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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淩雲 3359 2025-05-16 16:3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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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姐姐說阿爹阿娘那麼厲害,我以為會有很多人喜歡我的。


     


    即使這個想法沒有說出來,可我心裡的某個角落是懷著這樣的期盼的。


     


    但期盼總是會落空。


     


    就像我期盼著阿爹帶著肉包回來。


     


    就像我期盼著自己能成為花大嬸的孩子。


     


    都是實現不了的。


     


    25


     


    我被女郎帶到了皇帝在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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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傳之後,一個內侍將我引了進去:「陛下隻傳喚了小郡主。」


     


    「知道了。」


     


    女郎也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靠著門,指著我下擺的令牌:「記住我說的話。」


     


    我:「……」


     


    26


     


    皇帝並沒有我想得那麼威嚴,甚至沒有戲文中的那樣俊秀。


     


    如果不是那身衣服,我甚至覺得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富戶。


     


    「你叫什麼名字?」


     


    他眉眼溫和,輕聲詢問我。


     


    「狗蛋。」


     


    我老實開口。


     


    「怎麼取了這麼個名字?」


     


    「阿爹說賤名好養活。」


     


    皇帝閉了嘴,眼神裡帶了些懷念:「這倒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你給我講講你爹吧。」


     


    皇帝抬手讓人給我加了一把椅子。


     


    動作間,胳膊處的綁著的白布十分明顯。


     


    我眸子閃了閃,垂下眼去。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講的。」


     


    27


     


    我捏著牌子,心情慢慢平復下來。


     


    阿爹是清溪鎮出了名的地痞子。


     


    之所以不算流氓,是他有點底線,隻會禍害自己。


     


    在我的記憶裡,很長一段時間,阿爹都是一團帶著酒味的霧。


     


    那霧陪伴了很多年,直到有一日,霧突然散開了,我見到了阿爹的樣子。


     


    他的頭發像草一樣,被一根布條隨意捆在腦後。


     


    他躺在地上,抬頭看著屋頂殘缺的瓦片。


     


    暴雨順著瓦片的空隙砸了進來,衝淡他身上的酒味,也讓我一下子從渾噩的狀態中清醒了過來。


     


    我拖拽著小被子給爹蓋上。


     


    可雨水很快就將被子打湿了。


     


    我隻能將被子拖回來。


     


    可浸透了水的被子怎麼都拽不動。


     


    眼看著阿爹的臉從紅轉白,我急得不行,撲上去給爹兩巴掌。


     


    「阿爹,阿爹。」


     


    我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隱約覺察,這種情況是不對的。


     


    阿爹看著我,又像是透過我看著其他人。


     


    直到雨水將我也打湿了,他才忽然翻身坐了起來。


     


    在我看來重達千斤的被子,他一掀一踢,就踹到了牆邊。


     


    他摟著我,將我抱到唯一幹燥的牆角,聲音沙啞地安慰:「寶寶不怕。」


     


    我抱著阿爹的脖子,嗅著他身上殘存的酒氣:「我是寶寶嗎?」


     


    這是我和阿爹第一次對話。


     


    我不是一兩歲的孩童了,知道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名字。


     


    阿爹沉默幾秒,開口:「你不是寶寶,你是狗蛋。」


     


    我不想接受這個名字,因為名字裡面帶狗。


     


    我見過村裡的大黃狗,傻不愣登的,不想和它同名字。


     


    可阿爹說,賤名好養活。


     


    我想了想大黃平日裡在村子囂張跋扈的樣子,還是同意了。


     


    但等阿爹酒醒了,他又反悔了。


     


    他拿來一張紙,念出無數個聽不懂意思的名字,讓我選一個。


     


    我不想選,隻抱著大黃的脖子,說自己和大黃是兄弟,要一名同名。


     


    阿爹無奈。


     


    村裡人都在笑,說酒瘋子養了一個小傻子,倒是沒錯種。


     


    時間長了,阿爹就隨我去了,隻是還是不肯叫我的名字,隻叫我「那個誰」。


     


    「那個誰,爹給你和你的狗兄弟帶了包子。」


     


    「那個誰,爹給你和你的狗兄弟新買了床被子。」


     


    「那個誰,爹和你說了,不準和你的狗兄弟下河去洗澡。」


     


    ……


     


    我學著阿爹的語氣動作,逗得皇帝哈哈大笑。


     


    「那後來呢,後來你的狗兄弟呢,跟著一起來上京了嗎?」


     


    「S了。」


     


    我輕聲地回答:「為了保護我S了。」


     


    28


     


    阿爹不上工,卻天天喝得爛醉如泥地回來。


     


    村裡人都說,阿爹一定是從賭坊贏了不少錢回來。


     


    說的人多了,動心思的人也就多了。


     


    大黃S的那天,阿爹還沒有回來。


     


    星子剛出來沒多久,外面就傳來了動靜。


     


    沒有酒氣,不是阿爹。


     


    我看著黑夜中鬼鬼祟祟的三個身影,十分害怕。


     


    大黃跟在我身邊,拽著我的衣角,將我推到它身後。


     


    它的鼻腔裡喘著粗氣。


     


    「聽說這酒瘋子還有個閨女呢,咱們今天也算是賺到了。」


     


    「我呸,就那乞丐樣兒你們都能下得去嘴?」


     


    「反正不要錢,你要是嫌棄我就自己上。」


     


    「我不嫌棄!那丫頭就是髒,長得應該不賴。」


     


    幾個人壓著聲音往屋子裡走來。


     


    後面的事,我其實有些記不清了。


     


    隻記得縮在牆角的時候,有許多血湧過來。


     


    有大黃的,有那些人的。


     


    記憶的最後,是阿爹黑黝黝的眸子,和帶著警告的話:「記住,不要再讓別人看到你的臉。」


     


    我失去了大黃,僅存的莽撞好像也跟著大黃沒了。


     


    我學會了老老實實在家裡,哪也不去。


     


    阿爹則是在院子的樹下,加了一面銅鑼。


     


    一敲,聲音就傳得很遠。


     


    我們誰都沒有提起大黃。


     


    父女倆又回到了最初的相對無言的狀態。


     


    隻是這一次之後,阿爹出門回家都會和我報備一聲。


     


    他給了花大嬸很多錢。


     


    這些錢救了花大叔,也讓我有了一個固定吃飯的地方。


     


    可阿爹沒有改好。


     


    他還是喜歡喝酒、賭錢。


     


    直到最後一次,再也沒有回家。


     


    29


     


    皇帝沉默著,似乎不敢相信,我口中的阿爹,和他記憶裡的少年郎是同一個人。


     


    他看著我的臉,輕輕地嘆了口氣。


     


    「他原來不是這樣的。


     


    「他原來,最厭惡這些東西。」


     


    從皇帝的口中,我知道了不一樣的阿爹。


     


    他是赫赫有名的小侯爺。


     


    在他十二歲那年,大乾式微。


     


    公主被迫和親不過三載,就傳來噩耗。


     


    在上京為公主痛哭的時候,他們又派來使臣,要迎娶新的公主。


     


    這一次的人選,是太子年僅八歲的親妹妹。


     


    不僅如此,還提出了公主出嫁時候,要陪嫁邊關六座城池。


     


    誰都知道,蠻子排外。


     


    城池給了他們,他們第一步就是要屠城。


     


    可不給,打過來,還是S。


     


    十二歲的小侯爺知道後,直接衝到驛站,提起長槍,將那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地全部捅S。


     


    弱國無外交。


     


    他站在鬧市之中,將那些人的腦袋丟到地上。


     


    「我大乾也是有好兒郎的,我們這些兒郎,不能躲在女娘裙下偷生。


     


    「願護衛我大乾者,隨我共赴邊關!」


     


    使者的頭顱逼得先皇不得不和小侯爺站在一起。


     


    全國上下陡然轟動。


     


    有錢捐錢,有糧捐糧,尤其是邊關小鎮,更是全民皆成兵。


     


    「我們不苦,苦的就是我們孩子。」


     


    「我們不隨侯爺上戰場,那下一批上戰場的就是我們的孩子。」


     


    「為了大乾!」


     


    「為了子孫!」


     


    「為了爹娘!」


     


    浩浩蕩蕩的大軍出發了。


     


    誰不怕S?


     


    可真上了戰場,沒有一個人退。


     


    邊關十六城,空了十三城。


     


    可最終,還是大乾勝了。


     


    以不要命的血性,嚇退了周圍國家,堂堂正正地站了起來。


     


    得勝歸來的時候,小侯爺穿著亮銀鎧甲,騎著棗紅小馬,揮舞著軍旗,穿過長安街,直到宮門口。


     


    「咱們勝了,以後不用打仗了。」


     


    他從街道兩邊拋灑的花果中穿過,紅色披風高高揚起,打碎了那柄懸在大乾腦袋上的刀。


     


    他像是從邊關吹來的風,吹亂了許多人的心。


     


    天子近臣,太子寵臣,最年輕的異姓王。


     


    短短幾日,他就成了上京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貴女們不顧顏面地向他表白,提親的媒人將他的府門都敲出了個洞。


     


    為了躲避這些瘋狂的人,他整日躲在太子府中。


     


    理所當然的,認識了娘親。


     


    娘親在上京的名聲一直不好。


     


    堂堂尚書嫡女,不學女學,反而整日摸著算盤敲敲打打的,沒有半分規矩。


     


    可這對了阿爹的胃口。


     


    兩人你逃我追,你躲我找地過了三年。


     


    在眾人的不敢置信中定了婚期。


     


    30


     


    皇帝說到這兒,端著茶碗喝了一口水。


     


    然後忽然開口:「你爹有沒有給你留什麼東西?」


     


    「嗯?」


     


    話題跳轉得太快,我沒有反應過來。


     


    「你阿爹走的時候,帶走了許家軍的虎符和錢大人商戶的小印。


     


    「我追查了很多年,都是一無所獲。


     


    「那些東西,你護不住的。要是有,就交給我。」


     


    他的表情明明沒有變化,可當那帶笑的眼神看向我時,我又想到了那夜噩夢中的男人。


     


    「你和你娘長得真像啊。」


     


    他還在笑,可我卻像被蛇纏住了一樣,起了一身的冷汗。


     


    「你爹護不住你娘。可朕是天子,朕和他不一樣。」


     


    我猛地捏緊拳頭,動作晃動間,令牌和玉佩發出一聲脆響。


     


    「我,我不知道。我連阿爹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無比。


     


    「是嗎?」


     


    皇帝又笑了,他的視線落到女郎給我的令牌上,視線凝住:「沒有就最好,要是哪日又有了,直接來我這兒就是。」


     


    皇帝又端起茶碗,這一次,是送客。


     


    我同手同腳地起身,路過屏風的時候,又聽到了男人沒有感情的聲音。


     


    「你原名叫許一,是朕親自起的。」


     


    我側頭,看不清他的臉色:「以後在上京,我不想聽到狗蛋這兩個字。」


     


    「哦。」


     


    我似懂非懂地點著腦袋,出了門,一頭砸進門口等著的女郎懷裡。


     


    31


     


    我又一次病了。


     


    從宮裡回來之後就發了燒。


     


    意識蒙眬時,隱約聽到有人說是因為受驚傷了心神。


     


    這人有點神,居然能看出來我是被嚇的。


     


    我想笑,卻發現自己連提起嘴角的力氣都沒有。


     


    又一次陷入夢中。


     


    我分不清白天黑夜,也分不清自己所處什麼地方。


     


    我看到那夜三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在屋子裡翻找。


     


    我看到大黃撲上去和他們撕咬。


     


    我看見阿爹從懷裡抽出說書人口中才有的軟劍將那些人全部捅S。


     


    我看見阿爹從懷裡掏出一枚銅錢墊在銅鑼下面。


     


    那枚銅錢似乎有著什麼花紋。


     


    他將有花紋的一面貼著銅鑼,又遞給我一枚小小的棍子。


     


    「遇到事,就敲一敲。」


     


    敲一敲。


     


    敲一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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