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老熟人了。你忘了嗎，我跟這家公司還有個勞動糾紛的案子，也是你負責的。」
在處理我的案子時，公司出面的是郭總夫人，因此今天是郭總第一次見王律師。
他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王律師，不僅代理了秦茹的案子，還代理了 Chris 的案子，而兩起的被告，都是他。
看著呆若木雞的郭總和郭銳，我直入正題：
「那我就直接進正題吧。延誤 Chris 的貨期，按合同約定，賠償 30% 總貨款，你們什麼時候給？」
13
因為延誤了貨期，Chris 根據合同條款，準備起訴前公司並索求賠償。
Chris 的公司在境外，要打官司就是跨國官司，又費時又費力又費錢。
所以在郭總視角裡，他一開始壓根沒往心裡去。
道個歉，下批貨給打個折扣作為賠償，自己少賺點，怎麼說也夠誠意了吧。
可沒想到 Chris 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了個在國內的分公司，直接讓分公司在國內發起訴訟，律師都直接找上門來了。
從郭總那煞白的臉色來看，他是真的被震住了，經律師提醒，才額頭冒汗地向我伸出手來，尷尬地打著招呼：
「秦……秦總你好。」
作為國內分公司的負責人，我按照合同的規定，因延誤貨期，向他提出 30% 總貨款的賠償。
這筆錢，差不多是公司半年的純利潤，郭總給得起，但肯定會無比肉痛。
不過，更肉痛的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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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會議下來，郭總頭上的冷汗就沒停過。
他搜腸刮肚編造各種貨期延誤的理由，好幾次說是經手的業務員出了紕漏。
律師問他是哪個業務員，他偷瞄著我，卻又不敢說話，最後隻能把郭銳拉出來。
郭銳早就嚇傻了，順著他爹的話一個勁兒地道歉，隻希望我們能高抬貴手。
郭總汗流浃背地說道：
「我們下次一定會做到最好！」
我看著他譏笑道：
「還有下次？就我跟你們開會的現在，Chris 的貨還在印度洋上飄著呢，你知道造成了多少損失嗎？30% 的賠償都算少了。」
這不是我故意嚇他們，這批貨遲了，Chris 確實承擔了很大的壓力和損失。
「是是是，都是我們不好。」
除了點頭哈腰道歉，他們已經沒有新招了。
看夠了小醜鬧劇，我站起身為這場會議畫下句點：
「對了，我們公司就跟你們同一個樓層，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郭總父子倆愣愣地跟著我走出公司門，走向電梯間的對面。
我們新裝修好的辦公室門口，裝修工正在掛牌。
郭總夫人站在電梯間，背對著我們，看著剛掛起的牌子念叨著：
「這家新公司的名字，怎麼跟那個 Chris 的公司一模一樣？」
她轉過身，先看見了我，隨即眼神一獰張嘴就罵：
「你這小賤人，終於撐不住來認罪了？哼，早這樣多好呀。」
她沒有看到正在朝她擠眉弄眼的大郭總和小郭總，還在繼續張口噴糞，郭總殺了她的心都有了，連忙上去給了她一巴掌。
郭總夫人像殺豬一樣叫喚了起來：
「你這天殺的，老娘剛做的拉皮手術，你敢打我臉？！」
聽著身後夫妻兩人激烈互罵，我搖了搖頭，走進了新辦公室，雙喜臨門，通體舒暢。
14
為了不給這筆近一百萬的賠償，郭總使出了渾身解數，天天什麼事也不幹，就是找上門來跟我泡茶嘮嗑，拉近乎。
從我剛畢業進他公司的第一天起，一直回顧到我成為銷冠的那段光輝歲月。
捧我的同時，還不忘暗戳戳地表示，再怎麼說我也在公司待了這麼多年，我怎麼忍心看著公司陷入經營危機呢。
忍心，我怎麼不忍心呢？又不是我的公司。
郭銳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老爸唆使，居然擺出一副要追我的架勢，三天兩頭送我花，還邀請我去米其林餐廳吃燭光晚餐。
我不勝其煩，隻好吩咐前臺，對面公司的人一個都別放進來。
至於之前跟我的那些糾紛，汙蔑我吃回扣的事，律師那邊的流程剛走到立案，郭總就提出想庭外和解。
對我提出的精神損失費、名譽受損賠償等各項賠償，一共小十萬，他全認了，不過對違規裁員這點卻死活不認。
我知道他的心思，違規裁員按 2N×平均月薪的標準賠償，我的賠償標準已經達到封頂了，三倍的市平均工資，賠 2×8=16 個月，差不多五十萬左右，他怎麼可能舍得呢？
他還想跟我協商，看能不能少賠點，我直接一口拒絕。
急的人又不是我，慢慢拖著，看法律站在誰這邊唄。
可沒想到，郭總直接帶人把我們公司門口擠得水泄不通，以至於我一大早剛出電梯，還以為進錯樓層了。
人群中有眼尖地看到我，立馬大喊：
「秦總來了！」
一群人突然湧上來，直接把我團團圍住。
就在我以為他們是想通過暴力手段威脅我，我連忙掏出手機按下 110，可還沒打出去，就聽到郭總一聲大喊：
「秦總，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吧！」
我一愣，這才發現眼前這些人臉上都是一副哀求的表情。
眾人身後高舉著一條橫幅，上面寫著：
「歡迎秦總常回家看看！」
我心想這又是在鬧哪出？
郭總拿出了五子哭墳的演技，老臉含淚，說道：
「秦總，你大人有大量，你搶走 Chris 這個大客戶，現在公司是真沒有錢了，你要是硬逼著公司賠錢，公司隻能宣布破產，這麼多張嘴就沒地方吃飯了。大家都是一起奮鬥過的同事朋友，你真的忍心棄同事情誼於不顧嗎？」
好幾個同事十分配合地哭喊了起來，電梯間裡一下子變得哄鬧起來。
「秦姐，秦總，您幫幫忙吧，我孩子才剛出生。」
「秦姐，我要還房貸，不能沒工作啊！」
我被吵得頭都大了，好家伙，玩起道德綁架了是吧。
硬逼著公司賠錢？這什麼說法，怎麼好像我一下子就成了惡霸角色了？
看著眼前這些被逼著來配合演戲的同事，我心裡並沒有產生任何同情。
在我被公司故意針對的時候，除了小林，並沒有其他人出來幫我說句公道話，哪怕私下裡寬慰我幾句也好，可他們反而是跟著黃歌、郭銳一起嚼舌根，落井下石。
我轉念一想，你不是拿這些同事道德綁架嗎？我就來個道德解綁。
「郭總，你說得對，大家畢竟都是一起奮鬥過的同事，我肯定是不希望大家丟了工作的。」
見我這樣一說，郭總眼睛突然一亮，連連點頭說道：
「對對對，我就知道秦總你是重情義的。」
我也點點頭，說道：
「那確實，我看重同事情誼，所以我決定，如果郭總你那邊真的僱不起這麼多人，可以直接介紹來我這邊，我們這邊正缺人呢？」
郭總臉色一僵：
「這，這……」
我乘勝追擊，看向前同事們說道：
「有兄弟姐妹們覺得跟郭總混得快吃不下飯了，可以優先跳槽來我們公司，底薪比你們現在多 1000，提成的比例提高 20%。」
郭總的臉氣成了醬紫色：
「你！」
殺人，還得誅心。
實打實的利益面前，已經有人動搖了。
「秦總，你看我行嗎？」
我點點頭，說道：
「有想了解我們公司的，可以去找前臺登記咨詢。」
很快，在他的帶領下，十來個前同事一起湧向我們前臺。
大發雷霆：
「都給我站住！不許去！」
我看著他譏諷地笑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要換工作，這你也要管嗎？」
郭總自食其果，捂著胸口臉色痛苦：
「秦茹，你！」
我沒再搭理他，回到公司整理了一份重點名單交給前臺，上面都是一些能力還不錯的前同事，可以直接招進來。
這時身後突然有人喊我，我扭頭一看，居然是黃歌。
他扭扭捏捏，小心翼翼地問我：
「秦姐，你看我好歹之前也是二組的組長，能不能來你這也帶個組？」
我樂了，問他：
「你不是郭總的親戚嗎？」
他苦笑著點點頭：「關系很遠很遠的。」
「行啊，不過銷售看的是能力和業績，想當組長，你得有相應的業績。」
本來就是關系戶，他哪有什麼亮眼的業績好說，而在我這個知根知底的人面前，編也是沒有意義的。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後才小聲說道：
「實在不行，當個普通銷售員也行。」
我決定不再逗他了, 搖搖頭說道：
「我就直說了吧，你這業務水平, 沒達到我們招聘的門檻。」
他羞得臉色通紅，唰地一下轉身逃走了。
人品不行，業務能力也不行, 我請你來當爹養著？
我又給前臺寫了幾個重點名單，都是郭總的親戚關系戶，這些人絕對不能放進門。
看著一個個曾經的供應商和工廠方都跑到我這邊來籤訂合同，郭總完全繃不住了。
他召集起他家親戚, 天天堵在我門口鬧。
一會兒說我在職期間吃回扣, 一會兒說我沒良心撬走前東家的資源。
最後甚至還煽動民族情緒, 造謠我崇洋媚外，跟外國人有一腿。
我隻覺得他們吵鬧，直接反手錄像，又是一封律師函警告。
少了 Chris 這個大客戶, 公司訂單量驟減，他們賠了夫人又折兵。
有這時間鬧, 還不如趕緊想辦法維持公司的業務。
這是想欺負人，還是單純把我當傻子了？
「□-」沒過幾天，他們就鬧不動了。
業務量縮減, 郭總的應對方案是給所有銷售定了更高的銷售指標。
然後反手又是腰斬提成的比例, 本來就靠提成吃飯的銷售們, 立刻怨聲載道，哀鴻遍野。
屬於是又想馬兒跑, 又想馬兒不吃草。
本來那批最有能力的早就跳槽過來我這邊了，剩下的那些銷售們, 也被郭總的昏招逼得不得不走了。
我個人，和 Chris 的賠償訴訟，兩件案子都陸續判下來了，沒什麼懸念, 郭總那邊賠了一百五十多萬。
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公司，現金流一下子就出問題了，隻好開始裁員。
當然，裁員也是哭窮，不給補償逼人走。
也沒人陪他們幹耗時間，都學我直接勞動仲裁, 然後搬起離職的箱子就往我這跑，搬個工位五分鍾不到, 直接原地入職。
裁到剩最後的三分之一, 發現都是自己親戚裁不動了。
可這些人本來就是進來混吃等死的，還想指望他們搞業務？很快公司就徘徊在倒閉的邊緣。
而我這邊事業欣欣向榮、蒸蒸日上, 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們別提有多難受了。
最後給前公司致命一擊的是小林。
我開分公司時第一個想拉的就是她，不過她坦言自己確實不喜歡這行，婉拒了我。後來她順利上岸, 進了本地的稅務局。
提離職的時候, 公司還拖著她一筆提成沒給，就想硬拖著讓小林自己離職。
他們確實如願了，小林沒要提成就走了，但轉頭就帶著稅務局的人殺回來了。
一通狠查後, 查出公司偽造發票、偷稅漏稅等一系列違法事實，給公司補上了最後一刀。
對面公司很快就被查封了。
再聽說時，郭總一家已經成了老賴。
- 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