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午考完試後，我就被姜笙允拽著去化妝。

看著眼前擺滿一整桌的化妝品，我無語地扯了扯嘴角：「有必要麼？」

 

姜笙允動作細微認真：

 

「當然了，以後你再也不用夾著尾巴唱歌了，這是你改頭換面第一次活動，當然要鄭重對待。」

 

我一想也有道理，便由著她去。

 

化完妝，姜笙允嘟著嘴說：「如果不是給這個破學校表演就更好了，但沒關系，賺錢就好。」

 

雖然我們心裡都很不喜歡這所學校，但它的硬件實力沒話說。

 

偌大的禮堂，足足可以容納五千名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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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本校學生排練的節目以外，今晚最大的看點就是我。

 

燈光驟滅，幕布緩緩升起，我坐在舞臺中間，質地上乘的衣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影。

 

哪怕是學校的話筒，混沌的音質，也掩蓋不了我具有穿透力的聲音。

 

唱完三首歌以後，我回後臺喝水休息。

 

這時休息室的門打開，李彥帶著幾個小姐妹小心翼翼地走到我面前。

 

「LIN，我們都很喜歡你，能給我們籤個名嗎？」

 

我把水放在桌子上：「不行。」

 

李彥臉色頓時垮了：「為什麼？」

 

我直截了當地說：「因為我不喜歡你們，沒事的話請出去。」

 

我毫不客氣的話打擊到了他的自尊心，他頓時暴露出真面目：

 

「你拽什麼，不就是一個網絡歌手嗎，真把自己當明星了？要不是為了陳依柔你以為我稀罕你的籤名？」

 

我朝門口瞥了一眼，似笑非笑：「是麼，你很看不起我？」

 

「當然了，像你這種靠著聲卡和色相博取流量的網紅，我才看……」

 

他的話還沒說完，休息室的門猛的被人從外面推開。

 

陳依柔黑沉著臉，一把將李彥推開，惡狠狠地說：「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說他？」

 

李彥臉瞬間白了，趕緊給陳依柔道歉。

 

陳依柔拽過他推到我的面前：「給他道歉。」

 

李彥咬著牙，滿眼怨恨地看著我，可礙於陳依柔在，他隻好心不甘情不願地跟我說對不起。

 

我把玩著手機，沒有應聲。

 

陳依柔小心翼翼地看著我，輕聲問道：「是不滿意嗎，我讓他重新道歉。」

 

「不是。」我搖搖頭，「就算道一萬遍，我也不會原諒他。」

 

說著，我關掉手機，伸出手指了指她：「包括你。」

 

陳依柔臉上露出受傷的神情：「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這時，休息室的門打開。

 

姜笙允倚在門框上，微笑著喊我：「周臨川，走了。」

 

14

 

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

 

陳依柔臉上的表情從震驚到打量，最後轉變為難以置信。

 

李彥更像是見了鬼似的SS盯住我的臉。

 

「他是周臨川？那個土包子？怎麼可能？！」

 

陳依柔咬著唇，雖然沒說話，但我從她的表情上看出了同樣的意味。

 

姜笙允走過來替我收拾東西：「可他就是周臨川啊。」

 

她掃了一眼陳依柔，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LIN 就是周臨川。」

 

陳依柔終於看向我。

 

我整理著桌上的東西，順手把學生證收進了書包。

 

這下算是實錘了。

 

眼看著我快要離開，陳依柔終於鼓起勇氣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還有事嗎？」

 

她蠕動著嘴唇，想要解釋，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耐心耗盡，甩開她的手。

 

陳依柔急匆匆追在我身後：「周臨川，我，我……」

 

姜笙允覺得好笑：「你平時不是挺能說嗎，這下怎麼結巴了？」

 

陳依柔漲紅了臉，終於鼓起勇氣說道：

 

「周臨川，以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就是 LIN，做了很多錯事，你能不能別生我的氣，我是真的喜歡你的，我還買了你的很多網絡專輯，你的每個視頻我都收藏點贊了……」

 

「所以，」我打斷她的話：「你對不喜歡的人充滿惡意，你的行為間接導致了我被校園暴力，如果哪天你不喜歡我了，那我的下場不會比現在好半分。」

 

陳依柔急急想要表態：「不會的，我不會不喜歡你。」

 

我卻懶得再聽，甩開她快步離開。

 

15

 

我在學校演出的事不知道怎麼走漏了風聲，第二天就有一大批八卦小報的記者去採訪那些同學。

 

因為學生事先並不知情，所以記者拿到的都是一手最新鮮的消息。

 

很快，我曾經在學校被校園暴力的事上了熱搜。

 

尤其是李彥等人的名字出現的最為頻繁。

 

吃瓜網友們各種深挖，最後將李彥他們做的那些事全部扒了出來。

 

不過我的經歷自然也被他們挖了出來。

 

微博上討論度逐漸升高。

 

「十八歲月收入上百萬，還能考年級第二，群除我佬啊。」

 

「這麼優秀又努力的男生，真不知道那些人有什麼臉排擠他。」

 

「而且老師居然也不管管，這跟放縱校園暴力有什麼區別？」

 

「嗚嗚嗚我們臨川太可憐了，父母早亡憑借自己的努力賺錢生活，還要被這群社會渣滓打擊。」

 

而話題的中心人物的我，被班主任的電話叫到了學校。

 

除我之外，陳依柔和李彥他們也在。

 

我面無表情地在班主任對面坐下，他臉色略微難看，瞪著我說：「周臨川，你什麼意思？」

 

我「啊」了聲：「老師指的是哪件事？」

 

班主任把一份表格摔在我的面前：

 

「當初籤你進校之前，協議上寫的清清楚楚，你不能考年級第一，現在你這分數是什麼意思？！」

 

陳依柔他們露出疑惑的神情。

 

班主任找我來不是商討網絡輿論的事嗎，怎麼又扯到成績了？

 

我在他們驚疑不定的目光中打開表格。

 

這是一份上次全市高校聯考的市排名成績單。

 

第一頁第一行，赫然寫著我的名字。

 

「周臨川，734 分，全市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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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數出來的瞬間，他們立馬忘掉我是 LIN 的事，難以置信地盯著我的成績。

 

陳依柔嗓音都有些飄忽：「你不是，一直是我們學校的年級第二嗎？」

 

昔日的年級第一陳依柔，在這次的聯考中也不過在全市第六名。

 

跟我的分數差了十一分。

 

我沒看她，隻是回答班主任的問題：「當初籤協議之前學校給了我五萬，違約按照三倍賠償就是十五萬，以我的分數清北隨便保送，你覺得我出不起賠償金嗎？」

 

班主任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我自顧自繼續說：「再者，這份協議真的是公平合理的嗎，如果內容曝光，我可以賠錢，但學校承擔的起輿論的壓力嗎？」

 

班主任的臉色終於徹底黑成碳，他拍著桌子怒道：「周臨川，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隻是勸告。」我笑了笑，笑容卻並未達眼底，「你們想要捧富家子弟的臭腳，一直打壓我的成績，三年，你們從我身上榨取的利益已經夠多了，我現在坐在這跟你們商量，已經算是最後的善意了。」

 

班主任被我氣的胸口劇烈起伏，好像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似的。

 

不過他最終還是忍住了。

 

畢竟仔細斟酌過後，我說的的確很有道理。

 

「第二件事，網絡上對我們學校的負面輿論需要你去澄清。」班主任看我的目光不再偽善，「周臨川，沒想到你隱瞞的這麼深。」

 

「澄清？」我驚訝地看著他，又掃了一眼李彥：「有什麼好澄清的呢，難道他們說的不是事實嗎？」

 

「你！」班主任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怎麼說，一切都要以學校的聲譽為重。」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那好辦呀，讓他們給我道歉，我發視頻到網上，吃瓜群眾看到了以後怒氣自然就消散了。」

 

這個提議剛說出來，李彥就大聲嚷嚷：「不可能！」

 

我擺了擺手，表示無奈：「看吧，不是我不肯配合。」

 

班主任眉頭緊鎖，盯著我和李彥看了很久。

 

最終，他終於下定決心：「好，但微博內容一定要按照我們的意思編輯。」

 

「沒問題。」

 

於是李彥等人在班主任的脅迫下，不甘不願的拍了道歉視頻，班主任盯著我發表了微博以後, 才終於肯放我走人。

 

我剛走出辦公樓，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陳依柔手裡拿著車鑰匙，局促地盯著我：「我送你吧。」

 

17

 

我瞥了她一眼：「不需要。」

 

「周臨川，你不要討厭我好不好？」昔日驕傲的少女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你以後想要什麼我都盡量滿足你, 我去彌補以前犯的錯好嗎？」

 

「好啊。」我想也沒想的回答。

 

陳依柔的面上浮現出希冀的笑容。

 

下一秒, 我冷冰冰地說：

 

「你把以前施加在我身上的東西都承受一遍，我就相信你說的話。」

 

陳依柔頓時如墜冰窖。

 

我沒再理她，快步離開學校。

 

我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為了讓陳依柔知難而退。

 

事實上，我永遠不可能原諒她。

 

聯考成績出來以後，我很快接到了清北招生辦的電話。

 

和姜笙允商量了下，我最終選擇了北大。

 

在一中辦理了退學手續後, 我和姜笙允坐上了前往北大附中的飛機。

 

下了飛機後，姜笙允拉著我直奔酒店。

 

將行李放好後，她急吼吼的掏出手機：「給你看個好玩的。」

 

我湊過去，是熱度愈發高漲的我的那篇微博，內容正是之前發的他們道歉的視頻。

 

本是為了平息輿論，誰知卻起了反作用。

 

「看他們不情不願的樣子我就想吐，校園暴力別人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自己也有這一天啊？」

 

「心裡肯定還在罵人呢。」

 

「這些人就不配得到原諒！」

 

於是網上又掀起了新的一番浪潮。

 

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下。

 

是班級的微信群消息，我點進去，嘴角不可抑制地抽了抽。

 

不知道是誰做的我和陳依柔的表情包，居然把我做成高高在上的皇帝, 而陳依柔……是我腳邊匍匐著的狗。

 

她的那群狐朋狗友在群裡不停的發著這些表情包, 瞬間刷屏。

 

「無聊嗎？」我打字回復。

 

陳依柔很快也打字：「周臨川，以前她們總羞辱你是我的舔狗，現在我發這個表情包, 你能原諒我嗎？」

 

我：「……」

 

簡直有病。

 

我快速刪除群聊, 眼皮子終於清淨不少。

 

18

 

之後陳依柔試圖再次聯系我, 但都徒勞無功。

 

她換著號加我, 關注我，給我的直播間打賞禮物, 但都被我拉黑。

 

李彥他們也不堪忍受網絡暴力，最終退了學，再後來聽說有消息是他們去了某一所職高。

 

我為什麼會知道呢？

 

因為他們在職高惹到了背景很深的人, 人家搞得他們全家險些傾家蕩產。

 

眼鏡碎了，我可惜地搖搖頭。

 

「以空」我在某幾次的線下活動上也看見過陳依柔幾次。

 

她買的 vip 席位，長相又出挑惹眼，自然脫穎而出。

 

但我的目光從她的身上掠過, 向來不帶半分停頓。

 

我的每一場活動，陳依柔都從不缺席。

 

而且每次來的時候, 她都會帶著一束玫瑰花。

 

花莖沒有用精美的包裝紙包裝起來, 光禿禿的花枝上零零散散的倒刺, 時常會扎的她手鮮血淋漓。

 

對此，我毫無波瀾甚至覺得她的確腦子有病。

 

就這樣一直從我的十八歲，到我的二十二歲。

 

陳依柔不停地在自己身上重復曾經施加在我身上的罪行, 她把這些都攬在自己身上，以為這樣就算贖罪。

 

直到二十二歲那年我談了個女朋友。

 

對方溫柔善良，看我的目光滿含情意，仿佛我是最優秀的人。

 

官宣的那天, 我正在線下廣場唱歌。

 

空前盛事的熱鬧過後，滿地隻剩下了零散的垃圾。

 

以及在正中 vip 席位上，一朵枯敗的紅玫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