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過年回家，我和 crush 進展飛快。
可我家住農村，不小心被他聽見了我家大公雞打鳴。
Crush：「……你家好熱鬧啊。」
「能不能給我看看你家的照片？」
我以為他不嫌棄我的家境，當時就墜入了愛河。
然而轉手他就把照片發給富家女，讓我被議論嘲笑。
殊不知。
我前幾天收到了他室友的好友申請。
一望無際的牧場裡，少年臉頰緋紅。
「邢醒，喜歡他那麼久了，可不可以也喜歡我一下啊？」
1
清晨，我迷迷糊糊點開周寧安的聊天框時。
手滑給他打了個電話。
大公雞就是在這時候打鳴的。
我幾近虛脫，找借口快速結束了這場酣暢淋漓的通話。
「那個我爺放學了，我爸懷孕了，我先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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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句話之前，我的家的牛又開始嚎叫。
周寧安的聲音戛然而止。
我呈現大字形躺平在床上。
以為自己從此失去了擇偶權。
然而下午掃牛圈時。
我收到了周寧安的消息。
「今晚還要不要打電話？」
2
大一軍訓，我被熱得幾乎中暑，坐在操場邊休息。
是路過的周寧安遞給我一瓶水。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陽光熾烈。
我一抬眼，就看見了長相清俊的男生。
他從此就成了我的 crush，一轉眼就是一年。
也就是說，我花了一年時間，終於有機會走近周寧安。
而現在，周寧安非但沒有嫌棄我家境的意思。
還主動提出了打電話！
他果然是個好人。
想到這兒，我親昵地摸了摸牛牛的頭。
「好牛牛，乖牛牛。今晚我還要和周寧安打電話，到時候你就不要叫了哦。」
牛牛看著我，眨了眨眼。
這是聽懂了我說話呀！
我又興奮地打點好院子裡的其他小動物。
叮囑它們晚上都不要出聲打擾我。
做完這一切，已經將近傍晚。
落幕的天色和遠處的山混為一幅畫，明明就很美。
我自顧自感嘆時。
籬笆外突然冒出幾聲輕笑。
我汗毛四起，大叫道：「誰啊！」
那人似是愣了愣，才邁出腳步。
幾米開外，有個人身形瘦削，插著口袋。
我記得村裡沒這號人啊。
然後就聽見他說了句：「你平時都是這樣和小動物說話的？」
半晌，那人邁出兩條長腿。
借著月色，我才看清了他的樣貌。
好生眼熟。
等等。
他不是周寧安的室友嗎？！
3
謝卓也是我們學校裡的焦點。
但他為人低調，就像一團神出鬼沒的影子。
就像現在一樣。
我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我村裡？
謝卓清清嗓子。
「沒想到來探親還能見到熟人。」
我摳著腦袋想了想。
對了！
鄰居李奶奶家確實有個遠嫁的姨姨，看來謝卓就是李奶奶的外孫子啊。
我衝他點點頭。
「是好巧哈。」
暮色裡，謝卓神色不明，轉身離開時。
說了句：「牛是通人性，但它應該也不喜歡壞人。」
我：「……」
這人真怪。
飯後，我翹首期盼著周寧安的來電。
然而電話接通。
他說的第一句話是——
「邢醒，給我看看你家的牛。」
4
這輩子我沒見過如此無禮的要求。
可誰讓他是周寧安呢。
出去打開閃光燈，擺弄一通，對著牛牛拍了一張靚照。
牛牛的表情極不情願。
看起來有人欠了它八百萬。
猶豫再三，還是發了出去。
周寧安收到了。
然而過了半分鍾。
他又提出了一個要求。
「再讓它叫兩聲可以嗎？」
「……」
老鐵。
難道我堂堂一個美少女還沒有牛牛有吸引力嗎？
可為了周寧安。
我豁出去了。
我拿著手機，走到牛牛身邊。
但是它不叫了。
無論是我和它對話、摸它的頭，它都倔強地不肯開口。
我心累了。
對周寧安說：「它今天，心情可能不是很好。」
周寧安笑了笑，說：「沒事沒事，你快回屋吧。」
可我還是覺得這一切有些詭異。
我問周寧安：「你為什麼想看牛啊？」
周寧安頓了頓：「因為我也想知道你的日常嘛。」
「啪」的一聲。
我心裡的粉紅泡泡炸開了花。
我紅著臉。
小鹿亂撞：「那我以後多給你發一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周寧安笑著答應了。
我也覺得，我和周寧安的關系又有希望了。
心情激動到，以至於半夜還沒睡著。
於是我就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備注裡簡短地寫著兩個字：「謝卓。」
5
我想了想，還是通過了好友申請。
畢竟他是周寧安的室友。
說不準我還可以靠他多了解了解周寧安。
就這樣，我想著周寧安睡著了。
而睜開眼的時候。
我看見的卻是謝卓。
我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肉。
疼！
不是，謝卓來我家幹嘛啊？
我定睛一看。
好家伙，他和我爺相談正歡呢。
甚至還對牛圈裡的牛糞躍躍欲試。
看他那小白臉的樣。
一看就沒幹過這種活。
我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出手教謝卓怎麼做人！
謝卓見我出來了，打量了我一眼。
又把目光轉向我爺：「爺爺，這就是您孫女呀。」
我爺笑眯眯地應和：「是是，長得漂亮吧？」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行頭。
大棉袄二棉褲，我是傻妮你記住。
「……」
我爺就這樣。
喜歡睜眼說瞎話。
可邪乎的是。
謝卓對著我爺，笑著說：「嗯，漂亮。」
我爺歡天喜地地開三輪去了。
「哎呀這就好！你們兩個好好處吧！」
诶不是？處什麼啊？
我瞄了一眼謝卓，找補道：「我爺就愛滿嘴跑火車，你別介意哈。」
謝卓沒說話。
我想了想，遞給他一雙雨鞋。
「你穿這個吧，不然髒。」
謝卓接過去的時候，愣了一下。
這個惜字如金的人才又開口。
「不髒。」
我含糊地笑了笑。
「哪有不髒的，住在農村就這樣。不像你們。」
這也是我的心裡話。
我雖然並不因為身處農村而自卑。
但大多數時候，人們心向往之的都是窗明幾淨的高樓大廈。
我自然以為，謝卓也是這樣想的。
於是當謝卓彎下腰。
溫聲讓我穿上雨鞋的時候，我是非常震驚的。
「快，另一隻腳。」
「我說過不髒。而且農村……風景好、動物可愛、你也——」
「我也？」
謝卓又噤了聲。
我懵懵地站起身，看著腳下穿戴完好的雨鞋。
心裡莫名暖乎乎的。
謝卓又拿起鐵锨，像模像樣地幹起活兒。
他背對著我。
又冒出來一句話。
「所以別人說什麼，你都別往心裡去。」
別人說什麼……
我不明所以。
感覺謝卓這人更怪了。
不過，當我幹完活，回到房間拿起手機時。
就明白了什麼。
年級群裡。
赫然幾張照片。
大家圍繞這個炸開了鍋。
我眨了眨眼，終於確定。
這些照片就是我發給周寧安的。
6
「炸裂啊，人居然可以和牛待在一個家裡！」
「看著就好臭，2024 年還有這麼落後的地方嗎？」
「晚嘉女神，你從哪裡搞來這麼惡心的圖片的？」
晚嘉女神，彭晚嘉。
我往上翻，就看到了彭晚嘉的賬號。
照片確實是她發出來的。
此外，她還說了句：「來看看周哥新聊的妹妹。」
但很快，她又後知後覺地補充道：「完了，發錯了撤不回了。」
「大家看看就好了哈。」
我把聊天記錄大概翻看了一下。
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隻覺得。
他們說得不對，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們。
但我最關心的還是，照片為什麼會在彭晚嘉那裡？
唯一的可能性。
就是周寧安。
我手指顫抖。
點開周寧安的聊天框，卻無從開口。
轉眼，群裡的議論更加激烈。
「晚嘉女神說這是周哥新聊的妹妹，是網媒系的周寧安嗎？」
「周哥我知道啊，他不是富二代嗎，怎麼可能和這麼窮的妹妹聊天。」
「不會是網戀吧！周哥網戀被騙了？那這個妹妹也太不地道了！」
「更加細思恐極的是，這個妹子說不定還是我們學校的哦。」
「快點扒出來！讓她見識見識社會的險惡……」
我完全沒料到。
事情居然會演變成這樣！
我知道網暴的威力，而且這些人分分鍾都能把我扒個底朝天。
我開始緊張。
手心冒汗。
雖然我並沒有做錯什麼。
可眼看著他們說得越來越過分。
我打了一段解釋的文字。
想告訴他們我隻是和周寧安分享日常，這是我們兩個的隱私。
然而還沒等我發出去。
有人又在群裡甩了好幾張圖片。
外加一條語音。
我仔細辨認著。
認出圖片裡的景色就是我們村。
再點開語音。
「我家也是農村的。很多人的家都是農村的，我不信你們祖上十八代都住在城市。適可而止吧，你們這樣真的很幼稚。」
這聲音我認得。
是謝卓。
7
「謝卓家不是京市的嗎……」
「其實我覺得卓哥說得很有道理。」
「就是啊，好歹你們還是大學生，不用這麼勢利眼吧。」
很快。
輿論的風向發生了改變。
大家漸漸結束了這個話題。
沒人再提起，要把周寧安對面的女孩扒出來。
而輿論中心的我。
此時頹然地坐在床上。
我早該有自知之明。
和周寧安相配的。
也應該是彭晚嘉那樣的女孩子。
而低頭看手機。
周寧安依然沒有動靜。
我安慰自己。
說不定他還沒睡醒。
不過。
我卻收到了另一個人的消息。
謝卓：「喂，出來。」
我怔了怔。
迷茫地望向窗外。
於是就看見，謝卓颀長的身影站在我家的籬笆院外。
他衝我晃了晃手機。
我看到了他發給我的第二條消息。
「今天的山很美，不要錯過。」
8
今天的山確實很美。
層層疊疊，青翠巍然。
謝卓站在我身旁。
我掙扎了半天，還是問他：「你為什麼要在群裡那樣說？」
他和周寧安一樣。
家裡明明是大城市的有錢人。
謝卓又恢復了之前不近人情的冷漠樣子。
他說：「反正我不像某些人。」
我好奇追問：「某些人是哪些人？」
謝卓不回答我。
他甚至還有些沒好氣。
「反正你記住。以後別亂給別人分享日常就對了。」
丟下這句話，他就鑽回了家。
等等。
他怎麼知道分享日常的事情！
而且我怎麼是亂分享！
那已經是我擺拍出來最精致的照片了好不？
索性，我的壞心情也消散無遺。
而這時，周寧安復活了。
但是。
他對早上發生的事情隻字未提。
隻自顧自說了一大堆自己的事。
「我去，我今天起晚了。」
「我好餓啊，還好我媽給我煲了湯。」
「先洗個澡，下午出去看電影。」
9
我沒回他。
我把我們的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
才發現。
每次周寧安看似是和我聊天。
但他次次都在說自己。
他從來不會問我有沒有吃早飯、晚上幾點睡，或者今天有沒有不開心。
好像。
對他來說，我並不特別。
我也沒打算問他，照片為什麼會跑到彭晚嘉那裡。
因為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忘了說。
我家裡不止有一頭牛牛。
二十公裡以外的養牛場。
裡面的一千頭牛都是我爸和我媽養的。
今天，我要和我爺去給他倆送被褥。
去的路上。
我們遇見了謝卓。
我爺：「乖孫孫！要不要一起去牛場玩一玩耶？」
我衝他使眼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