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說想吃牛排，我起了一大早去菜市場挑了牛肉買回家。
聽到的卻是我五歲的兒子李遇對我老公李成仁說：「爸爸，我們今天可以和曉薇阿姨一起去西餐廳嗎？」
「我不想再吃媽媽自己做的牛排了，你什麼時候可以和媽媽離婚啊？」
「反正媽媽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外公也不可能把我們接回去，曉薇阿姨那麼有錢，我想要她當我媽媽。」
離開蘇家的這幾年，哪怕是窮困潦倒，哪怕李成仁婚後變化很大，這都是我第一次覺得無力和失望。
既然你想要換媽媽，那我也不要你這個兒子了。
等離婚後，我回到蘇家，繼續當我的蘇家大小姐。
他們父子又開始巴著我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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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既然李遇想換個媽媽，那我們就離婚好了。」
我推開沒有完全關閉的房間門，直截了當地說。
李遇的臉上是說壞話被撞破的尷尬，而李成仁臉上，卻是一臉漠然。
「童言無忌，孩子說的話你也當真？怎麼和自己的孩子都計較？」
看著他面無表情也不作解釋的樣子，看來他和兒子心裡想的是一樣的。
「房子首付當初是我付的，但是房貸都是你在還，家裡存款還有三萬都給我，房子我就不要了。」
我主動開口把話題引回離婚這件事。
「那小遇呢？他是你的孩子，你難道真不要了？」
李成仁試探地開口，李遇從一出生就是我在帶，但是他不可能把男孩留給我。
「李遇的撫養權我也不要了，我們抓緊離婚吧。」
畢竟這是李家的孩子，他們才是一家人。
這段婚姻本來值得我留戀的也隻剩下李遇而已。
上個月，爸爸來看過我和李遇，我以為看到外孫他會心軟，誰知道他脾氣還是和六年前一樣。
他疾言厲色地對我說：「李遇很聰明，但是他和李成仁一樣，這麼小的年紀，卻也有自己的謀算，我絕對不會接納他們！」
說完，他又拍了拍我的胳膊，語氣緩和了些：「沫沫，如果你願意和他們斷絕關系，我還是願意接我的乖女兒回家。」
那時候，我很堅定我不會拋下我的兒子。
我的兒子是那麼懂事。
家裡地方小，東西多，我不小心撞到腳，他馬上就會跑過來給我吹吹，和我說：「沒事吧，媽媽，吹吹就不痛了。」
下雨天我去收衣服，外面突然打雷了，他還記得我害怕打雷，從房間裡跌跌撞撞地跑出來抱著我的大腿，安撫我：「媽媽，我在，不怕不怕。」
出門路過漢堡店，明明他非常想吃，也十分羨慕在兒童樂園裡玩的人，但是當我要帶他進去的時候，他卻說：「我隻想回去吃媽媽做的漢堡。」
我哪裡會做什麼漢堡？不過是兩片面包夾了一點豬肉。
他總是懂事得讓人心疼。
到底是什麼時候，我乖巧的兒子不見了。
當天我們就去辦理了離婚，結果得知有三十天的離婚冷靜期。
我們隻能三十天後再來一次。
2
回到我們住了六年的家裡收拾我的東西。
李成仁有事出去了，估計就是去告訴「曉薇阿姨」這個好消息。
而李遇就在邊上靜靜地看著我，從早上他說的話被我聽見後，我就沒再和他說過話。
我看著由我親手布置起來的家。
藍色的窗簾是我嫌陽光刺眼，但是窗簾太貴了，我們一起去挑了布料自己做的。
桌上的白玫瑰是因為我喜歡鮮花，但是每周都買鮮花花銷太大，他送我的假花，想讓我看到花心情愉悅而且性價比高。
擺在置物架上我們一家三口的照片，我和李遇的照片，每一個相框都是我們自己 diy 的。
剛結婚的頭兩年，李成仁和戀愛時一樣，對我關懷備至、體貼入微。
真正發生變化是在李遇一周歲以後。
其實我的東西沒多少，幾件衣服和廉價的護膚品。
要出門的時候，我看著始終一言不發的李遇，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你身子弱，記得不要無節制地吃太多，也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就算是失望了，也不想他過得不好。
到樓下的時候，我的大學同學許悠悠已經在樓下等我了。
上車的時候我抬頭看到，李遇還在樓上看著我。
我低下頭，不再看這個我辛苦懷胎生下了，又一手帶大的孩子一眼。
「我早就說，這個李成仁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當初非要和他結婚！他就是圖你家的錢。」
「還好你現在清醒了，之前勸你離婚你都說舍不得兒子，現在終於發現生的兒子也是個叉燒！願意離婚了！最近你就住在我那裡，好好放松放松心情！」
許悠悠開著車，一臉恨鐵不成鋼，嘴上數落我沒停，但我知道她是心疼我。
這幾年，李成仁給家裡的錢越來越少，每次找他拿錢都得看他臉色，還得被他好一頓數落。
說他天天在外面累S累活，我隻是在家帶個孩子煮煮飯而已，怎麼能用掉這麼多錢。
但是當我提出我想出去工作，他又不允許。
「你都沒工作這麼多年，早就和職場脫節了，賺不了幾個錢，還不如在家照顧兒子！」
他還會陰陽怪氣地說：「我出身差，沒父母幫扶，你家境不差，可惜你父母不願意幫幫我們啊，寧願看著我們過這苦日子！」
我滿腔想說的話隻能吞回肚子裡，實在需要用錢的時候，我隻能觍著臉開口找許悠悠借。
自從離開蘇家，許悠悠就是我唯一能聯系的朋友了。
其他從小玩到大的朋友都是各家的少爺千金，我找他們幫忙無異於向父母服軟，承認自己脫離他們根本過得不好。
3
三十天很快就過去了，我和李家父子在離婚登記處見面。
一個月不見，李成仁打扮得人模人樣的，李遇也長高了。
我依舊穿著從家裡帶出來的一條洗得有些敗色的白色連衣裙。
李成仁有些得意地對李遇說：「來，兒子，告訴她，這個月你過得開心嗎？」
「蘇阿姨，我過得很開心，曉薇媽媽帶我去遊樂園玩，還帶我去吃我一直吃不上的炸雞和漢堡，我吃了好多都是你沒帶我吃過的東西。」
李遇聽話地一點一點細數這一個月過得有多愉快，仿佛在控訴我當他媽媽的時候他過得有多麼悲催。
甚至還叫我「蘇阿姨」，我越看越覺得這個孩子陌生。
我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領完離婚證，我才真實地覺得我是真的離婚了。
我平靜地看著李遇，以前我從來不在他面前說李成仁的壞話，導致他覺得是我沒讓他過上好日子。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李遇，你之前沒吃上好東西，是因為你爸爸沒本事賺錢讓你過好日子，現在他開始吃軟飯了，所以你才能吃上那些你爸舍不得買的東西。」
李成仁聽著我和李遇說的話，氣得跳腳：「蘇青沫！你和我兒子胡說八道什麼東西！什麼叫我沒本事，我沒本事你當初還跟了我！」
「你家裡條件明明不錯，卻不願意幫襯我！孩子都出生了，你爸媽還冥頑不靈！你爸還說就算把錢都捐了也不會留給我們一分！」
「我還以為他們知道你離婚，就會心軟讓你回去。沒想到，就算是你和我離婚，你爸媽也沒接你回去，你不也是被你爸媽拋棄了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天是許悠悠接你走的，這一個月你還不是靠著許悠悠？我倒要看看她能養你多久！」
那天我走的時候，隻有李遇看到了，我還一直以為他心裡或許是舍不得我的，是有我這個媽媽的。
原來他隻是替他爸爸監視我，看看我是不是扭頭就回了我有錢父母家過好日子。
如果是，估計他在離婚冷靜期內又會不同意離婚了。
李成仁現在應該是氣惱了，幾乎指著我的鼻子叫囂。
直到李遇拉著他說曉薇媽媽來了，他才又恢復文質彬彬的樣子。
我也見到了他們口中的「曉薇媽媽」。
陽光下，她從豪車中優雅步出，一身香奈兒精致得體。
李成仁和李遇這對叉燒父子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他們的目光，從我身上一掃而過，又帶著明顯的鄙夷，仿佛我隻是一個過時的背景。
她的目光掠過我，不帶一絲驚訝，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
「喲，這不是……」她故意停頓，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匯，「我看過你們剛結婚的照片，和現在真是不太一樣。」?
「看來，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能讓一切變得如此……平凡。」
她的聲音裡滿是嘲諷，她轉身，向那對父子伸出手。
「走吧，為了慶祝你們脫離她，我訂了餐廳。」
父子倆興奮地跟隨她，而我，被他們的背影無情地拋在了身後。
我站在原地，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她的身影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我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她。
4
當我踏入蘇家的大門，那熟悉的奢華與輝煌讓我有些恍惚。
家中的僕人對我投來驚訝的目光，但很快便恢復了恭敬的態度。
我穿過金碧輝煌的大廳，每一塊大理石都映照出我的身影，顯得格格不入。
父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我能感受到他們的目光在我身上掃過，那是一種心疼，也是一種審視。
我站在他們面前，低著頭，不敢直視他們的眼睛。
「你回來了。」父親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沒有回答，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母親站起身，走到我的身邊，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她的手有些顫抖，但那溫暖的感覺讓我忍不住想要靠近。
「離開家裡的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吧？」母親的聲音裡滿是憐惜。
我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那裡有淚光在閃爍。
我咬了咬唇，忍住了即將湧出的淚水。
「我們責怪你，是因為你輕易為了個男人，就放棄了蘇家，放棄了我們。」
父親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著一絲嚴厲。
「還好，你已經知道錯了，現在你回來了，隻要你和以前一樣乖乖聽話，你就還是我們蘇家的好女兒。」
母親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期待。
「你看看你現在穿的衣服、發型和身材，像什麼樣子。」
「最近你就別出門了，我給你約形象管理師上門，你一會兒就換上我給你挑好的那些衣服。」
我順從地點了點頭，如果現在不回蘇家，我無處可去，我回來之前就知道回來後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李成仁說得對，我不可能永遠依靠許悠悠，她自己也需要生活。
如果我自己去找工作，就會像前幾年找工作時一樣，一直碰壁。
我曾是蘇家的小公主，享受著無盡的寵愛和榮耀。
但那寵愛，總是有條件的。
我必須成為一個完美的「蘇家女兒」，必須以家族的利益為先。
小時候，父親總是忙於生意，母親則忙於社交。
他們對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要我成為一個完美的富家千金。
我的生活被安排得井井有條，從學習到娛樂，從穿著到言行，無一不體現出蘇家的身份。
我曾經抱怨他們根本就不愛我，永遠都有事情比我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