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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墜重山 3428 2025-04-25 13: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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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夫君帶回了年少時的白月光。


     


    她熱烈大膽,鬧市縱馬,和他同乘一騎。


     


    我古板無趣,泥捏菩薩,看一眼都厭棄。


     


    就連我拼S生下的孩兒都更喜歡她,認她做娘親。


     


    那夜大雨,我臨窗怔愣許久,提筆寫下和離書,擲在夫君臉上。


     


    卻被他用砚臺砸傷了額角。


     


    我如願和離,也忘卻這五年記憶。


     


    許久後,郎君懷中抱著幼女,正替我簪一朵鬢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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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遠處一對父子紅了眼睛,顫抖著哽咽喚我。


     


    我不解皺眉:


     


    「那人好生奇怪,看著我哭什麼?」


     


    郎君溫柔地親在我額角傷疤上:


     


    「多半是腦中有疾,夫人莫要搭理。」


     


    1


     


    我和謝凌成婚的第五年,他接回了心上人裴芷。


     


    裴姑娘和他年少慕艾。


     


    如今喪夫新寡,一身素衣,不施粉黛也清麗脫俗。


     


    謝凌和裴芷策馬長街時,我正排在人群中給謝頌安買茯苓糕。


     


    小孩子正是嘴饞長身體的時候,每日鬧著我要吃點心。


     


    裴芷的馬突然失去了控制。


     


    馬蹄急促,人群驚惶,推擠著避讓。


     


    我被人推倒在地,手肘磕破了,血洇湿半邊衣袖。


     


    謝凌眼疾手快,展臂將裴芷抱起。


     


    盈盈的腰肢被寬大手掌握住,她被輕松帶到謝凌身前坐穩。


     


    那匹失控的馬就要踩上我的頭顱,馬蹄不知怎麼突然吃痛避開。


     


    踏在我身側。


     


    我伏在地上,釵環狼狽。


     


    便聽到有人喝彩:


     


    「謝小公爺當真好身手!與夫人甚是般配!」


     


    裴芷白皙的臉頰暈出兩靨羞紅,將臉往謝凌的胸膛前藏了藏。


     


    謝凌微不可察擰了下眉,並未反駁。


     


    方才被人群擠散的丫鬟抱月扶起我,惶恐地喊了聲:


     


    「夫人。」


     


    二人的目光這才落在我身上。


     


    裴芷和謝凌都愣住了。


     


    我捂住隱隱作痛的手肘,仰起臉,平靜地看向他們:


     


    「鬧市縱馬,險傷人命,還請二位向我賠不是。」


     


    人群安靜下來,有人伸長脖子來看何人敢讓小公爺賠罪。


     


    賣菜的大嬸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才是小公爺的正頭娘子!夫人施粥時我曾見過……」


     


    眾人面色微變,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天啊,那馬背上的那女子是誰?」


     


    「舉止如此親密,莫非是小公爺的外室。」


     


    裴芷紅了眼眶,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落下,漂亮極了:


     


    「馬突然發了瘋,還請姐姐饒恕我無心之失。」


     


    血從指縫裡沁出,我微笑直視她的眼睛:


     


    「便是今日鬧出人命,姑娘也可以用一句無心之失輕輕揭過嗎?」


     


    謝凌出聲打斷了我:


     


    「夠了!阿芷都道歉了,你還要她怎樣?」


     


    我將染紅的手掌舉起,往前走了兩步:


     


    「不怎樣,謝凌你也欠我一聲抱歉。」


     


    今日他無異於當眾將我的顏面放地上踩。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不要好過。


     


    「何故胡攪蠻纏,你簡直不可理喻!」


     


    謝凌拿著馬鞭的手泛起青筋,他深深看一眼我,將鞭子抽在馬上。


     


    清脆的一聲。


     


    而後攬著裴芷,頭也不回地揚塵而去。


     


    裴芷遠遠在馬背上回望了我一眼。


     


    似得意,似挑釁。


     


    眾人噤聲打量我,隱隱同情。


     


    有大嬸壯著膽子推了推身旁的小女童。


     


    那小孩怯生生上前塞給我一塊春餅,輕聲道:


     


    「夫人,你別難過。」


     


    我微笑著接過春餅,摸了摸她柔軟的額發。


     


    今日之後,隻怕京城無人不知。


     


    謝小公爺和夫人不睦。


     


    2


     


    我回府給傷口撒了點藥,端著茯苓糕去找謝頌安。


     


    卻聞後院一片歡聲笑語。


     


    裴芷懷中抱著頌安坐在馬上,謝凌本來正為她們掌繩。


     


    卻見裴芷突然俯身,在謝凌側臉上親了一口。


     


    謝凌怔愣地松了勁兒。


     


    她促狹一笑,搶過韁繩,帶著頌安躍出馬槽。


     


    頌安臉上一開始閃過驚慌。


     


    隨後卻開心尖叫。


     


    喊了幾聲後卻隻能興奮地喘著粗氣,小小的臉全都漲紅了。


     


    慢慢喊不出聲音,脖子青紫。


     


    謝凌變了神色,追了上來,大喊著讓她停下。


     


    我眼看不對,拼S上前拉住韁繩。


     


    粗粝的繩結磨破了掌心。


     


    幾乎是把頌安從裴芷手中搶過來,將隨身揣在前襟的藥丸喂進他口中。


     


    等頌安青紫的臉恢復如常,冷汗幾乎浸湿了我的後背。


     


    我站起身,狠狠掌摑了裴芷一巴掌。


     


    打得她偏過頭去。


     


    謝凌抓緊我的手腕,勸我冷靜。


     


    我揚起另一隻手狠狠抽在他的臉上。


     


    打得他臉頰冒出掌印。


     


    手心打得發麻,我攥緊手指:


     


    「你怎麼為人父親的!頌安先天不足,不可騎馬,你不清楚?」


     


    裴芷哭著撲進謝凌懷裡:


     


    「抱歉阿凌,我真的不知。


     


    「是我惹得姐姐不快了。」


     


    謝頌安是我拼S生下的孩子。


     


    我孕中吃不下東西,每日吐了無數回,整個人瘦得形銷骨立。


     


    生產當日更是痛了整夜,血水一盆盆往外端。


     


    而那時,隻因裴芷寫信來自稱被夫家苛待。


     


    謝凌便以兄長身份趕到渭南,替她撐腰料理一切。


     


    等他回來,我已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我不愛謝凌,但因為這些,我對他有了恨。


     


    夏日的雨總是讓人猝不及防。


     


    大雨就在此刻傾瀉而下。


     


    隔著雨幕,我看見謝凌的眉骨被一點點浸湿。


     


    他眼睛黑得嚇人,仿佛要吃了我的神情。


     


    卻還是一點點松開了捏著我腕骨的手。


     


    「對不住。」


     


    他輕聲說。


     


    我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也沒興趣在這裡陪她們淋雨。


     


    俯身抱起頌安要走。


     


    卻被謝頌安狠狠一口,咬在手腕上。


     


    「憑什麼打父親和裴姐姐!憑什麼不讓我騎馬!我最討厭娘了!」


     


    一道閃電劈開天際,雷聲炸在我的耳朵裡。


     


    我難以置信地低頭。


     


    一旁的丫鬟趕緊上前想接過謝頌安:


     


    「小少爺別亂說,夫人最疼你了,還買了你最愛吃的茯苓糕。」


     


    謝頌安松開嘴,留下我手腕上一個血淋淋的牙印。


     


    他充滿恨意地望著我:


     


    「茯苓糕!又是茯苓糕!你知不知道我早就吃膩了!」


     


    他猛然起身,搶過丫鬟的碟子就摔在地上。


     


    清脆的脆裂聲。


     


    碟子的碎片濺上我的裙角。


     


    那盤我親自去買的茯苓糕碎成了無數片。


     


    混著雨水和塵土。


     


    爛成了一團泥。


     


    他狠狠推了一把我。


     


    明明這麼小的人力氣不大,卻推得我踉跄了一下。


     


    「裴姐姐漂亮溫柔,比你好上千百倍,父親也喜歡她。


     


    「你滾啊!我不要認你當娘了!」


     


    心仿佛被凜冽的風洞穿。


     


    層層疊疊的雨落下來。


     


    我眼前模糊一片,幾乎看不見每個人的神情。


     


    半晌,我聽見自己似乎輕笑了一聲。


     


    帶著冰冷的麻木。


     


    「好啊,那就不當你娘了。」


     


    3


     


    我記不清如何回到內室,等回過神來,身上的衣裳還是湿的。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還未停歇。


     


    我臨窗而望,枯瘦的指尖接住冰冷的潮意。


     


    潮湿一點點漫進心底,我停下怔愣。


     


    抬手拿起案幾上的筆,提筆寫下了一紙和離書。


     


    有人推門而入,站在我身後,輕手輕腳為我搭了一件衣裳。


     


    我轉頭。


     


    謝凌來了。


     


    我將那張薄薄的紙擲到他面前。


     


    突然覺得五年的情分也不過如這張紙一樣淺薄。


     


    「我們和離吧。」


     


    謝凌的神色一點點難看起來,他鐵青著臉。


     


    英俊的面孔逐漸兇狠。


     


    他喉嚨裡喘著粗氣問我:


     


    「為什麼?」


     


    我嘴唇冰冷,感覺到呼吸也是冷的。


     


    「你問我為什麼?」


     


    涼氣一點點鑽入肺腑,我嗆咳了兩聲。


     


    「自然是因為你齷齪不堪,不配為我夫君。」


     


    謝凌的眼神裡露出驚痛,嗓音發抖來抓我的手腕,


     


    「我不答應!」


     


    我掙開他,打開他的手,卻被他狠狠壓在案幾上。


     


    「離了我你要去哪!


     


    「是想去漠北找他?你S了這條心,就算S你也是我謝家婦!」


     


    聽到那個熟悉的地方。


     


    我恍惚了一瞬。


     


    被他突然發瘋磕到了本就在流血的手肘,痛得溢出眼淚。


     


    忍不住手腳並用踢打他。


     


    謝凌更加癲狂:


     


    「怎麼,我提不得他?一提你便要哭?」


     


    他不松手,我便SS咬住他制住我的虎口,直到齒縫裡溢出血來。


     


    「瘋子,放開我!」


     


    「你別以為人人和你一樣齷齪至極!」


     


    他吃痛,怒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氣紅了眼睛。


     


    拿起案幾上的砚臺țů₀就朝我扔了過來。


     


    砚臺正中額角,溫熱的液體流下來,滲入眼睛。


     


    血紅的一片。


     


    我抬手,指縫黏膩血腥。


     


    在謝凌驚恐悔恨的眼神裡。


     


    我眼前一黑,昏沉地倒了下去。


     


    4


     


    再醒來的時候,我看見了爹娘哭紅的眼睛。


     


    娘一把將我摟在懷裡,泣不成聲。


     


    「我的蔻蔻,真是苦了你。」


     


    額頭昏昏沉沉地疼,抬手一碰,裹滿了紗巾。


     


    爹額頭腫起了一大塊,像在哪裡磕的。


     


    他握緊我的手:


     


    「都是爹沒用,哪怕磕S這條老命,也得求皇上允你和離。」


     


    我怔怔看著他們,頭疼得厲害。


     


    什麼和離?


     


    一句竟也聽不懂。


     


    我好奇地張口:


     


    「昨日我們不才從江南走水路入京,爹Ṫūₛ爹何時面聖了?」


     


    爹娘驚了一跳,對視了片刻,喊來醫者嘀咕了半晌。


     


    大夫說我頭顱受損,損失了一些記憶。


     


    我迷茫地看向爹娘。


     


    兩人在我榻前隻顧嘆氣:


     


    「也好,忘了也好。」


     


    抱月從門外探了個腦袋進來,憤憤道:


     


    「姑爺帶了小公子上門來,想看看姑娘。」


     


    爹氣得立刻摔了碗:


     


    「孽障!打出去,全都打出去!」


     


    娘氣得掉眼淚,拿帕子邊擦邊罵:


     


    「你在御前磕破頭,隻為求一紙和離。


     


    「這姓謝的真是厚顏無恥,還有臉上門!」


     


    說著說著又把我摟在懷裡:


     


    「早知如此,娘當日情願……」


     


    話說一半,被她哽咽著吞下。


     


    我腦袋很痛,聲音也聽得不真切,恍惚就聽見幾個字。


     


    於是扯住娘的衣袖,眼睛亮亮的:


     


    「方才抱月說姑爺?我嫁人了嗎?」


     


    爹娘眼神閃躲。


     


    我想到那張記憶中風光霽月的臉。


     


    突然紅了臉,垂下眼睛:


     


    「我是嫁給崔檀了,對嗎?」


     


    娘臉色難看,流下了淚。


     


    爹面露不忍,他閉了閉眼,剛要說什麼。


     


    卻被一個清潤的聲音打斷了。


     


    「是。」


     


    來人白袍明秀,皎然如月的一張臉。


     


    燈火搖曳,打在他凌厲的眉骨上,照亮濯濯清明的一雙眼。


     


    月光將中庭的栀子染得雪白。


     


    隔著茫然寂寥的月色,和他風塵僕僕的衣衫。


     


    我聽見自己怦然的心跳。


     


    於是朝他笑彎了眼睛:


     


    「崔檀,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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