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影娛行業,必須存在話題拉踩贊罵。
祁宋是聰明人,漁翁得利的事他不會放過。
大賺一個舍棄一個,與其讓一部獨佔檔期,不如兩部同時,粉絲對打,咖位競爭。
話題也就不費吹灰之力。
許亦群沒再問什麼,答應下來,「過兩天幾個朋友聚餐,來吃個飯吧。」
後面剛好有假期,我沒多猶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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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放假前,我依然忙的日夜顛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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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下午帶著員工去爭取《探風》的後期宣發項目。
這次 ppt 是我在上一次內容基礎上重新修改的。
復盤才發現其實有很多細節漏洞,怪不得祁宋看了眼就拒絕了。
想來還是我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諾大會議室,祁宋不在。
這個人一向有分寸的,因為那次飯局的爭鋒相對,圈內闲言捕風捉影,已經有人懷疑我們的關系。
如今他沒有出現,比稿結果是由導演以出品方負責人決定。
至此也沒人敢嚼舌根。
半天過去,結果在晚上才出來。
歐閱傳媒實至名歸的被確定了合作名額。
隻是沒過幾分鍾,有助理來傳話,說《紅巾》也由我們來做宣發。
《紅巾》也就是那部全明星陣容的諜戰片,真正的黑馬。
在旁人歡呼聲中,我思緒遊離在外。
等散場,我才得空打了個電話給祁宋。
那一頭像是在開會,我問,「打擾你了?」
「你說,我聽著。」
我抿唇,沒那個闲情去善解人意,「你安排的?」
他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聽筒沉默一瞬,我聽到起身拉開椅子的聲音,以及關門聲。
祁宋才淡聲,「這人情不要?」
「圈裡人本來就在猜測,你讓別人怎麼想我。」
祁宋笑了,「有人生來就會接受房車的饋贈,別活的那麼計較了。」
有些話不知道是誰說的。
說女人真正的獨立是憑自己闖出一片天,不能靠任何人包括男人和父母。
可獨立不是讓自己活成孤兒,就算當個全職太太家庭主婦,她也是獨立的。
我舉著手機,啞口無言。
被捧著送上來的利益,拿喬為了所謂自尊拒絕,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謝謝,我們一定會認真完成工作。」
祁宋嗯了聲,「你妹聯系過我。」
「你說了什麼。」
「你想做什麼。」他笑說,「還沒發現,你挺了解我啊。」
話落,我知道我猜對了,那兩部電影他打算同期上映,「怎麼,祁總為了和我對著幹,要改變主意?」
祁宋沒答,隻是問,「吃飯了嗎?」
話題忽轉,有種說不上來的溫馨。
「沒,你在哪。」
「上海,明天回去一起吃個飯吧。」
要求不高,就算為了這次項目,我請他吃個飯情有可原。
「明天,我有約了。」
「男的女的。」
「這不是你關心的範圍之內吧。」
聽筒再次沉默。
我唇動了動,想告辭掛斷。
「蘇知宜。」
「嗯。」
「這麼多年,後悔過嗎。」
後悔過,分手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我指尖下意識收緊,「祁總,人沒有前後眼,要怪隻能怪當時年輕我們不合適,沒有後不後悔的說法。」
祁宋仿佛猜到我會這麼說,沒什麼反應,聲音很輕,妥協一般,「蘇知宜,我他媽就是你的一條狗。」
我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
「罵我的話?」
「我罵我自己犯賤,行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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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有約。
答應許亦群的聚餐,就在這晚。
包廂有男有女,認識的不認識的。
幾杯酒下肚,話就多了。
有人調侃須許亦群大學時追過我的事。
隻是沒追成,我倆倒是成了朋友。
「你們懂什麼,當朋友可比談戀愛有意思多了。」
有人笑,「你就自我安慰吧,你敢說現在不喜歡她?」
許亦群沒個坐樣靠著椅背,笑著帶過了話題。
我聽著剛剛那人說話很耳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試探問,「你認識祁宋嗎。」
此話一出,那人灌了口酒,大著舌頭倒苦水,「誰不認識他啊,大學挺仗氣一哥們,我開個玩笑說想追你,他倒是不介意,我說那我真撬你牆角了,然後我就被他揍了一拳。」
男人手指著眼下一道疤痕,「看見沒,他留下的,你說這什麼人啊,不過你倆最後怎麼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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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到結束,地下停車場,冷風過堂而來,人思緒清醒許多。
許亦群喝了酒,我帶著他去找車,準備把人送回家。
他卻站在原地不動,忽然抱住了我。
「你還想著祁宋嗎,什麼時候看看我啊?」
他說的可憐兮兮,但總感覺不太對勁。
「別耍酒瘋。」
「明明我先遇到你的,憑什麼他能跟你談,我就不能?」
我話到嘴邊。
許亦群放開我,微微俯身,「知宜,不然我給你當小三吧,你放心,絕對不讓那渾小子發現。」
「那也輪不到你。」
聲線沉磁,冰涼,戾氣全在其中。
肩膀被人扳了過去,氣息迫近,心跳微顫。
因為動作,許亦群後退半步,笑得很淡,「祁總,什麼時候管上闲事了?」
肩膀上的力道微微用力,溫熱強勢。
我忍不住掙扎,「放開。」
祁宋沒聽到般,看向對面,冷風比他的眸色更溫和幾分,「你不惡心我,我倒是能當做看不見。」
許亦群的少爺脾氣這些年收斂許多,但隻要對上祁宋,某些東西便變本加厲。
就像第一次相遇那晚,祁宋是個硬骨頭,要不是我攔著,兩人說不定能打一架。
此刻,許亦群本來就喝了酒,反應遲鈍幾秒。
在他開口之前。
「夠了。」我輕聲,「許亦群,你先去車裡等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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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無人。
我知曉祁宋吃軟不吃硬,偏偏我不會放下面子去刻意迎合別人。
可能這也是我們不合適分手的原因。
「你搞什麼,非要不甘心到這種地步嗎。」
相對而站。
祁宋臉上沒什麼情緒,「我不甘心?你跟我好好說話很難嗎。」
我抬眼,「我還要跟你怎麼好好說話,許亦群隻是我朋友,你上來這麼大脾氣,我已經為年輕犯的錯道歉了,你還是記到現在,值得嗎。」
---許亦群是朋友,而他隻是年輕時犯的錯。
祁宋眼尾被風吹的撕扯出一片暗紅。
我一瞬迷茫,「你...」
「值得。」他說。
我愣住,頓生一股無力感。
依然被過去的事所牽絆,這不是祁宋該有的作風。
我忽然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報復。
還是,真心。
「祁宋,我到底欠你什麼啊。」
許久。
「五年。」祁宋看著我,隱忍般沉聲,「蘇知宜,你欠我的五年,我會慢慢討回來。」
視線相撞,微光忽然幹淨明亮,輕盈熱烈。
他的眼底如日落時分波光粼粼的湖水。
心間像是被什麼東西捏了一把,又酸又澀。
20
我沒說什麼,直接離開。
坐上車,啟動引擎。
許亦群喝多了,在副駕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我知道剛剛都是他故意為之,這種人錦衣玉食慣了。
關於愛情,看上了就談,被拒絕就下一個,露水情緣情義淡薄,曾經我和他是同一種人。
我曾自認為灑脫,情愛不過消遣之物,誰離開誰都是一樣的活。
愛情是什麼,再愛也抵不過時間和人性,我爸就是例子。
於是被人抓住衣角,我就剪掉衣角,抓住思緒,那就忘掉回憶。
我承認,我敏感,擰巴。
情緒不穩定,缺愛,大膽也膽怯。
人人都想活成爽文的主角。
可偏偏世界容納我這種人。
所以,誰又有資格審判我的靈魂。
分手後,我警醒一切讓我迷戀的東西,無非是怕。
怕什麼呢,猶待評說。
周圍寂寞無聲,窗外風景排排後退。
我揉了下眼睛。
是眼淚。
21
那幾天,我時長失眠。
又時長夢見過去。
應該五年前某個周末,那天是祁宋的生日。
他沒有和我說,我當天才偶然從朋友那得知。
冬天,我站在路邊等他下班。
直到將近深夜,一抹身影才出現在視野裡。
我笑著朝他揮手。
男人看見我,身影像是定在原地,沒幾秒皺眉過來握住我的手放進他的口袋裡,「傻子麼,不怕冷?」
我搖頭說,「生日快樂,祁宋。」
他看著我,眼睛很亮,握著我的手也不斷收緊。
「但我沒來得及買禮物,怎麼辦。」
那段時間,他總是喜歡看我,當時他說,「這樣就夠了。」
我沒聽懂,下巴抬起,祁宋就這樣吻了下來。
那天是初雪,他的呼吸宛若在耳畔,窒息熱烈。
...
睜眼日上三竿,夢裡的窒息感還歷歷在目。
我揉了揉太陽穴,緩了片刻,才動身去公司。
當晚有飯局,上一個宣發項目接近尾聲,甲方組了個慶功宴。
我代表歐閱傳媒去參加。
來的算早,在場有幾位合作商。
話題不知怎麼的聊到祁宋身上。
「有錢又帥,誰不想談。」
「你就是現實,還看臉,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
「不然呢,我又不是不婚不育,總不能找個又窮又醜的談吧。」
有人插話,「可讓讓我們這些大齡優秀女青年吧,36 歲了,我看上的,人家會選年輕更漂亮的,看上我的,我又嫌他年紀小沒錢。」
「你可別裝了,優秀又不是隻靠學歷收入來以偏概全,你要是真優秀不至於 35 了連個人生規劃都沒有。」
「這叫什麼話,要不是我靠自己賺錢,時間耽誤了,你看那些女的成天花男人錢,跟個可憐蟲似的。」
「不是,你沒被人愛過啊,人家不見得比你過的差,自強自立跟戀愛結婚花點男人錢有衝突嗎,搞得不可兼得一樣。」
這些人互相認識,有的還是競爭對手。
同樣的營銷文字工作者,說話就火藥味十足。
嘰嘰喳喳,都快上升哲學問題。
我聽得頭疼,終於一開始說話那女制片打斷辯論,「好了,聊祁宋呢,不過我好像聽說他有有未婚妻啊,蘇總監,你知道嗎。」
這可能是玩笑話,畢竟這段時間,我跟祁宋接觸很多,那天他還去了蘇家。
幾雙眼睛看過來,我思緒有一瞬怔忪,「不了解。」
「怎麼可能,上次許亦群許總喝醉了,他說你倆大學在一起過。」
「...」
我搖頭,脫口而出,「誤會了,我們不認識。」
話落。
大家的視線紛紛看向我身後。
祁宋就站在門口。
22
短暫的沉默過後,氛圍一下子熱絡起來。
祁宋被邀請坐到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