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祖墳冒青煙。
大娘家孫子成了很牛逼的大人物。
這孫子長相奇特，尤其是那扁頭，像被刀切過。
大娘每天對我懷孕的妯娌說：「扁頭是成為大人物的絕對特徵。」
妯娌就拼命效仿，孕期也餓肚子，還振振有詞：「餓肚子，孩子會營養不良，更容易得軟骨症，更容易扁頭，更容易是大人物。」
我勸她三思，自己和孩子的健康最重要。
妯娌鄙視我：「你阻止我別生扁頭，其實就是嫉妒。我偏要餓肚子生扁頭來光宗耀祖，氣S你。」
行，我不再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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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要看看，你的扁頭兒子將來能不能成為大人物。
1
我難得回次婆家老宅。
恰好看見妯娌李佳慧快餓暈，躺在沙發上兩眼無光，幹咽口水。
詢問後，才知道婆婆不許她多吃東西。
我趕忙塞給她一個士力架，再準備給她弄吃的。
她有氣無力地拒絕：「不吃，我得餓著。
「孩子隻有營養不良，才容易得軟骨症，才容易扁頭，才能成為大人物。」
我震驚：「何苦呢！餓壞自己，孩子也遭罪。」
我正勸著妯娌，婆婆速速衝過來，將我手裡的士力架打落。
兇巴巴地訓斥李佳慧：「叫你少吃，你還偷吃！你不是不知道，孩子營養太好，長得筋強骨壯，頭容易圓。」
我勸妯娌千萬別聽，自己身體和孩子最重要。
婆婆不悅，理直氣壯訓斥我：「你看你大娘家的孫子多有出息，已經做了省級大官！我孫子比她孫子小了近三十歲，你知不知道我這心裡多急？
「你大娘說過，扁頭是變成大人物的特徵，我們得趕緊模仿。
「杜家祖墳冒青煙，好運可不能全讓給大的那一脈。我這一脈的孫輩也必須是這種頭型。」
骨瘦如柴的妯娌非標認可，連連點頭。
我看著都心疼，我反駁婆婆：「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這種歪風邪氣的迷信！」
「嫂子現在懷孕，必須營養充足。扁頭是畸形頭，是先天不足的表現，圓頭才健康……」
婆婆狠狠剜我幾眼：「給我閉嘴，你經驗有老一輩豐富嗎？
「我大兒子S了，佳慧肚子裡的遺腹子要是不成為大人物，我怎麼給他交代？
「以前皇家子孫都愛睡扁頭，好戴官帽，你是怕你嫂子生出當官的嗎？
「看看你，嫁進來五年也不生，還有臉阻止？」
我啞然無語，嘴張了又張，硬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老公杜傑趕緊來解圍：「宇凡不太懂事，多嘴了。」
我不服氣，我讀了那麼多書，知道扁頭就是畸形頭，必須據理力爭。
就繼續耐著性子勸婆婆：「媽，我絕對不會害嫂子。扁頭是精氣血不足導致的骨弱，根本不健康，你讓嫂子故意餓肚子，對母子有害無益。
「大娘家的孫子有出息，還有八字各方面的原因。
「一個人出生時，宇宙每個星體對他的影響都很大，根本不是扁頭的原因。」
「如果杜家祖墳冒青煙，嫂子就算生圓頭，也會有出息。」
我太有正義感，導致表達欲過強，也顧不得是不是長輩。隻知道，嫂子再餓下去會出事。
婆婆怒了，噴我一臉口水：「我看你就是嫉妒你嫂子，怕她生扁頭大人物，滾滾滾。」
我還要理論，妯娌畫風突轉，調動精力爬起來。
提著嗓門朝我吼：「你說我們迷信，結果你比我們更迷信，好你個雙標！你那麼愛嫉妒，有種就自己去生圓頭，誰要你的士力架，我就是要生扁頭，光宗耀祖。」
「……」
我整個人要氣吐血。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杜傑趕緊將我拉走：「別說啦。」
「遲早被迷信禍害。」
我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2
回到自己的臥室，心情久久平復不下來。
不僅氣婆婆迷信，更氣妯娌愚昧不抗爭。
我突然想到，李佳慧是不是因為壓力大？
我五年不育，壓力都在她身上，她顧全大局，所以不敢不聽婆婆，想為婆婆這一脈揚眉吐氣。
如果是這樣，那她就太傻了。
哪怕得罪婆婆，我也要阻止悲劇發生。
走神時，突然手機響了，是李佳慧發來的。
我很激動，就迫不及待打開手機。
她先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就自以為是地勸她：【嫂子，你是不是有苦衷？你不要為了我去承受不必要的壓力，你要保重自己。】
我還給她發了我在省裡已裝修好的房子：【如果是迫於婆婆的壓力，那你可以去我那清靜地養胎，我可以照顧你，直到你生完娃。
【寶寶的定型枕頭我也給你挑了好幾個，你看看，喜歡哪個品牌？】
我把圖片通通發過去，正說得起勁呢。
妯娌給我回了一句：【你就這麼嫉妒我？不想我生大人物？】
這是哪裡話，她是不是餓糊塗了？
我拼命給她分析孩子健康最為重要，還發誓，不存在嫉妒。
她問我：【如果你將來有孩子，是要圓頭還是扁頭？】
我不帶考慮：【當然圓頭，扁頭是畸形。嫂子，你一定要讓孩子圓頭，不僅健康，還美觀。】
誰料，李佳慧像吃了炸藥一樣，信息一條接一條轟炸過來：【蘇宇凡，你真是個妒婦，你是不是因為生不出孩子心理變態啊，你憑什麼指揮我？
【大娘都說了扁頭聰明，她給他孫子算過命，就是因為異於常人的扁頭長相才命好，你居然阻止我生扁頭？
【我懷的是遺腹子，婆婆指望我光宗耀祖，你這是讓我不孝。
【我告訴你，你的陰謀不會得逞。】
我滿腦子都是她的扁頭理論，竟無言以對。
急火攻心的我，半天才組織好語言：【李佳慧，我真是沒見過你這樣的蠢貨，不是我詛咒你，你孩子到時候因為營養不良，有個病痛，有的你哭。」
【互聯網時代，你隨便搜一下『孕期餓肚子』就知道利害輕重，非要被迷信帶偏節奏，你自己作S，可別連累無辜的生命。】
我還要繼續罵，她居然把我刪除了。
氣得我差點摔手機。
好在，我控制住了，沒必要也為了一個愚貨氣傷自己。
3
杜傑剛好給我買完肉夾馍回來，見我氣呼呼，趕忙問：「還在生她們的氣？」
我理順呼吸：「是啊。」
「嘿嘿，寶寶，實話告訴你，我媽為了面子，為了攀比，已經處處在模仿大娘家了，勸不聽的。
「李佳慧願意被牽著鼻子走，這是她的命。
「別氣壞自己了，來，吃肉夾馍。她餓S了與我無關，你餓壞了，我會心疼。」
杜傑一隻手給我遞肉夾馍，一隻手拼命幫我拍背，撫平怒氣。
我長嘆：「那關乎你侄兒。
「不忍心看著李佳慧作S，我想幫她，可她太過分。老公，我以後懷孕，會不會也被逼著生扁頭？」
杜傑「撲哧」一笑：「人各有命，過分幹涉，隻會讓自己心累，還不一定有效果。
「而且我會護著你。我信玄學，但我反對荒唐的迷信和效仿。
「放心哈，我不會那麼蠢。」
我也算是不幸中的幸運，嫁進這麼一個迷信的家，好在杜傑明事理護著我。
這次回老宅，是退了出租房回來的，本來打算多住幾天。
發生這些事，決定明天就走，搬去新家，反正還有幾天就通風滿半年了。
隻要離開老宅，眼不見心不煩，就不承擔任何人的因果。
剛搬到新家不到三天。
婆婆帶著李佳慧來了。
剛進門，就齊齊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茶幾上的水果零食被婆婆吃個七七八八。
李佳慧看著幹瞪眼，不停地吞口水。
就是不敢伸手拿。
她忍受這種反人類的苛刻，看起來可憐又滑稽。
或許她心裡有委屈，卻為了光宗耀祖，願意拿自己和孩子的健康去賭。
婆婆為了安慰她，向我提出：「蘇宇凡，你也是女人，雖然沒做過媽，但必定也心細。你嫂子懷孕了，你這個做弟媳的，能買這麼漂亮的房子，好歹也給侄兒買個三金啊。
「手镯腳镯吊墜，圖個吉利嘛。
「最好再準備十萬塊，作為給你侄兒買奶粉的備用金。反正你不能生，就對自己的侄兒好一點，將來還能指望你侄兒養老呢。」
李佳慧也看向我，一副「婆婆都開口了，你不買也不行」的態度。
哦哦，她們不是來祝福，而是來索取的。
如果李佳慧沒得罪我，她不說，我也會心甘情願買三金。
至於奶粉錢，也會酌情贊助。
可她得罪我了呀。
所以，我轉移矛盾，朝婆婆說：「媽，這難道不是您這個做婆婆該的準備嗎？
「嫂子可是要為杜家生大人物的功臣呢，怎麼也輪不到我這個做弟媳的準備吧？說出去也不好聽。」
婆婆一時語噎，僵在那裡。
片刻後，她強詞奪理：「你爸媽真是沒教養好你呀，這麼掃長輩的面子。
「你嫁到我們家快五年了，沒有添一兒半女，我沒有將你趕出去，已經是很看得起你了，你要感恩戴德，我說什麼你都要聽，明白嗎？
「我已經準備了水泥磚頭給寶寶睡扁頭，剩下的必須由你來準備。
「你要懂事些。」
說完，她還示意杜傑聽著：「你要好好教育你媳婦，這麼不會做人。」
杜傑連連點頭，然後低頭玩手機。
我一整個無語。
正要發火懟婆婆，杜傑忙給了我一個眼神。
同時，我已經收到他發來的信息：【假裝同意，到時候送假三金，送空卡，她們不要臉，我們可以更不要臉。】
我心中竊喜，這是一件好玩的事，就配合杜傑。
然後對婆婆表現出乖巧恭順的態度：「好好好，我會準備三金，周××牌子的，我也會準備奶粉錢。
「我慚愧，生不出孩子，嫂子是功臣，我送禮是應該的。
「不過，等生了再說，好嗎？」
隻聽婆婆難得地誇我：「這才像話。
「這樣才配得上我的杜家。
「你生不出孩子，就得指望侄子養老，早點投資是對的。」
李佳慧得意補充一句：「我辛苦生大人物，到時候給你們養老，你投資三金和十萬，也不虧。」
嘖嘖，誰稀罕。
我倒要看看面黃肌瘦、長期餓肚子的人能生出什麼大人物！
4
不到兩個月，李佳慧生下一個四斤的男孩。
我和杜傑禮貌性地去探望。
躺在床上的李佳慧虛弱，沒有奶水，一個勁地對婆婆說對不起。
生了孩子，還要說對不起，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營養不良，氣血不足，當然沒奶水。
好在婆婆不責怪，還高興得很：「你大娘家的孫子，以前都吃米糊，放心吧，我們家孫子也吃米糊，將來也是大人物。」
李佳慧又一口一個謝謝，還承諾：「兒子有出息了，一定不會忘記奶奶的功勞。」
說完，她又瞄了瞄我，蒼白枯槁的臉上劃過一絲優越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