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隻帶走兄長，我被獨自留在顧家，被樓家陰差陽錯收養，被你在熱戀時分手，被養父母當做抵債的工具，被聞延舟在雨夜救下，被聞延舟安排成為秘書，被聞延舟厭棄，被聞延舟算計，被聞延舟拋棄，被你帶回馬賽，被你救贖，被你求婚，被你和顏回夫人蒙在鼓裡……”
咔嚓一聲，手柄鎖進咖啡機的衝泡頭了，她從上方的玻璃櫃裡取了一隻漂亮的咖啡杯。
“我已經習慣了，不差這一次，所以，隻要你想讓婚禮繼續，想我是你的新娘，那我就還是你的新娘，被你挽著手，走上紅毯，接受所有人的見證。”
水溫不高不低94度，樓藏月按下萃取的按鈕，看著深褐色的咖啡液注入杯中，香味濃鬱。
樓藏月端起來，又嗅了嗅，才輕輕抿一口。
沒有加糖和奶，純粹的口感，香醇，甘苦。
商時序聽得到她在那邊的動靜，他的桌前也有一杯咖啡，不過早已經涼透。
他喝了一口，非常苦。
他嘆息：“母親不是故意拋下你，真的是陰差陽錯。”
“她起初，不知道你被樓家帶走，她當時的打算就是連你一起帶走的。
“後來知道你在樓家，也想過去接你，但去的時候，看到樓家父母對你視如己出，想著你留在樓家也好。老話說，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當時四家圍剿，商家也非絕對安全。
“但母親一直有派人在暗中保護你。”
樓藏月輕輕“嗯”了一下。
“我沒有責怪誰的意思，隻是陳述一些我看到的事實。我應該會在婚禮前一天到馬賽。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我就繼續工作了。”
商時序閉眼：“好。”
掛了電話，他身體往後，靠在了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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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這個姿勢許久，池南來看過他一次，想勸他昨晚沒睡，現在去補個眠，不過看到他已經在休息了，便沒有過去叫醒她。
大約一個小時後，商時序睜開眼。
他沒有睡，一直在想事情。
想了什麼，隻有他自己知道。
旁人隻能看到，他又拿起手機，這次他是將電話，打給了西城的沈素欽。
“阿素。”
……
樓藏月也在結束跟商時序的通話後，轉頭把電話打給了黎星若。
“星若，見個面吧，位置我發你。”
這會兒吃晚飯還太早，所以她的位置是咖啡廳。
黎星若不是一個人來的，還有葉赫然。
樓藏月挑眉：“葉少，你現在跟星若是連體嬰了嗎？”
“那是，我老婆這麼嬌貴，出門必須有我保駕護航。”
葉赫然的癲，樓藏月見識過了，他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她都能泰然處之了。
但黎星若不行，嫌他丟人，一腳踩在他的皮鞋上，葉赫然吸氣：“老婆，別踩我。”
黎星若不理他：“藏月，你找我什麼事？”
樓藏月微笑：“葉少，我還沒吃飯，能麻煩你到對面的面包店，幫我買點吃的嗎？”
她這是想支開葉赫然。
葉赫然眯起眼，黎星若說：“我也餓了，去買。”
不聽誰的話也不能不聽老婆的話，葉赫然起身：“行的吧。”
臨走前，皮笑肉不笑，“照顧好我老婆，她掉一根頭發，我都找你算賬。”
樓藏月聳聳肩。
黎星若覺得這老公真的好拿不出手：“……你別理他，他最近神經兮兮的。怎麼了？”
第871章 我最近，很忌諱生死之事
樓藏月收斂表情，直入主題。
“吳慈生被人救了，國內對他來說危機四伏，我猜他會逃出國。你比較了解他，你覺得，他可能會逃往哪個國家？”
黎星若微微一怔。
腦海裡掠過她最後一次見到吳慈生，他失魂落魄地來問她，他們下輩子還有可能嗎？
眉心忍不住抽動一下，一想起他，都難以壓制住反感的情緒。
她道：“一定是一個跟中國沒有引渡條約，並且會庇護他這種，有一定的身份和勢力的國家，那樣對他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樓藏月贊同：“比如？”
“很多很多，美國，英國，德國。”
“可以再縮小範圍嗎？”
“我直覺是美國，我跟他都在美國讀過書，以他對我的執念，可能會去那兒。”黎星若扯動嘴角，“心理學不也說了，人在感到不安的時候，會下意識逃往自己熟悉的地方。”
樓藏月大致有數：“好。”
因為樓藏月刻意避著葉赫然問黎星若這些話，說明她不想讓葉赫然知道她的事。
所以後來葉赫然問黎星若，黎星若就什麼都沒告訴他，這讓葉赫然大為不滿，在黎星若耳邊絮絮叨叨了好久。
黎星若受不了，捏住他兩片叭叭個不停的嘴唇：“再吵，今晚就去睡客房。”
葉赫然：“……”
·
夜幕降下。
申城港口。
時間很早，才剛過八點，不過這個港口，一向是白天繁忙，夜裡休息，所以這會兒並沒有什麼人在。
一輛黑色面包車一路開到碼頭停下。
車門唰的拉開，首先下來四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壯漢又提下來一個雙手雙腳被捆著，頭上也罩著一個黑布兜的清瘦男人。
壯漢扯掉男人的黑布兜，遠處瞭望塔的燈光剛好從他臉上掃過。
正是——吳慈生。
他早已經不是吳大律師的白領精英的模樣，此刻的他全身狼狽。
唯獨一雙眼睛，還是像蛇一樣吐著令人不適的蛇信子。
他快速環顧周圍，這裡人跡寥寥，隻有海浪聲哗啦啦。
他很難不懷疑他們是要將他拋屍！
“你們帶我來這裡想幹什麼……聞延舟，聞延舟！人我已經還給你了，你難道想出爾反爾？你答應放過我的！”
一輛黑色邁巴赫也開到碼頭邊兒，車上的人沒有下車，隻有後車窗落下。
聞延舟姿態放松地靠著椅背，搭著一雙長腿，膝蓋上的手腕戴著一塊內嵌沙漏的表盤，沙子正在流動，像某種倒計時。
聞延舟看了出去，有條不紊地道：“你要離開中國，隻有海陸空三條路。”
“陸路要穿越邊境線，眾所周知中國的邊境線是最嚴格的，你不可能出去；空路要偽造假證件，我不做這種違法亂紀的事。”
“所以你想離開，隻能走海路，也就是偷渡，喏，那艘運送新鮮蔬果的快艇，會開到海上，與過往的貨船做交易。”
“屆時吳律師就發揮自己三寸不爛之舌的特長，說服那些貨船願意捎上你去美國。”
吳慈生愣了愣。
他這是把他當一枚硬幣，隨意拋出去，後續則要他這個人生地不熟，並且身無分文的人，自己想辦法！
他能有什麼辦法？
他這是要整死他！
他怒斥：“聞延舟！你這是耍賴！”
聞延舟抬起手，支著下巴，闲適道：“吳律師難道沒聽過，‘圖片僅供參考’和‘最終解釋權歸出品方所有’這兩句話？現在的規則，是我說了算。”
吳慈生咬牙切齒：“聞延舟，是我們大意了，不該相信你，否則我們現在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聞延舟無可無不可地一笑，升上車窗：“但願，有生之年，我還能聽到吳律師活著的消息。”
邁巴赫啟動，原地掉頭開回馬路。
壯漢解開吳慈生的繩索，將他丟上快艇。
他命大的話，有20％的概率真的靠這種辦法漂到美國。
但要是命不夠大，結局隻有一個——死在茫茫大海上。
前排開車的何清，擔心那個20％的概率：“聞總，我們真的要放他走嗎？”
聞延舟垂眸，看著表盤裡沙漏正在一點點流走，阻止不了也阻攔不住，他淡淡道：“我最近，很忌諱生死之事。”
第872章 我相信，你不會告訴她的
何清不理解地抬頭，看了眼後視鏡。
“他讓我發誓，如果他把人還給我之後，我不送他逃出國，我就活不到今年生日，死無葬身之地。”
聞延舟說著輕輕一笑：“真是卑鄙啊……但我發誓了，所以隻能讓他走。”
何清記得，聞延舟是不信神佛的，怎麼現在連虛無縹緲的誓言都忌諱上了？
是因為他那個身體嗎？
她不由得放慢了車速：“聞總。”
聞延舟沒再說下去：“送我去一趟珍珠灣。”
何清在心裡喟嘆：“是。”
到珍珠灣也才晚上九點，剛好遇到葉赫然陪黎星若在小區散步。
四個人一起進家門，葉赫然吐槽：“我覺得你跟樓秘書就該是夫妻才對。”
聞延舟換了一次性室內鞋，眉目舒展：“這話愛聽，可以多說一點，但是什麼讓你有了這種感慨？”
葉赫然進了開放式廚房，他出門前在養生壺裡給黎星若熱了玫瑰牛奶，剛好可以喝。
一邊將香醇的牛奶倒入油畫風的杯子，一邊說：“下午樓秘書剛約了我們見面，晚上你就來了，這麼有默契，可不就是夫妻。”
聞延舟並不知道這件事：“藏月約你們見面？她有什麼事嗎？”
葉赫然想起來就不爽：“她涉嫌挑撥我們夫妻關系，讓我們夫妻之間有了小秘密。”
聞延舟挑眉。
葉赫然把奶茶端蹙來，放在黎星若面前，上面還點綴了一朵幹玫瑰，又順手丟給聞延舟和何清一人一瓶玻璃瓶裝的礦泉水。
區別待遇很明顯。
黎星若：“藏月隻約了我，是你非要跟著去，她跟我說私事，支開你不是很正常？你一個大男人，要聽我們女人的話幹什麼？”
葉赫然就拿他那雙狗狗眼哀怨地看著她，一副被主人嫌棄了委屈得不行的樣子。
“……”聞延舟眼裡見不得髒東西，幹脆說，“我也有私事要找黎律師，赫然，你回避一下。”
葉赫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