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你武功雖超群，但也無法正面抵擋沈邢之的萬人軍隊，你是如何將我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救出來的？
「還有那些失傳數百年的劍術書，連劍聖後人都不知其所蹤……你究竟是如何得到的？」
寒風吹得我後背發涼，我忍不住微微顫抖。
顧宴丞的雙臂把我抓得更緊些，壓得我有些疼。
他……竟然懷疑我。
他在思考，我究竟是不是他國間諜，甚至是沈邢之的走狗。
我淡笑回應。
「我的本領你無權過問。
「你在懷疑我的出身？質疑我是不是為虎符而來嗎？」
Advertisement
顧宴丞自然地將我摟緊了些。
「對不起，師父。我隻是好奇而已。
「若我對你有半分懷疑，對你有半分不利，那我便孤單終老，無後而終。」
系統憤憤道。
【你小子最好是。】
32
幾乎不眠不休，我揮舞魔法棒三天，胳膊都累抽筋了，才堪堪將懷舒奕救了回來。
他吐出最後一口毒血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
「快……把我送回去。
「不然你們會被連累的！」
幽蘭色的眼瞳中，滿是急切和擔憂，恨不得自己爬回莘國。
系統嘖嘖稱奇。
【顧宴丞醒來可是要你的命，他倒是害怕你出事，孰善孰惡……】
我把他扶起來坐著，趕緊舀一勺雞湯，送到他嘴邊。
「我放了無數藥材熬制的，快喝！」
懷舒奕沒有一絲猶豫地咽下後，身體突然僵住了，不停地咳嗽起來。
「好喝也要慢點喝。」
我第二勺送過去，他大眼睛閃爍著淚花，不想再喝第二口。
我看他一滴滴掉淚，甚為驚奇。
有這麼好喝嗎？
我給自己成一碗嘗了一口——和平時一個味啊。
懷舒奕垂下眼眸：「我想我娘了。你做的雞湯和她做的味道好像啊。」
我心酸地抽了下鼻子，把勺子遞過去。
「你娘肯定也想讓你好好的。」
他強忍著咳嗽，還是慢慢地把嘴送過去。
仿佛在做巨大的心理建設。
顧宴丞看到他把第一口都吐了出來，不開心了。
從我手裡奪過碗，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我愛喝，都給我。」
懷舒奕看他的目光像是看烈士，震驚得忍不住悄悄豎起大拇指。
看著現在S活也不喝一口的懷舒奕，我想起之前臥床的顧宴丞也是這樣。
真是奇怪。
系統幽幽道：【宿主，有沒有可能是你的雞湯它，太難喝了呢？】
那不會。
以前家裡都是我做飯，把弟弟妹妹喂得和小豬一樣。
怎麼會難吃？
33
自從懷舒奕來我家，我就一直警戒著，等待莘國的敵人上門。
但意外地，我們度過了一段特別平靜的時光。
顧宴丞承包了一切家務，砍柴做飯、洗衣縫補，活脫脫像個賢惠的小丈夫。
懷舒奕養傷幾乎不能動，但他特別會講故事，是個天生的小說家。
從古論今，從鄉裡軼事到宮內秘聞，不知疲倦地一一說給我聽。
逗得我嘎嘎直樂，從早聽到晚不曾厭倦。
這天，他看著在院子裡喂雞的顧宴丞，突然笑著對我說。
「啟太子對你真好，很喜歡你。」
頓了頓，又說。
「可是，對你好的人會有很多，他以後是要回到皇位的，你不一定非要選他。」
我一把將瓜子皮摟進垃圾桶，不置可否。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提醒我，顧宴丞終究是個野心勃勃、為國忘義的君主，不是個好夫君人選。
我也不曾期待成為他獨愛的妃子。
跳過這個話題，我催著懷舒奕給我講新故事。
他斟酌了一下，富有磁性的嗓音緩緩言出。
「今天，給你講皇子與他愛而不得的妃子的故事。」
故事講完，已經到了傍晚，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湊到我耳邊小聲說。
「我講的都是啟國的軼事，連起來會有意料不到的驚喜。」
我不解其意。
直到第二日，我去城裡有事，聽到小姑娘翻皮筋時說的順口溜，一個念頭瞬間擊中了我。
我幾乎是飛奔著跑進無人山林，拿魔法棒寫寫畫畫。
順口溜是大人便於記憶節氣編纂的。
而懷舒奕的故事一一拼湊起來……
晚間的風很涼，一絲寒風鑽入我的脊背，令我發顫。
是啟國地圖。
34
在古代，地圖有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擁有地圖，才有作戰的可能性。
通常，這個東西掌握在世家皇族手裡。莘國將細作安插在啟國各個角落，才得到完整地圖。
而懷舒奕給我啟國地圖，是為了讓我以後逃離顧宴丞時，有退路。
我突然發覺，其實我並不了解顧宴丞。
我與他朝夕相伴，知道他愛吃肉、愛做飯、鍾愛黑色、喜歡在早晨聽山間的鳥鳴發呆……
但我不了解他作為皇帝，如何以霹靂手段管理朝廷和百姓。
他的深沉算計、懷疑與私心，我一分都不曾知曉。
而懷舒奕所在的莘國與啟國交戰多年，對他們最為熟悉。
最最明白啟國皇族的兇惡與無情、自私和冷漠。
我怎麼沒想到呢？
我作為劍法的提供者，當然了解顧宴丞劍術的強處和弱點。
我能培養出驚才絕豔的顧宴丞，當然也能培養出SS顧宴丞的人。
我便是他最親近的師父，也是最深的禍患。
系統害怕地說。
【宿主，要不放棄任務吧，我怕……】
我堅定地搖了搖頭。
「沒關系，我們會成功的。
「你說錯了，顧宴丞並不涼薄，他所愛的……太龐大了，我把握不住。
「所以為了成事，我們要用一些小小的手段。」
35
我笑意盈盈地回了家，把租賃文件啪地拍在了桌子上。
這三個月以來我終於攢夠第一筆開張費，懷舒奕身體也漸好起來。
顧宴丞幫我取下背包，端來一杯溫水，而我一飲而盡後興奮得手舞足蹈。
「以後咱們就可以開酒館了！」
我租了處最好的地界，如果生意做得好，第一個月就能回本，第二個月能將所有資產翻倍！
我興奮得語調都拔高了一度：「為了省錢，我來擔任第一掌勺大師傅！」
懷舒奕已經能下床了，上菜的手一滯。
顧宴丞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他們二人相對無言，最後還是懷舒奕開了口，他盡量以最溫和的詞匯告訴我這個悲慘的消息。
「墨安，你做的菜太難吃了，我吃一口就吐。
「吃第二口，我就會S。」
我氣急了，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米飯噴他們一臉。
「絕對不可能！」
懷舒奕一臉便秘的表情，端來一碗溫水讓我品嘗。
「你有沒有嘗出什麼不對？」
我茫然不知：「不就是普通的水。」
顧宴丞暗戳戳給我一箭。
「當時我臥床不喝，不僅是因為求S……我嘗了口雞湯，太鹹，我還以為你要活活餓S我。」
活了二十年，今晚我才得知這個悲慘的消息——我味覺缺失，嘗不出鹹味。
他們把所有香辛料給我試了一遍，得出了這個結論。
原來我弟弟妹妹味覺都有問題……
顧宴丞拍拍我的肩膀，略帶同情地獨攬大任。
「沒關系，我研究菜譜，再教出幾個徒弟就行了。
「你就安心做老板數錢吧。」
我大喜過望，算了一夜的錢沒有睡覺。
第二日，我頂著黑眼圈去送懷舒奕。
「真要走？」
他黑色布袋把臉和頭發裹得嚴嚴實實，露出一雙我用魔法調色的墨藍眼睛，怔怔地看著我。
「婚約暫時作廢。」
他情不自禁地緊緊將我擁入懷中。
「如果我成功了，我們……」
他沒有再說下去，我也沒有拒絕。
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變成一個小點。
身後有人踩到樹葉的腳步聲，可我一轉頭人卻不見了。
回到家，顧宴丞一如往常地收拾碗筷，可我分明看到角落裡木樁的碎片、斷裂的斧子，和兔子的屍體。
他看到我一掃而過的眼神，假笑著擦著手上的血，解釋說。
「斧子太舊了，是劈柴壞的。兔子本想撿回來生小兔，卻被嚇S了。」
我幾乎可以想象。
他面目猙獰，一下下地用斧頭將兔子砸S的場景，兔子S後他仍不解氣，生生將木樁拍碎，斧頭砸斷才停了下來。
我笑了笑，沒有再問下去。
回到房裡，之前懷舒奕用的碗筷、喝水的杯子以及枕頭衣服全被扔掉。
我裝作全然不知，卻被人從身後緊緊抱住。
「以後，還是咱們好好過日子。」
我假裝以前灑脫的模樣答應了他，但內心一片惡寒。
36
時光飛逝，又一年匆匆過去，顧宴丞也要走了。
這兩年來，他已從青澀少年，成長為面容凌厲的帝王面容。
酒館的生意日日火爆，我數錢到手軟，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
這樣下去，我第一個小目標就要達成了！
就在酒館忙得不可開交之時，顧宴丞卻收拾行囊，與我告別。
他暗潮湧動的眼波內盡是不舍。
但言語堅定：「我要去找劉將軍，擊敗沈邢之。」
劉將軍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一次失敗後便學會了和沈邢之打遊擊，且戰且退。
反倒是氣急敗壞的沈邢之次次冒進，損兵折將S傷慘重。
而這次，顧宴丞便是要找到虎符，與劉諦將軍帶領大軍一起徹底擊敗沈邢之。
這整整一年，我將黑市逛了一遍又一遍，將酒館賺到的所有錢，買下傳說中劍聖流傳的那把絕世寶劍。
又拐進另一個鋪子，買下了護身的鎖衣和大小幾十種防身暗器，這又花光了我之前賣茶葉和木材存下的所有積蓄。
最後，包了足量的銀錢，炸了一大份他愛吃的鍋包肉，塞進了顧宴丞懷裡。
「盼君凱旋。」
他穿好所有裝備，珍惜地把鍋包肉揣進懷裡，銀子隻拿了一錠。騎上馬，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我微笑著揮手告別。
而在他離開視線後，我立馬折返回家。
至此，我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完了，我對顧宴丞問心無愧。
那麼接下來，我要做真正想做之事了。
我掀開了床板底，撬開地板，找到金燦燦的兩箱金子——
這是莘國二皇子謀反亂前，懷舒奕送我的嫁妝。
拿著它們找到糧草販子，我把大包金子砸在桌上時，販子眼睛都直了。
「我要買斷這裡全部的糧草。
「送到莘國！」
37
我和顧宴丞再見面……是在戰場上。
我作為莘國使者，於寒風中佇立，而我的對面是啟國的萬馬千軍。
顧宴丞坐於戰馬之上，手顫抖得就要抓不穩韁繩，強裝鎮定，卻依舊一副搖搖欲墜跌落馬下之感。
「降吧。」
我面容平淡地開口。
「我身後是百萬莘兵，你們，注定要敗。」
顧宴丞不顧劉將軍阻攔，想策馬闖入莘國地界將我搶回去。
我一手對天，遙遙一指。
瞬間……
暴雨怒風，仿若那日。
38
這一年，經歷了很多。
不論是我，還是顧宴丞。
他順利找到虎符，潛入宮內以高超的劍術SS沈邢之，與劉將軍會合，團滅其亂黨，重建朝堂秩序。
朝臣本就不服沈邢之獨斷專行，而人心所向的顧宴丞仿若天神下凡，以英武神姿帶領眾人攻破皇城，拿回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被大臣眾星捧月般送上皇位，他又焦頭爛額地處理沈邢之留下的一堆爛攤子，還天下百姓一片清明。
所有的一切終於都布置妥當後，他終於要找我。
但當他回到我們所住那間木屋時，我早已不在了。
住進了莘國皇宮，我成為莘皇後。
39
啟國被我逼退十裡，駐扎在我們曾經生活的那個小城內。
我安全地回到莘國駐地，懷舒奕遠遠地便走來迎接，緊握著我的手仔細檢查我是否受傷。
眾人看我歸來也紛紛松了一口氣。
陳將軍之妻捂著嘴偷笑：「自從娘娘走後，皇上便一直等在此處，不曾離開呢。」
其餘大臣將軍接話道：「怪不得說帝後情深，今日真是頭次見識到！令人羨慕啊！」
我得體地微笑，與懷舒奕的手十指相握齊齊走入房內後，立馬放開。
我們步入正題。
我搖頭：「一戰難免。」
懷舒奕表情不變，將敵方軍旗插入圖內。
「那就戰！」
我看著他的堅定又從容的側顏，想起當時我借糧草給他時的場景，一如現在這般冷靜、溫和、無畏。
他為我端來一杯甘甜茶水：「累了吧？潤潤嗓。」
我移開目光，面色冷淡地獨自走入裡屋內小憩，將他留在外面。
「皇上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懷舒奕呆呆地立了一會兒，眼神中一閃而過的落寞被我盡數捕捉。
帝後情深啊，那又如何。
左不過利益互換，滿足私心罷了。
40
懷舒奕受傷清醒的第二天，正巧看到我揮舞魔法棒為他療傷。
再也掩蓋不住，我便將自己魔法少女的身份全盤託出。
他急急握住我的手，眼神中立馬綻放神採，仿若看到勝利的希望。
「你有什麼想要的？我可以……」
顧宴丞走後，我們迅速結為盟友幫他爭奪皇位。
他召喚兵馬，我把剩餘的所有錢用來提供糧草和補給，還潛入敵方打探關鍵情報，贏下一場又一場重要的仗。
懷舒奕冰雪聰慧，對兵法頗有心得，我毫不懷疑就算沒有我的幫助，他也能打贏謀反的二皇子，我隻不過是一層B險而已。
而他卻堅定言道：「沒有糧草，我們寸步難行。
「林墨安，你真是個冷靜聰慧、極其厲害的人。」
奪位上任後，他如約娶我做皇後，我們喜笑顏開地將要實行下一步計劃時，突然傳來噩耗——顧宴丞領兵打了過來。
顧宴丞以為我被懷舒意綁了。S活沒想到，我竟是主動投了莘國，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第二日，莘國子民等待著我們凱旋，卻沒想到——
41
莘國大敗！
啟國大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