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整一起門當戶對的婚事。
「小依，這幾天我們兩家會見一面，你做好準備。」
我被騙那麼多次，這次寒假卻是她第一次停我的卡。
那時候我就猜到會有今天了。
我還想繼續掙扎：「媽，自由戀愛的年代了。」
「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結果呢？小依，別太天真了。
「先定親，畢業後再結。」
她一如既往地堅持，滔滔不絕。
「小依，我們這種家庭，死守愛情隻會受傷。我給過你時間了，現在可不能再跑偏賽道。
「聯姻沒什麼不好，強強聯合，說潮一點，那叫先婚後愛。大家一樣的背景，真出了什麼事，誰也不吃虧。」
最後又補了一句，「至少不會和那個狗男人一樣從頭到尾全是算計！」
20
那個狗男人是我的生父。
一個從大山裡走出的貧寒書生，憑著一副俊朗的皮囊和滿腹的學識贏得我媽的芳心。
然而，七年的婚姻生活後，他卻追逐白月光而去，甚至狠心分割了我媽的財產。
我媽痛斥他是個狡猾的人精，蓄謀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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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後，我媽對外說自己喪偶，關於他的東西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那個男人的臉我已經記不清了，但留在腦海裡，卻是個十分溫柔慈愛的形象。
回憶中，他一直忙碌的身影，每當我生日來臨之際，總會提前回來，手裡提著我最愛的蛋糕，輕聲細語地說：「小寶貝，生日快樂。」
每當我受傷時，他總是第一個發現，細心地為我塗抹藥膏，溫柔地告訴我：「你是需要呵護的小公主。」
他從未缺席過我人生中的任何一個重要時刻，甚至比許多同學的家長都要更加盡心盡力。
不僅對我關愛備至，對我媽也是呵護有加。
為了哄我媽開心，他可以驅車數小時去購買她最愛的榴蓮酥。
在寒冷的冬日裡，他寧願將她的雙腳緊緊摟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為她驅寒……
這些溫暖的記憶如同繁星點點，照亮了我的童年。
隻是每次從我媽口中聽到的那個他，總讓我在無數個午夜夢回陷入自我懷疑——
那不過是一場幻影。
我揉著發酸的眼睛。
我堅信，被愛的前提並非外在的一切條件，而是那份發自內心的不摻雜任何利益的愛。
所以我一直在做的，都是想證明給自己看，那份引以為傲的過去並非虛假。
21
我拗不過我媽，隻能硬著頭皮去相親。
路上點開手機，發現校園論壇炸了鍋。
路攸衡在社交平臺撩富婆的事情被曝光了。
滿校風雨。
一大波鍵盤俠湧進他的平臺評論區落井下石。
有人說他假清高，有人說他整容，還有人 P 圖造謠他早已下海。
看著這些不堪入目的謠言，我像吃了一隻蒼蠅那麼難受。
明明他並沒有做得那麼過分啊！
「怎麼？還在想你以前的男神？」
我媽總是一眼就能看出我的異常。
「這一次你惦記的時間有點長啊，說吧，他叫什麼名字，難得來北城一趟，我倒要看看什麼樣的人能把你迷成這樣。」
我不說話，也不想承認。
隻是沒忍住在論壇實名發帖——
【造謠是違法的。】
到達私房餐廳後，一直沒見相親對象。
我樂得輕松地喝茶，幸災樂禍地看著我媽打電話。
她連說了三個「啊？」，難得善解人意：「沒事，你先忙，你這事嚴重點。」
我揶揄：「愛情就像樹葉，不是綠了，就是黃了。老媽，你這賽道也不靠譜啊……」
「說什麼呢？」我媽一臉不服，「這娃娃很俊的，哦對，有視頻有照片，我給你看看。」
我媽點開手機，笑眯眯地湊過來。
說實話，我並不是很期待。
最近因為路攸衡，我顏控的毛病已經好很多了。
可是，當在我媽的手機屏幕上看到路攸衡的臉時，我的小腦瞬間萎縮。
啊？？
這些視頻我還看過，就在上次路攸衡的社交平臺。
我搶過我媽的手機，有些慌亂地點進後臺。
確實是上次那個。
隻是主頁加了一行用戶禁言的官方紅字。
我媽看我停在主頁良久沒動，以為我是疑惑那行紅字：「剛剛我朋友罵人罵得太兇，被禁言了。
「這個賬號就是我那姐妹在用，專門取了她兒子名字招親的。都怪那些是非不分的網友，把我們圈子姐妹的互動說成撩騷。」
我腦袋都要炸了，我媽還在繼續分享她知道的八卦。
「也不能怪我姐妹，她這兒子，和你一樣，也喜歡玩什麼灰姑娘文學，上頭到家都不願意回！
「為了讓他死心，小美妞不讓他利用家裡的身份，斷了他的卡，生活費隻能到基層產業打工賺，工資比實習員工都低，這小子為了愛情愣是一聲不吭。
「不過最後身心被騙，也算迷途知返。」
我媽嘆了口氣，「都為人母，我十分理解她的心情。」
不是，我不理解啊！
「……你說的林姨……是不是視頻裡出現過的這個年輕的女人……她是，路攸衡的，媽媽？」
我指了指視頻中為數不多的女人視頻。
而這個女人，正是我之前見到的和路攸衡拉扯的那個！
「是啊，小美妞挺會保養的，我得向她取取經。」
22
又過了十分鍾，我看見了路氏集團官方發的澄清熱搜。
大致內容和我媽說的一樣，隻是多了些話術，明顯是公關出面了。
社交平臺和學校論壇開始出現顛覆性的反水。
光路氏唯一繼承人這個身份，不少黑子就光速銷號跑路，拍馬屁的營銷號揭竿而起。
隻有我還僵在原地，震驚得頭皮發麻。
那麼問題來了，過去的這幾個月我都做了什麼？
冷暴力路攸衡，花兩百塊把人吃幹抹淨，在他試圖解釋時冷眼嘲諷。
堂堂路氏獨子，被我誤會吃軟飯的。
我媽口中騙他身心的，不會就是我吧！
我雙手抓著頭發，瘋狂蹂躪後，在我媽的「你幹嗎去」中奪門而出。
由於速度過快，剛打開門就猝不及防地撞進一個人的懷裡。
「沈小姐？」
陰惻惻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仿佛每一個字都被他細細拆解過。
我不寒而慄。
「路攸衡，你聽我解……」
他將我推開，臉上布滿寒霜，比以往過甚。
從他的表情，我心中了然，他定是剛剛從林姨口中得知今天的相親對象是我了。
林姨和我媽大眼對小眼，最後還是由林姨打破尷尬。
「臭小子，之前叫你來你不來，來了又擺臭臉給誰看！」
很明顯他來隻是想確認對方是不是我，看到我的臉後徹底絕望。
「沈小姐耍人的功夫真是一流。」
在他的角度，隻是一個千金大小姐玩弄窮小子的遊戲。
他轉身就走，身高腿長，如一陣風。
我喊著他的名字小跑著在後面追。
你猜怎麼著，嘿，沒追上！
23
我坐在戶外的公共座椅上，脫下高跟鞋，揉著發疼的腳。
這段時間沉重的心情在這一刻到達頂峰。
我明明，也很委屈啊……
我低著頭，眼淚「啪嗒」地往下掉。
一雙皮鞋出現在視野裡。
「你連道歉都這麼沒誠意嗎？
「也對，你之前追求我也是追一半。」
我：「……」
路攸衡的去而復返讓我驚喜，我趕緊抹了把眼淚，讓視線清晰一點，並趁機抓住他的手指。
「明明就是你不給我道歉的機會！」
我吸了吸鼻子，一五一十地將這段時間的誤會概括給他聽。
講到我父母的事情的時候他制止了我，似乎這段故事在林姨那裡聽到過，隻是不知道對方是我。
他指尖微蜷，似乎松了一口氣。
「追人也是，我追你追得那麼辛苦那麼認真，你卻隻給我回標點符號……」
他沒動，隻是看著我，氣笑了。
「我哪裡冷漠了？對你已讀不回是因為我們當時在一起上班，你就站在我旁邊，我不是當場就過去問你需要什麼幫助？還有，你要不要看看，回標點符號前你對我說的什麼？」
說著，他不忘拿出手機，翻開聊天記錄給自己正名。
他紅著臉：「你自己看看，你說的是什麼？我、我怎麼知道怎麼回？」
【你不要太調皮，我跟你講，你這是在找啪。】
【家風比較嚴，先欠你一對雙胞胎。】
【我喜歡你臉紅紅的樣子，更喜歡你氣喘籲籲的樣子。】
【隻想每天和你四件事，一日三餐。】
路攸衡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啞：「後來你對我那麼冷淡，我真的以為……你是因為這個生氣了，因為我放不開，你對我厭倦……我在慢慢地改，卻發現你把我刪了，在學校見面主動，你又不理我……
「最後把身子都給你了，還被你嫌棄技術不好……我還能怎麼辦？」
聽到他一五一十訴說出來心路歷程，我的心空落落的。
我真該死啊！
24
路攸衡抱著我回了出租屋，給我處理了扭到的腳傷。
看著那張收拾整潔的床鋪，我老臉一黃，和上次的心情完全不一樣。
他注意到我的視線，有些不自然地輕咳一聲。
「過兩天就退租了。」
「哦……」
了解我的性格後，他就不太喜歡藏話，變得直率多了。
「沈周依，那天對我來說，既幸福，又殘忍。我也很抱歉，因為沒有經驗，沒給你留下美好的感受……」
看著他這張臉，我是矜持不了一點，我扯著他的襯衫，將他拉近。
「其實那是為了砍價騙你的！
「還連續做了幾天和你醬醬釀釀的夢……」
他臉色爆紅，有些難為情地拉開距離。
我再次將人扯了過來，繼續諄諄善誘：「畢業就結婚。」
他聲音更啞了：「你別說了……」
話音剛落，他就俯下身來，在我嘴上輕輕嘬了一口，然後抱起我往床邊走。
「這次換我主動……」
25
我和路攸衡在家裡簡單地完成訂婚儀式。
為了平靜地度過剩下的校園生活，我繼續維持窮鬼人設，也沒有公開我們的戀情。
隻是他在每一次被告白時，都會用「已有女友」打發別人。
並不止一次纏著我，什麼時候能給他一個名分。
他沒有安全感，一遍遍向我確認，問我什麼時候喜歡他的？是不是隻對他的皮囊感興趣？
我搖了搖頭，如果隻是喜歡他的皮囊，那我就不會等了一年才追人了。
他是老師口中的天賦型學霸，一次次作為學生代表發言, 一直都在發光發亮。
或許不喜歡他才需要理由。
不過我還是坦誠地告訴他，因為看見他不喜歡錢才打算出擊的。
「那你呢？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以前的我並不是很優秀, 在美女如雲的校園裡也不算好看。」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
「怎麼不優秀？你一直都很優秀。
「你對自己的每一次比賽都全力以赴，工作從不拖泥帶水, 而且，你比你想象中更熱愛自己, 相信自己。
「還記得你大一的一次辯論賽, 有人用你的身材作為論據陰陽你, 你不卑不亢，並不認為這是缺陷, 狠狠反擊了。」
很久遠的一件事了，比我注意他還要早，我沒想到他還記得：「所以你從那時候就開始喜歡上我了？」
我痛心疾首地抹了把眼淚。
「是「」「算不上, 但確實從那時候開始留意你, 等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遲了。
「我知道會有家庭因素的阻礙, 但我一直想的是, 隻要你向我走一步, 我就會付出更多的努力去捍衛這份感情。
「所以寶貝，是你本來就很好。」
26
不知情的李媛在成為我的酒友後和我的關系突飛猛進, 對路攸衡已有女友的事情嗤之以鼻，偶爾提起, 會反過來安慰我。
「我就說他不簡單, 沒事, 好男人多的是。」
然後帶著我吃香喝辣，點八個男模。
每次聚會結束，路攸衡都會出現在我們分別的路口處，睜著一雙泫然欲泣的水眸, 可憐兮兮地牽過我的手。
我明知故問：「你不開心啦？」
路攸衡：「沒有。
「在你出來的時候我就把自己哄好了。
「所以……」他俯身看了過來，「你能給我一點獎勵嗎？」
27
畢業後，我和路攸衡各自進入公司夯實家業。
一到法定年齡，他就迫不及待地拉著我去登記。
我戴著婚戒赴李媛約，遞上婚禮請帖，在看到名字的那一刻，她哭得像個孩子, 罵我是背刺俠。
但是一個月後，她還是和男友出現在我的婚禮上。
她說，不當我的伴娘是對我這些年欺騙的懲罰。
我笑了笑, 將捧花交到她的手中。
路攸衡全程都在掉眼淚, 我們在各路媒體的注視下完成了這場世紀婚禮。
席間, 我看到一個形跡鬼祟的人，他坐在角落, 眼睛沒有離開過我。
親切的面孔和記憶中的人重疊，我卻無法出聲確定。
無意間抬眸和他對視上, 他驚怔半晌, 最後壓低帽檐, 跛著一隻腳悄悄地離開了。
淚珠滑過我的臉頰，滴落在我泛起漣漪的胸口。
路攸衡抓緊我的手。
「以後都有我陪著你。」
是啊，我們雖烏龍一場, 卻也更加珍惜彼此，未來定會如恆星般，熠熠生輝。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