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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又見明月照江陵 4019 2025-05-08 16:4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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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崔世林是個左右逢源的老奸巨猾之人,素日裡貪得無厭,平生隻有兩大愛好,一大愛好是斂財,另一大愛好就是毫無底線地迎合皇帝的喜好。


     


    因為了解皇帝內心深處對張凌之的畏懼厭惡,崔世林在明知道張凌之的種種改革舉動皆是利國利民的情況下,依舊上書主張廢黜所有成法。


     


    但凡是張凌之提拔起來的人一概貶黜不用,但凡之前被張凌之訓斥貶謫甚至罷官的,隻要走了他的門路,一律重新起用輔以要職。


     


    皇帝到底是張凌之自幼嚴格教導出來的,初登大位時也曾每日勤勉地處理朝政,如飢似渴地徵集治國之策。


     


    他信誓旦旦地跟身邊的內侍總管王衝冷笑:「天下人都說朕這江山是靠老師十餘年兢兢業業才坐穩的,朕偏要他們瞧瞧,沒了老師的輔佐,朕一樣可以成為曠世明君!」


     


    「皇上乃天命之子,自是無往而不利。」


     


    王衝如今已是崔世林的人,自不會去觸皇帝的霉頭,連連點頭哈腰地阿諛奉承:「前首輔以臣子之身,屢屢對皇上出言不遜早已罪無可恕,皇上容他平安終老已是仁至義盡。」


     


    王衝溜須拍馬的話字字句句都說在皇帝心上,讓他心裡最後那一絲對張凌之的愧疚也消散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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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了伸懶腰,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金絲楠木雕花缂絲屏風。


     


    這套屏風一共有四架,每一架都有一人多高,皆以上好的金絲楠木雕刻而成,每一扇屏風上都用缂絲技藝繡著栩栩如生的人物畫卷。


     


    仔細看去,每一幅人物畫卷中都畫著一個靈動鮮活的著名歷史故事。


     


    這套屏風是張凌之親手繪制出圖案交給內務府雕刻制作而成,於無聲處教導著當時還年幼的小皇帝如何才能做個好皇帝,可謂用心良苦。


     


    屏風制作完成後立刻送去了勤政殿,小皇帝十分喜歡,這麼多年一直擺在內殿最顯眼的位置上。


     


    如今時過境遷,送屏風的人已經不在了。


     


    再看見這套當年甚為珍視的屏風,心裡更多的不是感激而是厭惡。


     


    舊人不在,舊物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皇帝蹙眉沉吟許久,終究還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這東西看久了實在膩得慌,抬下去處置了罷。」


     


    17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爹爹跟張首輔的惡劣關系,這麼多年朝中上下多有耳聞。


     


    甚至一度傳言是因為張首輔嫉妒爹爹的才華公報私仇,才讓爹爹這些年一貶再貶,連進入京師朝堂的資格都沒有。


     


    如今張首輔去世不過幾年光景,爹爹就一路開掛,不僅從鳥不拉屎的瓊州府被撈回京城,而且一路暢通無阻地入了閣,更從側面印證了張首輔肆意打壓異己的傳言。


     


    以崔世林狹隘淺薄的性子,但凡跟張凌之有過節的人他都格外高看一眼。


     


    爹爹很清楚這一點,回到京城後第一時間主動去向崔世林示好,卑躬屈膝地尋求庇佑。


     


    爹爹才學出眾並不在昔日張首輔之下,隻是他為人太過剛硬正直,並不適合在波譎雲詭的朝堂上生存,否則等著他的隻有S路一條。


     


    張凌之態度強硬地阻了父親的入仕路,實際上卻是在保全他的性命。


     


    這麼多年,張凌之一直在等爹爹想明白這世上的一切並不是非黑即白,爹爹卻始終不為所動。


     


    直到現在他也沒想明白,可現實容不得他繼續想下去。


     


    他隻能把真實的自己掩藏起來,依著張凌之的想法一步步咬緊牙關走下去。


     


    跟曾經的張凌之比起來,崔世林這首輔之位坐得實在太輕松了些。


     


    皇帝無論表現得多像一個明君,骨子裡依舊是那坨扶不上牆的爛泥,繼位不過三個月就厭煩了日復一日處理朝政的枯燥,再不肯早起上朝,隻把自己浸淫在後宮中尋歡作樂。


     


    對於皇帝的愛好,崔世林向來隻有贊成沒有反對,因著皇帝嫌宮裡的女子太規矩玩鬧起來不夠盡興,特意耗費大量人力從揚州尋來數位絕色美人。


     


    巧了,被崔世林派去揚州挑選美人兒的正是爹爹。


     


    這種與政事毫無助宜的荒唐差事,若換作從前的爹爹,便是寧願丟了性命也不會接。


     


    可此時此刻,爹爹卻是笑盈盈地接了下來。


     


    不僅接了,還要點頭哈腰地感謝崔世林給自己派了個油水豐厚的肥差。


     


    爹爹出發那日,娘親一邊給他收拾行囊,一邊憂心忡忡地蹙著眉。


     


    「那種汙糟地方,非去不可麼?」


     


    「這是皇上的意思,我不去也會有別人去,到時候情況隻會比現在更糟糕。」


     


    爹爹輕輕把娘親鬢邊的碎發捋順,無奈地嘆了口氣:「起碼我不會逼良為娼,能放過一個算一個吧。


     


    「皇帝隻為一己享樂,完全不把大周朝的前程和百姓S活放在眼裡,凌之兄的一番苦心算是白費了。」


     


    娘親也重重嘆了口氣,為了防止隔牆有耳,刻意壓低了聲音方才再次問道:「那崔世林最是個狡猾的,你要處處小心謹慎,千萬別落了什麼把柄到他手裡,否則萬一鬧將起來……」


     


    娘親從前是最活潑開朗的女子,每天唯一的惆悵之處,就是沒把我教導成一個舉止端莊的大家閨秀。


     


    可進京不過一年光景兒,她蹙眉的時候竟比貶謫路上那八年多加到一起還要多,嘆氣的時候更是數不勝數。


     


    京城果然是個吃人的地方,難怪連聰慧無雙的張首輔都無法全身而退。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為了不讓娘親擔心,爹爹並不願意說太多朝局上的事給她聽,隻有些突兀地轉了話題:「曦兒那孩子今年該參加鄉試,以他的才學考中舉人是板上釘釘的事,可這樣一味暢通無阻對他以後的人生並無太多益處。」


     


    娘親立刻就明白了爹爹的意思:「你是想跟林文友知會一聲,故意讓他受受挫?」


     


    「沒錯。」


     


    爹爹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不僅如此,我也不想讓曦兒太早蹚進京城這潭渾水中,在瓊州繼續蟄伏幾年,對他日後更加有利。」


     


    18


     


    「我明白。」


     


    娘親點點頭,正想繼續說些什麼,忽而看到掀著簾子默默偷聽他們對話的我。


     


    我已經十三歲,再過兩年就要及笄,已經是個大姑娘了。


     


    自從進了京城,犯了什麼錯處娘親也不再像之前在趙家村那般拎棍子追著我打,而是把我關在屋子裡做女紅。


     


    我在女紅上著實沒什麼天分,一天不到幾根手指就像篩子一樣被扎得千瘡百孔,趴在桌子上擺爛裝S。


     


    娘親倒也沒有態度強硬地逼著我繼續繡,隻慢條斯理地挑了挑眉:「咱們家鄉的規矩,新娘子將來都要穿著自己繡的嫁衣出嫁,如果你連嫁衣都繡不好以後就別嫁了,曦兒丟得起這個人,我和你爹可丟不起。」


     


    早在十年前張夫人和娘親就口頭定下了我跟張明曦的婚事,本想著待我及笄之日正式提親。


     


    如今張家大廈已傾,張首輔夫婦已經骨枯黃土,自然沒辦法來提親,但爹爹娘親依舊要履行當年的承諾。


     


    隻是要等張家平反昭雪,張明曦恢復原本身份的時候才能兌現承諾。


     


    這一日,不知道要等多久。


     


    或許這輩子都沒有可能。


     


    為此,爹爹娘親很鄭重地問過我的意願,我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這輩子隻嫁張明曦。」


     


    無論多久都等。


     


    人要等,女紅自然就要繼續繡。


     


    在我的不斷努力下,終於繡出了幾方還算完整的絹帕,隨著書信一並寄給了張明曦。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看到我之後,娘親當機立斷,表示在鄉試結束之前,再不允許我跟張明曦有任何書信往來。


     


    哪怕我再三發誓自己絕不會把他們的陰謀……咳咳,計謀透露出半個字,依舊無濟於事。


     


    主要是吧……當年箬瑤姐姐去世那件事上,我算是有了前科,信譽實在無法保證。


     


    算了。


     


    還是讓張明曦自求多福吧。


     


    在爹爹的故意磨煉下,張明曦毫無意外地落榜了。


     


    張明曦的情緒依舊四平八穩,完全沒有因為這次受挫有半分消沉,並在三年後如願考中了舉人。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那日爹爹跟娘親簡單告別後,很快踏上了南下為皇帝挑選美人兒的行程,這一去就是將近一個月。


     


    這些美人兒進京後直接送去了崔世林府中,再次經過層層篩選後,方才被崔世林秘密送進宮。


     


    嬌玉在懷,皇帝越發縱情聲色,日夜跟這些女子玩鬧到一處,別說上朝,連奏折都懶得批。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宮廷內的荒唐行為,終究還是如長了翅膀那般飛到了宮牆之外。


     


    君王如此懶怠,朝廷上下頓時一片沸然。


     


    張凌之的悽慘結局歷歷在目,眾人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多是敢怒而不敢言。


     


    有什麼用呢?


     


    這天下是周家的天下,周家人自己都不放在心上,別人又能如何?


     


    內憂外患,並不會因為皇帝的荒淫無道而有半分減少,很快,北境就起了戰事。


     


    自大周開國那天起,北境的局勢就沒有安穩過,三五不時就會陷入混戰,邊境百姓的生活常年籠罩在戰爭的陰影下。


     


    路有枯骨,民不聊生。


     


    張凌之剛升任內閣首輔,就立刻著手解決邊患問題。


     


    他用了長達三年時間,以挖骨療毒的方式,徹底肅清了軍隊中維持多年的屍位素餐吃空餉問題。


     


    他用人不拘一格,大膽起用當時還未成氣候的世家公子蕭承辛為北境統帥,在北境全權處理對敵軍務,可先斬後奏。


     


    與此同時他積極充盈國庫,給了北境大軍比之前多了幾倍的糧草支撐,讓軍隊有了充足的底氣對敵作戰。


     


    事實證明,蕭承辛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帥才,雖然性子狂妄為人孤傲了些,卻在短短一年時間內把北境軍務肅清了個徹底。


     


    北狄人接連吃了幾次虧,再不敢主動來犯。


     


    如此,邊境老百姓總算過了幾年踏實日子,再也不必擔心半夜醒來被敵人削了腦袋。


     


    可惜這樣的安穩日子,隨著張凌之的去世迅速化為泡影。


     


    19


     


    張家人被流放的第二個月,新任首輔崔世林為了徹底清除張凌之生前的勢力,以蓟北將軍蕭承辛好大喜功貪汙腐敗等罪名呈交皇帝,求皇帝嚴懲不貸。


     


    皇帝亦對手握兵權的蕭承辛忌憚不已,當即準了崔世林之請,將蕭承辛革職查辦。


     


    北境沒了蕭承辛,無異於失去了最後一道防線,自此又開始了不斷的內亂紛爭。


     


    好在蕭承辛走了,他當年留下的軍隊架構還在,短時間內倒也可以勉強支撐。


     


    如今幾年過去,便是真正的大勢已去,再無回天之力。


     


    因著當年幾個最會帶兵打仗的將領幾乎都是張凌之慧眼識珠,一手提拔起來的。


     


    這也意味著,張凌之S後這些人都受到了牽連,或S或貶。


     


    放眼如今朝中,能帶兵跟向來以彪悍著稱的北狄鐵騎相抗衡的將領,幾乎沒有。


     


    誰都知道現在並非開戰的好時機,應以和談為主,爭取喘息之機。


     


    然而這番公正的言論落到隻知縱情聲色的皇帝耳中,卻覺得是對他的侮辱,頓時火冒三丈,著人將上折子的人狠狠打了三十大板。


     


    打完之後,更是當著滿朝文武表示堅決要開戰!


     


    無論誰帶兵,無論去哪裡籌集糧草,這一仗都必須要打!


     


    首輔崔世林向來以皇帝之命馬首是瞻,便也當庭附議,一力主戰。


     


    聖旨已下,這場仗非打不可。


     


    皇帝和崔世林隻顧著自己在京城裡抱著美人兒逍遙快活,全然不顧邊境數萬將士和百姓的性命。


     


    這些美人兒,都是爹爹尋來的。


     


    這件事辦得漂亮,崔世林得了皇帝的誇贊,自然對爹爹也另眼相看些。


     


    一些他懶怠處理的朝務瑣事,也都隨手扔給爹爹。


     


    爹爹雖然不是跟在崔世林身邊時間最長的人,卻後來者居上,成了他手裡最鋒利的一把刀。


     


    爹爹所做的一切都被人看在眼裡,朝中稍微還有些良知的人對此皆是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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