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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見山 4250 2025-04-24 14: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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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難道她們二人,並不是今日才相識?


    7


     


    我想得太過入神,沒留意自己的腳步越走越快。


     


    直到後領被人猛然揪住,向後一拽——


     


    「前面就是臺階了,你要摔S自己嗎?」


     


    眼前景物飛速上滑,一瞬間的星移物換讓我一下子就想到前世。


     


    在某段之前被我遺漏的記憶裡,是哥哥處理完白棠謀逆一案後又過了數日。


     


    我與他見面時,他眉頭仍然緊皺。


     


    我問他怎麼了,他停頓片刻,還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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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在誅S逆賊的地方,我發現了公主府的信物。後來上奏天聽,陛下什麼都沒說,隻把東西收起來,讓我切莫聲張。」


     


    我一邊回想,一邊不自覺地喃喃出聲:


     


    「謀反……長公主……」


     


    「沈歸音,你不要命了!」


     


    謝景湛帶著幾分焦急的呵斥聲,把我從回憶裡拽了回來。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定了定神,問道:


     


    「謝景湛,你想做安遠侯世子嗎?」


     


    他愣了愣,嗤笑出聲:


     


    「我自可以去軍中掙我的功勳、親奏陛下討我的封賞。不過一個世襲的爵位而已,除了你那沒用的未婚夫婿,誰稀罕?」


     


    「那,若我與他退親後,名聲盡毀,你可願同我訂親?」


     


    他望著我,目光漸漸有些轉冷:


     


    「這又是你替他來試探我的什麼把戲嗎?沈歸音,我警告你,我現在可沒從前那麼好騙——」


     


    話沒說完,他突然啞了聲。


     


    一個軟綿綿的荷包被我塞進他手心。


     


    那上面繡的是春海棠,我最喜歡的花。


     


    「我並非诓你,隻是有些話不方便此刻細說。我說要同你訂親,隻要你同意,我絕不食言。」


     


    「謝景湛,這是信物。」


     


    說完,我提起裙擺,急匆匆乘馬車回了家。


     


    8


     


    我回到房中,提筆將前世最關鍵的幾個節點寫了下來。


     


    第一是今天,詩會上,白棠大放異彩,名震京城。


     


    而我被長公主用茶盞砸傷了額頭,留下十年未愈的疤痕。


     


    第二是六個月後,謝景湛得封副將,隨軍去東南沿海平匪亂。


     


    一人斬百敵,立下赫赫戰功時,他班師回朝。


     


    兵馬入京那天,正是我和謝非墨大婚之日。


     


    後來我聽聞,朝堂之上,天子問他要何封賞。


     


    他靜默許久,什麼也沒要。


     


    寫到這裡,我筆尖驀然頓住,在宣紙上洇開一大滴墨跡。


     


    第三,便是我與謝非墨成婚後第三年。


     


    我小產後不久,白棠便被我哥哥發現與人勾結,意圖謀反。


     


    被當場斬S。


     


    寫到這裡,前世被凌遲千刀的劇痛又一次卷土重來。


     


    我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回過神來,面前的宣紙已經被揉成一團,墨跡沾了滿手。


     


    我知道,不能再拖了。


     


    我去東院拜見了哥哥。


     


    他耐心聽我說完,溫聲問:


     


    「好端端的,阿音為何要與謝非墨退婚?你從前不是最喜歡他了嗎?」


     


    「喜歡又如何?他與那白棠早就情投意合,娶我不過是為了借沈家之勢,與得寵的庶弟爭奪世子之位罷了。」


     


    我絞著手帕,努力讓聲音裡帶上幾分哽咽,


     


    「他說了,等承襲爵位,就逼我自請下堂,再八抬大轎迎娶白棠。」


     


    哥哥的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謝非墨真是這麼說的?」


     


    「千真萬確,是我親耳聽到。」


     


    隻是並非今生,而是前世。


     


    我在心裡默默道。


     


    見我哥眼神冷銳如刀,連忙補充了一句:


     


    「退婚一事,哥哥不用操心,我自有分寸。」


     


    我想到前世哥哥帶人前去圍剿白棠,若長公主真有謀反之意,他恐怕早在那時就得罪了她。


     


    而我隻想讓他接觸這些事再遲一些。


     


    退婚一事已經和長公主扯上關系,與其讓沈家出面,不如我自己鬧一場,將事情框定在男女私情之間。


     


    左右,我沈歸音亦是京中出了名的驕縱任性。


     


    9


     


    很快,我便去京中學堂大鬧。


     


    「京中明明有女學,你不去,卻要女扮男裝混進這裡,你打的什麼主意你自己心裡清楚!」


     


    白棠被我攔在門口,眉頭緊皺:


     


    「沈小姐,我已經同你說過很多遍,我與謝公子隻是君子之交,清清白白。」


     


    我置若罔聞,步步緊逼:


     


    「你敢發誓嗎?發誓若你與他有過半點逾矩之舉,你所求所願,畢生不能實現!」


     


    她瞳孔緊縮,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中,幾乎掠過一絲S意。


     


    「夠了!沈歸音,分明是你理虧在先,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謝非墨黑著臉,試圖將我拉走。


     


    被我拔出發間金簪,反手劃傷了手臂。


     


    最後吵吵嚷嚷,還是鬧到了金鑾殿上。


     


    「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怎麼就鬧到這個地步?」


     


    我跪下道:


     


    「回陛下,臣女感念長公主賜婚,然而實在是不忍心拆散謝公子和白姑娘這一對璧人。」


     


    「還望皇上成全,準許臣女退婚,另嫁他人。」


     


    到了天子近前,長公主也不能如那日一般放肆。


     


    隻放緩了口吻:


     


    「沈歸音,你身為閨中女子,先是大鬧學堂,後又妄言婚事,未免太過分了些吧?」


     


    「若你同謝家大郎有誤會,大可以慢慢解決——」


     


    年輕的皇帝沒有立刻開口。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


     


    良久,他淡淡道:「你們這樁婚事,是長公主所賜,朕總要給皇姐幾分薄面,卻也不能寒了沈太傅的心。」


     


    「退婚一事暫且不提,便將原定的婚期推遲,再讓兩個孩子多相處些時日吧。」


     


    10


     


    走出宮門,謝非墨臉上的陰翳之色再也掩不住。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腕:


     


    「沈歸音,這婚事必不會如你所願,就此作罷。你要真想選那個賤種,也趁早S了這條心——啊!」


     


    謝景湛策馬路過,一鞭抽在謝非墨手背上。


     


    血色飛濺,迫使他松了手。


     


    「原來是兄長。」


     


    他扯緊韁繩,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望過來,


     


    「遠看來,還以為是哪個街頭潑皮,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傷人之舉,還滿口不幹不淨——怎麼兄長整天在學堂從早學到晚,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按謝非墨一貫的性子,本該氣急敗壞立刻還嘴。


     


    然而此刻,他隻站在牆根下,目光陰沉地盯著謝景湛。


     


    片刻後,冷冷道:「放心,你永遠都勝不了我。」


     


    臨走前,還瞥了我一眼。


     


    那幽深目光中所包含的情緒,不知為何,竟讓我有些心驚肉跳。


     


    然而,我還沒來得及細想,面前的紅衣少年已經利落地翻身下馬:


     


    「沈歸音。」


     


    我眼尖地發現他腰間系著那個月白色的荷包。


     


    上面幾朵嬌豔的春海棠,同他今日的獵獵紅衣並不相稱。


     


    我正要說改日給你繡個新的,便聽他開口:


     


    「你今日壯舉,我都聽說了。」


     


    我:「……」


     


    少年謝景湛站在一步之遙的地方,目光灼灼地凝視著我:


     


    「你既然選了我,為何不肯信我?」


     


    「退婚一事,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困難,需要你賭上自己閨閣女子的名聲。」


     


    「我已有官職在身,何況近日東南沿海一帶一直不平靜,聖上早有意讓我隨軍出徵。等我再立戰功,便可以請聖上下旨,親自為你我賜婚。」


     


    我和謝非墨的婚期已經推遲,不會如前世一般急促。


     


    謝景湛所說,於目前而言,本該是最穩妥的一個辦法。


     


    然而不知為何,我一想到剛才謝非墨離開前那個眼神,心下便莫名不安。


     


    「……不行,那太久了。」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遲則生變,退婚一事還是要盡快達成。」


     


    他眯了眯眼睛,忽然笑起來:


     


    「那也不難。君子有君子之道,對付潑皮無賴,自然有無賴的辦法。」


     


    他生得一副秾麗的眉眼,笑起來時漂亮至極,偏眼底又有幾分已經見過血的凌厲。


     


    兩相結合,整個人便如一柄出鞘的利劍。


     


    我想謝景湛的長相應該是隨他生母。


     


    因為謝非墨遠不及他好看。


     


    「……沈歸音,回神。」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回過神:「什麼辦法?」


     


    謝景湛一挑長眉:「你今日一鬧,滿京城的人都知道,謝非墨同那白棠之間不清不楚,倘若再——」


     


    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完。


     


    我卻聽懂了。


     


    ——捉奸在床。


     


    11


     


    如此說來,眼下不遠處,就有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兩個月後,便是我的十六歲生辰。


     


    前世,我生辰那日,謝非墨送了藥膏來。


     


    說是萬金從神醫處求來,讓我塗在額上疤痕處,自會很快痊愈。


     


    可後來,那道疤反而愈來愈明顯。


     


    直到抄家那日,他才告訴我,藥膏是他故意準備的,就是為了令我毀容。


     


    而我生辰,為他送來的禮物高興時。


     


    他就和白棠,在我家後院的假山裡,啃得難舍難分。


     


    我強壓下心中反胃,準備在生辰那日,讓人引闔府女眷和前來慶賀的賓客,去假山後面。


     


    當著這麼多雙眼睛的面,捅破他與白棠的醜事。


     


    就連長公主也不能再保全這樁婚事。


     


    時間一日日過去,很快到了我及笄這天。


     


    府內張燈結彩,天不亮就開始準備。


     


    因為這一世我並未受傷,謝非墨送來的藥膏,變成了一盒可使肌膚白嫩留香的香膏。


     


    他站在我對面,再看不出那天一分一毫的氣急敗壞。


     


    隻含笑道:「前些日子我多有疏忽,冷落了阿音,以後再不會了。」


     


    「你快試試,這是我專門讓人調制的,你最喜歡的春海棠的味道。」


     


    為了不讓他起疑,我用指尖挑起一塊香膏,在手背塗勻。


     


    一盞茶後,我再去看。


     


    謝非墨和白棠都已經不見了。


     


    我最後叮囑了侍女煙柳一句,便拎起裙擺,向後院走去。


     


    樹蔭茂密,然而不知為何,我越走越熱,身上的力氣也越來越輕微。


     


    直到走到一處假山附近,被一隻突然伸出的手拽了進去。


     


    「沈歸音,我既已知曉前世之事,又怎麼會被你設局陷害?」


     


    謝非墨冷然的聲音響起。


     


    聲音不大,卻如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假山後的陰影下,我震驚地看著他那張得意又篤定的臉。


     


    一瞬間想明白了當初那個眼神的含義。


     


    ——謝非墨,也回來了。


     


    他將我抵在假山前,身形覆下,臉也一寸寸靠近。


     


    灼熱的氣息噴吐在我鼻息間:「這一次,我不會讓你再有機會陷害棠棠。」


     


    「等你安排的那些人過來,隻會看到我們在此處情難自禁。你攀著我,像狗一樣低賤求歡。」


     


    「我們的婚期會照舊。」


     


    「我會娶你,等將你和沈家利用殆盡後,再讓你萬劫不復。」


     


    我聽著他得意洋洋的敘述,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拼命想要掙脫。


     


    然而身體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被放大的感官裡,我幾乎能聽到紛亂的眾人腳步聲。


     


    以及煙柳按照我的囑咐,發出的疑惑聲音:


     


    「奇怪,剛才謝公子似乎和一位姑娘在此處……」


     


    謝非墨得意一笑,附到我耳畔:


     


    「你聽,她們來了。」


     


    12


     


    我心下一片刺骨涼意,努力咬破舌尖,用尖銳的刺痛讓自己從藥效中清醒一點。


     


    然而下一瞬,身上覆蓋的力道突然一輕。


     


    熟悉的草木香氣混在風裡吹來。


     


    我睜開眼,看到謝景湛站在假山嶙峋處,居高臨下地望過來。


     


    「兄長白讀了這些年書,隻會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嗎?」


     


    他手中劍尖一挑,寸寸往前。


     


    謝非墨無奈,被逼著步步後退,最後一腳踩空,掉進了身後的湖水裡。


     


    我這才注意到,謝景湛手裡還拎著一個人。


     


    她目光帶著淋漓的恨意,直勾勾落在謝景湛和我臉上,卻不知道為什麼,連掙脫的力氣都沒有。


     


    「是因為謝非墨那些藥,我也借來給她用了用。」


     


    像是看穿了我內心的疑惑,謝景湛解釋了一句。


     


    衝著恨不得用眼神SS他的白棠挑挑眉,


     


    「不是喜歡躲在一旁看笑話嗎?那就跟著一起下去吧。」


     


    「撲通」一聲,是白棠被他扔進湖裡的落水聲。


     


    在那些夫人女眷跟著煙柳走到這邊之前,謝景湛飛身下來,走到我面前。


     


    謝非墨下在香膏裡的藥已經起了作用,藥效散在血肉經脈裡,血液仿若變成巖漿,燒得我整個人都沸騰起來。


     


    眼前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淚水,模糊的視線裡,我隻能看到謝景湛越湊越近。


     


    他彎下身,將我抱了起來。


     


    「冒犯了,姐姐。」


     


    我像一團正在燃燒的火焰,驟然撞進一片春雨綿綿之中。


     


    四周的景色飛速向後掠過,我隻能辨認出湖水裡,因著藥效纏作一團的謝非墨和白棠。


     


    還有站在岸邊,將他們之間的不堪盡數收入眼中的各家女眷們。


     


    煙柳站在柳枝下,叉著腰,聲音又急又快,吐字卻異常清晰:


     


    「謝公子,我們家姑娘多次說要成全你和白姑娘,你偏不同意,口口聲聲你和那白姑娘之間一片清白。可如今呢?今日是我們姑娘及笄的日子,你們竟然在湖裡就——」


     


    她說到這裡,以袖掩面,露出嫌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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