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努力壓抑著自己發澀的嗓音，故作漫不經心問：「給太太挑選花束？生日，還是什麼紀念日？」
今天並非情人節，也不是任何節假日。
經過一年半的生活經歷，我已經懂得不少人情世故。
被我這麼一問，眼前的老頭也抬起頭來看我。
他驚訝地張張嘴巴，最後磕磕絆絆回了一句「我就看看」，隨後落荒而逃。
我終於確定，他就是季宴禮。
心肌梗塞搶救無效是假，S遁是真。
為了那個女人，季宴禮扔下我也就罷了，竟然連季家上百億資產也甘願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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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我沒想到的是，自從上次在花店相遇之後，我總能在家附近偶遇季宴禮。
即使沒有看清楚他的人，但遠遠看到那個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背影，便已經知道是誰。
我有些好奇，也懶得跟他裝下去。
再一次碰到正探頭探腦張望的季宴禮，我選擇主動出擊。
趁他張望時，出現在他面前：「季先生不回去陪自己的妻子，在我這小小的花店裡看什麼呢？」
大概是沒想到會被我抓包，記憶裡冷靜矜貴的季宴禮，此刻多了分慌亂。
不等他回答，我再次開口：「不要告訴我隻是恰好路過，這幾天，我都有看到你。」
這一次，他終於鼓起勇氣：「晚棠，或許我們該聊一聊。」
我定定地看著他沒有答話，他吞了吞口水，再次開口：「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有些事，我還是要解釋一下。」
7
我其實不想聽他和他白月光那點爛谷子陳芝麻的破事。
但見他滿是誠懇的眼神，又想知道他究竟又要編什麼謊。
於是點頭，示意他坐下，我一邊動手插花，一邊聽他娓娓道來。
「我也不想騙你的，畢竟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
「S於你而言，這樣的離別雖然痛苦，但總比……」
我有些想笑，但還是克制住了。
漫不經心問：「總比你花甲之年拋妻棄子，另覓佳人好得多是吧？
「季宴禮，怕傷害我隻是你的借口，你真正的目的是想保全體面，還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可惜啊，世界這麼大，卻又這麼小，在這裡遇見我，是你預料之外的事。」
或許被我戳中心事，季宴禮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
「走吧，我會當作你已經S了，而你，也可以當作從來沒有遇到過我。」
被我下了逐客令，季宴禮便沒有再糾纏。
隨後踉跄著從椅子上站起來，步履有些蹣跚地往外走。
看著他的背影我才發現，不過短短一年半的時間，季宴禮居然比先前老得更快。
曾經即便已經快七十歲，可他看起來像是隻有五十上下。
如今說他七十有餘，恐怕沒有人會懷疑。
明明他終於可以和自己心愛的白月光長相廝守，此生再無遺憾，為什麼會顯得這麼落魄？
「媽，剛剛那個伯伯是誰？你怎麼哭了？」
晴知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扯回現實，手指觸碰眼角，我才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掉了淚。
見我如此，晴知低聲詢問：「媽，難道他就是季老先生？」
我點點頭，並未隱瞞，也將剛才我們的談話盡數告訴了她。
晴知輕輕抓住了我的手道：「媽，我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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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早在我之前，晴知便發現了這個經常在花店周圍徘徊的老伯。
出於好奇，再結合我之前的經歷，晴知猜出了大概。
之後擔心我的安全問題，便又打聽了一下，很快就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兩人來昆明安家後，的確過了一段相對幸福的生活，日出相伴而出，日落而歸。
隻可惜，年老的季宴禮不似當年，有使不完的牛勁。
再加上S遁後的他改名換姓，成了個無所事事，甚至連退休金都沒有的普通老頭。
但他的白月光沈婉婷就不一樣了。
老年喪偶，一半家產留給兒女，另一半家產她可以自由支配。
雖然不是很多，但足夠安度晚年。
再加上保養得宜，不僅身段苗條，還柔弱嬌美。
年輕時追求的人很多，年老以後，跟在後面的老頭也排上了長隊。
每天去公園散步，不少舞伴主動邀舞，其中不乏比她那白月光年紀還小，退休金又高的小老頭。
久而久之，沈婉婷嫌棄他有老人味，嫌棄他不夠浪漫不如隔壁老王會說情話。
沒有退休金，不僅情緒價值無法得到滿足，就連物質上，也極度匱乏。
講完這些，晴知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道：「晴知，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不是後悔S遁失去了我，而是後悔拋棄一切，卻沒有換來他想要的結果。」
「放心，我不會回頭的。」
畢竟到了我這個年紀，於情愛上，比年輕人更容易看透。
不愛就是不愛了，與其深陷其中折磨自己，倒不如快刀斬亂麻。
9
我去了一趟公園。
遠遠便看到被人群包圍的沈婉婷。
她身材纖細，穿著粉色低胸露肚臍背心，外加白色小罩衫，下身穿著開衩到大腿根的米色闊腿褲，腳踩高跟鞋。
一眾大爺看得眼睛都直了，而沈婉婷則旁若無人地與一個小老頭一起熱舞。
時而被小老頭高高舉起，時而緊貼著身子四目相對，各種高難度舞姿驚豔眾人。
很多人拿著手機拍視頻，連我也被她的舞姿折服。
不得不承認，比起我這個嬌婆，沈婉婷的老年生活的確多姿多彩。
至於季宴禮，他緊繃著一張臉，SS地盯著共舞的兩個人。
一曲舞畢，他才邁步上前，隻可惜還沒靠近，便有其他老頭一擁而上。
他被擠在人群外，似乎想出聲制止，但又想到他並非對方的什麼人，隻能尷尬地站在原地。
果然，生活並非如他所願。
但，如我所想。
我沒有再去那個公園湊熱鬧，反倒是季宴禮開始頻繁找上門。
有時候是批發的鮮花到了，他搶先上前幫我搬花。
有時候是他見我插花堆積了不少枝葉花瓣，主動幫我清理。
甚至有時候是他提著愛心便當，說做了我最愛吃的糖醋裡脊。
原來他知道我喜歡吃什麼，隻是不想記住，也不想去做而已。
隻可惜，我現在不僅會下廚，而且廚藝精湛。
看著他手捧的盒飯，我打開了自己帶的便當：「糖醋裡脊太膩，我早就不愛吃了。
「現在我吃自己做的，健康又營養。」
他依舊頻繁上門，可我卻不再將他拒之門外。
季宴禮S遁的第三年，他終於感受到了現實的毒打有多殘酷。
身無分文，又被沈婉婷趕出去的他，終於撥打了女兒的電話號碼。
隻可惜，被他一手帶大的女兒拒不相認，聲稱她父親S了三年了。
季宴禮不S心，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找來記者，宣布自己是季氏上任總裁一事。
隻可惜所有人都知道季氏集團上任總裁季宴禮早已病故，追悼會他們都親自參加過。
不少人出面作證，表示眼前的季宴禮隻是長相相似，冒充而已。
就連女兒也在網上拋出S亡證明，聲淚俱下地控訴這個冒充她父親的人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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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禮沒辦法證明自己是自己，收獲來自網友的冷嘲熱諷之後，再次消沉。
反倒是我這個嬌婆，因為季宴禮聲稱自己並沒有S一事，再次被網友們熱議。
我被評為全網最幸福女人，且沒有之一。
而我，也順勢接下了這波流量，讓自己經營的花店賬號收獲數十萬粉絲。
再加上花束新鮮、量大，訂單多不勝數。
不得已，我招聘了幾個員工，一起打理花店的生意。
憑借這波流量以及踏實經營，賺得盆滿缽滿。
我忙得不可開交，無心顧及季宴禮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每天都來花店露面。
直至幾個月後，季宴禮帶著女兒出現在我面前。
他一掃曾經的風塵僕僕，穿著量身定做的西裝，從普通小老頭搖身一變，再次成了那個不可一世的季宴禮。
這一次，他紅著眼眶帶上女兒喊我回家。
我詫異地看向他們：「女兒？不好意思，我隻有身後這個。
「至於老公，喪偶多年，墳頭草都兩米高了。」
季宴禮愕然，愣了愣才叫我：「晚棠，我真的知錯了，你要我怎麼樣才肯原諒我？」
女兒也在這時候變了臉色。
「媽，您都一把歲數了怎麼還鬧脾氣？
「是，這件事我爸固然有錯，可他也是為了彌補年輕時的遺憾而已。
「再說了，一個女人，四十年了還沒能留住老公的心，難道你就沒有問題？」
我承認，女兒是季宴禮帶大的，跟他親無可厚非。
可她睜著眼睛說瞎話，替她爸爸開脫的理由就很可笑了。
我直接一巴掌甩在她臉上：「閉嘴，既然我已經出了季家的門，我們便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你說我也有錯，那我問你，女婿在外面養小三，也是你的問題了？」
一句話，女兒直接被我氣哭。
她捂著臉警告季宴禮：「爸，你看看我媽，她怎麼能說出這麼殘忍的話？算了，這個媽不要也罷。」
女兒奪門而出，留下季晏禮站在我面前。
我深呼吸一口氣，下逐客令：「你也走吧，這裡不歡迎任何姓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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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上次鬧得很僵，季晏禮也不會再回來。
畢竟現在的他已經成功S而復生，榮獲功與名。
相信經濟不再拮據的他，隻需要稍稍打扮得光鮮亮麗一些，昔日的白月光還會再回到他身邊的。
但我沒想到的是，自從那天之後，季宴禮又開始頻繁上門。
他總是穿著得體，站在門口靜靜往裡面張望。
有時候捧著鮮花，有時候帶著禮物。
但大多時候都是靜靜地看著我，始終面帶微笑。
我不理他，他日復一日，堅持長達一年，反倒成了我這個小花店一道獨特的風景。
有人拍了條視頻，迅速在網上爆火。
不少年輕人感慨，現在的老年人都這麼浪漫執著且專情，反倒是年輕人朝三暮四。
互聯網沒有記憶。
他們親切地稱季宴禮為可愛的小老頭，稱我為固執的小老太。
不明白為什麼我這麼大年紀，還這麼矯情，遲遲不肯答應小老頭的表白。
我並未回應，念在他即便是拿我當替身，也無微不至地照顧了幾十年，沒有告知真相，隻為了給他留下最後的體面。
然而伴隨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來我的花店打卡，拍攝季宴禮，我的花店以及直播賬號也受到了影響。
一些極端的年輕人衝到我的賬號底下，攻擊謾罵，還有些人光是攻擊謾罵還嫌不夠，特意去網購我直播賣出去的花，再惡意退貨。
鮮花來回折騰幾天退回來，根本沒辦法再用，短時間內，我竟然虧損了幾十萬。
無奈之下，我為了圖清淨，暫時關閉直播，隻在線下賣花。
可就在這時，又一條消息悄悄爬上熱搜。
季宴禮的身份曝光，與我四十年的婚姻同樣曝光。
繼而曝光的，是他如何S遁，又如何拋下一切，選擇白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