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別看隊長有時候冷，他真把你放在心上的，我剛開始進隊和隊長住一塊的，有次我借他手機打電話，無意間發現他手機屏保是你。」
我以為我們在一起，他才換的，原來一直是我。
我想起昨夜他的反常，又跑去小區監控室，管理員告訴我，今天一大早，程聲看過監控。
那他肯定知道張沐騷擾我了。
我給程聲打電話。
兩個沒接，第三個掛掉了。
我隻好打給孟舒。
「你有張沐電話嗎？」
「喲，這麼快就移情別戀了？程聲知道嗎？」
張沐很久才接電話。
他在笑，「程聲，你女朋友居然給我打電話，生氣嗎？」
他真去找張沐了。
我急得大喊：「程聲，你告訴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寧寧，把電話掛掉。」
冷靜，卻又不容置喙。
我沒掛，執拗地和他僵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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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沐說話越來越難聽。
隻聽一聲悶哼，電話連同張沐聲音一塊消失。
程聲很快打電話進來。
「在家等我。」
「我不要。」
「乖。」
我慌了。
我想起大學時一件舊事。
我那會比現在愛打扮，每天都穿著小裙子，化著精致的妝，就想讓程聲看到。
還沒見到他，就被小混混給攔了。
嘴裡不幹不淨，還動手動腳。
程聲趕到得及時，沒出什麼事。
可我依舊記得，那天他揮動的拳頭、地上的血漬、記憶裡他眼底濃鬱的陰鸷。
我從沒見過那樣的程聲，我真被嚇到了，以至於他靠近我時，我下意識躲，差點讓來的警察誤會是他欺負的我。
我記得警察對程聲說的話。
「小伙子，他們有錯在先，你保護女朋友自衛反擊沒錯，可不能把人往死裡揍，正確的做法是，報警讓我們處理，還好沒出事，不然你前程要不要了？」
回學校路上，夕陽把他影子拉得很長。
我頭一次覺得，我好像不是很了解程聲。
腦子亂糟糟的，冷不丁撞上他胸膛。
他低頭看了很久，「怕我？」
「沒……沒有。」
好像就是從那後，我再去找他，他態度就比以前冷多了。
可除卻一開始的害怕，我更怕的是，他因為我過激反應，毀了自己前程。
思緒被消息打斷。
張沐發給我一個地址。
我攔了車連忙過去。
是在海邊。
我到時兩人渾身都湿透了。?
程聲看張沐那眼神，我真不懷疑，下一刻他會衝過去把人弄死。
「姜寧，我沒騙你吧？他就是個瘋子，你敢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嗎？我不過說，那晚我和你……」
張沐衣領被程聲揪住，目光兇狠。
「程聲。」我抱住他腰。
程聲沒撒手。
我是真急了，聲音都帶了哭腔：「你還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手才松開，慢慢看向我。
眼底是觸目驚心的紅。
我眼眶瞬間湿潤了。
「別怕。」他嗓音沙啞，「我沒動手，他腦子不清楚，我帶他一塊來遊個泳，冷靜冷靜。」
挺嚴肅的一個場合，卻因他的黑色幽默，我倒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好在程聲沉穩了，不會再像大學時一樣莽撞。
張沐抓狂，「你特麼是來帶我遊泳的嗎？我不會水，我淹死怎麼辦？你特麼……我要告你謀……」
「張先生，看清楚點，這地方三歲孩童都能下水玩。」
張沐看了看四周，不少媽媽帶著孩子在踩水，而他腳下的水，堪堪到他腳踝，他一噎，「你……」
「離我遠點，否則我告你騷擾！」
14
回去路上，程聲一言不發，牽我手的力道卻很重。
「疼，撒手。」
他松開手，我扭頭就走，明顯看見他眼底染上緊張和無措，卻又在追出來一步後，僵住了身子。
我折回去，嚴肅道：「程聲，你不要……」
「後悔和我在一起了？」
啥玩意？
他垂眸，卻在下一刻，把我拽入懷中，「是你先招惹我的，姜寧，你不能言而無信。」
我好像忽然明白過去的日子裡，他性子裡刻意偽裝的執拗，也明白，那次後他冷漠待我的原因。
「我發現你這個人……」
腰間的手一松。
「你是不是覺得我害怕啊？」
他松開我，一瞬不瞬看著我，「不怕嗎？」
「我要被人欺負了，你跟個沒事人一樣我才害怕好麼？程聲，你好會裝啊，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對我感情不太深呢。」
「沒有。」
愛太極致，容易失控，所以要掩飾。
愛太極致，怕墮沉淪，所以學會克制。
我慶幸這一刻我明白了。
15
我和程聲正聊著天，他忽然就出任務了。
消防聲響了一個小時還沒停，我也看見了新聞。
山上起火，風速又快，蔓延迅速。
打電話，果然沒人接。
以前看這些新聞，雖心有憐憫，可始終是旁觀者的心態。
如今真切感受，才知道這一刻的煎熬。
我什麼都幹不去，隻想聽到火被撲滅、消防隊員們平安歸來的消息。
大半夜過去了，程聲還沒回來。
我在消防隊門口蹲了大半宿，電話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是江荔。
「寧寧，我和你小舅舅在你家門口。」
我趕緊回去開門。
「江謙問了以前的隊友，說火勢已經控制住了，估摸著明早就回來了。」
話雖這麼說，可我還是心緒不寧。
許是為了讓我分散注意力，江謙和我說起程聲的事。
「程聲一開始去消防隊，我姐和姐夫是反對的。」
「他為什麼，還是去了？」
江謙自嘲一笑，雙手垂放在腿上。
「因為我。
「有一天他突然告訴我，他有了喜歡的人，想帶我看看，和我約了，我正巧休假，就去找他了，半路出了點事，就這樣了。
「他嘴上不說，心裡卻堅定地認為，是他的錯，他覺得，要不是他喊我去找他，我就不會變成這樣。
「所以，他拒絕了各大企業 offer，沒聽我姐姐、姐夫安排，去了消防隊。
「剛進去那會，他意志挺消沉的，那段時間我一直在做手術，他一有時間就往我那裡跑，瘦了一大圈。」
我萬萬沒想到，還發生了這樣的事。
「冒昧問一下，你和他約見面那天的日子……」
「6 月 15 號。」
剛巧是那天。
所以，他沒有騙我。
他真的找我了，他沒有不要我，他甚至和他家人說了我的存在。
可發生了不好的事，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聯系我。
那會的程聲該有多難過啊。
自責、無措、茫然……
在心上撒鹽也不過如此。
第二天早上十點，程聲電話進來了。
「寧寧，火撲滅了，無一傷亡。」
我松了口氣。
程聲一直忙到第三天下午才回來。
我看見他瞬間落淚，卻在撲進他懷裡後，感覺他身子一僵。
我敏銳地去掀他衣裳，他壞笑避開，「沒洗澡，不嫌啊？」
「不嫌。」
我死活要看，他拗不過，妥協，「看了不準哭。」
他後背有好大一塊燙傷，雖然處理過了，還是觸目驚心。
我眼眶又紅了，他牽著我進去，「小傷，有隊友傷得比我嚴重多了。」
習以為常的態度，他年紀輕輕就混到中隊長，可想而知背後的艱辛。
我拿出藥箱替他上藥，瓮聲瓮氣道：「不管什麼時候都要保護好自己，我在家等你。」
「嗯。」
很久，他開口：「寧寧，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你是不是不喜歡？」
「沒有。」我用力搖頭，「我隻是……不想你把所有都歸罪到自己，小舅舅是英雄，你也很優秀，他傷了腿，不是因為你約他他才受傷。」
程聲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半晌，他很輕地笑了聲：「你都知道了啊。」
「不是你的錯。」
「我知道！一開始走不出來，後來想明白了，這個職業，不單單是責任，還有使命。哪裡那麼多歲月靜好，隻不過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而我，想做那個前行者。」
16
年底，我和程聲去了一趟雞鳴寺。
「怎麼選來這兒，不是最不愛爬山嗎？」
我挽著他手笑，「好歹是你女朋友，體能太差丟人，我不愛跑步，爬山權當鍛煉了。」
他不知道的是，知道他進了消防隊後，我每年都來。
我在寺廟偷偷為他求了平安。
不是迷信，隻求心安。
回去後，我和程聲拍了婚紗照。
有一組是在消防隊拍的。
程聲提前報備了，他穿的是消防服，一身浩然正氣，我穿一襲白色婚紗，站在他身邊。
快要收尾時，一個隊員忽地跑過來，在程聲手裡塞了把透明雨傘。
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聽見消防車上傳來無比亢奮的聲音。
「加壓，加壓，快！」
「嫂子，隊長，看過來！」
水流順著雨傘流下，越來越大。
我戳了戳程聲，「這水淋的，不帶點私人恩怨都說不過去。」
程聲笑了，用力牽住我手，「今天放過他們。」
三個月後，我和程聲舉辦了婚禮。
兜兜轉轉，我一直仰望且愛著的那個人，回到了我身邊。
（正文完）
【孟舒番外】
我向程聲表白失敗了。
他說，他有喜歡的人。
我知道，姜寧。
很漂亮，也很樂觀，成績也好。
可我討厭她。
她好像做什麼都很輕松，努努力，就能考到好成績；努努力，就能讓周圍人都願意和她做朋友；努努力，就能讓程聲護著她。
我見過她追程聲，像個舔狗一樣，可她自個兒不覺得，程聲沒少拒絕她，可她難過來得快，也去得快。
她可真笨。
誰都看得出來程聲喜歡她，就她看不出來。
程聲拒絕了姜寧，她很難過，我也不開心。
姜寧難過，是誤會程聲不喜歡她。
我難過，是知道程聲對她上了心。
姜寧根本配不上程聲，她不懂他。
姜寧想要個男朋友，可她不知道，她喜歡上的程聲，偏執、佔有欲強，他哪裡滿足姜寧對他的僅僅隻是喜歡？
我想，若可以，程聲會親手打造一個粉色牢籠，把姜寧關起來吧。
可他又太會隱藏，姜寧這種從小就被保護得很好的人怎麼可能看得出來？
他們根本不合適。
可兩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堅持。
可到最後，為什麼是程聲開始改變自己？
我無意中從他舍友口中得知他要表白，我嫉妒了，我找人攔了姜寧。
果然，姜寧一出事，程聲骨子裡的黑暗和執拗根本壓不住，我清楚地看見姜寧眼底的害怕。
我懷疑姜寧是真的傻，她連害怕都隻有一瞬，作為旁觀者, 我看出來了，姜寧害怕的，是程聲因她毀了前途。
她想和他有個安穩的未來。
不過我很慶幸，程聲到底是退縮了。
他到底是害怕太衝動就在一起, 最終失去姜寧, 還是別的什麼,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那段日子他過得很不好。
而姜寧，好似也覺得自己逼迫得太緊了，她改變了策略，可男人和女人想法又怎麼會一樣？
她以為她追人的法子很好, 他以為，她在玩弄他。
真的，電視劇都沒他們兩人精彩。
好在畢業後他們徹底鬧掰了。
姜寧永遠不知道，程聲回來找過她。
程聲也永遠不知道，姜寧回到學校，在他住過的宿舍樓下哭了一整夜。
我以為是結局，沒想到是開始。
他們又在一起了。
程聲把姜寧從酒吧帶走後，我覺得沒意思極了。
我也固執地愛了程聲很多年，為什麼隻有她等到了花開？
就因為我工於心計，我用過不光彩的手段嗎？
少年被風吹得鼓鼓的白襯衫下，也藏著我炙熱的心事啊。
我放過了自己。
姜寧打電話要張沐手機號, 我給她了。
張沐不過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而已, 我和他始終不一樣。
我愛過程聲，哪怕他從沒有看過我一眼，可我的青春曾有過那樣一個男孩, 我回憶起來, 除了苦澀, 更多的還是美好。
比起滿足嫉妒的私欲, 我還是更希望他得償所願。
真的。
「（我」水簾下，兩人相視一笑, 我突然就釋懷了。
姜寧也許不是最優秀的，可卻是最合適的。
我口口聲聲說愛程聲，可中途我動搖放棄過無數次, 也隻有她，堅定不移地, 純粹又固執地, 隻等一人。
他們真的很般配。
我駐足, 看了很久。
右手敬禮，左手牽你，不負國家, 不負卿。
我欠他們一句道歉。
他們結婚時，並沒有請我，可我還是送了份子錢，寄了一封信。
我見證了那些遺憾, 那麼就由我來彌補吧。
我錯過，也改正了，我也該去找屬於我的那份浪漫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