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終還是沒有答應，隻承諾副導演考慮兩天再告訴他結果。雖然我也知道，有沒有這兩天，結果都是一樣的。
失魂落魄地走出演播廳，一路上撞到好幾個人。我不敢抬頭看，隻連聲道歉，忽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臂。
我隻好抬起自己哭得一團糟的臉，睜大眼睛看了好半天，才透過被眼淚打湿的假睫毛，看清楚抓著我手的這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導師。我剛才沒看清路，不小心撞到您了。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他突然抓住我是不是因為我力氣太大給他撞疼了，所以趕緊道歉。
但是一想到，他剛給我的舞臺難得的好評，可我還是沒法出道。我有點傷心，眼淚更是一連串往下流，我一隻手都擦得滿是水了，隻好悄悄把胳膊從影帝手裡扯出來。
「那個導師……這隻手，我得用。」
他聽完就放開了，皺著眉：「哭什麼？這次舞臺不是挺好的嗎？好幾個導師都誇了你。」
我兩隻手都在揉眼睛，哭累了。聽到他問話，頓時停下了動作。
「導師，您有公司嗎？」很小聲，因為我自己都感覺在病急亂投醫。
「這是什麼問題？當然有公司了，沒公司我接什麼戲。」語氣有些不耐煩，好像聽到了什麼蠢問題。
我立刻抬起頭，目光炯炯看著他：「那您能不能籤了我？」我是真的想出道，我覺得如果我也有公司，就能正常出道了。
影帝看著我有點錯愕：「我是有公司，但不是我的公司。」
我一下子又蔫了，像霜打了的茄子：「哦，對不起，打擾您了。」
說了句您走好之後，就繼續失魂落魄地往宿舍走去。
路上想了想，這次好歹賺了錢，已經比上次好太多了。還差一點點就能出道，下次，下次肯定就不會再有這個一點點的差距。嗯！
我這樣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心情就真的慢慢好起來了。甚至開始想用著 15 萬給姑媽買什麼東西，不能流芳百世，起碼可以衣錦還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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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兩天後，副導演還是如期把我叫了過去。
我堅持不率先開口，讓副導演知道我還是不情願的，隻是不得已而為之。這樣就算沒法出道，也該照顧我心情多給我點鏡頭。
「小周，你說你有這種事怎麼不早說，還瞞著節目組。」副導演開口，卻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樣直接把 15 萬支票甩到我臉上。
不過我確實沒聽懂他在說什麼，所以疑惑地看著他。
「你進節目組填的那個申請表裡，怎麼也不寫清楚鄭喑是你表哥。就算是出了五服的遠親，影帝那麼大的名號，你寫上去總歸對你是有利無弊的。」
影帝？鄭喑？我表哥？短短兩句話，快把我腦瓜子燒冒火了。
平時總是導師導師地叫，我這才記住影帝的大名。但是表哥又是怎麼一回事？
「鄭喑是我表哥？」我問副導演。姑媽是有一個兒子，可姑媽的兒子也就是我的表哥，我從小看到大。至於出了五服的親戚，我爸媽都不在了，我更不知道了。
「是啊，還是鄭喑找到我說的。他已經替你回絕藍色娛樂那邊的請求了，還把公司合同轉交給我了。他說自家親戚不方便出面，讓我這邊看著你把合同籤了。」
我把副導演的話在腦子裡來回過了數十遍，才反應過來，鄭喑讓我籤公司？我不用讓出出道位了？我可以出道了？！
一個個爆炸性消息接踵而至，我腦子都暈成一坨漿糊。接過合同，才看到封面上的公司名，未來影視？
「合約內容我都替你看過了，五年合同，待遇分成在業內算是很公道了。再說鄭喑既然把你介紹到他的公司，真有什麼事他也能出面解決。」
這下我不僅腦子轉不動了，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住了。這到底什麼情況？
「副導，您有鄭喑的聯系方式嗎？能聯系一下他嗎，我有事找他。」雖然我很想有公司也很想出道，可這潑天的富貴突然潑到我臉上，我反而有種偷東西的心虛感。
副導演滿臉狐疑：「他不是你表哥嗎？你沒他聯系方式？」
我總算是急中生智一回：「我們練習生的手機不是被收走了嘛，我沒記住他手機號。麻煩您了副導，我真的有急事問他！」我搓搓手拜託他。
副導演這才掏出手機，給鄭喑打過去：「喂？哎，是鄭喑老師嗎？哎是我，小周說有急事想找您。」
我在這邊焦急地看著，副導演突然停頓，面色古怪，看了我一眼，然後接著說道：「小周就是周昀啊，您表妹。」
我聽到這，才明白剛才副導演那意味深長的一眼。表妹不知道表哥聯系方式，表哥不知道表妹是哪個小周。我隻好尷尬地訕笑一聲。
接過手機，我沒敢說話，隻屏息等著電話那頭先開口。
「你不是想要公司籤你嗎，我給我經紀人提了一句，他覺得你發展不錯。所以讓公司籤了你，合約你自己也好好看看，應該沒問題。」
我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嗯嗯，原來如此。等等！可是鄭喑為什麼要說是我表哥呢？
我瞥了眼豎著耳朵聽我們講話的副導演，扭過身子，壓低聲音：「表哥？是怎麼回事呀？」
就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笑：「你以為光有公司就夠了嗎？這是娛樂圈，如果不說是表親關系，怎麼可能保住你的東西？」
聽得我腦門都出汗了，隻好悄悄問他：「可……我這樣好嗎？借了您的關系。」
「你就當我看不慣搶別人東西的吧。」嘟聲傳來，他說完這句話就掛掉電話了。
事情已經清晰明了，我自然毫不猶豫，立刻就籤了合同。
然後回到練習室，再加大練習強度。起碼，我不能辜負鄭喑的付出。
5
在走廊裡迎面看到幾個人走來，我仔細一看，發現是鄭喑。猶豫要不要上前給他打招呼問好，忽然發現他身邊圍著的是他的經紀人，執行經紀，造型師，助理，生活助理。
我想，肯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正在邊上扣著手指，他們幾個已經雷厲風行地從我身旁掠過。沒人注意到我，我皺了皺鼻子，這下又沒打成招呼。
距離我出道已經過去三個月了，有了公司的加持和鄭喑這個「表哥」後，節目組沒有對我有任何幹涉。而我也很有出息的直到最後也保持著上位圈的名次，最終以第九名的身份和其他十個人一起出道。
之後就是以 Union 成員的身份正式活動。最初的兩個月，錄團綜，上節目，出單曲，忙得腳不沾地。這一個月，才漸漸闲下來。
因為是選秀團體，沒活動時還是要各自回各自的公司練習。我司雖然是影視公司，演員眾多，好在家大業大，公司裡還是有一間可以用來練舞的練習室。
所以這個月我幾乎每天都會來公司練習，經常碰見鄭喑，不過他當然不是我這種情況。他忙得很，他是來公司挑本子，和大導演談合作的。
我問過我的經紀人小秦，為什麼鄭喑這樣的大影帝也要來公司談業務？我以為像他這樣的身份隻要坐在家裡跟人談就好了。
小秦悄悄給我八卦，鄭喑確實可以那樣，但聽說他不喜歡在家裡談工作。所以就算要來回跑，也堅持在公司談公事。
我每次在公司遇到他，都想著跟他道謝。盡管他當時說，是因為看不慣搶東西的行為才幫我，可要是沒有他，我現在隻能鬱悶地回家花那 15 萬了。
但直到現在我也沒有跟他道成謝，小秦說，公司裡人多眼雜，我就算出道了還是十八線小糊咖，最好不要貼近鄭喑。所以我想找到一個隱秘且沒人的時候找他道謝，可惜他身邊時刻圍著一大圈人。
下次再找機會吧，我安慰自己，然後就把這事暫時拋在腦後，去練習室練舞。
雖然編舞老師也誇我進步很大，可她也說了我臺風有些弱，沒有愛豆那種閃閃發光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愛豆的感覺該怎麼找，便整天泡在練習室裡。
這點不是姑媽教的，是學校老師教的，腦子不聰明還想考得好，那就猛猛做題，上題海戰術。
直到累得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發現外面天已經黑了。打開手機一看，居然已經晚上 11 點多了。
這個點沒有公交車了，我點開打車軟件，發現需要排隊等一個多小時。
好吧，我隻好從櫃子裡掏出睡袋，打算在練習室對付一晚上。這是小秦給我準備的，因為知道我經常會練得忘記時間。
不過這還是我第一次用上，之前我都會盡量打車回家。被小秦知道後，氣得訓了我半天，說我不僅沒有女愛豆的自覺，更沒有女性的安全意識。
我小聲反駁她，我之前不知道晚上可以在公司過夜嘛。
直到整層樓的燈全關了之後我才知道，不是不可以過夜，隻是太黑了，沒人會放著好好的家不待在這裡過夜。
我裹好睡袋，黑點就黑點吧，還好我不怕黑，還能省下打車錢。
意識漸漸昏沉，要進入夢鄉時，突然傳來一陣低吼。
「誰？」
6
我一個激靈，睡意全無。誰？我還想問誰呢？
我雖然沒有什麼起床氣睡覺氣，此刻也想罵一句，擾我睡覺者雖遠必誅！
對面開著手機手電筒功能，我也拿起手機點開手電筒。
揉了揉眼睛一看，這一米八多的身高，這生人勿近的冰塊臉，可不就是鄭喑嘛。
大半夜的他怎麼到公司來了，我看了看手機屏幕，顯示現在是 12 點 28 分。
「你怎麼在這睡？」他似乎也認出了我，晃著手機問我。
「啊我，我練舞練晚了，打不到車，在這裡對付一晚。」
「這裡？地板上？」他指了指地面。
「嗯。」我主打一個有問必答，隻盼趕緊送走他好躺下繼續睡。
結果他在門口站了半分鍾，然後突然走了過來，一把把我從地上拉起來。
「不能在這裡睡，你跟我走。」
啊？我沒反應過來他這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突然拉我，走去哪啊？
「鄭喑……啊，鄭喑老師，那個，我聽經紀人說了，公司能過夜的。」
他忽然停住，我因為慣性沒剎住車，徑直撞向他轉過來的胸前。有點硬，我捂著鼻子揉了揉。
他看著我的動作，好像想說什麼長篇大論，欲言又止。最終隻說了句，「跟上。」就不再作聲了。
我看他有點生氣，又不知道他在氣什麼，想起連道謝都還沒道就先惹他生氣了，更不敢說話了。隻任由他拉著走。
出了公司，上了車，到了地下車庫，下了車，站在裝了指紋鎖的門前。我才反應過來，他說的跟他走是走去哪。
他家。
「你穿這雙拖鞋吧，新的，剛拆開。」鄭喑蹲在門口鞋櫃前拿出一雙拖鞋。
「啊，謝謝。但是鄭喑老師，會不會太麻煩您了。您家哎，方便讓我進嗎？」我雖然腳都放進拖鞋裡了，還是一步都不敢挪。
鄭喑把手放在密碼處打開門，陰著臉回頭看我：「我都把你帶到這了，我會覺得不方便？」
我想想也是，就輕手輕腳地跟他進了門。
黑白灰配色的裝修，顯得本就整潔的屋子更加一塵不染。我在客廳站著，覺得沙發幹淨得不應該被我的屁股坐。
鄭喑指了指主臥旁邊關著門的一個房間：「今晚你就住在客房吧，東西換洗了，沒人用過。」
我猜想，鄭喑可能是覺得練習室的地板太硬，善心一起，才把我帶到他家讓我舒舒服服地睡一晚。
他人很好，可我卻不好意思再麻煩他。連忙擺擺手：「鄭老師您這有保姆房嗎？我睡在保姆房就行。」
其實我一開始想說沙發的，但是沙發幹淨得過分，看著也好貴。
鄭喑卻皺著眉，一副無語的樣子：「阿姨又不住家的，哪有什麼保姆房。」
啊，我想著以前在網上看到的，還以為這種超級大的大平層都會有保姆房。
不過我磨磨蹭蹭，還是站在客廳沒動彈，有問題，但不太好意思問。
鄭喑看到我在那裡站著不動：「怎麼了？還有事？」
「那個……鄭老師……我能不洗澡就去睡嗎？」好吧，還是問出來了。我說完這話臉都紅了，感覺絕對會被他覺得我不愛幹淨。但我既沒帶衣服，在別人家又實在不方便洗澡。
「那不然呢，我又不會借給你換洗的衣服。想洗也不讓你洗，你放心，你走之後東西都會換掉。」
原來鄭喑已經想到了，於是道了聲晚安之後，我立刻竄進房間裡把門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