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女生緊握著拳，憤憤地站起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姜老師？她明明那麼照顧你！」
「就是！你跟姜老師有什麼仇啊？要這麼針對她！」
「就是就是！」
學生們紛紛附和，都義憤填膺了起來。
我以前一直以為沈進的各種奇葩操作是因為他的病情。
雖然前輩們曾經告誡過我做好本職工作，不要多管闲事。
但沈進是我畢業當輔導員帶的第一批學生，我總妄想著能不能幫助他一點，改變他一點。
現在看來，我就是絕世大聖母。
而他，就是純壞。
我打開手機錄像，把這一切都錄了下來，然後連同新生群裡的聊天記錄一起，傳給了學院的書記。
這個啞巴虧，我不吃。
書記很快回復我，一定嚴查，絕不姑息這種惡劣的行為。
我松了口氣。
這時我才看到微信上學生們給我發的信息：
「姜老師，今晚沈進說要開個傻叉會，我們前來打入敵人內部。」
「姜老師我們先走一步，會錄音錄像的，多幫你留點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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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們一早就跟我打過招呼了。
隻是我的微信一直登在小號上，忘記切回大號了，所以沒看到他們給我發的消息。
「姜老師我們雖然才入學不久沒接觸過幾次，但我感覺你肯定不是沈進說的那種人，我們相信你的！」
「姜老師，別理會沈進那個 sb，我們挺你！」
看著他們給我發來的信息，我的心裡升起一股暖流。
隻接觸過幾次的人都願意相信我，而我掏心掏肺幫了兩年的學生竟然還不如他們。
我的心裡有了一些疑惑。
沈進對我的敵意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如果隻是討厭我，或者因為我不批他的假條而想要報復我。
那應該做不到這個程度吧？
在我的點點猜疑下，沈進毫不精彩的演講結束了。
我也回到了宿舍。
但在我剛躺下時，就又收到了沈進的信息：
「姜老師，我想吃夜宵，要小龍蝦加上冰啤酒。小龍蝦要剛出鍋的，冰啤酒要零下 3.5°的，差一點都不行。你趕緊開車去買吧，晚了人家店鋪就關門了。」
5
一股怒火騰地衝上了我的頭頂。
在我剛想懟回去的時候，沈進又發來了一張圖片。
是他抑鬱症的診斷報告。
沈進囂張的語音發了過來：「姜老師，這下你相信我是個病人了吧？終於知道害怕了吧？虐待抑鬱症學生這個罪名很慘的。」
「本來你服個軟就能解決的事，非要搞得這麼大，你的前途還想不想要了？我看你要怎麼收場。」
我點開他的確診報告，放大。
上面顯示，沈進，男，21 歲，輕度抑鬱。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現在誰還沒點心理問題了，我去隨便檢查檢查，說不定都是中度抑鬱。
切換到新生群裡，果然印證了我的猜想。
沈進在新生群裡大放厥詞，分享他抑鬱症確診的心得：
「現在有很多醫院，檢查抑鬱症都是靠做題，隻要在一些選項上選得嚴重點就行了，很容易就能蒙混過關的。」
他果然是裝的。
我截屏，把所有證據都保存下來。
新生群裡有很多人忍不住反對他：「你沒事吧？好好的為什麼要裝抑鬱？就是為了跟姜老師作對？」
「因為你這種人把真正病人的名聲都搞壞了，人家那些真正需要關懷的人，還怎麼好意思再開口？」
沈進憤憤地把幾個反對聲音最大的學生踢出了群聊。
很快那些學生來找我訴苦。
沈進轉頭就跟他們作威作福：
「你們這些人敢在群裡公開頂撞我，讓我的面子往哪放？罰你們去給我買夜宵。我不吃那種街邊的垃圾，最少也得是五星級酒店的大餐，最好是米其林餐廳的。」
「至於飯錢你們也別想要，你們這是給我的精神損失費，而且給學長買點東西孝敬孝敬不應該嗎？」
隻要有誰敢不服，沈進就會把抑鬱證明一亮：「我是個病人，要是因為你們出了什麼事，你們承擔的起嗎？要是網友知道你們霸凌抑鬱病人，你們這個學都別想上了！」
學生們都被氣得不行。
他們剛剛步入大學，心思還很單純，遇到了沈進這種無賴根本無力招架。
但我不一樣。
我安撫好學生們，告訴他們不用怕，一切有我主持公道。
隨後把沈進叫進了辦公室，嚴肅地看著他：
「最近我接到不少學生反映，你霸凌同學，逼迫同學幫你買夜宵，陪你上晚課，而且有實質證據。你這樣會對自己的德育成績造成很大影響，你是一個成年人，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聽到我這麼說，沈進激動地瞪大了眼睛：
「你有什麼權力扣我的德育成績？」
我笑了笑：「德育成績是同學互評出來的，我扣什麼？隻是你這種做派，隻怕最後評出來的是負數吧。」
沈進氣得握緊了拳頭：「你威脅我？你不就是一個小小輔導員嗎？還是所有老師裡面最低等的，你有什麼資格這麼跟我說話？」
「你以為你是輔導員學校就會偏心你嗎？你隻是一個工作人員，我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這個學校將來的輝煌都得靠我們。總有一天，我會讓學校的領導看看，你到底配不配為人師表！」
我萬萬沒想到，沈進竟然討厭我到要搞黃我的工作。
就在這時，我的身後突然響起了開門聲。
沒等我回頭，沈進眼尖看到書記進來，突然絲滑地跪在了我面前，對著我痛哭流涕：
「姜老師，你就讓我繼續上學吧，我今年大三了，馬上就要畢業了。我家裡條件不好，我是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就靠著學習翻身。我以後看見你肯定畢恭畢敬的，絕對不再惹你生氣了，求求你讓我回去吧。」
「我知道老師一直看不起我，覺得我是個病人，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因為這個你還要扣我的德育成績，剛剛你還說不讓我畢業，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別再為難我了，以後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沈進抹著眼淚：「當初我生病書記給了我很多照顧，我不想讓他失望。我也想出人頭地，讓我家人過上好日子，也讓書記臉上有光。我隻想踏踏實實地學習回報書記，難道這也不行嗎？」
書記看到這一幕，大步走過來，沉下臉色：「這是怎麼回事？」
6
沈進眼中閃過一絲計謀得逞的得意：「書記，你千萬別生氣，我相信姜老師不是故意要為難我的。畢竟我生病給她添了很多麻煩，她討厭我也是應該的。」
「她是高高在上的人民教師，動動手指就能讓學生畢不了業，理解不了我這種窮苦學生也是正常的。你千萬不要怪姜老師，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把她開除了就可以了。」
他緊緊地攥著我的褲腳：「你放心姜老師，我不會深究你的。我是窮苦人家的孩子，見過社會更多的不公，你對我的壞其實不算什麼的。」
書記卻冷冰冰地看著他演戲，表情裡沒有半分的同情：「沈進你再說什麼？姜老師在工作上盡心負責，學校為什麼要開除她？」
沈進愣在了原地，他臉上的淚痕和算計還來不及擦去。
他萬萬沒想到，書記竟然沒被他的演技折服。
我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淚水，佯裝悲傷：「書記，既然沈進同學對我這麼不滿，那想必我的工作上存在很大的問題，我懇請學校調監控，好好檢查一下今天我都跟沈進同學說了些什麼，還他一個公道。」
沈進的表情頓時裂開。
他敢來我的辦公室撒野，就是知道前段時間辦公室的監控壞了。
笑死，監控隻是壞了，不是死了。
就算監控徹底不能用了，那我還不能買個新的了？
書記看著監控裡，沈進全程精彩的表演，臉色變了又變。
最後強忍怒意，鄭重地對我說：「姜老師，這段時間你辛苦了，學校一定會給你一個公道。」
「姜老師一直以來的工作都很受學生好評，前段時間的導員評選投票，你又是第一。學校這次有幾個晉升名額，你的希望很大。」
書記又轉向沈進，面沉似水：
「沈進，姜老師是你們的老師，也是為你們服務的，但她不是你們的服務員。所以她不該為你的自私和情緒買單，我們誰也不要道德綁架誰。」
「你幾次三番威脅老師，霸凌同學，學校已經掌握了確切的證據。而且學校也在調查你病情的真實性，如果發現有任何問題，你會背上處分的。」
此時沈進已經完全沒了剛開始的囂張氣焰，整個安靜如雞。
聽到書記說到病情的真實性，他嚇得臉都白了：「書記，我隻是最近心情不好，一時沒控制住情緒，我對姜老師沒有惡意的。我的病情是真的，我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情緒，求求你們別給我處分，要不然我的前途就毀了。」
書記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學校自然會體諒你的難處，我也會最大程度地幫助你，但最後的調查結果不是我能幹預的，明白嗎？」
沈進慘白著臉色慌忙點頭。
7
或許是被書記警告了，沈進老實了一段時間。
但我對他的疑問一直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恨我？
我捫心自問，從沈進進學校的第一天到現在，我沒有一件事對不起他。
可他為什麼偏偏還以最惡毒的方式來對待我？甚至是要毀了我的前途？
我仔細地翻看了他所有的朋友圈，以及能找到的所有賬號，都沒有任何發現。
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他在三年以前發過一個女孩的照片。
我恍然大悟。
那個女孩叫林琪琪，是我的同班同學，曾經也是一名輔導員。
但她後來因為涉及高考頂替名額被學校開除，還受了行政處分。
林琪琪曾經得意地告訴我，她要把我們學校的一個新生名額給她的男朋友。
她還給我看過即將要被頂替的新生資料。
是一個完全靠著自己從大山裡走出來的男孩。
家庭貧困，父母受教育程度低，家裡沒有任何背景。
就算未來事發，對她也沒有任何威脅。
她說：「我男朋友很可憐的，家裡條件也不好，成績也不好，憑他自己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學。讓他頂替這個男孩的成績上大學就解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