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可真是個痛苦的年紀，因為再也不能以朦朧的心態面對一些殘忍的現實。
要是有哆啦 A 夢的時光機就好了。
我不想做清醒的大人。
6
上輩子的經歷恍如隔世。
此刻，面對一模一樣的場景，我竟心中已經沒有任何痛楚了。
也許是因為沒有期待了吧。
見我不說話，我媽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念念，你不要不高興，媽媽都是為了你們姐妹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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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媽媽。」
我露出笑容，又翻找出幾本遞到了她手裡。
「就算您不提，我也早就想給表姐把筆記送過去了。
「現在正是高考關鍵時期，表姐有了這些筆記，一定能考清北，到時候我也跟著沾光呢。」
見我把她的詞都說完了，我媽直接愣住了。
「念念，你、你不生氣？」
「我怎麼會生氣呢！您從小就教我要人淡如菊嘛！」
我動作麻利地把筆記打包好，還把袋子系了個利落的蝴蝶結。
我媽罕見地對我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念念，你終於懂事了，媽媽太欣慰了！這才是我的乖孩子！」
我心裡沒有一絲波瀾，面上卻裝出一副乖巧的樣子。
「媽，這不是高考就要到了嘛，表姐報了班裡的學習小組，這會還沒回家呢，要不我明天上學給表姐送過去吧？」
我也不算說謊，李思思確實在學習。
隻是她學習的內容不是課本上的知識，而是實操罷了。
我媽一聽，直接樂得合不攏嘴。
當晚就下廚給我做了一桌子菜，嘉獎我的識時務，還跟我一起收拾房間。
久違的「母女情深」。
「等思思考上清華了，你也跟著上京市，我都打聽好了，清華附近有幾個二本適合你，你們姐妹倆也能互相照顧幫襯。」
我筷子微頓，往她碗裡夾了好幾塊大肥肉。
「都聽媽的，媽，你多吃點。」
她倒是挺能想的，趕緊堵上她的烏鴉嘴吧。
7
第二天上學，我提了那一袋子筆記，立刻就存放在了自習室的專屬櫃子裡。
還上了鎖。
給李思思？她配嗎？
既然重生一次，我隻有一個目標——
我要衝擊清北！
上輩子的 680 還是有些遺憾，這輩子要是能再提 10 到 20 分就好了。
看似隻是二十分的差距，可學霸和學神之間卻有質的鴻溝。
我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思慮再三，我撥打了我爸的電話。
第一遍，沒人接。
我又打了一遍，這次我爸才接了起來，聲音充滿了煩躁和不耐煩。
「念念，怎麼了？」
「爸，我需要錢。」
「這麼點事，你找你媽要就是了……」
他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就湊過來一個甜甜膩膩的女聲。
「秦總，是哪個小情人給你打的電話啊？真掃興，人家正是關鍵時候……」
我爸把手機拿遠了些：「是我女兒，別鬧。」
聽著他們的聲音，我的心越來越冷。
我已經不是不懂事的年紀了，顯然我爸和這個女人關系不一般。
家裡的公司正在擴張期，我爸常年在國外出差，也不怎麼回家。
或許是為了排遣寂寞，又或許是根本就沒把我們的家當回事。
我媽和我爸在這方面倒是契合。
一個婚外有女兒，一個婚外有女朋友。
我心裡湧上來一陣惡心感，語速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我媽不給我錢，你送我的東西她全送李思思了，現在我要高考，你能不能給我點錢支持一下？」
我悄悄開了錄音鍵，把他和那女人的調情對話都錄了下來。
我想好了。
他要是不給，大不了我就撕破臉，拿錄音換錢。
他們這樣的父母，又怎麼可能有正常的兒女？
既然都是利益結合，那大家也拋開親情談交易好了。
索性，錢對我爸來說不是什麼值得放在心上的事。
那頭的女人在催促我爸，我爸為了擺脫我的糾纏，迅速給我打了十萬到賬上。
我不知道我家裡的資產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這十萬在他那裡到底算什麼。
但我知道，十萬塊，請一個清北的大學生家教，夠了。
8
我在網上發布了招聘信息，很快有了人選。
家教老師叫江黎遠，是去年 K 市的理科狀元，目前在清華的計算機系就讀。
第一次打電話溝通的時候，他的聲音意外的有磁性好聽。
這樣的人上課，想必也不會太無趣。
我和江黎遠商量好，每周上三次課，每次三個小時，上課一直到高考。
為了讓他更用心上課，我故作神秘道：
「江老師，如果我最後真的考上清華，除了這些課時費，我還有獎勵哦，預算拉滿，你想要什麼禮物都可以。」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算是應了。
江黎遠真的是個很聰明的人，很多晦澀難懂的題目，經過他三言兩語的點撥，我竟豁然開朗，做題思路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有時上完課，我忘了打課時費，他也從來不催。
直到我自己想起來，才覺得尷尬。
補課的事情，我媽是不知道的。
我每次要麼在外面的自習室上到很晚，要麼在她不在家的時候上課。
我媽從來不過問我晚歸的理由，她隻關心李思思。
唯有一次，我媽出去聚餐，我在家裡補課。
遇上她中途回來，清楚地聽見了我手機那頭傳來的江黎遠的聲音。
「念念，這個男生是誰啊？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一想到這話被江黎遠聽到了，我臉色漲紅，有幾分羞臊。
手忙腳亂地合上書本後，脫口而出：「不是，他是我同學！」
說罷，便立刻把手機關了。
我媽神色了然，用那種看蒼蠅的眼神輕蔑地瞟了我一眼。
「你和你爸真是一樣，骨子裡就犯賤。你爸缺女人，你缺男人。
「馬上就要高考了，你還有心思早戀，真是不要臉。
「我也懶得管你，反正你這輩子就這樣了，真是沒有學到思思的半點優秀。」
我張了張嘴，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在她面前，辯駁等於白費口舌。
更何況，等到高考結束，她看到李思思有多麼「優秀」時，那場面才精彩呢。
9
距離高考還有最後 30 天。
時間仿佛開了二倍速。
哪怕在高考提升一分，也說不定就能改變命運。
午休的時候，有幾個同學圍在一起激動地討論著什麼。
他們口中冒出一些陌生的字眼——「電競夏季聯賽」、「超神」、「ADC」……
見我感興趣，他們興奮地給我安利道：
「秦念，你知道電競聯賽嗎？」
「DAWN 昨天那個五S逆風翻盤真是絕了，看得我熱血沸騰的！」
我搖頭，他們直接把手機懟到我面前，給我塞上了耳機。
「不懂也沒關系，來來來，讓你欣賞一下 DAWN 大神的英姿！」
我看不懂那些屏幕上花花綠綠的小人，也不明白彈幕上那些粉絲的歡呼雀躍。
屏幕右下角，那個叫 DAWN 的選手戴著黑帽子和口罩，露出一雙極漂亮的眼睛。
他全神貫注地打比賽，一直沒有出聲。
我剛準備摘下耳機時，就見 DAWN 的眼睛突然迸發出強烈的光，隨即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殘血五S，啊啊啊 DAWN 是電競圈永遠的神！」
DAWN 也忍不住歡呼一聲：「Nice！」
我摘耳機的動作一下子僵住了。
這個聲音實在是有些熟悉，隻是我卻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了。
就在我發愣的時候，班裡突然一陣驚呼。
「李思思，你怎麼吐了！去醫務室看看吧！」
10
李思思捂著胸口，臉色慘白，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我已經很久沒留意過她了，這麼一看，她似乎發福了些。
「不、不用，我不要去醫務室。」
李思思一把推開攙扶她的同學，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很久才回來。
她慌亂地避開了眾人打量的視線，簡單收拾了座位上的嘔吐物，然後把臉藏在了書後面，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樣子。
同學們的時間都很寶貴，大家也不想自討沒趣，便不再理會她。
我心裡隱約有個猜想。
卻不想插手這件事。
李思思已經不值得我為她費心思了。
晚上補課的時候，江黎遠來得晚了一些。
「抱歉秦念，有些事情耽誤了，我們今天下課晚一點，可以嗎？」
我聽著他的聲音，有些恍惚。
「江老師，你就是 DAWN，是嗎？」
江黎遠笑聲很坦蕩，大方承認了。
「呀，我掉馬甲了怎麼辦？」
「那就算江老師和我之間的小秘密吧。」
我們心照不宣地一笑。
我不知怎的，又想到了白天那雙極漂亮的眼睛，有些恍神。
江黎遠喚了幾聲才把我從思緒中拉出來。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連數學題都不感興趣了？」
我脫口而出：「在想你啊。」
江黎遠輕咳了幾聲。
我意識到有些不妥，急忙找補道：
「我在想，江老師眼睛很漂亮，聲音也那麼好聽，會長什麼樣子呢？」
「那我們打一個賭好不好？」
江黎遠發過來幾張卷子。
「這是我給你出的高考模擬卷，全球僅此一套。」
「如果你總分能過 700，那我就答應你一個願望。」
「一言為定！」
我立刻沉下心來，做完了江黎遠發來的卷子。
江黎遠批改完後，總分剛好 700。
我對著屏幕想了半晌，然後在聊天框裡一字一句地打下：
【我希望在高考那天，能看到江老師來為我加油。】
對話框裡很快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在等待的這一分鍾裡，我感覺無比漫長。
心髒幾乎都要跳出了嗓子眼，我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情不自禁地期待起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提出這個無理的要求。
我心緒十分煩亂。
他大概會拒絕的吧，畢竟從京市過來，坐飛機還要兩個小時。
一分鍾後，屏幕上終於多出了一個白色的框——
【好。】
11
距離高考還有最後一天。
李思思的事情終於捅破了。
她想打胎，不敢找家裡要錢，黃毛又隻願意掏一千。
隻能找個黑診所，做了人流手術。
但手術感染了，必須轉移到大醫院治療。
黃毛一聽高昂的手術費就跑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