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過一個月,就平息了不少怨火。
父親做出一些成績後,順勢向還在反抗的流民勢力提出談判。
流民勢力提出想要談判可以,但是必須是父親孤身一人前來。
父親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可父親這一去,就再也沒從流民營出來。
新首領堅持說他們相談甚歡,當天夜裡就將父親送了出去。
可父親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任何蹤跡。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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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消息的我差點哭暈過去。
不顧外頭是怎樣天寒地凍。
我顧不上穿鞋更衣,直接狂奔進太極殿。
萬昭不顧祖制,與姚霜雪同住太極殿。
當我雙腳踩在冰涼的地板凍得發紫時,太極殿的門還沒有開。
姚霜雪銀鈴般的笑聲時不時傳來。
不知道講了什麼笑話,令萬昭開懷大笑。
我知道她是要給我下馬威。
幹脆利落地跪在殿外地板上,叩首道:「臣妾李氏聞檀求見皇上。」
裡面笑聲依舊,甚至笑聲更大了些。
我繼續叩首:「臣妾李聞檀求見皇上。」
我一遍遍叩首,一遍遍求見。
終於,太極殿的門開了。
「娘娘,皇上和貴妃請您進去。」
我的下擺已經完全沒有知覺,硬是咬著牙晃晃悠悠站起身。
身旁的侍從幾次想扶住我,都被我避開。
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我一瘸一拐走進殿內。
屋內地龍燒得火熱,姚霜雪隻穿了幾層紗衣,笑的天真爛漫。
「李姐姐快坐,這天寒地凍的,來了怎麼也不進來。」
「要不是太監稟報,阿昭和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呢。」
字字句句打壓示威,端的是一副女主人教訓小妾的樣子。
我沒空跟姚霜雪掰扯,直接跪在萬昭面前。
「求皇上看在父親大半輩子為國效力的份上,加大兵力尋找父親吧。」
萬昭沒有說話,微微皺著眉頭看著我。
世家女皆心高氣傲,隻有我對萬昭百依百順,從不曾忤逆內悖。
父親雖是門閥,可也是一心向著萬昭。
要不然,萬昭不會這麼輕易就鏟除百年世家的盧氏。
如今狡兔S,走狗烹。
父親生S不明,萬昭卻隻派當地府兵官兵尋找。
我繼續磕頭道:「皇上,臣妾與皇上自幼相識,從未向皇上求過什麼,隻求皇上能大發慈悲,再派出兵力尋找父親。」
我越說越哽咽:「哪怕....哪怕隻是一副骸骨,也好讓臣妾有個念想。」
我挪動雙膝湊近萬昭,仰望著他,流下兩行清淚。
「臣妾願傾盡所有,說服其餘世家,奉姚貴妃為後宮之主,至於臣妾,待父親找到後,臣妾自請帶發修行,永生不出扶搖宮一步!」
萬昭的眼神終於有了波動。
李氏一族隱隱有世家之首的勢頭,而我又與後宮眾人交好。
要是有了李氏一族的大力支持,姚霜雪要登上後位,就簡單得多了。
「聞檀....你這又是何苦,就算你這麼說,朕也會盡力派人尋找李愛卿的。」
姚霜雪在一旁抹眼淚道:「阿昭,姐姐一片孝心,你就成全了她吧。」
萬昭嘆了口氣:「罷了,朕就讓溫殊率領精銳就去找,活要見人,S要見屍。」
眼見說服了萬昭,我激動磕頭道:「臣妾謝皇上天恩浩蕩。」
又微微轉身恭敬對要霜雪道:「臣妾先在此恭祝皇上與皇後娘娘笙磬同音,琴瑟和鳴。」
要霜雪眼中笑意更甚,直接應承下來:「那就借姐姐吉言了。」
我走出太極殿時,隱隱聽到萬昭略帶興奮的話語:
「霜兒終於要成為朕的妻子。」
姚霜雪答道:「生同衾,S同穴。」
天空隱隱約約又下起雪,我一步一趨慢慢走回扶搖殿。
小賢看著我腫脹發紫的雙腳,心疼得直掉眼淚。
「娘娘未出閣前也是人人求娶的名門女子,怎麼到了皇上跟前,就被如此冷待了!皇上真是被豬肉蒙了心!」
我任由小賢將我的腳放在熱水裡,輕輕按摩。
萬昭不喜歡世家貴女。
他曾評價過,金雕玉琢出的貴女美則美矣,可失了靈魂。
不過是副美人骨,沒有絲毫情趣。
這些女人,都在為自己身後的家族活著,根本不能全心全意愛自己。
在這些人眼裡,他隻是皇上,而不是夫君。
隻有姚霜雪,在不知道他是皇上的危難之際,毫無保留地救了他一命。
萬昭荒唐地以為,這就是姚霜雪對他幹淨清澈的愛。
不摻雜一絲雜質。
想到這,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當真相揭開的那天,不知道萬昭會是怎樣一種表情。
15.
這次萬昭沒有食言,次日就下旨讓溫殊率領精銳軍去找人。
看著大部隊緩緩出城,我終於松了一口氣。
當然,我也沒有食言。
我頂著一雙哭得猩紅的眼睛,一一遊說各方,說服她們不要反對姚霜雪當皇後。
我確確實實遊說了,也確確實實在字裡行間展示出了被逼無奈的一面。
誰都知道,我是為了找尋父親才這樣說的。
萬昭看出我的誠意,自以為高枕無憂,迫不及待就下了封姚霜雪為皇後的旨意。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
我所謂的遊說,隻不過是火上澆油而已。
封後這件事,是壓S世家對萬昭信任的最後一根稻草。
先有盧氏,後有李氏。
盧氏眼高於頂,一身傲氣也算世家風骨。
可他們太過傲氣,令萬昭記恨他們,落得個斬首流放的下場。
李氏倒是識時務,磨掉世家的傲骨,迎合萬昭,事事以萬昭為先。
可最後是什麼下場呢?
李氏,百年門閥世家。
現任家主不但要為一個七品小官背鍋,到頭來還生S未卜。
而高高在上的皇帝,竟然隻派了當地府兵找尋。
沒迎合,是個S。
迎合了,還是個S。
那倒不如堅持風骨,最起碼保住了五姓七族的傲氣。
世家大族打定了心思,要跟萬昭對抗到底。
先是上奏,被萬昭置之不理。
那他們就在太極殿門口長跪不起。
烏泱泱一片皆是白發須眉的老人,天寒地凍的,不到半天就有幾人支撐不住,嘴唇發紫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
萬昭和姚霜雪躲在太極殿,閉門不出,還想等溫殊帶領軍隊回來。
到時候他就可以揚眉吐氣,不再懼怕任何人。
可惜呀,那些書信被溫殊原封不動地傳給了我。
他在向我表明,永遠是我最忠實的信徒。
倒在太極殿外的大臣越來越多,甚至有幾個世家官員因為年齡大,受不住風寒。
剛抬回家,大夫都沒趕得及來就過世了。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上次為了給姚霜雪過生日,又是增收賦稅又是修建宮殿,已經搞得民怨沸騰。
上無世家力挺,下無百姓支持。
萬昭現在隻剩下一副空殼子,連出太極殿的勇氣都沒有。
天下苦萬昭久矣,是時候讓我再添最後一把火了。
16.
眼看著這些大臣一個個在太極殿門口倒下。
後宮嫔妃們再也坐不住了。
這些人都是自己的父兄表親,她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而無動於衷。
覆巢之下無完卵這道理,她們比任何人都能懂。
時機已經成熟。
當我再次走出扶搖宮時,後妃們已經等候多時了。
雪停了,太陽出來了,照在扶搖宮牌匾上,熠熠生輝。
不過這個名字我現在不喜歡了。
扶搖直上九萬裡,哪比得上身處在絕頂,一覽眾山小。
當改為「凌絕宮」才是。
所有後妃自發跟隨我走進太極殿。
門口有侍從阻攔,我直接亮出皇後金印。
帝後一體,攜皇後金印可自由進出太極殿。
侍從不敢阻攔,當即恭敬請我等進去。
殿外的大臣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全憑一股毅力在撐著。
見我盛裝前來,陸陸續續站起來,站在我身後,跟隨我進了太極殿。
大門剛開,殿內就傳來姚霜雪的驚呼聲。
「阿昭,阿昭你怎麼了。」
姚霜雪衣著凌亂,光著腳小跑出來:「來人吶,皇上暈倒了,快來人啊。」
我看著姚霜雪叫喊得情真意切,忽然笑了出來。
最後一刻醒悟過來,認清誰才是她的主子。
也不算太晚。
萬昭躺在龍床上,嘴歪眼斜,口水直往下流。
太醫診斷後說萬昭天天用那些混不吝的藥物,早就被掏空了身子。
如今急火攻心,這才數病齊發。
「好生調理著或許還能恢復……」
太醫剛下了判斷,一道爽利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國不可一日無君,臣懇請皇貴妃娘娘暫代朝政。」
溫殊身披麒麟甲手持紅纓槍,當著所有人的面單膝下跪抱拳道:
「李大人安然無恙,不日回京,臣誓S守護皇貴妃娘娘金安,懇請皇貴妃娘娘暫代朝政。」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裡還不明白其中利害。
萬昭癱瘓。
父親現身。
溫殊倒戈。
樁樁件件,無不在宣示著我的手段。
「臣等懇請皇貴妃娘娘暫代朝政。」
後記
萬昭癱瘓後,姚霜雪被查出來兩個月的身孕。
我對外宣稱,是我懷了身孕。
我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助我登上帝位。
在位期間,我大刀闊斧進行改革,開設通商口岸。
光是鼓勵女子參加科考,入朝為官,我就部署了整整十年。
這一年,我已經三十二歲了。
第一個女官出仕時,我將朝政還給了十三歲的皇帝。
關閉凌絕宮,整日吃齋念佛,不問世事。
小皇帝帶著一眾大臣長跪凌絕宮不起,請求我繼續代理朝政。
我不允。
小皇帝搬出了地方獻上的祥瑞,是一塊碩大的玉石,上面刻著:
「李氏千秋,天命所歸。」的字樣。
小皇帝朝著我深深一拜,捧上禪位詔書,神色恭敬無比。
彼時,已經升為鎮國大將軍的溫殊率先開口:「臣恭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等恭迎皇上, 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臣後妃齊齊下跪,匍匐在我腳下。
我一抬手, 凌然道:「眾卿平身。」
-全文完-
番外·姚霜雪
1.
李聞檀率領眾人衝進太極殿那刻,我幡然醒悟。
盧氏百年世家,尚且敗在她手上。
我不過是她培養出的一名細作, 所有手段都是她教我的。
我沒有任何與她爭鬥的資本。
萬昭的身體早就在日復一日的鹿血酒和殿前香中毀了。
電光石火間,我迅速做出選擇,將藏在發簪中的銀針拔下,毫不留情插入萬昭的穴位。
不到片刻, 萬昭就口吐白沫, 小便失禁癱在龍床上。
萬昭從未對不起我, 我要月亮,他從絕不給我星星。
我成了他對付世家,滿足私欲的活靶子。
那些殘忍的N待,夜夜在龍床上演。
我假裝萬分配合, 情動不已。
可隻有我自己知道,真的很痛, 痛極了。
華貴衣物下是怎麼也愈合不了的青紫疤痕。
最後,我還是賭對了。
我用萬昭的S, 換來了我的活。
李聞檀並沒有處置我, 甚至看我的眼神還帶著一絲欣賞。
她厭惡蠢人, 卻欣賞狠人。
我是為了自己,能出賣一切的狠人。
肚子裡的孩子成了我的保命符。
在這段時間內, 我伏低做小,任由曾經後宮的嫔妃欺辱我。
就連李聞檀處置了父親, 我也第一個拍手叫好。
當不上皇後,那麼他是S是活也沒關系了。
我自小受的苦,就讓他用命償還吧。
我終究還是沒能活命。
生下皇子的第二天,李聞檀親自來送了我一程。
我穿上自己最美麗的衣衫, 笑著喝下牽機。
心裡暗暗祈禱。
若有下輩子,一定不要成為任何人的棋子。
番外·溫殊
檀兒登基那日,封我為鎮國大將軍。
親自賜了我一名副將。
我跪在地上,心中有些悲涼。
她不是我記憶中那個檀兒了。
即便與她在床笫間耳摩斯鬢,她也再沒有叫過我溫殊哥哥。
我是愛卿,是將軍。
唯獨不再是她的溫殊哥哥。
他眉頭緊鎖,看向我的目光像淬了毒一般。
「「我」直至那年邊境來犯,她又想起了我。
她屏退眾人, 看著我的眼神充滿血絲。
她問我:「溫殊哥哥, 是否願意為我一戰。」
我一刻都沒有猶豫,跪地道:「臣願。」
她看著我, 忽然笑了,晶瑩的淚滴在我的手背上。
當晚,她要留我共飲。
我以整頓軍務為由拒絕了。
而後恭敬退下。
身後有一道灼熱的目光似乎要將我看穿。
我沒有回頭,大步走出。
這一場仗打得格外艱辛, 幸好最終勝利了。
我明白這場仗勝了, 就是功高蓋主。
我不願讓她為難。
所以當大卓汗揮刀砍向我時,我沒有閃避。
選擇與他同歸於盡。
我摔下馬背,意識逐漸模糊。
恍惚間,我好像聽到十六歲的李聞檀朝我跑來。
耳朵上的明月珰一步一響。
「溫殊哥哥, 帶檀兒去放風箏吧。」
我吃力地抬起手,朝她伸過去。
「好,溫殊哥哥帶檀兒去放風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