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暑假，村裡來了個矜貴的大少爺。
他東挑西選住進了我家。
他平常都喊我小黑丫頭，需要我時就像招小狗那樣招招手。
我喜歡他。
有天，一個穿著小裙子的漂亮女孩來找他。
那天他把我哥打了，陰鬱著臉說道：
「誰允許你拿髒手碰她？」
我想解釋，他冷著臉警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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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們幾天好臉色就看不清自己的地位了是嗎？」
我難堪地攥緊了手。
後來我走了，他再也沒見過我。
五年後我成了他S對頭的助理，他半靠在牆上似笑非笑地輕聲道：
「變白了，也出息了嗯？」
1
我以為我放下沈讓了。
可他一出現就將我帶回了高三暑假。
那時，我在割稻子，一輛豪車停在了村口。
豪車發出的聲音吸引了大多數的村裡人。
從上面走下來一個長得很帥的年輕人。
他戴著一副墨鏡，頭發染得火紅。
他掃視了一下周圍的人慢條斯理地說道：
「我要在這裡借住，誰願意讓我住？」
村裡的人交頭接耳，但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矜貴的少爺抿著嘴，眉宇間盡是不耐煩，伸出一根手指道：
「一天……
「一萬。」
這番話引起了騷動。
所有人都爭著說道：
「住我家！我家大！」
我下意識覺得他是騙人的，但我在他全身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牌子。
班裡最有錢的同學經常穿這個牌子。
所以，我不再割麥子而是朝那邊走過去。
我在最外圈，他被圍在了最裡面。
但我依舊舉起手以我最大的聲音喊道：
「住我家吧，我家隻有我和我哥。」
我以為不會被注意到，但沒想到，我話音剛落，他就看向了我的方向。
接著，他朝我招了招手：「你，過來，上車帶路。」
2
我呆愣了一瞬，然後才反應過來。
其他人見少爺選定了，七嘴八舌地勸道：
「你可不知道，這丫頭家可晦氣了。
「她爸媽五年前在工地出意外都S了，哥哥還是個傻子。
「你去她家住肯定要倒霉的，你還是重新找一家人吧，我家有個女兒也和你一樣大，你們肯定有共同語言，我家女兒長得比這個丫頭好看多了，還有福氣。」
我抿著嘴站在原地，等著這件好事泡湯。
但是他坐上車後給我讓了個位置，眼眸都沒抬說道：
「磨蹭什麼，上車。」
我笑著走到了車前，然後低頭看見了自己滿是泥巴的鞋，彎下腰把鞋脫了，光著腳上了車。
這是我第一次坐車。
好香，好舒服。
見我到處打量，像沒見過世面一樣，他嗤聲一笑懶洋洋地說道：
「臉這麼黑，腳倒挺白。」
3
到家後，我拿出褲腰上別的鑰匙打開門。
我家沒什麼東西，除了灶和桌子什麼都沒有。
他揉了揉額角，低聲暗罵：
「老頭子人真夠狠的。」
我打開二樓的門領著他上樓。
邊走邊說道：
「這上面以前是給我爸媽準備的。」
提到我爸媽他的眉頭皺得更深，我連忙說道：
「不過你放心，我爸媽還沒來得及住上……
「這上面沒有我爸媽的東西的，床也是新的，我爸媽的東西都在我的房間。」
他摘下墨鏡。
他很高，看人時垂著眸子，長長的眼睫在眼下印出一片陰影，眼尾上挑，顯得桀骜不馴又平白多了幾分清冷。
「你知道我為什麼來你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嗎？」
我搖搖頭。
他彎下腰湊近我低聲說道：
「因為我把人打進了醫院，特意被老爺子送來這改造。
「所以……
「我對你家的事不感興趣，要是想讓我因此同情你，你就是白費心思。
「聽懂了嗎？」
我小雞啄米般點著頭，看他搬東西時總是使著勁幫我，我知道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
挺善良的。
4
眼前的人和五年前的人重疊，我有些恍惚。
他朝我走過來，逼近我問道：「當初為什麼不告而別？
「我怎麼沒想到你是拿了錢就跑路的人呢？」
他把頭發染黑了，不像五年前那麼張揚，但給人的感覺卻更危險了。
他彎下腰離我更近了。
我偏過頭，輕聲說道：
「沈讓，你還欠我 30 萬的房費沒給。」
沈讓微愣，隨即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從懷裡拿出一張卡，插進我胸前的口袋裡。
「難為你記這麼多年，沒密碼。」
他上下掃視了我一眼說道：
「衣服挺貴吧？
「當初，高言雪給你的錢不少啊，怎麼，別的沒學會，學會有錢人的做派了？」
沈讓的話毫不留情。
剎那間我的眼眶就紅了。
我垂下眸子不讓他看見，往後退了一步，甚至給他鞠了個躬說道：
「謝謝沈老板。」
說完，我快步往外走，胃裡的酒翻騰，眼中的淚模糊了視線。
沈讓站在原地，拳頭捏得很緊。
我摸著胸前的銀行卡，自嘲一笑，沈讓內斂了不少。
當年的沈讓可是直接把錢甩在了我臉上。
5
踏出門時，沈讓忽然問我：
「聽說你最近在相親，他們接受你有個傻哥嗎？」
我愣了，沒想過沈讓會用我哥來刺我。
「你不是說我哥挺好的嗎？」
沈讓看了我一眼，垂下眸子，聲音清冷：
「逗你玩的，你也信？」
如果那都是假的，那沈讓身上有什麼是真心的？
6
當年沈讓初到我家。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哥渾身很髒地回來了。
身上都是泥巴，臉卻很幹淨。
隔老遠，他笑著喊我：「安安……」
我抿著嘴，沉著臉問：
「是不是又有人欺負你了？」
我哥連連擺手：「安安不生氣，臉白，沒有欺負。」
我攥緊了拳頭。
從前我因為我哥被欺負找上了那家人，我一個人吃了不少虧。
後來，我哥被欺負的時候會自己把臉洗幹淨。
他以為這樣我就看不出來他被欺負了。
我的眼眶瞬間紅了。
這時，沈讓睡眼惺忪地從樓上走了下來，迷迷瞪瞪地問：
「喂，小黑丫頭，還不做飯是想餓S我嗎？」
我背過去用手抹了一把眼睛。
我哥局促地站在原地小聲喊著我：
「安安……」
我轉過身時臉上堆起了笑臉：「少爺，馬上就好。」
沈讓「嘖」了一聲：「甭叫我少爺，整得跟封建主義似的，我叫沈讓。」
我輕輕點頭表示知道了。
7
吃飯的時候，沈讓的表情一臉嫌棄。
「你做飯真難吃，你哥跟著你真是受罪了。」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
我哥急了，紅著眼說道：
「不許你說安安！」
沈讓是城裡的少爺，我哥不懂事可我不能不懂事。
我拉住我哥輕聲說道：
「對不起，我會練練廚藝的。」
沈讓吊兒郎當地說道：「行，對得起爺給的錢就行。」
因為今天給沈讓搬行李，稻子沒割完。
洗完碗我打算去田裡割稻子，看見我哥的房間亮著燈，我哥一遍又一遍地擦著腿上的血。
我哥不聰明，以為這樣就可以不被我發現。
我抿著嘴不高興，但我什麼都沒說。
8
第二天一早，我懷裡揣著刀就跟著我哥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見到了欺負我哥的人。
領頭的是我們高中的校霸。
他嘴裡含著煙，眯著眼說道：「你妹呢？
「昨天不是讓你帶你妹過來嗎？
「怎麼，昨天打得不夠狠？那今天就把你右腿廢了怎麼樣？」
他一步一步逼近我哥。
我哥害怕得瑟瑟發抖但還是說道：
「不許你們接近安安。」
「你爸媽都沒了，你又是個傻的，你們家裡總得有個人能抗事對吧？」
「跟他一個傻子說什麼啊，光哥，直接把他腿廢了，讓他妹妹來求我們。」
我拿著刀就要衝出去，一隻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回頭一看是沈讓那張十分張揚的臉。
「你想坐牢嗎？」
沈讓垂眸看著我。
9
他從我手裡接過刀，將嘴裡的煙掐滅輕聲說道：
「待著，看爺暴揍他們。」
我看著沈讓的背影有些出神。
沈讓打起人來有章有法，一看就知道練過。
到最後，他們都被揍趴下了，沈讓也隻是嘴角出了點血。
我帶著沈讓和我哥去了村裡的衛生所。
我哥的腿比較嚴重，醫生給他處理。
沈讓的傷輕，醫生給了我一瓶酒精一些棉球和創可貼：
「你給他處理吧，不嚴重。」
沈讓人很高，坐在小板凳上，兩條腿無處安放。
沈讓一把抹掉嘴上的血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這需要上藥？」
我伸出雙手將他的頭扶正，仔仔細細地給他上藥，認真地說：
「需要。」
我沾著酒精放上去的時候，沈讓皺著眉頭：「嘶——」
「忍忍，還有，謝謝你，沈讓。」
沈讓微微挑眉：「光嘴上說說，今天能吃上肉嗎？
「還有……你做飯真的很難吃，為了避免你浪費食材，今天小爺給你露一手。」
我笑了一下，眼神和沈讓正好對上。
他移開了視線，身子後仰，懶洋洋地說道：「我還從來沒見過你這麼黑的小黑丫頭。
「還有……你哥很好。」
我不自覺地笑了笑。
那時覺得，沈讓真好……
10
現在沈讓說這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他逗我玩的。
我笑了，笑出了眼淚，抬眸看向沈讓輕聲說道：
「沈讓，我哥S了。」
11
沈讓愣了。
晚上我喝了很多酒。
此刻，胃裡翻騰，眼中的淚水模糊了視線。
我現在的樣子肯定很狼狽。
外面還下著大雨。
就像我哥突然倒下那天一樣。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好像撐不住了似的忽然很想我哥。
眼前一片漆黑，倒下的時候沈讓朝我跑過來，神色滿是著急。
那一刻，我在想……
怎麼能是騙人的呢？
12
沈讓的廚藝很好。
那天，我和我哥飽飽地吃了兩碗米飯。
我哥拍了拍沈讓的肩膀說道：
「好、好吃。你真好。」
沈讓一點都不嫌棄我哥沾了油的手，笑眯眯的。
「沈讓，你不是大少爺嗎？為什麼廚藝這麼好？你一定是跟那種大廚學的吧！」
我看著他，眼睛放光。
沈讓撲哧笑了下，半眯著眼眸說道：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小爺什麼苦日子沒過過。」
沈讓沒有細講。
我不明白，他一個少爺，吃過什麼苦？
13
晚飯後，他站在陽臺上，嘴裡叼著根煙，煙一圈一圈往外吐，神情看著很落寞的樣子。
我不自覺地喊了他一聲：
「沈讓。」
他偏過頭，半挑著眉頭，眼眸深邃。
那瞬間，我的心顫動了一下。
沈讓，真的很帥。
「叫爺做什麼？」
我呆愣地搖搖頭。
他垂眸微微一笑，手上夾著煙，半靠在欄杆上，手指輕點著煙杆。
「哎，你不會是喜歡上爺了吧？」
這是喜歡嗎？
我退後一步，抿緊了嘴唇一「你瞎說。」
沈讓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
我一步一步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我的後背抵上一堵牆，沈讓的手按在牆上，手肘微曲離我很近。
近到我能數清他的睫毛。
我忽然有點慶幸，我長得黑，否則此刻我的臉已經肉眼可見地紅透了。
「不喜歡，你慌什麼？」
沈讓湊近我耳邊輕聲說道。
14
我一把推開沈讓，說話都結巴：「我、我去、去幹活。」
沈讓撲哧笑了一下，徑直從我身邊走過，經過我時，他說：
「雖然黑了點，但挺有料。」
語氣調侃，聲音卻極好聽。
我手裡攥著衣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那天之後，沈讓時不時地總調侃我幾句，我從一開始的害羞到後面都習慣了。
我還發現，他會幹的活不比我少，一點都不像個有錢人家的少爺。
割稻子的時候，他挽起褲腳默默拿了一把鐮刀，一聲不吭地幹了起來。
一片稻田，他割了一大半。
稻草把他的腿和手割得處處是傷。
我去衛生所給他拿了藥。
晚上送藥的時候，我敲了很久的門都沒開。
我嘗試叫他：
「沈讓，我給你送藥，你能開一下門嗎？」
沈讓沒應。
我本以為他睡著了，轉身剛想走時。
他一把將我扯了進去。
房間的燈沒開，他將我抵在牆上，雙手反剪在身後，隨即我感受到後頸傳來一陣刺痛。
沈讓……
在咬我。
15
我疼得皺起了眉頭，掙扎時他的手卻狠狠禁錮著我的雙手。
「沈讓，我疼……」
聲音很小，我怕讓我哥聽見。
沈讓放開了我，卻一點一點舔舐著他咬下的傷口。
他輕聲問：
「為什麼背叛我？」
我一下就明白了，沈讓認錯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