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了她一顆藥。
「毒藥，你吃了，你父親就不用死。」
會廳驟然寂靜。
眾目睽睽下，凌苑呼吸都開始小心翼翼。
她難得露出純真神情：「真的嗎？」
「嗯。」
「……我吃。」
她拿過我手裡的藥丸，深吸口氣後，閉眼吞下。
「我吃掉了，放了我父親吧。」
我站起來，對上她清澈的目光，嗤笑一聲。
把剛才的暗衛叫回來。
暗衛打開熒光屏幕，現出一段視頻。
視頻裡，暗衛嗓音嘶啞，給了凌璿一條活路。
「家主讓你選一個，你死，還是你的獨女凌苑死。」
凌璿被推到鬥獸場門口，神態癲狂。
萬分恐懼之後，吞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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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讓凌苑死吧，她還小，不懂事，讓她死……眼睛一閉就過去了。」
同樣的理由。
不同的選擇。
凌苑震驚得捂住嘴巴，不敢置信。
她跪倒在地，眼淚比剛才落得更兇。
我輕笑：「真巧，你父親也選擇讓你死。」
16
凌苑手指探入喉嚨催吐。
她吐出酸苦的胃液，哭得滿臉眼淚。
「我不願意！我不願意為他而死了！
「凌冥冥，把解藥給我！」
我彎眸搖頭：
「沒有解藥哦。」
凌苑因為毒性在地上打滾。
凌璿還是被送進了鬥獸場。
我心中爽快，笑得也暢快。
還剩一個人。
不用我找他，他自己會找過來。
京城所有大屏直播了鬥獸場三天三夜，看著我的三叔奮力掙扎。
他沒有我父親厲害，所以我貼心地把獸人換成低階。
他為了活著，隻能不停戰鬥。
不停歇。
直到精疲力竭，喉頭吐血，還要在直播裡大罵我凌冥冥不是人。
他舉起刀，與我父親模樣有幾分相像。
也不像。
我父親強大，溫柔。
而他，是個把自己親哥哥下藥毒殺的廢物。
我看著他在屏幕裡倒下。
死不瞑目。
我卻抱著父親送我的小熊娃娃笑得開懷。
一命抵一命。
還差一條命。
17
靈墨再出現時，玄龍不在我身邊。
冰涼的手捂住我的嘴唇，將我拉入小巷。
靈墨消失半年，終是出現。
巷內狹窄暗黑。
身後男人一手攬著我的腰身，一手緩緩從我唇上移開。
我挑眉：「怎麼，終於來為你的心上人報仇了？」
靈墨呼吸清淺得幾乎沒有。
幾秒後，低溫的吐息在脖頸邊。
痛苦壓抑的男聲響起：「冥冥，你也重生了對不對？」
他雙手從後面扣緊我腰身，力量增加，像是要把我揉進他身體裡。
我怔愣半瞬。
隨後感覺到脖頸處暈開微涼的水漬。
靈墨哭了。
他悶聲：「你不要我了。」
18
「有什麼用呢？」
我坐在床邊，雙手被綁在背後。
靈墨身姿颀長瘦削，站立在我面前。
暗紅眼瞳翻湧復雜目光：「你喜歡上玄龍了嗎？」
「怎麼可能？」我微笑，「你以為我還會重蹈覆轍？」
我與玄龍始終是交易。
他對我多忍耐，也不代表他會在三年後舍不得將我吞噬。
對馬上端上桌的美味佳餚忍耐度高點，是正常的。
靈墨神情好看些許。
他緩步走近，冰冷手指在我臉頰輕撫，目光繾綣。
「從前是我對不起你，冥冥，我贖罪，你原諒我好不好？」他喉結滾動，慢慢跪下來。
男人黑衣黑褲，蒼白俊美面容滿是傷痛。
他乞求著，顫聲道：「我愛你。」
我不信。
我再也不會信男人的鬼話。
所以我抬腳將靈墨踹開。
他慢慢爬起來，再次跪到我面前。
他說：「上一世，我曾被凌苑救過，所以想報恩，我也一直以為我喜歡的是她。
「直到、直到你落入海中，我才知道，我真心喜歡的人是你……」
「呵。」我笑出聲，「呸。」
口水吐在靈墨臉上。
這就是他的理由。
他的解釋。
我失去耐心。
靈墨的緣由比我想得更無趣。
背後的手轉動契戒，準備將玄龍喚來。
他似乎知道我要做什麼：「冥冥，我可以幫你在玄龍手中活下來。」
我動作一頓：「嗯？」
「如果我沒猜錯，你和玄龍結的是死契，期限到了之後他會吞噬你。
「這半年，我去靈雲山找了個寶物，到時可以將你替換出來。」
我皺眉：「靈雲山是哪裡？」
「異世界。」
靈墨看著我，眼瞳顫動：「你落入海中後我沒有立刻死亡。當時我明白自己心意後，回老家找秘法重生。我本想這一世好好護你。」
「沒想到我也重生了是吧？」
他靜默。
我也沉默。
我當然不想死。
靈墨所謂的寶物，確實拿捏我。
19
契戒被我施術。
玄龍沒法找到我。
靈墨知道寶物可以拿捏我後，也將我放開。
我被關在一間昏暗房中，裡面隻有一張床。
靈墨沉默異常，在我第三次不爽地將床踹開時，他朝我走來。
偏冷的手指掰開我左眼，看進我的瞳孔。
「冥冥，你沒發現，你的脾氣更差了嗎？」他平靜道。
我皺眉，將人推開。
「你被人關著試試？什麼叫更差，你什麼意思？」
靈墨輕撫我的頭發：「離那條龍越近，他殘暴的本性越能感染你。」
「別在這有的沒的，有辦法就說，沒辦法就滾！」
「當然有。」
「什麼？」
「寶物。」
我正要伸手。
靈墨卻搖搖頭：「我不知道你拿到這個東西後，會不會選擇離我而去，所以，我需要一個誓言。」
「我發誓？」
靈墨將我臉側長發挽到耳後，眸色深不見底。
「不，是身體上的誓。」
「？」
「我要你。」
20
我不耐煩了。
被推倒時，最後一絲耐心消失。
玄龍憑空出現在靈墨身後，上半身光裸，黑色長發因為憤怒飄揚。
他伸手一抓，便將靈墨的頭抓在掌心。
他沉眸，語氣低沉：
「我的公主，別太任性。」
靈墨渾身不受控，強忍痛意看向我。
一隻手顫顫巍巍將木人偶遞到我面前。
「快、快跑。」他腦袋幾乎變形, 紅瞳即將失去生機。
我接過木人偶, 發動術法。
不過瞬間, 木人偶融入體內。
我身體裡自從和玄龍結契後就沸騰燥熱的血液, 霎時安分下來。
靈墨還在看我。
用最後的目光。
「快跑……
「冥冥, 對不起……」
我站在他面前, 勉強勾了勾唇：「不用對不起，玄龍是我叫來的。」
靈墨如遭雷擊。
我收起假笑：「願我們下輩子別再遇到。」
砰——
靈墨渾身炸開。
散成猩紅光點。
他死了。
玄龍垂首，面色陰翳。
「他碰了你哪裡？」
21
「用你管？」
22
據玄龍所說。
我是他命中的新娘。
十年前他就感知到我的存在，所以故意被我父親擊敗, 自願待在凌家巖洞縛龍陣裡。
隻要我出現在他面前, 他就會靠氣息辨認出來。
可惜我上一世至死都沒去他面前露臉。
這一世，他等到了。
他說, 其實他不太喜歡命中新娘這個東西。
他本想找到我殺了我。
又一時動了惻隱之心。
現在陪在我身邊，也不過是佔有欲作祟。
「哦。」我無所謂。
「不過,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了，我的公主。」
他拉著我的手，黑瞳看進我眼底。
我不在乎。
總之這條命已經和玄龍綁在一起。
他幫我報仇, 我任他處置。
玄龍沒得到想要的回答, 氣得許久沒說話。
我默默看文件，無視他在書房轉圈圈找存在感。
三天後。
玄龍終於忍不住結束單方面冷戰。
開口問我：「你不傷心嗎？」
「嗯？」
我從文件堆裡抬頭。
玄龍一臉不甘：「我說我隻有一點喜歡你, 你不傷心嗎？」
我該傷心什麼，我搞不懂。
「本尊叫你公主, 卻隻有一點喜歡你, 你不覺得難過嗎？」
「難過什麼？」
玄龍一口氣憋在胸口。
我不知道他在氣什麼。
好像下一秒就會氣暈倒。
迷惑。
最後，他嘆口氣。
「罷了, 還有很多時間。」
他自言自語, 又瞪了我一眼：「反正我也沒有多喜歡你。」
「哦。」我不甚在意。
玄龍摔門而去。
半小時後折返回來，抱著他炫目的寶石堆在我的書房端看。
23
三年之期眨眼間便到。
這三年, 我與玄龍可謂形影不離。
我也做好消失的準備。
卻沒想到玄龍最後伸出來的要我命的手裡, 藏著紅寶石戒指。
他強制性給我戴上戒指。
恨恨道：「你這條命是我的了，不喜歡我也不行。」
我無語。
「必須喜歡我。」
他又在我耳邊輕聲下咒般道。
番外：
玄龍婚後個性愈發黏人幼稚。
或者說, 從我們熟悉之後, 他的幼稚就慢慢從方方面面展現出來。
隻有某一方面，還是很成熟。
對上龍瞳中的紅光時。
我再次倒下。
「你, 你停下！」
這愛使用下流手段的性子還沒改！
玄龍學會撒嬌，知道我吃軟不吃硬。
「才不要，主人會滿足我對不對？」
我甩他一巴掌。
清脆響亮。
玄龍捂著臉，笑嘻嘻：「老婆打得有點疼。」
他一激動就亂喊。
公主、主人、老婆、寶貝亂七八糟一頓喊。
我回神後，認真地問他。
「這種下作手段, 你用過幾次？」
玄龍誠實招來：「很多次, 數不清。」
「血契結成，雙方會性命相連，所以一定要選擇強者，知道嗎？」
「【玄」我咬牙。
他笑起來：「不過我隻幫親親老婆解決, 不生氣，不生氣哦。」
我……
他見我不高興, 也有些委屈。
「那時候每天來挑戰我的人和獸人太多, 我嫌煩, 看他們一眼，他們就沒招。百試百靈，所以我才一直用。」
哦, 對。
他之前在萬獸之林稱王稱霸，確實每天有打不完的架。
我消了氣。
玄龍又貼在我身邊小小聲道：「我這招以後隻對主人你一個人用。」
半晌後。
玄龍喜提兩個巴掌印，老實出門幹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