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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民國煙雲 4113 2025-05-14 14: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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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母親生得絕美。


     


    但在父親留洋的幾年裡,長期被另一個男人霸佔欺凌。


     


    父親歸國那天,意外撞破了這件事情。


     


    我以為父親會震驚、會暴怒。


     


    沒想到,他隻是輕輕合上了房門。


     


    將母親的屈辱與哭泣,無情地鎖在了那扇門裡。


     


    1


     


    母親的屍首是次日清晨被佣人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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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在清可見底的泳池底部。


     


    打撈上來還費了好大功夫,因為母親的身上捆著一塊巨石。


     


    屍體被橫陳在泳池邊。


     


    素白長裙上沾染著血汙,皺巴巴的。


     


    燙傷、鞭傷、捆綁傷,遍布全身。


     


    傷口被泡爛,血肉翻卷模糊,S狀觸目驚心。


     


    我遠遠望見那駭人的一幕,轉頭撲進乳母陳秋花的懷裡。


     


    她輕拍我的後背:「小姐不怕,那是你母親。」


     


    「那不是我母親!」我急得直哭。


     


    「我不要那麼嚇人的母親,你才是我母親!」


     


    陳秋花笑得溫柔:「好,好,乖孩子,不哭了啊。」


     


    她抱著我離開,邊走邊道:


     


    「作孽呀,那麼重的石頭捆在身上,那是真的不想活了啊。」


     


    我越過陳秋花的肩頭,SS盯著地上一動不動的母親。


     


    那麼精致漂亮的人兒,怎麼轉眼就變成了一堆腐屍爛肉。


     


    明明昨晚還給了我一個甜蜜的吻。


     


    氤氲的臺燈勾勒出母親婀娜的倩影,她俯下身,破天荒地在我臉頰上落下一個晚安吻。


     


    那是我第一次從她美麗無神的雙眼裡看見光芒。


     


    也是我第一次從母親那裡獲得親吻。


     


    她擰滅臺燈離開,我卻幸福得難以入睡。


     


    半夜,我隱約聽見門外傳來女人隱忍的哭泣聲。


     


    像是母親。


     


    於是赤著腳下了床,沿著漆黑的走廊,循聲走向祖父的臥房。


     


    沒想到的是,白天剛剛留洋Ṱű̂⁴歸來的父親正站在臥房門口。


     


    「傅嶸……」門縫裡傳出母親顫抖的哭音。


     


    「救救我……」


     


    黑暗中,父親的脊背繃得很直,我以為這是他憤怒失控的前兆。


     


    但他隻是緩緩抬手,將房門輕輕上鎖。


     


    ……


     


    那一年,我六歲。


     


    與母親被祖父傅振國從福利院領回家時,一般年紀。


     


    那一年,我不懂祖父與父親究竟對母親做了什麼。


     


    但我知道,母親S了。


     


    這世上唯一愛我的人不在了。


     


    2


     


    傅園裡忽然進了很多施工隊。


     


    陳秋花說,母親失事的泳池要改成花圃,是我祖父的意思。


     


    還說傅園所有的池塘、淺窪,統統要被填平,佔地百畝的傅園將不留一處沒過腳踝的蓄水池。


     


    我隻是個六歲的孩子,聽說爺爺要建花圃,不由得露出幾分高興。


     


    陳秋花刮著我的鼻子,笑問:


     


    「你母親就這麼走了,生前貴為傅家少奶奶,S後卻連個喪事都沒有。」


     


    「沒有棺椁,沒有墳冢,今後也不會有人記得她。」


     


    「你一點都不難過嗎?」


     


    我滿臉天真地反問:


     


    「為什麼要難過?」


     


    「我是陳姨養大的,我才不認那個瘋子做母親。」


     


    母親是瘋子。


     


    ——這話我不止一次從佣人們口中聽見,包括陳秋花。


     


    母親六歲時被財閥傅振國一眼相中,成了傅家的童養媳。


     


    十六歲與三少爺傅嶸完婚,兩年後,傅嶸便去了法蘭西求學。


     


    之後,母親就變得精神不太正常。


     


    白天擺花弄草,讀書烹茶,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多看一眼都讓人窒息。


     


    每當夜晚降臨,她就像變了個人。


     


    無緣無故地流淚、發火、砸東西。


     


    我曾經試圖靠近她,被她拿刀指著怒罵:


     


    「髒東西,別過來,滾遠點!」


     


    沒人能制服發瘋的少奶奶,除了傅家的話事人,傅振國。


     


    應酬晚歸的祖父回到家後,會把失控的母親抱進他的臥房。


     


    房門一關,就是一整夜……


     


    我不知道祖父是怎麼「安慰」母親的,反正第二天天亮,母親又會乖順得不像話。


     


    如此循環,日復一日。


     


    直到不久前,父親即將歸國的書信寄到家中,母親的瘋病忽然好了,整個人鮮亮了起來。


     


    她盼了足足一個月,一身西洋裝的父親才姍姍而歸。


     


    母親盼來了她的救星,但改變不了她的命運。


     


    那天晚飯後,祖父還是把母親領進了他的臥房——就當著父親、我以及一眾佣人的面。


     


    那天夜裡,無助的她曾向父親求助。


     


    可是父親的冷漠,掐滅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她就這樣倉促地走完了短暫的一生。


     


    傅振國這時候翻修園子,無非是想就地掩埋母親的屍骨。


     


    他們想把母親的S遮掩過去。


     


    我又怎能讓他們得逞。


     


    我趁所有人都在忙碌之時,偷偷指使李曉溜出去報警。


     


    李曉是家丁的兒子,跟我一般大,出入自由,沒人會留意他。


     


    我忐忑不安地在家裡等啊等。


     


    臨近天黑時,警察真的來了,還是個局長。


     


    李曉被反捆著雙手,帶到父親傅嶸面前。


     


    父親客客氣氣地同局長握手:「這孩子欠管教,報了假警,給孫局長添麻煩了。」


     


    李曉掙扎了幾下,不服氣地喊道:


     


    「我沒報假警!我家少夫人就是S了!我親眼看見的!」


     


    「活膩了!」


     


    傅嶸抬腿就給了李曉一腳,又從西服內袋裡取出厚厚一沓紙幣。


     


    孫局長接了過去,笑得見牙不見眼。


     


    「好說好說,傅少爺,今後再遇到什麼麻煩事兒,您盡管發話。」


     


    一名年輕警員忽然插嘴:「報告長官,我發覺那個泳池附近有點可疑痕跡,能否讓我進一步查勘?」


     


    「你昏頭了!」孫局長猛敲了警員的腦袋一下,「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莊園,是你能隨便查的嗎?」


     


    我躲在珠簾後面,目睹了這場官商勾結的全過程,也記住了那個年輕警員的樣子。


     


    他們快要上警車的時候,我從屋裡跑了出來,笑嘻嘻地往孫局長手裡遞糖果:


     


    「叔叔,你好威風啊,這是父親從法蘭西帶回來的巧克力,您嘗嘗。」


     


    傅嶸贊許地摸了摸我的頭,孫局長高興地接了糖。


     


    年輕警員盯著我看了幾秒,一把將我拉過去,嚴肅地問:


     


    「你是傅家孫小姐吧?你的母親到底有沒有出事?」


     


    他的眼睛亮得嚇人。


     


    我衝他咧嘴一笑:「叔叔,吃糖。」


     


    3


     


    送走了警務局的人,父親審問李曉:


     


    「說吧,誰指使你這麼幹的?」


     


    李曉咬著牙說:「沒人指使。」


     


    父親揮了揮手,家丁們便拖著李曉往外院走。


     


    緊接著,打板子的聲音便混著李曉的哀嚎在院裡響起。


     


    我自幼被養在傅園,沒有朋友,隻有跟我同齡的李曉願意陪我玩。


     


    我哭著哀求父親別打他,父親冷漠地推開了我。


     


    我衝進院裡,試圖用幼小的身軀護住李曉,但被陳秋花強行抱進了屋。


     


    一個不滿七歲的男孩,就這樣被活活打斷了氣。


     


    兩條鮮活的生命,說沒就沒。


     


    隻因為他們出身卑微,他們的命便賤如草芥。


     


    這股怨憤壓在我心口,足以讓一個孩子喘不過氣來,也足以讓一個孩子瞬間長大。


     


    泳池被填平了。


     


    莊園裡移植了許多盛開的鮮花。


     


    百畝傅園,比母親在世時,更漂亮了。


     


    李曉被當眾打S之後,再沒有佣人敢提起母親的事。


     


    母親就像從沒來過這個世界一樣,消失得無聲無息、幹幹淨淨。


     


    一晃又是六年。


     


    我學會了隱藏仇恨,也學會了在傅家的生存之道。


     


    十二歲某一天,我獨自貓在花圃裡,擺弄母親生前最愛的白菊。


     


    ťù₎忽而聽見陳秋花與父親的對話。


     


    「三少爺,奴婢都跟了你十年了,你究竟什麼時候給奴一個名分啊?」


     


    十年了?


     


    原來早在母親過世前,就有人覬覦傅家三少奶奶的位置了。


     


    父親在陳秋花的肥屁股上掐了一把:「今晚就給,好不好?」


     


    這一幕辣得我雙眼直疼。


     


    看來,人面獸心是傅家男人的家傳絕學。


     


    不久後,我果真有了新媽媽。


     


    陳秋花一朝翻身,成了主人,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就連對我說話的態度,都不復往日那般溫柔耐心。


     


    她迫不及待地霸佔了母親的珠寶首飾,還偷穿母親的衣服,將粗壯的身軀往修身旗袍裡硬塞。


     


    旗袍被撐裂了,於是她憤怒地將滿櫃子旗袍撕得粉碎。


     


    我剛好看見,恨不能將她也撕得粉碎。


     


    但在被她發覺的前一秒,我立馬收斂了恨意,像小時候那樣,摟住陳秋花的粗腰。


     


    「陳姨的肚子上好多肉肉,軟乎乎的真舒服,不像我那個早S的母親,柳條似的,風一吹都顫。」


     


    陳秋花一聽,猛地推開我,套上她寬大的衣服,氣哼哼地走了。


     


    晚飯時,我特意往陳秋花碗裡夾油膩膩的紅燒肉。


     


    「姨娘,這個好吃。」


     


    陳秋花咽了咽口水:「我不吃。」


     


    父親睨了她一眼:「沒胃口?」


     


    我朗聲笑道:「姨娘今天把母親的旗袍撐破了,屁股都露了出來,姨娘肯定是因為這個才不吃肉的,哈哈!」


     


    父親剜了我一眼:「女兒家家怎麼這樣口無遮攔?」


     


    祖父忙給我撐腰:「半大孩子心直口快,跟她計較什麼。」


     


    我調皮地吐吐舌頭。


     


    但我那話一出,眾人都不自覺地瞟向陳秋花……和她腰上的贅肉。


     


    陳秋花本就不夠白皙的臉蛋變得更黑了,但礙於傅振國的面子不敢對我發作。


     


    我瞧著她那憋屈樣子,胃口大開,還不忘嬌笑著討好祖父。


     


    「爺爺,吃菜。」


     


    傅振國一高興,就多喝了幾杯酒。


     


    送他回房休息的時候,他忽然拉住我的手。


     


    呆望著我的臉,嘴裡輕喃:「煙雲……」


     


    我身子一僵。


     


    煙雲,這些年已然成了傅園的禁詞。


     


    若非傅振國忽然提起,恐怕人們都快忘了,這是我母親的閨名。


     


    4


     


    「爺爺,我是傅欣啊,您的乖孫女啊。」


     


    傅振國回過神來:「欣兒長大了,爺爺老了,老眼昏花了。」


     


    我嬌憨地笑著,若無其事地抽回自己的手。


     


    回到自己房間,我抽出藏在衣櫃暗格裡的老照片。


     


    泛黃的相紙上,年輕女子正抱著襁褓裡的嬰兒,對著鏡頭露出恬靜幸福的微笑。


     


    那是我滿月時的照片,也是我與母親唯一的合照。


     


    當時的母親還沉浸在虛假的幸福裡,笑容纖塵不染。


     


    陳秋花曾跟我說過一些母親的舊事。


     


    母親幼時營養不良,身體底子薄,生我時難產大出血,去了半條命。


     


    由於產後虛弱,她根本產不出多少奶水。


     


    而我又是個特別貪吃的奶娃,常常把母親嘬到破皮,血流不止都不肯松口。


     


    母親為了不餓著我,從一百個乳母裡精挑細選,挑中了陳秋花。


     


    陳秋花跟我說這些,本意是為了自誇。


     


    但我關注的,卻是母親生我時難不難挨,被我嘬破皮時痛不痛。


     


    思緒回收。


     


    視線從相片緩緩移向梳妝鏡。


     


    我竟沒有發現,其實自己長得越來越像母親了。


     


    看著鏡中那張年僅十二歲卻過分精致的臉。


     


    想到祖父拉著我喊「煙雲」的樣子。


     


    我終於明白了,父親留洋那些年,祖父每晚對母親做了什麼。


     


    5


     


    陳秋花決心減肥了。


     


    起初她隻是每餐不吃米飯。


     


    後來演變成了每天過午不食。


     


    整個人確實肉眼可見地瘦了,但原本紅潤健康的膚色也變得蠟黃蠟黃。


     


    但我認為這還不夠。


     


    於是故意刺激她,整天往家裡買當紅影星的海報。


     


    還當著她的面說:「姨娘快看,現在這些明星怎麼一個個這麼苗條啊?她們是不是成天不吃不喝啊?」


     


    陳秋花一聽,真的不吃不喝起來。


     


    半年後,陳秋花脫胎換骨,瘦出了蒲柳腰。


     


    我對著蠟黃消瘦的陳秋花誇張驚嘆:「姨娘,你是不是偷吃了仙丹啊?簡直比電影明星還美!」


     


    陳秋花得意忘形,變本加厲地節食,幾乎到了絕食的地步。


     


    某次晚餐,陳秋花隻嚼了幾片青菜葉子,便說飽了。


     


    傅嶸問:「你最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沒有啊,我好著呢。」


     


    「你都瘦了一大圈,胃口也這麼差,是不是病了?」


     


    「你才有病!」陳秋花臉一黑,撂了筷子。


     


    從前的陳秋花,可是對著傅嶸連句大聲話都不敢說的。


     


    父親不可思議地看著陳秋花:「你吃錯藥了?!」


     


    「都說我吃飽了吃飽了,為什麼懷疑我有病?」


     


    陳秋花全然控制不了情緒,吼了起來。


     


    傅嶸好歹是少爺,還沒被女人吼過,揚手就給了陳秋花一巴掌。


     


    陳秋花被打懵了。


     


    我真想繼續做個看戲的,但我聽見傅振國的轎車駛進院子,不得不趕緊加入演戲的行列。


     


    「父親,姨娘怕胖才不肯多吃的,愛美不是人之常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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