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劈頭蓋臉給我一頓罵。
周圍聚集不少人，人越多她罵得越起勁。
她罵累了，最後總結一句。
要我有什麼用，這麼多年白養了。
我沒有再次湧現出羞愧難當的神情。
拿出僅剩的五十塊錢現金，語重心長道：
「媽，你也別怪我，這五十塊錢你拿著。
「我好不容易把欠公司的還上。」
侄子在搶救，我弟從樓下繳費回來。
「那你再貸一點錢不就好了，媽，醫生說手術得十萬。」
我餘光看向繳費單。
侄子患有骨質疏松和腸化生增生。
醫藥費怎麼也到不了十萬。
我媽一聽，來了精神，要求我貸款十萬。
還好我早有預料，知道這一家會打這個算盤。
「當然可以，不過要擔保人和家人聯系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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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和我弟願意，我還能多貸點……」
我話還未說完，便被我弟打斷。
他一臉緊張道：
「不用你貸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算盤。」
說罷，將我媽拽到一邊說悄悄話。
8
「何小花，跟你親媽哭窮，還拿五十塊錢羞辱我。
「看看誰家女兒像你一樣，跟親媽有隔夜仇。
「村裡人都說，你在外面肯定被老男人包養了，讓那個男人出錢啊！」
我媽又哭鬧起來。
應該是我弟跟她說我裝窮。
他向來這樣，想要什麼吧直接跟我說，美其名曰不想欠我。
背地裡讓我媽跟我要。
大學剛畢業那年，我媽突然跟我說，給她轉一萬塊錢，她要買筆記本看廣場舞。
我之前是有點愚孝，但還沒蠢到這種程度。
仔細盤問一番，我媽才說是我弟想要來打遊戲。
她求我別給我弟發消息質問，這件事隻是我弟隨口一提。
她想買下來送我弟，不想給我弟太大負擔。
我當時體諒她，拿花唄給她發了一萬。
沒多久我弟發朋友圈，不依靠父母，自己全款拿下。
現在回想起來，她不想給我弟負擔。
那我呢？
同樣的套路我不會上第二次。
我咬定自己沒錢。
我媽看我軟硬不吃，直接翻臉不認人。
「那你別怪我去你公司鬧！」
我冷笑一聲，感覺自己很可悲。
轉頭又問我媽。知道我的公司在哪裡，嘛。
她愣住。
我弟不耐煩打斷我們，轉頭要弟妹去繳費。
家裡財政大權，一直握在弟妹手裡。
如果兩人沒染上不良嗜好，應該攢下不少錢。
弟妹被點名去交錢，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來一句話。
最後說要讓她弟孫鈞來交錢。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怎麼一回事。
弟妹這麼多年存下來的錢，怕不是都貼補了娘家。
我要回公司，我媽讓我晚點來接班照顧侄子。
點頭同意她的要求。
畢竟，還有一場熱鬧要看。
9
從公司趕回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瞧見，弟媳將孫鈞護在身後。
我媽跟瘋了一樣，朝著孫鈞揮拳。
我弟勉強將她攔住。
「你個死老太，我拿錢給你孫子繳費，你還怪上我了。」
我媽撲在我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花，這畜生拿你弟錢，還說孩子沒救了，別治了！」
弟妹聽我媽這麼說，臉色很難看。
「我弟可不是畜生，還有我貼補娘家很正常，你還經常讓何小花貼補娘家呢！」
這話我弟又不愛聽。
四人直接上演狗咬狗。
我隻恨自己身邊沒有瓜子。
檢測報告出來，我去拿給醫生。
醫生仔細看報告，眉頭緊鎖，他出去質問：
「你們平時都給嬰兒吃什麼，怎麼會是胃癌晚期。」
這話叫四人冷靜下來。
除了孫鈞三人都呆愣在原地。
「都說別治了，趁他還年輕，選塊好墓地算了。」
我媽捂住胸口腳下一輕，跌到我弟懷裡。
醫生掃視一圈，將我的弟妹叫進去談孩子病情。
面對醫生的質問，弟妹一言不發。
我從中得知，弟妹為了面子，謊稱科學育兒。
對醫生的判斷引起誤導，耽誤侄子的治療。
弟妹蜷縮在椅子上，小聲哭泣。
面對一位即將失去孩子的母親，我卻同情不起來。
但凡她自尊心不那麼強，也不會導致孩子患上胃癌。
10
「小花，你快勸勸你弟，他聽了那畜生的話，也要放棄治療。」
她強調是孫鈞給我弟洗腦。
但我感到有些離譜。
就算孫鈞嘴再好，人命關天不說，孩子是我弟親生的。
他怎麼可能因為一個外人，放棄自己兒子的性命。
雖然帶有疑惑，但我並不打算表態。
隻是將孩子患上胃癌晚期這事告訴他們。
我要是摻和這件事，沒準最後演變成，這一家人要求我負責。
「媽，胃癌晚期就放棄吧。」
我弟沉默很久，吐出來這句話。
孫鈞倒是不在意，拿出瀏覽器搜索，給我媽科普胃癌晚期的代價。
雖然我知道這是為了氣我媽，但想到一歲的孩子，全身上下插滿管子，就讓人窒息。
我媽呆愣很久，抬頭詢問我的意見。
我後背一涼，頓感不妙。
隻是告訴她這事我做不了主，孩子親生爸媽都在。
潛臺詞，關我什麼事。
弟妹緩過來，也跟我媽講，要治她拿錢治。
11
我不再管這件事。
最後的決定，我也沒去探究。
那一家人生活好像陷入死循環。
我弟和弟妹徹底放棄那個孩子，我媽到處找人借錢。
現在重症監護室，一天就要一萬，更別提其他費用。
我媽把能借的錢都借了，轉頭找到我的公司。
她怕我拒絕，一見面就給我下跪。
「小花，你也不想看到你爸斷子絕孫是吧。」
她抓住我的衣角，輕輕搖晃。
眼神空洞麻木。
我再次為自己感到可悲，我媽為了她的孫子，開始道德綁架我。
還好我們公司內部有明確規定，不準錄像。
這要是那個人錄下來，將這個畫面發布到網上，我不得遭受網暴。
我媽鐵了心要我拿錢給侄子治病，那就別怪我心狠。
我直接叫保安將她送出去。
周圍同事們的目光並不友善，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回到工位上。
上司走出來，叫他們少看熱鬧。
她把我叫到辦公室。
我內心很忐忑，害怕因為我媽失去這份工作。
「不用擔心，我覺得你處理得很好，有什麼事情跟我說。」
聽到這番話，我先是感到錯愕，隨後表示感謝。
上司被一些同事稱呼為不近人情的母老虎，因此我很擔心和她發生交集。
現在看來擔心有點多餘。
我離開時，上司告訴我不要想太多。
雖然我平時在公司不善言語，但她能感受到我的工作態度。
她欣賞我這種人。
我的眼睛有些模糊。
公司一些同事經常說她是一個善妒的人。
如果有女人被她為難，那一定被她嫉妒了。
可我現在覺得，這種事情並不會被她放在心上。
上司給我發來消息，大概了解一下我家的情況。
過了許久她同我講，我弟可能在網上賭博。
她還問我，是否需要假期，來好好處理這件事。
我婉拒她的好意，這事本和我沒太大關系，不想把時間再浪費在這上面。
12
我媽上次被保安撵出去，跟人間蒸發一樣。
她沉寂好久，突然出現在我的出租屋。
「小花，你弟和弟媳失蹤，天寶火花完了，明天能不能陪媽主持葬禮。」
我媽見我猶豫不決，猛扇自己嘴巴。
聲音很響。
我覺得自己頭很痛，一時半會搬不了家，勉強說服自己，同意回家主持葬禮。
第二天我媽打車來接我，她將骨灰盒遞到我懷裡。
骨灰盒很輕。
車門在一瞬間反鎖，車子朝著相反的方向開去。
見我察覺異常，我媽搶過我的手機。
「是你先不孝，就別怪媽狠心。
「男方歲數是有點大，但對人很好。」
聽到這兩句話，我內心已經崩潰。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走一步算一步，現在都是法治社會。
車子到達目的地，周圍很喜慶。
我弟和弟妹將我拽下車，控制住我。
「你歲數這麼大，還有人給你出三十萬彩禮，偷著樂吧。
「雖說這男的把上一任老婆打死了，但你是被我從小打到大，應該很抗打。」
我媽怕我不死心，繼續給我洗腦。
我心跳加速，還在想下一步怎麼辦是好。
13
我弟和弟妹，壓著我強行和男方拜天地。
一拜天地還未說完，周圍響起警車聲。
我媽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怒扇我一嘴巴。
「賤人，你竟然敢報警！」
我弟聽到警笛聲，整個人慌慌張張，松開我想找地方躲起來。
我掙脫開弟妹的手，和我媽爭執起來，將我的手機搶回來。
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她推倒在地。
被我推倒，我媽變得暴怒。
「小賤蹄子，你竟然和你媽動手！
「警察，快點把這個不孝女抓起來。」
警察聞聲，朝著我們走過來，我媽很得意。
但下一秒，她發出尖叫聲。
因為警察將我弟和孫鈞抓起來。
我打開手機，有很多未接電話。
是我的上司。
給她回個電話報平安。
我弟直接崩潰，大聲質問我媽，為什麼要喊來警察。
是不是沒了孫子，兒子也不想要了。
我媽跌坐在地上，嘴裡嘟囔著不可能。
她起身朝我撲過來，嘴裡吐出大量汙言穢語。
又和以往一樣，將責任歸根到我身上。
警察也將她抓起來。
我的上司報警，說她涉及人口拐賣。
她又不服，質問警察，親媽憑什麼不能賣親生女兒。
警察不同她辯論，轉身將她也送上警車。
來到派出所，我才知道，我弟不僅賭博，還到處騙錢。
有人報警立案，我弟直接玩失蹤，警察正在調查他的行蹤。
如果不是我媽搞這件事，警察一時半會還抓不到我弟呢。
我媽目光呆滯坐在椅子上，不願意相信，自己親手把兒子送進去坐牢。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