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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勿憐卿卿 3429 2025-04-22 15:3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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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嫁給沈侯做繼室的第五年,天下大亂,他出徵時留下兩封絕筆。


     


    一封給年少相知的紅顏,一封給即將及冠的兒子。


     


    留給我的,隻有滿府惶惶的人心和冷倔的繼子。


     


    他凱旋那天,我呈上一封和離書。


     


    他聽了我的理由後,目光沉沉:


     


    「隻是因為我沒給你留信?」


     


    我輕輕點頭:「對,隻是因為這個。」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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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京城門大開,馬蹄聲陣陣,聲如驚雷。


     


    身穿鐵甲的士兵呼嘯而過,勒馬高呼道:


     


    「沈侯大勝!今日已歸!」


     


    城內人聲鼎沸,鑼鼓喧天,民巷間擠滿了喜悅激動的百姓。


     


    所有人都在慶祝這場奇跡般的勝利。


     


    現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洛京主沈梟用兵如神,打了個漂亮的勝仗。


     


    因而,侯府前街的餛飩攤子這幾日生意也格外興隆。


     


    沈侯治下威嚴,眼裡一點沙子也揉不得。


     


    府前長街是斷不會應許攤販買賣的。


     


    可這餛飩攤子的主人身份特殊。


     


    她姓劉,名喚玉菀,是漢室公主。


     


    與沈侯青梅竹馬,是他年少時的恩人。


     


    2.


     


    天下未分裂之前,劉玉菀在宮內不算受寵。


     


    漢室公主眾多,她的生母隻是一個小小的貴人。


     


    因此她在宮中並不起眼。


     


    當年朝廷畏懼諸侯勢力,命各侯將世子送入皇城教養。


     


    洛京昌平侯不舍幼子,身邊下人為表忠心,把自己與世子長得有五分像的小兒子推了出去。


     


    冒名頂替的沈梟在皇城內過了十二年任人欺辱的日子。


     


    聽聞,這十二年以來,多虧玉菀公主時常相照,沈梟才沒有S在深宮中。


     


    後來,漢室衰微,各路諸侯自家為大。


     


    沈梟不畏天下罵名,光明正大地S掉昌平侯世子取而代之。


     


    隻一年,劉姓就徹底消失在洛京。


     


    3.


     


    將洛京整頓好後,沈梟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天子討要玉菀公主。


     


    並以萬金為聘娶她做君夫人,承諾永不納妾。


     


    少年君侯佩劍入金鑾,三千鐵甲列於城外,隻為救紅顏的英姿直至現在還依舊被津津樂道。


     


    年少相互扶持,恩情多年不忘。


     


    不知多少人羨慕這一段金玉良緣。


     


    隻是當時劉玉菀身上有早年天子賜下的婚約。


     


    她的未婚夫英年早逝,當時還在孝期。


     


    於是她拒絕了沈梟的求娶,堅持為未婚夫守孝。


     


    在洛京大街擺了個餛飩攤子,自食其力。


     


    沈侯無奈,隻得每日去她的攤位坐坐,關照她的生意。


     


    後來有惡霸醉酒鬧事,她的攤位就被挪去了侯府前。


     


    大家都說:


     


    「侯府門前闲雜人等不得停留,除了玉菀公主的客人。」


     


    後來沈侯成親,君夫人還經常邀玉菀公主進府陪伴。


     


    二人情同姐妹,傳為一段佳話。


     


    4.


     


    洛京城內燈火輝煌,人人都在翹首以盼君侯歸來。


     


    我站在侯府旁的巷子一側,隱在人群中,等待著離別了兩年的夫君。


     


    身邊一個陌生的小女娘攥著自己同伴的衣袖,興奮道:


     


    「我生平有兩樁心願,今日一睹君侯英姿,也算是了卻一樁。」


     


    同伴好奇發問:「另一樁為何?」


     


    「自然是希望玉菀公主與君侯能終成眷屬。」


     


    從來無人在意君夫人該如何。


     


    沈侯敬重先君夫人,世人便嘆先君夫人紅顏薄命。


     


    沈侯愛重玉菀公主,世人便惜美人不能配英雄。


     


    沈侯無視現君夫人,世人便也無視現君夫人。


     


    洛京人人皆知,沈侯並不喜愛斂州溫氏女。


     


    娶我做續弦,是因為我性情溫順。


     


    怕娶到妒婦,苛待世子與玉菀公主。


     


    5.


     


    我嫁進侯府之前,不是沒聽聞過他們二人之間的故事。


     


    可沈侯被譽為亂世梟雄,英姿威武,我也歡喜。


     


    阿娘說,英雄難過溫柔鄉。


     


    隻要我細心侍候君侯與世子。


     


    君侯會將我放在心裡。


     


    所以,大婚那日,他在玉菀公主的攤子喝酒,將我一人丟在新房,我沒怨。


     


    婚後長達一年,他三過家門而不入,卻夜夜光臨玉菀公主的餛飩攤,我沒怨。


     


    世子吃了玉菀公主送來的點心渾身起紅疹,他冷落我足足半月,我也沒怨。


     


    ......


     


    我咽下很多很多委屈,盡心盡力的做一個賢婦。


     


    想讓他把我放在心裡,當成他的妻子去看待。


     


    慢慢的,他終於不再冰冷。


     


    每日都會來看望我,與我一同用膳,夜間擁著我入眠。


     


    我陷入無限的甜蜜中,以為一切都在好起來。


     


    直到南地蔓州與滕州反動,他匆匆帶兵出徵,走時還是深夜。


     


    我凌晨驚醒,卻見窗外火光衝天,枕邊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僕婦告訴我,君侯夜間點兵,此時已在城外十裡處了。


     


    戰事兇險,君侯怕自己有去無回,留下兩封絕筆。


     


    一封給自己即將及冠的兒子,另一封......


     


    僕婦嗫嚅著,小心翼翼道:


     


    「另一封給玉菀公主。」


     


    其餘的,便什麼都沒了。


     


    天邊晨曦漸起,我站在窗前,看著遠方的衝天火光,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爛了個大窟窿。


     


    6.


     


    和離的念頭,便是那時起的。


     


    原本我可以趁他不在,留下和離書遠走高飛。


     


    可看著滿府驚惶的僕人和他剛滿十七歲的孩子,我還是留了下來。


     


    現在他回來了,也用不到我了。


     


    沒有停留在民巷中等他,我回到侯府,坐在窗前修剪一支萼梅。


     


    這花是沈梟的獨子沈凜為我送來的。


     


    我初嫁進來時,他惱怒我隻比他大三歲,卻搶了他母親的位置,便一直與我不對付。


     


    後來他父親離家。


     


    他生病了是我衣不解帶的照顧,讀書困惑也是我替他解答。


     


    慢慢的,關系也就日益親近了起來。


     


    傍晚,有人來傳話,君侯在軍中與眾將士共飲,今夜不歸家。


     


    共宴的,有玉菀公主。


     


    我的手一顫,不慎剪落一朵梅花。


     


    屋內落針可聞。


     


    我輕輕放下剪刀,扶著僕婦的手站起身來,開口吩咐:


     


    「主君既不歸家,那便傳膳吧。」


     


    膳食精美,色香味俱全,是專為沈梟歸來預備的。


     


    我坐在滿桌佳餚前,卻毫無食欲。


     


    放下筷子正想離席,室內的簾子卻忽然被掀起。


     


    半邊清雪泄進,與之一同進來的,是位清癯高瘦的少年公子。


     


    他進了屋,彎腰便向我作揖,聲音沉靜:


     


    「子安向母親請安。」


     


    沈凜的長相與他的名字極為不符。


     


    他不似沈梟,面容冷峻,身材高大。


     


    反而五官清雋,似一捧淨雪,冷清幹淨。


     


    聽聞,是肖似他那早逝的生母。


     


    7.


     


    多年相處,我知道他還不拿我當親人。


     


    但至少,他願意喊我一聲母親。


     


    「聽聞父親今日不歸家,我來陪母親用膳。」


     


    沈凜不等我應聲便入了我身旁的座位。


     


    我沒多想,隻是以為他怕我傷心,坐近些好寬慰我。


     


    「母親.....」


     


    沈凜垂眸,眼睫半落,帶出幾分委屈與無辜來,


     


    「父親回來後,我是不是就不能經常見你了。」


     


    我輕輕笑笑:


     


    「怎麼會呢?子安,我們是一家人。」


     


    沈凜望著我,神色恍惚:


     


    「若父親.....再晚些回來就好了。」


     


    我沒聽清他的話:


     


    「子安剛剛說什麼?」


     


    沈凜回神,不慌不忙道:


     


    「我說,今日雪景甚美,母親可願與我圍爐賞雪?」


     


    從前我常與他飲酒賞景,這次自然也不會拒絕。


     


    於是我們挑了一座小亭,煮上梅子酒,擁著大麾,並肩賞雪。


     


    隻是沈凜有些奇怪。


     


    他少年老成,總是格外自持,是不許自己貪杯的。


     


    今日卻一杯接著一杯,話也比平日多,有醉酒之態。


     


    到最後,我也喝了不少。


     


    8.


     


    意識朦朧之際,我瞧見廊下隨侍的僕婦皆驚慌下跪,高喊「恭迎主君」。


     


    ......主君?


     


    哪個主君?


     


    我愣愣地瞧著來人。


     


    面容冷峭,身高八尺,鐵盔上覆著一層薄雪,渾身肅S。


     


    「誰許夫人飲酒的?」


     


    一開口,便駭的所有人瑟瑟發抖。


     


    這人臉拉的跟驢似的,瞧著就討厭。


     


    「我自己要喝的,關他們何事。」


     


    我歪歪扭扭地站起身子,想要下臺階。


     


    卻不想腳下一滑,直直向後仰去。


     


    驚叫還未出口,我就掉進一個冰冷堅硬的懷抱裡。


     


    沈梟抱著我,在空中轉了個圈。


     


    我從他的懷裡探出頭,露出幾分小女兒家的嬌憨來:


     


    「我飛起來啦!」


     


    原本冰山一般的男人,眼底逐漸漫出幾分柔溺。


     


    「去煮些醒酒湯端來。」


     


    男人抱著我,大步流星地進了內室。


     


    捧著醒酒湯姍姍來遲的沈凜站在陰暗的角落裡,清俊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隻是那雙眼睛,讓人瞧著,卻遍體生寒。


     


    9.


     


    一入內室,沈梟那副高大的身軀就壓了下來。


     


    炙熱滾燙的吻落在我的臉上和頸側,堅硬的胡茬扎的我又痒又疼。


     


    他身高八尺,還未卸下鐵甲。


     


    壓下來似一座大山,我想逃也逃不掉。


     


    「卿卿。」


     


    「卿卿。」


     


    我的小字在他齒間輾轉流連,輕喃柔語,讓我不經紅了雙頰。


     


    他指尖輕挑,我的外裳便滑落在地。


     


    英雄折腰,溫柔盡顯,我招架不住,逐漸陷進情熱之中。


     


    我圈住他的腰,頭一次大膽地去扯他的腰帶。


     


    這一扯,就錯勾住了他腰間的一枚香囊。


     


    燈火昏暗,卻也不難看出上面一針一線精心繡著的菀柳與鴛鴦。


     


    這香囊出自誰手不言而喻。


     


    似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我倏然清醒過來。


     


    又想起他出徵之時留下的兩封絕筆。


     


    情欲與酒意瞬間退散了個幹淨。


     


    沈梟呼吸粗重,手掌已經探入我的小衣之中。


     


    我按住他的手,嗓音發顫:


     


    「主君,我不想.....」


     


    男人的動作一頓,下一秒,便倏然起身,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門。


     


    10.


     


    沈梟離開時明顯帶著怒氣,導致外面侍候的下人無人敢入內。


     


    我獨自穿好衣裙,收拾幹淨殘局。


     


    坐到桌前,自書中拿出一封信。


     


    這封和離書,我猶猶豫豫,塗塗改改寫了半年。


     


    現如今,終於要交到他手上了。


     


    屋外大雪如絮,我正看著飛雪發愣,窗外卻掠過一個人影。


     


    沈梟去而復返,面容平靜,並無半分怒色。


     


    「今日你該累了,早些歇息。」


     


    說完,他抬腳欲走。


     


    我上前一步,問道:


     


    「夜深雪大,主君要去哪?」


     


    他神色平靜:


     


    「玉菀今日吹了風,有些偏頭痛,我去看看。」


     


    這是在不滿方才我推開他吧。


     


    我心中苦笑。


     


    原本有些搖晃的心,在此刻堅定了下來。


     


    「主君且慢,我有事要說。」


     


    沈梟隨意問道:「何事?」


     


    我垂眼望著門外飄進的落雪,緩聲說:


     


    「我想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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