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無語。
「癲婆，他出事也是被你害的，我看到你發瘋一樣爬起來，從他身上踩過去好幾次。」
「你胡說！我才沒有！都是你這個賤女人，你知不知道，五年前的今天，就是你離開傅承澤的日子！」
葉可欣淚流滿面。
「如果不是為了你，他今天根本不會來酒店！」
我恍然大悟。
「所以他今天辦這場晚宴，也是故意要羞辱我？」
那可真是，報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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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傅承澤沒能搶救回來，葉可欣悲痛欲絕，比她更絕望的，是孟庭。
他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癱坐在地上，我衝過去狠狠扇了他一個耳光，揪著他的頭發拳打腳踢。
「你們這什麼破爛酒店，害S了我老公，你把他還給我——」
我演得很投入，哭得很大聲，葉可欣見到我這副樣子，反倒不哭了。
「你裝什麼？」
葉可欣連聲冷笑。
「你拋下傅承澤，一走就是五年，你真的有愛過他嗎？
「你根本都不懂他為你付出了什麼，宋清歡，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你會後悔的！
「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
葉可欣情緒激動之下，暈了過去，孟庭也暈了，嚇暈的。
隻有我這個傅太太，還要保持清醒，堅強地處理傅承澤的後事。
光是清點傅承澤的財產，在那些證明文件上一一籤字，就花了我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這麼多的房子、寫字樓，股票、基金、在國外的信託，亂七八糟，看得人頭都大了。
一百億、兩百億、三百億，數錢真討厭啊，煩S了！
我不耐煩地掃掉桌面上的文件，痛苦地雙手抱頭。
耳邊傳來一聲冷笑。
「痛嗎？」
我抬起頭，葉可欣居高臨下，把一大沓照片扔在我桌子上。
「你離開的這五年，傅承澤每天都比你更痛。」
我茫然地掃一眼那堆照片。
「這些是啥？」
「是傅承澤對你的愛。
「你慢慢看吧，看完，你會徹底崩潰，哈哈哈——」
在葉可欣癲狂的笑聲中，我拿起一張照片。
晨霧中，我穿著一身道袍，正拿著一把掃帚，低頭清掃臺階。
照片後面有一小行字：【2019 年 4 月 20 日，今天不是愚人節，宋清歡，你為什麼跟我開這種玩笑？】
14
【宋清歡，這座道觀不要你，你就會回來了吧？】
【宋清歡，有沒有覺得今天的樹葉多到掃不完，我搖了一夜，哈哈哈，幹活這麼累，還不回家嗎？】
【宋清歡，今天道觀買不到你愛吃的莴筍，你還不回家嗎。】
【宋清歡，回家吧——】
……
【宋清歡，你是不是真的忘掉我了。】
【你抄經文的樣子好認真，我有點害怕。】
【我錯了，你回來吧。】
【我都改，我以後隻有你一個，你嫁給我好不好？】
我一張一張翻著照片，葉可欣邪惡地勾起嘴角，在我耳邊低語。
「從你離開他那天起，他每天去山上看你，就這麼在臺階上坐到天亮。
「你知道嗎，你下山之後，我和傅承澤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們隻是在你面前演戲而已，是我提議的，我告訴他你已經不愛他了，讓他試探你。
「你的反應讓他發瘋，宋清歡，你真的不知道他有多愛你嗎？
「還有你們結婚那天，前一天晚上，是我把傅承澤灌醉了，他在你面前S要面子，嘴硬不肯道歉。
「他是個沒得到過愛的人，卻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了你，而你，宋清歡，辜負真愛的人，要下地獄——」
葉可欣說完，滿眼期待地看著我的反應。
我不知道她在期待個啥，期待看見我崩潰？絕望？痛不欲生？
對不起，我的大腦被那些銀行數字塞滿了，沒有空間容納其他東西。
我配合地點頭。
「啊，對對對，是是是，我這邊還要看文件，能別打擾我嗎？」
「呵呵，裝，你繼續裝！」
15
葉可欣跟我耗上了，她幾乎二十四小時跟著我，迫切地想看我怎麼後悔地追憶傅承澤。
其實坦白說，我看見那些照片，心裡確實有點觸動，傅承澤雖然又癲又蠢，倒是比我想得更愛我一點。
我們有錢人心情不好的時候要怎麼排遣鬱悶呢？
我瘋狂買買買，衣服、包包、手表、珠寶，金光閃閃的東西堆滿了一屋子，我盤坐在中間，像一條坐擁寶藏的惡龍。
葉可欣是屠龍的騎士，高舉手中真愛的寶劍。
「這些東西，能填滿你空洞的內心嗎？
「哈哈哈，宋清歡，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模樣有多可憐啊。」
我抬起左手，十個手指戴滿了華麗的戒指，鴿子蛋大小的翡翠、鑽石、紅寶石，我小時候連假的都不敢戴這麼多。
你說我可憐？
我扯了扯嘴角，確實可憐，跟那些虐文男主快差不多慘了。
買了幾天，我稍微有點膩，又去夜店，點了一排男模。
身高 188，八塊腹肌，穿黑色西裝的，戴金邊眼鏡的，還有不穿衣服的，啥純欲、禁欲、奶狗、狼狗，包廂裡一圈男人圍著我轉。
我就著其中一個男模的手喝下半杯酒，葉可欣無限同情地看著我。
「你有沒有覺得，他的嘴巴好像傅承澤啊。
「還有這個，他的眼睛像。
「那個，他的鼻子像。
「可他們都不是傅承澤——」
葉可欣眼神瘋狂，全是得到報復的快意。
「宋清歡，你再也見不到傅承澤了——
「這是你的報應。
「你會這樣痛苦地過一輩子！
「永遠孤寂，不得解脫！」
我左右手各摟住一個男模，仰天長嘆。
「讓這報應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16
玩了幾天，我想起來還有事沒處理，我找律師團起訴了孟庭。他家的酒店砸S京城首富，傾家蕩產賠償也不夠。
法庭上，我對著法官痛哭流涕。
「一個億怎麼夠，那可是傅承澤，那是我唯一的愛人！」
得加錢啊！
葉可欣坐在觀眾席裡，暢快地大笑。
「宋清歡，不管賠多少錢，他都回不來了。
「你不該恨孟庭的，你該恨你自己！」
最後案子判下來，孟庭賠了我兩億，現金流抽空，他家基本也完了。
我神清氣爽，打扮得光彩一新去公司上班。
傅承澤那些狐朋狗友，好幾個都在公司裡當什麼副總裁、總助之類的。
看見我進公司，同仇敵愾地圍過來。
「你這個女人還有臉來。」
「都是你害S的澤哥，你給我滾出去。」
我冷笑一聲。
「你們每天喝酒把腦子喝壞了？
「第一，害S傅承澤的是孟庭，他家酒店不及時檢修，怪誰？
「第二，公司現在是我的，你們可以滾了。」
幾人愣住，恍然大悟。
「我就知道，你嫁給澤哥，果然是為了錢！」
「當初卑躬屈膝跪舔澤哥，他剛S，你就迫不及待想當家做主了？有我們在，可沒那麼容易！」
「有多不容易啊？」
我在人群裡看了一圈，抬手指向一個長得最帥的年輕男人。
「你叫——斯——王銳君是吧。
「就你了，我升你當總裁，你把這些人都調去掃廁所，月薪三千，想主動離職的沒有賠償金。」
17
眾人愣住，過一會兒，前仰後合地笑起來。
「哈哈哈，這女人以為她是誰啊？」
「有點錢，就能離間我們兄弟幾個的感情嗎？」
王瑞君也跟著笑。
笑了一會兒，一路小跑到我面前，彎下腰給我鞠躬。
「好的老板！
「我馬上去辦。」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我贊許地拍了拍王瑞君的肩膀。
「你小子不錯，前途不可限量啊。」
從那天以後，我沒再見到過這群二世祖。
處理完公司的事，我給道觀捐了一大筆錢, 給我師父買一個莊園養他收養的流浪貓狗, 飛到全球各地旅遊, 我忙得團團轉，完全沒有時間想傅承澤。
反倒是葉可欣，一直孜孜不倦地騷擾我。
【今天是傅承澤的生日。
【你不去墓地看他嗎？】
我扔掉手機, 想了一會兒, 跑到廚房, 做了一個草莓蛋糕。
我沒告訴傅承澤。
那一天不是偶遇，而是一個少女的蓄謀已久。
我在班級名冊裡看見傅承澤的名字，默默記住了他的生日。
我拿著蛋糕, 在酒吧外面等了好久好久，看見傅承澤出來，卻沒有勇氣把蛋糕給他，直到他抱住我的腿。
進口的草莓真的好甜啊，我坐在桌前, 認真地一口一口把蛋糕吃光。
18
當晚, 傅承澤闖進了我的夢中。
還是在熟悉的白雲觀, 這次，穿著道袍, 握著掃帚的卻是傅承澤。
看見我, 他松一口氣, 自嘲地聳聳肩。
「你總算還能想起我。
「我還以為，我要等上一年半載呢。」
我走過去，好奇地繞著他轉了一圈。
「你怎麼這副打扮？」
「我執念太深，還不能去投胎, 所以打算向你學習，在道觀修行一段時間。」
「哦——」
我倆相顧無言片刻, 我在臺階上坐下來，傅承澤放下掃帚, 坐到我旁邊。
「宋清歡, 忘記一個人要多久呢？
「你當初是怎麼做到的，是不是很難？」
「也不是太難啦。」
不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傷口鮮血淋漓，疼到麻木, 慢慢長出繭，皮肉變厚, 時間一久, 自然就刀槍不入了。
「不過對你可能有點難, 我沒你那麼渣，比較難忘。」
傅承澤扯著嗓子在門口喊。
「本我」「同志, 好好改造。
「我走啦！」
我一蹦一跳, 跳下臺階。
傅承澤站在原地，赤紅著雙眼，目送我的背影離開。
「宋清歡，對不起。」
傅承澤跟我告別, 我沒有停下腳步，隻是擺了擺手。
我的告別，早在五年前就完成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