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眼裡的深情比天邊綿綿白雲還柔軟。

 

在和我見面的當天他就在會所將我介紹給了他所有兄弟。

 

「嫂子好。」

 

他的兄弟嘻嘻哈哈幾乎一人摟著一個妹子，好像真的給了我名分。

 

怎麼可能。

 

我看了看左手邊正在給某位遞酒的水手服小白花，又看了看右手邊同時和兩人調笑的火熱女郎。

 

不置可否。

 

顧樾顯然也意識到了什麼，表情慌張，額頭抵著我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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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和她們不一樣。」

 

我勾起顧樾下巴親了一口，想著那一沓合同。

 

分外贊同。

 

「確實，我比她們貴多了。」

 

顧樾聞言臉色一變，我看見他拿著酒杯的手指，都捏得發白。

 

「林朝，你一定要和我這樣說話嗎？」

 

他說完這句話語氣瞬間又變得可憐兮兮，半撒嬌地摟住我的腰。

 

「姐姐，你明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

 

我任由他抱著，摸了摸他的頭發，就著他手喝了口酒。

 

「我當然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你在床上是真心的，末路窮途花我錢的時候是真心的，包括現在抱著我也是真心的，你隻是不願意娶我罷了。」

 

顧樾臉色鐵青，從我手上拿過酒杯砰地砸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脆響，即使在喧鬧的會所也格外引人注目。

 

包廂裡所有人都看向我們。

 

也許是從沒見過顧樾發這麼大的火，一時間所有聲音都靜了下來。

 

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看什麼看！」

 

顧樾環視一圈，眾人紛紛避開他的視線，他這才轉頭看向我。

 

眼裡的火焰像是要噴出來。

 

「林朝，那張證有那麼重要嗎！」

 

「重要啊。」

 

我渾不在意他的情緒。

 

隻安靜地看著他。

 

「如果不重要，那你為什麼什麼都能給我，除了這個？」

 

「顧少，既然想嫖，何必騙我是真愛？」

 

顧樾多好看啊，什麼樣的表情都是，我看著他的臉卻滿心悲哀。

 

如果他說的是分手，那他對我尚有一兩分真心。

 

可他卻不顧身份不擇手段想要B養我。

 

這是什麼？

 

這是十分喜愛，恨不得日日把玩，珍重館藏。

 

我將是他顧大少的心頭肉，眉間痣。

 

唯獨不是和他同樣立足於這片土地上的人。

 

7

 

顧樾顯然氣瘋了，他含著金湯匙長大一生順風順水，除了父母從沒被人這樣下過臉。

 

也許是酒精上頭，難聽的話不要錢似的從他口中說出。

 

「嫖？我不是真心？」

 

「那你林朝對我是真愛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最開始是想利用我的身份？」

 

「這兩年打著我的名號沒少賺吧。」

 

「這會所裡面哪個女人不比你聽話？」

 

「……」

 

我聽著顧樾的話，一句都沒反駁。

 

他終於說出了心裡話。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平靜，也許是酒精消退，顧樾明明是在罵我，卻說著說著幾乎快哭了出來。

 

「姐姐，我們就這麼糊裡糊塗地過不好嗎？」

 

不好啊。

 

顧樾，我林朝可以沒有愛，卻不可以被人輕賤。

 

顧樾頹廢的坐在酒桌上，長腿逼窘地搭著，低著頭瓮聲瓮氣。

 

「姐姐給我生個孩子吧。」

 

「這是我可以給你的最大承諾，你永遠不能成為我的妻子，但是你可以是我孩子的母親。」

 

我拭去墜在顧樾鼻尖的眼淚。

 

不由笑他傻得可愛。

 

自己都還沒長大，卻在和我說生孩子。

 

「那你妻子呢？我生了孩子她該如何自處？」

 

我的回答好像讓他看見了希望，他語速急切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不會愛她的，也不會讓她打擾你，我會立下遺囑保你後顧無憂。」

 

得到滿意的回答，我笑了。

 

越過顧越看向他身後的包廂門口。

 

那裡站立著顧樾的母親和他的未婚妻周小姐。

 

「阿姨、周小姐聽見了嗎？如果我留下一定會是你們聯姻的威脅。

 

我有自知之明，也無意與你們作對。

 

隻要你們能幫我脫離顧樾，我一輩子都不會再踏入海城礙你們的眼。」

 

顧樾轉過頭如遭雷擊。

 

「媽！」

 

8

 

顧夫人帶來的保鏢先進門控制住顧樾。

 

我恭恭敬敬將顧夫人與周小姐請到卡座上座。

 

「顧夫人，我不求顧氏的利益，也願意避開，隻求放我條活路。」

 

顧夫人似笑非笑看著我。

 

「你倒是聰明。」

 

顧樾不停地掙扎，始終不得靠近。

 

「媽！不要答應她！不能放她走！」

 

顧夫人瞥了一眼顧樾。

 

「林小姐你是個很知情識趣的人。如果你出生在我們這樣的門第，我會很喜歡你，也許我們會成為關系很好的婆媳。」

 

我略低頭，垂下眼睫，不無遺憾。

 

「可惜我不是。」

 

顧樾的母親溫婉貴氣，她掏出一張支票。

 

「我們顧家也不是什麼大惡的家庭，本就是顧樾欠了你，多少我都該給你點補償。」

 

顧樾看見他母親的動作，目眦欲裂，脖子幾乎掙出青筋，嘶吼出聲。

 

「媽！」

 

「別逼我恨你！」

 

顧樾母親又橫了顧樾一眼，，抬手將支票撕掉。

 

我心下一涼，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見顧樾母親又開口了。

 

「這是我本來的想法。」

 

顧樾母親抬頭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我。

 

「我沒有料到顧樾現在這麼喜歡你，所以我不會動你。」

 

我有些僵硬，看著她。

 

「阿姨您難道不怕因為我的原因顧周兩家聯姻受到影響嗎？」

 

顧樾母親微微一笑：

 

「若是我現在就處理掉你，按顧樾的性子他必定會竭盡全力反抗。不如就任由他去玩兒，等他膩了，我再回來處理你。」

 

「你放心，等那時候給你的報酬比現在隻多不少。」

 

我笑得勉強。

 

「阿姨一定會覺得他會玩膩我嗎？你也看到了，他很喜歡我。」

 

顧樾媽媽轉頭看向我，挑挑眉。

 

「我調查過你，愛情的保質期有多長，你應該比我們誰都清楚。」

 

「況且，你要是真聰明，就該自己識趣。」

 

顧樾已經被人松開，他又恢復成衣冠楚楚的樣子。

 

我轉頭看向旁邊的周小姐，這是我最後的希望。

 

「周小姐，那你呢？你應該不希望你的丈夫有其他情人吧？」

 

周小姐拿著包包站起身，冷漠如水。

 

「聯姻而已，不是你也是別人。不過，你最好注意點別懷孕。」

 

隨著顧樾母親和周小姐先後離去，顧樾環抱著我。

 

他志得意滿。

 

「姐姐，我愛你。」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身後略熾熱的溫度。

 

看來隻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9

 

「程凫，我們談談吧。」

 

和程凫見面的地點和時間，都是他秘書定的。

 

進入包廂我掃了一眼菜色，一半我愛吃，一半他愛吃，泾渭分明。

 

「你還欠我一件事，你記得嗎？」

 

程凫用熱毛巾擦了擦手。

 

「你要讓我幫你擺脫顧樾？」

 

「不，我想讓你收購我的公司。」

 

我從包裡掏出一個略顯陳舊的紙制首飾盒，裡面放著一個木頭雕的戒指。

 

轉動託盤，轉到了他的面前。

 

「按市場價收購我的公司，我們兩清。」

 

……

 

我和程凫的故事很簡單。

 

那一年我考上了全國數一數二的大學，意氣風發，鵬程當啟。

 

恰好遇上了同校的學長程凫。

 

棋逢對手，才子佳人，我兩天然合拍，不到一個月就確定了關系。

 

校園裡人人羨慕我們的愛情。

 

完美到沒有缺憾。

 

但僅僅是在校園而已了。

 

社會是個綜合試煉場，愛情的佔比十分之一都不到。

 

而那時的我尚年輕，高舉著人人平等的旗幟，昂首挺胸到近乎天真。

 

程凫的家世有多好，我不了解，也不屑於了解。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當時的程凫也足夠天真。

 

貧窮的灰姑娘和高貴的王子對抗家庭，無視世俗，背叛了世界選擇夜奔。

 

我們相信愛能戰勝一切。

 

帶著七十二塊錢，從紙醉金迷的海城來到了四季分明的蓉城。

 

紙折的首飾盒，隨手撿了木頭雕的戒指。

 

構成了廉價的海誓山盟。

 

童話不會講婚姻之後的事，He 之後有多少柴米油鹽的雞零狗碎也沒有人刻意去提。

 

我們甚至沒有在程氏的打壓下堅持到一年。

 

那是個很平靜的早晨。

 

程凫沒有穿我們來到蓉城後在大賣場買的平價老頭衫。

 

他換上了和我私奔時，穿的那身昂貴西服。

 

「林朝，我要回去了。」

 

「好。」

 

我和他的聲音隔著時空遙遙重疊。

 

我從來不懷疑愛情，但我不相信永恆。

 

很可惜。

 

我努力了這麼多年，還是得仰望那道看不見的鴻溝。

 

而我新的愛人，也同樣不忠貞。

 

顧樾趕到時，包廂裡隻有我在慢悠悠打包剩菜。

 

他跑得氣喘籲籲，連頭發都七零八落。

 

「諾，這個你愛吃，我全打包了。」

 

「林朝！」

 

顧樾衝我大吼，永遠年輕，永遠像吃了槍藥。

 

我看了看時間，按從顧氏到這裡來算，我甩開監視不到一小時就被他發現了。

 

我略無語。

 

「你是來抓奸的嗎？」

 

顧樾咬牙切齒，走過來高高揚起手，手腕上手表紅光不停閃爍。

 

他端起一個盤子幫我打包。

 

「你到底見了什麼人？」

 

我捻起一塊肉叼著含糊不清。

 

「初戀前男友。」

 

啪嗒，

 

顧樾手上的盤子破碎一地。

 

10

 

顧樾已經生悶氣超過十個小時了。

 

我們打包回來的飯菜全部被他扔去喂狗。

 

真可惜，我挺愛吃的。

 

我擦完頭發準備回臥室睡覺。

 

顧樾如遊魂般跟在我身後。

 

見我似乎真的不打算搭理他，他站在我床頭，語氣幽怨。

 

「姐姐，你真的一點都不哄我……」

 

188 的人影就那麼站著，身上的怨氣比鬼都重，即使我閉上眼睛存在感也強得不行。

 

我真的很困了，看來不哄好他今天真睡不成。

 

我將眼罩推向額頭。

 

「我們大庭廣眾堂堂正正，吃菜都沒吃一個盤子裡的……」

 

顧樾超大聲:

 

「那你去找他幹嘛了！」

 

「還甩開我的人！」

 

我捏了捏眉心。

 

「賣公司。」

 

顧樾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嗖的一下鑽進被窩，用毛茸茸的腦袋蹭我脖子。

 

語氣驚喜。

 

「你把公司賣了？你不準備回蓉城了？」

 

嗯。

 

難道你顧樾還能放任我回去？

 

顧樾見我默認，更激動了，語氣越發甜蜜：

 

「以後就是我養姐姐了。」

 

其實姐姐公司給顧氏也可以的，投資什麼都不用管，姐姐當董事拿錢就行。

 

倒是便宜程凫了，那可是姐姐的心血……」

 

當然不能給顧氏。

 

我背對著顧樾沒什麼表情。

 

我白手起家沒有多少年。

 

目前公司員工幾十人，百分之八十都是陪我白手起家的元老，個個都在壯年，全靠這份工作養家糊口。

 

如果計劃失敗公司破產，我可以從頭再來，我的公司、員工必將遭到報復。

 

不如把它賣給一個足以和顧氏匹敵的豪門。

 

我是隨便可以踩S的嘍啰，

 

程氏，哪怕是顧家也得掂量掂量。

 

而我和程凫的過往雖然不足以讓他從顧樾手上保下我，卻能頂住顧氏壓力給我一個公正的價格。

 

也能給我一個員工不失業的承諾。

 

這就夠了。

 

11

 

一切比我想象中簡單。

 

我先是申請了國外的大學。

 

辦好籤證，買好機票。

 

在機場門口看著顧樾帶人急匆匆闖入機場，轉道就去了海城鄉下。

 

顧家勢大，我隻能虛晃一槍。

 

我騎了數個小時自行車，來到了早早租賃好的隱秘的農家小院。

 

打開門裡面有人已經在等著我。

 

是顧樾的母親，她還是像初見那樣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