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是被跳樓的人砸S的。
那天是我的生日，他去買我最愛吃的蛋糕。路過商場正中的天井時，有個輕生的女孩從六樓跳下。
我弟當場S亡，跳樓的女孩被緩衝了一下，竟然幸運生還，隻是雙腿粉碎性骨折。
我們全家悲痛欲絕，被這個無妄之災打擊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想這件事上了熱搜：女孩輕生奇跡生還，誓要珍惜生命好好活下去，現發起眾籌治病。
在通告中，她把我弟弟叫成倒霉蛋兒。
我被她輕佻的語氣激怒，撥通她的電話，「你不想活了，為什麼不找個人少的地方跳？何苦連累別人。」
她吃吃一笑，「他是天選之人，因為他帥呀。我要S，當然要拉個帥的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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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謀S！不能這麼算了！
1
接到警察的電話時，我們是懵的。
怎麼好好的人，轉眼就天人永隔了，這不可能啊！
就在一個小時前，弟弟出得門。他還特意問了在廚房忙碌的媽媽，「還需要帶什麼嗎？」
「不要了，快去快回。」
弟弟關門時，衝我調皮地一眨眼，他說過，會給我一個生日驚喜。
他這一次去的時間有點長。
商場就在我們家小區對面，我們把一桌飯菜擺滿，也不見他回來。
「是不是蛋糕沒做好，還在等？」我媽找借口。
弟弟是很靠譜的小暖男，辦事穩妥，我們不疑有他。
我走到窗前，看到商場門口停了救護車，也沒有多想。拿起手機想問一下，又怕催了讓他心急。
直到那個陌生電話打進來，我才慌了。
「你是楚墨的親屬嗎？他出事了，請到第三醫院急診。」
我們一家人趕過去時，急診大廳亂哄哄的，醫生護士跑來跑去，據說在急救剛送來的輕生女孩。
到這時，我們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弟弟曾經因為救人受過傷，難道這小子又出手了？
我媽遇到急事血壓就有點高，暈乎乎地被撞了兩下，站不穩。
我扶著她，東張西望，想找到剛跟我聯系的警官。
「楚墨的家屬嗎？來這裡。」警官走過來，面色凝重，帶我們走到一間病房前，推開門。
房間正中有一個病床，上面蓋著白布單，下面隱隱有個人形。
我木然走過去，掀起白布，露出弟弟慘白的臉。
天旋地轉，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2
我比弟弟大兩歲，可是他總是說，「我比你高，我要照顧你呀。」
姐姐打弟弟的戲碼，在我們家從來沒出現過，我是被當妹妹寵大的。
我是不想吃學習苦的人，大學畢業馬上工作去接受社會的毒打。
弟弟從小的心願就是當醫生，他想治病救人。
醫學生很苦，可是他從來沒抱怨過。眼看著他近一米九的身高，瘦到隻有一百三十斤，我們都很心疼。
他隻是笑笑，繃起胳膊讓我看肌肉，「咱有實力的。」
弟弟瘦瘦高高的，又頂了一張稜角分明的歐式臉，笑起來露出兩顆白白的小虎牙，從上學時起就有一眾小迷妹。
可是這小子很有主見，獨獨對一起長大的小青梅綿綿情有獨鍾，兩個人現在雖然在異地讀書，可是他給夠了綿綿安全感。
當夜，綿綿就趕了過來。
她走進病房，我們一家三口都在輸液，打擊太沉重了，沒有人能接受得了，都倒下了。
「姐！我的小墨呢？我要小墨。」
我們抱在一起，泣不成聲。
3
兩天後，我們終於打聽到完整的事情經過。
那天弟弟如常走進商場，在經過中間的天井時，一個輕生的女孩從六樓跳下來，正砸在他的身上。
弟弟後腦倒地，沒有搶救過來。女孩經過一天一夜的搶救，奇跡般地生還了，隻是雙腿骨折。
在親友的幫助下，我們給弟弟辦了喪事。
那天來了很多人，他的同學，老師，朋友，還有很多看著他長大的鄰居。
「怎麼好人沒好報啊，小墨是好人啊！那年要不是他把我孫子從水池裡撈出來，我就沒孫子了。」鄰居大娘哭得昏天暗地。
「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沒了？」
「他遇到我拿重東西，都幫我送到門口。」
「我輪椅壞了，他幫我推去修。」
「他經常幫我捎快遞。」
大家七嘴八舌，把弟弟的模樣又拼湊出來，一個陽光、熱心、有活力，笑的時候有兩個小虎牙的男孩子，可轉眼，他又化成一縷青煙，就那麼飄散而去，再也回不來了。
弟弟就這麼無辜地失去了生命。
我們都接受不了。這真是飛來橫禍。
4
斯人已逝，我們隻能默默舔著傷口療傷。
我們假裝弟弟還在學校，小心翼翼不提那個名字，誰順嘴說錯話，氣氛就會瞬間降至冰點。
我們一家都是老實人，弟弟已經不能復生了，所以那些追責補償什麼的，對我們都無足輕重，我們現在隻想時空倒退，退回到弟弟還在的時光，困在裡面，永遠不出來。
可是這天夜裡，我突然接到綿綿的電話。
「姐，你看微信，我轉你的截圖！」
我忙點開聊天框。
弟弟出事後，我們受到太多關注，有關心，有好奇的，讓我有些不勝其擾，連微信都避之不及。
看到截圖後，我像被雷擊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
先是一條熱搜：女孩輕生奇跡生還，發誓要珍惜生命好好活下去，後面是她開直播眾籌治腿。下面是她發布的一些言論，其中一條是，【對那個倒霉蛋兒，我也很抱歉呀。】
這句話下面被綿綿塗了幾條重重的紅線。
我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那個倒霉蛋是指弟弟。
我的怒火瞬間燃起來，什麼叫倒霉蛋兒？
我們是受害者啊！弟弟是無辜的，隻是去了一次商場，正常走著路，她從上面跳下來，把人砸S，她一點歉意沒有，還用這麼輕佻的語氣，我接受不了。
我已經理解綿綿憤怒的原因了。
這誰也不能忍。
那個女孩叫同一一，募捐下面留了電話。
我毫不遲疑撥了過去。
很快接通了，對面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你好，我是一一。」
「同一一是吧？你不想活了，為什麼不找個人少的地方跳？何苦連累別人。」
我上來就是輸出，她安靜了片刻。
隨即她那邊有了對話，聲音不大，應該是她拿開手機在跟身邊的人交流。
「是我砸S那個倒霉蛋兒的家屬，來罵我了，好兇啊。」
「我來跟她講。」
接著手機裡傳出一個中年女人蠻橫的聲音。
「你是楚墨的家屬吧？我是一一媽。」
「原來她還有長輩，你們不是應該第一時間來道歉嗎？什麼叫倒霉蛋兒？你是怎麼教育女兒的！會不會說人話！」
「這件事誰也沒想到的，既然發生了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們會給你們一些經濟補償，隻是現在沒有錢，一一還要治病，等籌夠錢再說吧。」
說完，她直接掛斷電話。
我再打過去，發現被拉黑了。
5
我氣得心怦怦亂跳。
抖著手又打了幾次電話，怎麼也打不通。
突然我意識到，還有人欠弟弟一個交待。
弟弟無辜慘S，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第一次看了現場監控錄像，是綿綿搞到手的。
黑白的畫面上，弟弟走進商場，在門口還幫一個抱孩子的女人拉開門，女人回頭似乎在道謝。
他繼續往前走，突然上面一個黑色物體砸下來，速度太快了，根本看不清，轉眼間他就仰面倒在地上，腦後漫出黑色的液體，越來越多。
砸在他身上的人，慢慢動了動，還抬了一下手臂。
我忍著心痛，把視頻看完，幾乎要窒息了。
「姐，你再看六層的監控。」
綿綿熟練地掏出一瓶救心丸，自己吞下兩丸，又遞到我手裡。
我心疼她，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子，經歷了什麼？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她暴瘦十斤，憔悴不堪。
六層的監控離同一一跳樓的位置有些遠，隻能拍到一角。她足足站了有一個多小時，期間幾次俯身向下看。
最後她好像下定了決心，踩上旁邊的裝飾櫃，一躍而下。
「她在看什麼？是下不了決心嗎？」我疑惑地問。
「我也想不通。網上的視頻很多，有上千條，我搜集起來一個一個翻，一定要找出事實真相。」
這件事給綿綿帶來了動力，她打起精神來。
可是沒想到，一個更大的打擊已經落在她的頭上。
6
我是看到熱搜，才知道綿綿出事的。
本來這件事已經淡出人們的視線了，現在的網絡發達，每天發生的事層出不窮，除了當事人，誰還會記得這些。
可是新熱搜一出，又給同一一拉了一波熱度。
網上爆出一張聊天對話，雖然打了碼，可是能看得出來，是S者的女朋友綿綿向同一一勒索巨額錢財。
聊天中綿綿的口氣咄咄逼人，同一一柔弱無辜，被逼得走投無路。
這時網上的輿論還是兩邊倒，有人懷疑聊天紀錄的真實性。同一一又遮遮掩掩，從不當眾承認聊天紀錄是她放的，這是她聰明的地方，她不想擔一點責任。
就在這時，又曝出一段綿綿痛罵同一一的電話錄音，是綿綿本人沒錯了。錄音中沒有提及要錢的事，可是罵得夠狠的。
一錘定音，乖乖女形象的綿綿塌房，人人討伐。
網友開始一邊倒支持同一一，痛罵綿綿見錢眼開，拿S者來吃人血饅頭。
我趕到綿綿的學校，找到她的寢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