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致讓新秘書坐上他的副駕那天，我的眼前冒出一片彈幕：
「女主終於出現了，惡毒女配什麼時候下線，煩死了！」
「隻想看禁欲男主和女鵝甜甜地戀愛，老女人快滾。」
我假裝沒看見，反而大度地由著蕭致把女孩安置在別墅，給她奶奶治病，擺平一切。
沒人知道，我懷孕了。
男人不是必需品。
跟失了智一樣找女主麻煩，最後被活活燒死相比，去父留子，擁有一個冠以我姓的合法繼承人不香嗎？
1
蕭致沒有跟我說總裁秘書換掉的事。
那天，他開車來接我。
副駕的窗慢慢降了下來。
「宋小姐，我是蕭總的新秘書！」
女孩紅潤的唇瓣微勾，笑容甜美。
絲毫沒有面對上位者的膽怯和禮儀。
見她沒有讓位的意思。
蕭致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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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凝，清霧有點暈車，你坐後面。」
這是前所未有的。
蕭致是一個極重分寸感的人。
結婚三年，我們雖是聯姻，背後肩負家族的更大利益。
但並非貌合神離的表面夫妻。
每晚，蕭致都要抱著我睡，細數給我的小金庫增加了多少錢。
他拍著胸脯保證過，不會在任何場合讓我難堪。
為了林清霧，他第一次破例了。
2
我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千金小姐。
在第一次不滿時，規矩應該立起來。
可不等我冷臉，眼前出現一片彈幕：
「修羅場來啦！女主馬上要被惡毒女配罵到狗血淋頭，灰溜溜跑到後面。」
「不就是一個副駕嗎？不能讓讓暈車的人？」
他們嘰嘰喳喳討論劇情。
原來，我們生活的世界是一本霸總文。
男主蕭致清冷禁欲，坐懷不亂。
女主是林清霧，在偏遠山村長大，以前得到蕭致的資助，為了走到他的身邊，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堅韌不拔，明媚向上，得到男主的另眼相看，職場上多有幫助。
礙於男主結了婚，暗戀多年的女主，隻能把喜歡珍藏心底。
旁人看來，豪門聯姻隻是利益結合，根本沒有真愛。
我佔著名分，見到女主的第一面就百般為難，落井下石，把她逼上絕路。
這些行為非但沒有傷害到女主，反而讓男主跟她感情升溫。
我在作妖的路上一去不復返，換來的是蕭致的厭惡，提出離婚。
我把賬算到女主頭上，找人把她堵在倉庫。
沒想到，現場起火，蕭致把她救走，任由我被活活燒死。
擺脫惡毒女配後，男女主開啟辦公室戀情，醬醬釀釀，到處留下痕跡，彈幕直呼過癮。
為了替女主出一口氣，男主搶走我家資源，給她的三個兒子打下江山。
可憐我的老爸老媽，一把年紀還得靠賣臭豆腐過日子。
好氣哦！
這不符合我的辦事風格。
男人能比家族重要？
不可能。
萬萬不可能。
3
我打開後車門，坐了進去。
林清霧挨在蕭致旁邊，聲音嬌嬌的：
「蕭總，你不是喜歡我熬的皮蛋瘦肉粥嗎？明天我給你帶。」
明明是帶著挑釁的意味。
蕭致沒有深想，下意識說了句「好」。
我忍不住發出冷哼。
難怪一周前，他就讓阿姨不用準備早餐了。
我有晚睡的習慣。
蕭致覺得對身體不好，纏著我一起睡覺，一起晨跑，監督我吃早飯。
一開始，我覺得有人管挺煩的。
可他霸道地摟著我，說要跟我做一輩子的夫妻，不許身體不好，不許掉隊。
不然，扛也要把我扛到終點。
習慣是種壞東西。
依戀也是。
染上了，真不好戒。
4
蕭致很敏銳。
從後視鏡看到我臉色不好，主動解釋：
「最近工作比較忙，我怕吵醒你，才沒叫你起床。」
林清霧也說：
「蕭總為了手把手教會我更多，一大早就來公司。可我好笨哦，一個問題講好多遍才會。」
他不自覺掃了她一眼，眼裡有自己都沒發覺的溫柔。
可我記得，蕭致的前任秘書，常青藤名校畢業，通曉四國語言，有著豐富的學識和應變能力。
這樣的人做錯一點點，被罵得狗血淋頭。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興許是我的表情太淡漠。
蕭致察覺到我生氣了。
他把車停到路邊，讓林清霧下車：
「自己打車回去。」
隨後，他不顧我的反對，把我拉回副駕駛，還給系好安全帶。
林清霧站在下雨的街邊，神色悽然。
像隻被丟棄的可憐小狗。
彈幕炸了：
「男主不要啊！女主一個人打車，遇到危險怎麼辦？」
「都怪女主不停甩臭臉，阻礙我們看暗潮洶湧的拉扯感。」
也有反對的聲音：
「我不理解，男女主沒離婚呢！你們是小三黨嗎，急吼吼逼原配退位。」
「你懂什麼，聯姻哪有真愛，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5
我看明白了。
彈幕分為兩撥人。
一撥站劇情，隻想看主角甜甜的互動；
另一撥站道德，但希望我理智出手，別鬧得最後難以收場。
廚房裡，蕭致親手給我燉燕窩。
我神色復雜。
平心而論，林清霧出現前，他是個滿分老公。
長得帥、性格好、能力強。
主動給我娘家的項目讓利，凡事有商有量，床上功夫也很合拍。
比圈子裡各玩各的聯姻夫妻好了不少。
我媽說我撿到寶，嫁了個會疼人的。
甜甜的燕窩喂到嘴邊：
「老婆，你今天吃醋了，我有點小開心。」
他坐在我身後，如往常那樣把我圈到懷裡。
我躲了躲。
避開他親密的接觸。
蕭致愣了愣：
「老婆，你怎麼了？」
這還是第一次，我拒絕和他親熱。
「沒什麼，我累了。」
「對不起，我一時忘記，你最討厭別人坐我的副駕，不會有下次了。」
蕭致潔身自好，從不理會自動上門的女人。
往日還嫌我對他太過放心，主動給我手機檢查。
眼下的解釋，倒顯得欲蓋彌彰：
「我和她隻是單純的上下級關系，不會有別的。」
「嗯。」
心有點刺痛。
盡管不想承認，我還是愛上了蕭致。
可彈幕說，他的真愛不是我。
個個等著看我發瘋。
憑什麼？
6
夜深了，我假裝入睡。
聽見蕭致壓低聲音接電話。
林清霧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蕭總，我還沒走回家，路上遇到壞人了，他們一直跟著我。」
無語。
林清霧的出租房在城北，走回去有二十公裡。
不知她最後說了什麼，蕭致的聲音緊張起來：
「別怕，我馬上來找你。」
他抓起外套衝向車庫。
我沒起身。
彈幕說，原劇情裡，我不滿半夜被吵醒，阻攔男主不讓出門。
女主被一群喝醉的小混混帶回家。
險些釀成大禍。
蕭致愧疚不已，將責任推卸到我頭上。
把我看上的玫瑰胸針，高價拍給林清霧作為補償。
氣得我連肚子裡的孩子都沒保住。
7
睡了個飽覺，我決定去醫院。
一系列的檢查後，李醫生說：
「恭喜蕭太太，您懷孕了，需要通知蕭總嗎？」
一時忘記。
習慣來了蕭氏旗下的醫院。
「不用，一定幫我保密。」
李醫生以為我要給蕭致驚喜，笑著答應。
我有些不知所措。
蕭致盼著孩子好久了，但我之前作息不好，身體有點弱。
他親自盯著我調理了兩年多，才舍得不做措施。
渾渾噩噩時。
我碰見了蕭致和林清霧。
他們一起出現在病房，床上躺著林清霧的奶奶。
彈幕又來了：
「奶奶對女主可好了，男主你幫忙出了醫藥費，可一定要把國際名醫請來。」
「放心，男主由他奶奶養大的，肯定愛屋及烏。」
8
林奶奶睜開眼，把孫女的手放到蕭致手上：
「你是清霧的男朋友吧？我孫女可喜歡你了，床頭放著你的照片。」
「奶奶！」
林清霧一臉嬌羞。
蕭致想解釋。
可看到她乞求的表情，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
彈幕像過年一樣歡呼：
「發糖啦！男主你看到女主的心意了吧！」
「兩人的眼神有點躲閃，奶奶的老花眼都看出來了。」
「樓上瘋了吧，男主目前是有夫之婦呢！」
「不愛看滾一邊去，原著黨隻想嗑 CP。」
說來奇怪。
隻要不跟男女主同框，彈幕就看不到我的存在。
蕭致走出病房時，我退到拐角處。
林清霧扯著他高定西裝的衣袖，眼淚簌簌而落：
「蕭總，昨晚謝謝你救了我，還幫我把奶奶送來醫院。」
「別哭了，以後我給你買一臺車，就不用心疼打車錢了。」
她感動得縮進蕭致懷裡，他抱著她一聲聲地哄。
如果我不是被戴綠帽的當事人，可以跟著嗑糖了。
我深吸一口氣。
走到不遠處，撥了蕭致的電話。
他低聲跟林清霧說了什麼，才接通：
「老婆，我昨晚臨時回公司加班。起床沒，我讓阿姨給你做早餐。」
我撫摸著平坦的肚子，輕聲道：
「蕭致，轉個身，我就在你的背後。」
9
蕭致高大從容的身軀，在這一刻，好像化作冰雕。
隔著空氣，也能感覺到他的僵硬。
彈幕聽見我的通話聲，議論紛紛：
「靠，惡毒女配怎麼來了？可千萬別在奶奶面前出現，把老人家氣出毛病啊！」
「鏡頭趕緊切到惡毒女配身上，我倒要看看，她準備怎麼發火，男主如何實力護女主。」
他們一口一個惡毒女配，仿佛我真做了十惡不赦的事。
蕭致艱難轉過身，生怕我聽見，他方才默認是林清霧男朋友的事，顫抖開口：
「凝凝，我……」
然而，他並沒有看見我。
彈幕松了一口氣：
「就說嘛，惡毒女配怎麼會來。這段劇情可是準孫女婿第一次在女主奶奶面前示好，多虧老人家推波助瀾，才有了後面甜甜的劇情。」
「女配是大騙子，騙了男主，還差點騙了我們。」
也有人持反對的聲音：
「樓上怎麼跟男女主一樣惡心？男主有老婆的，為什麼不澄清？口頭背叛也是一種背叛。」
「無腦劇情粉，為了嗑 CP，無條件攻擊女配唄！迄今為止，我沒看見原配傷害過女主。倒是女主茶裡茶氣，換作你們當老婆的，能忍？」
我有點欣慰。
有的觀眾眼睛是雪亮的，並非完全無腦一邊倒。
借著建築的錯位，我躲在暗處，看著蕭致。
「幹壞事了？聲音這麼心虛？」
他攥緊的拳頭微微松開：
「哪有，怕你見我不在家，會擔心。」
我故意調侃：
「大清早不見人，該不是急著去公司，吃你小秘書熬的皮蛋瘦肉粥了吧？」
「凝凝，別誤會，我約了李深打高爾夫。」
「不許騙我。不然，我找李深確認。」
「沒騙你，不信你一會打給他。」
「好啦，我什麼時候懷疑過你，趕緊忙去。」
「嗯！記得吃早餐，餓壞了，我心疼。」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在這一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掛斷電話，我看見蕭致撥了另一個號碼。
李深是他的好兄弟，幫忙打掩護，不在話下。
隻是啊，當一個人開始了第一個謊言，就得用無數謊言來圓了。
10
我在家裡待了一整天。
考慮孩子的去留。
目光落在客廳的婚紗照上，回憶襲來。
三年半前，我和蕭致第一次見面。
他年少有為，畢業接手公司，成為說一不二的掌舵人。
我家條件很好，父母從未想過利用我的婚事，跟利益深度綁定。
見之前，媽媽的原話是：
「囡囡，喜歡多處處，不喜歡下一個更乖。咱們家大業大，不需要靠女兒犧牲幸福聯姻。」
我和蕭致意外聊得來。
一樣的海外留學背景，一致的審美和興趣，聊到看過的經典電影，可以流暢地用德語和英語交流。
我欣賞他的風度和能力，他喜歡我的活潑和見識廣博。
表面看，我像一條米蟲，成日待在家裡。
但蕭致知道，我在投資方面，眼光毒辣。
他家原先做傳統行業的，在我的建議下，搭上資本和互聯網的快車，將沉疴的家族帶到新高度。
蕭致總誇我：
「我家凝凝平時像貓咪一樣慵懶，看到機會時，小腦子轉得比誰都快。」
當然，他對我的包容寵溺，不僅因為我自身價值。
成年人的感情，除了權衡利弊，多出的纏綿恩愛，當屬錦上添花。
他樂意寵，我接受愛。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們不過是作者筆下的人物。
一想到我會用精明的投資手段，去拆散一對「璧人」，搭上一生幸福。
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不屑的弧度。
聰明的投資人，從不會為了沉沒成本，將本金全部虧損。
我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心思已然清明。
三年時間，換來一個基因不錯的繼承人，似乎也是一筆不錯的投資買賣。
11
夜裡，蕭致回來時，我躺下了。
「老婆，這麼早上床？」
「頭有點暈。」
「發燒了？」
他緊張地用手放上我的額頭，發現溫度正常，才松了一口氣：
「一定是我昨晚不在，你亂踢被子了。」
蕭致側身過來，想跟以前一樣，把我抱入懷中。
鼻翼翕動，我聞到他身上，殘留著醫院消毒劑的味道。
想來是為了林清霧奶奶，奔波一整天。
我覺得惡心，用力推開。
他一臉錯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