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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七年 3720 2025-05-12 15:4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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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曲川呼吸一滯,喉嚨發出低沉痛苦的笑。他慢慢看向我,放在我肩頭的手用力到幾乎要將我捏碎。


     


    那雙柔情蜜意的眼睛裡,充斥著諸多復雜的情緒。愛恨交織,痛苦絕望。


    「真的是她的原因,所以你不想生和我的小孩?安安,好多年了,你還記著他的生日、祭日,你還留著你們之間互送的禮物,你每個節日都會給他父母打電話……你有沒有想清楚,你的心裡,究竟愛的是我,還是他?


     


    「我裝作一無所知,甚至大度地陪你去見他的父母,我裝出一副悲傷的模樣,可每次我都痛恨到麻木,憑什麼一個S人還要陰魂不散?憑什麼我做了這麼多還是比不上他?可他偏偏是個S人!他要是個活人我還能去競爭,可我連恨都沒法恨!」


     


    臥室外,我爸媽也聽到了房內的爭吵,驟然安靜下來。


     


    一片寂靜中,隻有曲川因情緒激動而劇烈的喘息聲。


     


    他徹徹底底釋放了情緒,放手松開了我。我倒在床上,抬頭,看見他滿目的淚水。


     


    他的聲音諷刺又疲憊:


     


    「我知道我始終替代不了樂懷明在你心裡的位置。可我從沒想到,你連我知曉孩子存在的權利都要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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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心安,既然你忘不了他,我成全你,我們離婚。」


     


    12


     


    和曲川七年的婚姻,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


     


    離婚前,我爸媽還在勸我。


     


    都說曲川沒有肉體出軌,他對我對這個家還是很上心,也答應了讓郭薇薇離職,讓我原諒他。


     


    我們之間隻是出現了一些小插曲而已,沒有必要鬧到離婚的地步。


     


    現實生活裡,日子過得糊裡糊塗的夫妻多的是,如果人人都這樣計較,那還怎麼過得下去?婚姻過到頭,都是一筆糊塗賬。


     


    再說,曲川是真的愛我,不然他怎麼會耿耿於懷樂懷明?


     


    人人都說,因為這一點小插曲而離婚,放棄曲太太這個身份,太可惜了。


     


    可是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大度地接受自己的丈夫在婚姻期間與另一個女人曖昧,隻是因為他仍然「愛」我,所以我就應該歡迎他回歸家庭。


     


    我還是堅持離婚。


     


    我和曲川從最熟悉的人,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屋檐下遇見,都將對方視若空氣。


     


    甚至在民政局辦理離婚那天,我倆都一言不發。


     


    曲川望著拿到手的離婚證發愣,走出民政局,郭薇薇在門口等他。


     


    女孩笑容燦爛,自信明媚,有那麼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二十多歲的自己,朝氣蓬勃,永遠精力旺盛。


     


    她笑盈盈地走上來,甜甜地對曲川說:「曲總,我來接您。這麼重要的人生大事,值得紀念。」


     


    而我,在曲川茫然地回頭尋找時,早已消失在了茫茫人海裡。


     


    13


     


    我得到了曲川一半的財產。


     


    我名下資產頗豐,可我沒有停下自己的事業。我依然有條不紊地安排所有工作,畫畫、參加藝術展覽、和同行交流、偶爾參加一些晚宴……


     


    我忙得不可開交,無暇為我這段失敗的感情傷心。


     


    曲川的消息偶爾傳來。


     


    聽說有回郭薇薇半夜敲他酒店的房門,隻著一條浴巾,楚楚可憐地說房間水管壞了。


     


    曲川突然勃然大怒,怒斥她應該去找客服,而不是向自己求助。並狠狠斥責她這樣是不自愛的行為,當即把郭薇薇開除了。


     


    那個曾在我與他的婚變傳聞中佔據十足分量的女孩兒,以一種十分難堪的方式落幕。


     


    圈內八卦傳得又快又廣,可想而知她接下來面對的將會是屢屢碰壁的求職之路。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並沒有感到任何的痛快。


     


    遲來的結果,當然無法治愈我當日的痛苦。


     


    我和曲川再一次見面是在一次晚宴,我們碰到,誰都沒有上前打招呼。


     


    交談間,碰到了一位畫商,他曾購買過我的畫。


     


    他頗為唏噓地感慨:


     


    「沒想到你們兩位也到現在的地步,真是可惜。」


     


    那位畫商提起往事,笑著道:「我還記得,曲總公司當時面臨資金問題,你私下找過我,問我當時的那些畫值多少錢,特別是那幅叫『回憶』的,據說是你當時最喜愛的作品,估值很高。」


     


    不遠處的曲川拿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緩緩走過來,望著我,再也挪不開眼。


     


    畫商繼續道:「我當時想,你和曲總感情這麼好,能為了對方付出所有,想來……唉,不說了不說了。」


     


    我點頭笑過,寒暄幾句後,便要離去。


     


    曲川追了上來,拉住我的手腕。


     


    「你曾經願意為了我,賣掉那幅『回憶』?」


     


    語氣裡,充滿了不可置信。


     


    「回憶」是樂懷明S後的三年裡我創作的,傾注了我當時所有的感情與精力。


     


    曲川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那幅畫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


     


    可自從結婚以後,我便將那幅畫放在櫃子裡,永遠不去觸碰。曲川並不清楚,當時他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


     


    我與這個我曾愛了九年的男人對視,輕輕搖頭:「不隻是『回憶』,我曾經為了你,願意賣掉我所有的作品。」


     


    「不、不是。」男人神色慌亂,不可置信。


     


    「可能你一直都不相信,我也曾深深地愛過你。」


     


    早就該說開的話,到今天才有機會坦白。


     


    我和曲川來到宴會角落,望著那邊的觥籌交錯,我輕抿了一口香檳,嘆了口氣。


     


    「我不否認,我和樂懷明談戀愛時,全心全意地愛著他。但我也能坦誠告訴你,我決定和你在一起的那天,也是全心全意地愛上了你。


     


    「每個人都有過去,我明白你雖然理解,但仍然介意我和樂懷明的過去,所以我們結婚以後,若非過年回家,我絕不會去他墳前祭拜。我記得他的生日、祭日,因為我們相識了二十年,而他又是在我面前S去,曲川,我沒法不記得。


     


    「可是我也是怕你多想,所以他的每一個生日、祭日,自從結婚以後我都沒有為他過過。我保留了我和樂懷明互換的禮物,可你是不是可以問一下我,將那些東西放在了哪裡?」


     


    說起這些事,我和曲川都不自覺雙眼通紅。


     


    「我決定徹底放下他的那天,就把這些東西,包括樂伯母送我的手镯,都交給了他的父母。我不可能不去拜訪他的父母,自幼他們便是對我很好的長輩,晚年失去了孩子,難道我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老年悽苦孤獨嗎?曲川,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用去,可你呢,為了表現自己足夠大度,硬著頭皮陪我一起去。去了,心底又生怨恨。


     


    「為什麼你不能把你內心的想法坦誠告訴我?我們的婚姻難道會脆弱到連一次交心都不配有嗎?


     


    「我這個人,自始至終都堅信我是因為愛才會和對方結婚,如果我隻是貪財,曲川,我沒有必要和你離婚的。」


     


    因為愛,和你在一起。也因為愛,所以一定要和你離婚。


     


    曲川痛苦地蹲了下去:「安安,別說了。」


     


    「你曾經告訴我,人都有過去,可是每個人都應該放下過去。曲川,我現在做到了,如你所願,我把樂懷明和你,都放下了。」


     


    不再管這個男人的情緒,我放下酒杯,大步離去。


     


    愛一個人的時候,會心疼一個人。


     


    愛曲川的時候,我無比心疼他的童年,那個喪母孤獨的小孩兒,要承受著父親的家暴、同齡人的嘲笑、鄰居的欺壓。


     


    我無數次幻想回到過去,化作從天而降的神女,解救他於水火之中。


     


    我曾以為,我能治愈他的心,正如他在我低谷時,將我解救出來一樣。


     


    可到最後我才發現,對有些人而言,無論遇見什麼人,無論長大以後擁有多少,童年的創傷是他無論如何抹不去的印記。


     


    刻在曲川骨子裡的自卑讓他深深地認為自己在任何人心中都無足輕重,讓他覺得他在我的心裡一定佔據不了多大的分量。


     


    自始至終,都以為我是因為感動而選擇他。


     


    他低估了我的愛,高估了自己的愛。


     


    14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曲川的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男人聲音沙啞:


     


    「安安,一直以來我用自己的想法來揣測你的想法,讓我們之間產生了一些誤會。坦白說,我始終都不相信你真的愛我,我患得患失,怕你不愛,怕你離開。


     


    「郭薇薇有幾分像那時的你,一樣的年輕氣盛,天不怕地不怕。她對我示好,就如我在你面前的模樣。我可能很變態,我覺得她很可憐,她在追求一份永遠都得不到的愛,我可憐她,而我竟然從中獲得了莫名的滿足感。


     


    「安安,我就是這樣一個卑鄙無恥的人,傷害到了你,對不起。」


     


    手機裡隻餘漫長的沉默。


     


    很久以後,我輕聲說:「算了,都過去了。」


     


    「安安,」曲川沉默片刻以後,哽咽著問我,「以後爸媽生日,我還能不能去吃頓飯?」


     


    他小心翼翼地,等待我的一個回答。


     


    很奇怪,在發現曲川的遊離時我沒有哭,在他袒護著郭薇薇時,我沒有哭。在我躺在手術臺上打掉孩子時我沒有哭,在民政局辦完離婚手續那天, 我還是沒有哭。


     


    可就在曲川說出這話的那一剎那, 就那一剎那,我突然陷入了一種巨大的悲傷中, 悲傷蔓延到四肢百骸,衝擊的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為什麼, 我們明明可以好好地過日子,卻變成了現在這樣?


     


    為什麼, 你夢想中的圓滿家庭已經觸手可及, 你卻要親手毀滅?


     


    我什麼都回答不出來, 隻能掛斷電話,蹲下身子,放任自己大哭一場。


     


    曲川,曾經我們愛對方, 卻不懂相愛, 不明白婚姻裡也需要一些溝通。


     


    在徹底理解這些道理時, 一切都已回不了頭。


     


    痛痛快快哭過以後,我擦幹眼淚,逼著自己面對新的一天。


     


    我的心跳頓了一下,不悅地催促:「小林把門關上,雨都飄進來了。」


     


    「互前」允許自己悲傷,但絕不沉湎悲傷。


     


    15


     


    離婚一年以後, 我爸媽漸漸不再催我和曲川復婚。


     


    他們仍舊記掛曲川, 逢年過節,會叫他來家裡吃飯。


     


    我們碰上了,淡淡地打個招呼。


     


    後來我越來越少回家, 曲川大概明白了什麼,在我爸媽再次叫他時,他客氣地拒絕了。


     


    我在國外舉辦的畫展大獲成功, 我便索性在國外住了一段時日。


     


    和曲川鮮少再碰到,隻從新聞裡的隻言片語得知一些他的近況——大多是公司在某方面取得成功雲雲。


     


    三十四歲生日那天,我和朋友結束聚會,疲憊地回到家,手機裡接到了一通遠洋電話。


     


    電話那頭安靜了許久, 男人沉悶的聲音傳來:「安安, 生日快樂。」


     


    「謝謝。」


     


    又陷入了沉默。


     


    我累極了, 正欲掛斷, 他及時道:「最近好嗎?」


     


    我打開窗戶,任由冷冽的風吹向臉龐,我在冰冷的風中頭腦清醒, 酒醒了大半。


     


    望著米蘭深沉的夜色, 我輕聲道:「曲川,不要為打翻的牛奶哭泣。」


     


    狂躁的風聲中, 耳邊似有細弱的哭聲。


     


    也可能是聽錯了, 總之我實在太困, 沒去細聽,掛斷了電話。


     


    前塵往事都成過往雲煙,今後, 我們過各自的人生。


     


    互不打擾,兩不相欠,僅此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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