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

對啊，赤烏就是太陽。

兩個字就能解釋的事情，蘇棠卻用了一個小演講的時間，甚至，還沒解釋能成功。

一個專業的珠寶師竟然無法講明自己設計想法。

臺下頓時竊竊私語起來，蘇棠的臉一下子尷尬地漲成豬肝紅，連帶著顧景深臉上也掛不住。

「自作自受。」

「咎由自取。」

人群後排角落，我和謝時川碰了碰拳。

小孩隻是我找的託，一個人，隻要露拙，就很快分崩離析。

蘇棠隻是個門外漢，一年卻辦了十多次展會，擁有兩百多件設計品，必然少不了系統的四處復制粘貼。

所以，我相信，不用我推波助瀾，自然有早就怨念深重的人煽風點火。

蘇棠在門口被記者圍堵的水深火熱，顧景深這個未婚夫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不自覺盯著自己無名指上的文身瞧，莫名覺得好像淡了些。

不過沒關系。

他的生日快到了，溫想肯定會回家的。

沒錯，我的確回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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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給謝時川的禮物缺少了很重要的一個東西。

本來是抱著魚死網破的決心去的，顧景深卻意外沒有為難我。

見我翻出之前的大學畢設，他甚至揚起了眉，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

「後天，我的生日，寶貝，不見不散。」

這神金。

我翻了個白眼，什麼時候說我要去了？

謝時川的生日蛋糕是我親手做的。

這人說要全部吃掉，隻是，第一口奶油卻先抹我唇上了。

緊接著，柔軟的唇便覆了上來。

謝時川服務意識是很強的，舌尖掃上去，會笑哄著說真潮湿。

生日也是會好好穿的。

黑色深 V 配襯衫夾，向下收出強勁窄腰，腦袋上甚至還戴上了小狗發箍。

太犯規了。

「不是說吃蛋糕嗎……」

我腿一軟，被他長臂一撈摟進懷裡。

細密的吻落了下來，這人笑得狡黠又惑人。「我可沒說該怎麼吃……」

這人又哭了，又爽的。

千防萬防，這個大壽星生日還是掉了眼淚。

我默默抱住嘴腫得不成樣子的自己。

嗚嗚嗚情事壞人啊！

生日許願，謝時川神態鄭重得像在籤署百億合同。

我湊過頭去看。

四個大字閃閃惹人愛：【早日上位。】

我樂得不行，前腳去洗手間，後腳就碰見了蘇棠。

蘇棠過得不算特別愉快，網上關於她剽竊的舉報現在一天比一天多。

沒有了往日自視清高的姿態，反倒是多了幾分狼狽不堪。

見著我，她眼睛幾乎就要噴出火來。

因為，我已經發現了如何不讓系統剽竊設計的方法。

這人，這輩子也別想再抄我的任何設計。

直到剛進包廂，我又後知後覺起來。

顧景深與謝時川貌似是一天生日。

蘇棠回去應該不會作什麼妖吧？

想什麼來什麼。

下一秒，顧景深狠戾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溫想，你知道你在裡面，帶上你的奸夫，現在，立刻，馬上，滾出來！」

7

「謝時川！」

謝時川的生日願望好像要實現了。

因為顧景深幾乎要捏碎門把手，目眦欲裂的表情實在是太精彩了。

終於抓奸了！

爽得他毛孔都展開了。

「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

「你這些天難道都是跟他在一起嗎？

「溫想，你怎麼會讓其他人親你？」

「今天是我的生日，這是你氣我的對不對？」顧景深閉了閉眼，努力控制住因為嫉恨扭曲的表情。「回來寶貝，你成功了，你做到了，哥哥生氣了。」

說真的。

我至今不知道為什麼顧景深一直執拗地認為我心裡有他。

內心偏執陰暗，控制欲極強，逃跑就會被關禁閉，不聽話就會一直給你打針，到底是誰會犯賤愛上這種人？

「顧先生，別在這擋著我陪我男朋友過生日。」

我無心同這個精神病講話，回頭挽住謝時川的手。

謝時川僵了僵，錯愕低頭看我。

我面對顧景深的應激反應仍在，卻還是選擇牢牢牽住了身旁人的手。

24 歲謝時川的安全感，我來給。

現在，這場鬧劇，也該有個結果了。

「顧景深，我這些年對你，隻有恨。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溫想問心無愧，我媽媽當年也從未做過插足的事情，我更沒有逼迫蘇棠去打孩子！

「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十歲那年，在火場救了你！」

顧景深猛地抬起頭，近乎絕望想抓住我。

「你說什麼？」

「裝什麼？！」

我忍住想吐的衝動，一把猛推開了他。

這些話我在無數個被他關進地下室時早已罵過千遍萬遍。

隻是這人從來都不會在乎。

他隻會用媽媽在顧家的墳位來威脅我就範。

真相早已擺在他的跟前，他卻一直執拗地隻聽蘇棠的話。

言盡於此。

我也不想在意是不是蘇棠的系統在從中作梗，也不想理會顧景深如何痛苦懊惱的神色。

這些隻會讓我覺得惡心醜陋。

顧景深悲痛欲絕，蘇棠那邊也算不上好。

或許是我的反抗，讓她的系統出了差錯。

總之，越來越多被她復制粘貼作品的受害者找上門來。

【天殺的，我前腳剛畫完，這人後腳就通過網站復制過去了。】

【滾，克隆羊隻活六年。】

【早就想說了，之前我被盜稿，這位顧家夫人愣是直接下場捂嘴，罵我得癌威脅我！】

蘇棠當年面對同行被抄襲時的採訪也被扒了出來。

她那會兒義正詞嚴發聲：「原創無價，靈感無價，產出無價，抄襲可恥！」

世界上不會有密不透風的牆，屠龍少年本就是惡龍。

一瞬引起了網絡不少罵聲，她人設當時立得多好，現在就有多崩塌。

【偷得了一時，偷不了一世。】

【蘇棠，剽竊，永遠可恥！】

8

蘇棠算是徹底崩潰了。

顧景深的攻略值極速降低，她即將面臨著被抹殺的風險。

狗急跳牆下，她找人綁架了我。

在廢棄的工廠裡，這個穿書女終於坦白了她這些年對我莫名的惡意。

「憑什麼，憑什麼你們這些做女主的就能輕輕松松得到想要的一切，憑什麼你們輕而易舉就能擁有順遂如意的人生，憑什麼你們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既然有機會來到書中世界，那我為什麼不體驗一下女主的人生，我，又憑什麼不可以替代你？」

嫉恨幾乎蒙蔽了她的雙眼。

在系統的催化下，她劍走偏鋒，決定想取代我的一切。

「我們長得這般相像，我既然穿進來了，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將就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

瘋子。

眼前人早就失去理智，她癲狂地笑著。

「反正我一無所有，既然早晚都會被抹殺，我為什麼不帶上你一起！」

瘋子。

我企圖喚醒她的理智：「你還有個孩子呢，蘇棠，你不要他了嗎？」

「他算什麼東西，他不過就是我攻略顧景深的一個工具！」蘇棠面色更加扭曲。「沒用的東西，根本討不了顧景深喜歡。」

「溫想都是因為你，你去死吧！」

廢棄工廠已經被她澆了汽油，隨著火把落地，熊熊大火頓時翻滾了起來。

我被捆住手腳根本無法移動，隻能眼睜睜看著大火一路燒。

瀕臨死亡，我腦子裡隻塞滿了一個人。

謝時川。

是初戀學長謝時川。

是黏人小狗謝時川。

也是我最對不起的謝時川。

在即將昏迷過去的時候，熟悉的小蒼蘭香再次將我籠罩。

一如當時，他一把將我打橫抱起來。

是謝時川……

是他……

「溫想，你不許睡，相信我。」

鹹湿的眼淚落在我的臉頰，是謝時川又哭了。

跟他衝進火海的不止他一個。

在工廠風扇機器砸下來的時候。

有人撲過來猛地推開了我們。「走！」

聽見這個聲音，我又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

男人被壓住了，分明腦袋都砸破了, 可他還在呢喃著道歉。

「對不起……溫想……」

謝時川沒回頭, 他步子沒停，帶著我跌跌撞撞朝安全地方去。

再次醒來，我與謝時川手仍緊緊相握住。

大難不死，時隔今日，我終於有機會跟謝時川聊聊從前。

這似乎是個禁忌，重逢至今, 我們都默契地沒有重提當年分開的事情。

因為，實在是太過痛苦、沉重。

當年，蘇棠帶球跑離開, 顧景深將所有的錯都怪在我身上。

這個瘋子對我展開了瘋狂的報復, 自此, 這成了我人生最至暗痛苦的回憶。

他將我關在了地下室, 斷了我與謝時川的所有聯系，並且利用我的賬號對謝時川索要錢財, 說盡傷人的話。

顧景深聰明, 自然知道這樣會起疑。

以媽媽為要挾強迫著我跟他拍了不少親密合照發送過去, 又強制要求我打視頻與謝時川分手。

那年, 媽媽病重，顧景深知道我缺錢，幾乎是拿捏死我的死穴。

三年前，這個人帶球死遁離開了顧景深，自此，便開始了我此生難忘的噩夢。

「此所」「如果不是你帶棠兒去海邊，她又怎麼會被離岸流卷走？

「溫想，都是你的錯，都是你害死了她！」

顧景深是個變態，他貪戀扭曲陰暗的摧毀感。

他厭我、恨我, 同時又舍不得我這種與蘇棠有幾分相似的臉。

因為他, 我曾患有嚴重的精神焦慮疾病。

三年, 一千零九十五天，我從未睡過一次安穩覺。

每次總會被夢中顧景深折磨我畫面嚇醒。

惡心, 手抖, 耳鳴。

這些無疑是難堪又惡心的過去，我如今，想盡數告訴謝時川。

這些創傷留下的回避性依戀讓我幾乎不敢回應謝時川的情感。

可人不能一輩子回避, 也不能一輩子活在過去。

我不確定我們的未來會怎麼樣，但我仍願意把我的傷疤揭給他看，把我所有的痛全講給他聽。

因為, 愛人本應有知情權。

謝時川一直將選擇權落在我手上。

如今, 我也想謝時川做一次選擇。

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被謝時川緊緊抱住了。

男人嗓音裡滿是藏不住的顫聲。

「溫想, 這些年很疼吧……

「對不起, 我當年應該在你身邊的……

「對不起, 我應該早點發覺不對勁的……」

傻瓜。

他又沒有上帝視角，如何發覺這一切。

早聽聞愛一個人第一件事就是覺得心疼。

從前我不信，如今淚卻是不自覺滾落下來。

最赤裸的, 不是脫光衣服, 是我們毫無保留、坦誠相待後流下第一滴眼淚的瞬間。

兜兜轉轉的重逢也是一場浪漫。

所幸，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此處, 是初戀無敵版，往後餘生，即是新生。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