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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暮冬雪逝 3802 2025-02-21 16:4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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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死前打的最後一個電話,被裴景掛了。


    他正摟著別的女人,如珠似寶地呵護。


    那女人已有孕肚,被我婆婆一口一個「心肝兒」地叫著,往她手上套祖傳的镯子。


    裴景看著她,眸中一片溫柔寵溺。


    好一幅溫情脈脈的畫面。


    好在,他們的幸福馬上就要被打破了。


    因為我的死訊,很快就要傳來了。


    1


    我飄在空中,看見我的身體蜷縮在小院的雪地上,確認了一件事——我已經死了。


    也許魂魄還要幾天才散吧。


    我安慰自己。


    地上的手機閃了幾下,是裴景打來的。


    準確地說,是他回過來的電話。


    手機一直閃爍,直到因為低溫保護關機。


    阿景,現在回電話,太晚啦。


    我已經接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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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本來我是打算安靜死去的。


    可是那時候,雪下得太溫柔,秋千的吱呀,也太像小時候裴景推著我高高蕩起的聲音。


    我突然就想好好跟他告個別。


    他還不知道我得癌症了呢。


    隻是我打過去,立刻就被掛斷了。


    我頓了頓,還是打開了蘇穎的朋友圈。


    果然。


    她又發了個視頻。


    在裴景給她買的別墅裡,裴景和他媽媽圍著她捧著呵護著。


    配文:救命,快被寵成小傻瓜了(笑哭)


    我放下手機,不想再看裴景和別人恩愛的畫面。


    胃一陣緊縮,再次湧起劇痛,我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吐血,潔白的雪地頃刻被染紅了一大片。


    我艱難地爬起來,重新坐上秋千。


    真是的,臨死了還給自己添堵。


    舊人,舊事,舊景。


    他如今新人在懷,怎麼會想看這些早已遠去的東西。


    所以最後,我還是沒有跟他告別。


    3


    我環顧了一圈這個滿是回憶的小院。


    破敗,蕭索。


    隻有寒風穿堂而過。


    爺爺奶奶早已去世,我和裴景也早就搬離了這裡,無人看顧。


    除了我坐著的這個秋千,其他東西早已是破磚斷瓦,不復小時候的模樣。


    景不復當年,人亦不復當年。


    我自嘲地笑笑。


    秋千一晃一晃,靜謐的小院裡,間或有雪簌簌從石榴樹滑落的聲音。


    我恍惚聽見奶奶慈愛地招呼:「小冬兒,小景,快來吃烤糍粑啦。」


    爐火上,雪白的糍粑烤得香噴噴的,軟軟糯糯。裴景掰下一塊,燙得不停呼氣,在小瓷碗裡蘸一圈亮晶晶的白糖,遞到我嘴邊。


    「快,趁熱吃最好吃了。」


    糍粑真好吃,我幸福得眼睛彎彎。


    裴景看我吃得開心,眼中的期待得以滿足,比自己吃了還高興,又耐著燙去給我掰糍粑。


    那時候的裴景真好啊,最喜歡寵著我,每次收到爸媽寄的零食、玩具,都第一個送來給我。


    他揣著零食一臉傲嬌,「小冬兒給哥哥笑一個,笑一個我就給你吃。」


    我才不理他呢。


    我知道,不管我是笑是怒,最後他都會塞給我的。


    那時候你要是跟我說,裴景以後會護著別的女人,任由她重重扇我一耳光……


    我恐怕會大罵你神經病。


    4


    裴景的父母忙於工作,我爸媽忙於離婚。於是我們便都成了留守兒童,住在爺爺奶奶家。


    可因為有對方,我們一點都不孤獨。


    我們一起對付那些罵我們「野孩子」的壞小孩,一起放學寫作業,一起趴在書桌上打瞌睡,然後被爺爺挨個敲醒。


    十歲那年冬天,我因為水痘晚上突發高燒。正逢村裡的老人都去參加祖祭,隻有裴景在我家跟我做伴。


    裴景不顧傳染的風險,頂著風雪,半夜背著我去鎮上的醫院。


    我燒得迷迷糊糊,趴在他的背上難受得直哼哼。


    他就一直在哄我。


    「小冬兒別怕,馬上就到醫院了,到醫院吃了藥就不難受了啊……」


    那時候他也不過十二歲,少年的背還很單薄,卻硬是咬牙背了我幾公裡,託著我的手臂一下也沒松。


    周圍都是無邊的荒涼雪地,我摟著他的脖子,聽著他的聲音,無比安心。


    所以請原諒我,後來不管他怎麼傷害我,我也做不到灑脫地放手離開。


    5


    幾天了,我的身體還是靜靜地睡在雪地裡。


    我憂愁地想,這要是不小心被看到,一定會把人家嚇壞吧。


    唉,當初我想著死後百事消,可真沒想過還要操心自己的後事。


    我決定去找裴景,看能不能託夢告訴他我死了這件事。


    說不定入殓之後,我的靈魂就能消失了。


    沒辦法,我也沒有別人可以找了。


    好歹他的名字還跟我在同一張結婚證上,辛苦裴大律師來給我收個屍,也不算過分吧。


    離開前,我又看了一眼這片雪地。


    十五歲那年,裴景就是在這裡跟我表白的。


    他在一個初雪的夜晚敲開我的窗戶,神神秘秘地說要給我看個東西。


    我迷迷糊糊穿著睡衣剛走出來,就被裴景裹上了溫暖的大衣,然後,小心翼翼地牽著我走到雪地上。


    小院中間,有個腳印印出來的巨大愛心,整齊圓滿。


    雪色映著月光,明淨柔亮。


    彼時的裴景已經拔節成長為一個俊朗的大男生了。


    他紅著臉,欲言又止。


    直到我打著哈欠作勢要回去睡覺,裴景才急了,憋出一句:「林暮冬,我喜歡你!」


    我那時被他慣得不像話,驕縱地昂起下巴,「這點小事還用你專程告訴我?」


    裴景愣了幾秒,又氣又笑地來撓我痒痒。


    我笑成一團,斷斷續續回應了他。


    「我也喜歡你的,阿景。」


    我還記得裴景那時的模樣。


    他開心又拘謹,隻知道抓著我的手,眼睛很亮,一瞬不瞬地看著我,似乎要把這一刻銘記於心。


    雪花像禮花般緩緩飄落,落在他的細碎的發梢和纖長的睫毛上,少年眼中盈盈有光,隻盛得下一個我。


    對於那時的我們來說,那份情愫早已心照不宣,確實不需要說出口。


    6


    我飄回了我和裴景的家。


    隻是沒想到,蘇穎也在。


    裴景看上去有些煩躁,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最後停在陽臺,點了根煙,明滅縹緲的煙霧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蘇穎是第一次進我們的房子,對牆上的照片,餐桌上的杯墊,沙發上的毯子都好奇地翻翻檢檢。


    她從我的冰箱拿出一輪白色的圓盤,笑嘻嘻地戳了戳。


    「這是塑料嗎?硬邦邦的,怎麼放在冰箱裡,好奇怪哦。」


    裴景回過頭:「那個是糍粑,烤一烤就會變得很軟,等等——」


    可是來不及了,蘇穎已經隨手把它扔進了垃圾桶。


    「咚」的一聲。


    我捏緊了拳頭。


    早知道我死之後,蘇穎會堂而皇之地進我家翻我的東西,我就該一把火燒了再走!


    蘇穎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啊,手太快了。阿景,你別怪我好不好?」


    裴景看著躺在垃圾桶裡的糍粑,沉默了片刻。


    「算了,也不值錢,等暮冬回來自己再買吧。」


    蘇穎有雙無辜的眼睛,撒起嬌來嬌軟可愛,搖著裴景的手臂,總是容易讓人心軟的。


    上一次聽她這樣撒嬌,叫的還是「裴總」。


    7


    那時裴景已經是知名的律所合伙人了,依然很忙碌,我也沒改掉給他送飯的習慣。


    那天送飯去,他正在開會,於是我放下保溫桶就離開了。出去發現車鑰匙掉在律所,於是回去拿。


    他們不知什麼時候散會了,在裴景的辦公室外,我聽見女孩嬌氣地抱怨:


    「怎麼總是這幾個菜啊,都吃膩了,她就不會換別的菜譜嗎?」


    我倏然推開門。


    裴景和蘇穎坐在辦公桌旁,分享著,挑剔著我精心為他準備的晚餐。


    我語氣有些僵硬:


    「阿景熬夜多了,這是專門做給他的食療菜譜。沒專程給蘇助理準備一份,不好意思了。」


    蘇穎吐吐舌頭,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看著裴景。


    「對不起啦,裴總,我以後再也不挑食了。」


    裴景並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還有點嫌棄地點了一下蘇穎的腦袋。


    「暮冬穩重懂事,才不會計較這點小事,你以為都像你一樣幼稚啊。」


    8


    才不是這樣的。


    從前,裴景從來都不要我懂事。


    從孩提時期到情竇初開,從老宅小院到繁華城市,他總是說小冬兒無憂無慮,開心就好,什麼事都有他呢。


    直到我十七歲那年。


    那一年,裴景家中突逢變故,父親因生意失敗跳樓,母親整天以淚洗面。


    現實一下打斷了風花雪月、年少懵懂,裴景開始打幾份工,經濟和精神上的重擔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難得的一次見面,他難掩疲態,勉強笑著。


    「小冬兒現在要乖一點了,我不在你身邊,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很心疼他,想著該我對他好了。


    那麼,我就不要他給我準備驚喜,不要他早上打電話叫我起床,不要他那麼遠坐車來陪我過生日,不要他為我付出那麼多了。


    為了幫他還賬,我也打了兩份工。


    我知道他不會接受,所以每個月都把工資和省下來的生活費偷偷轉給他媽媽,自己隻留一點點,靠饅頭、青菜和免費湯度日,做夢都夢見紅燒肉。


    記得奶茶店那份工下班很晚,回去的路上被人跟蹤,我一直飛跑到寢室才捂著狂跳的心髒哭出來,腳崴了也沒發現,一個人瘸了幾個月才好。


    這些,我都沒有告訴他。


    但裴景還是很內疚,總是說對不起,讓小冬兒跟我一起受苦了。


    我說沒關系阿景,一生很長,你以後再對我好啊。


    裴景眼眶通紅,把我的手放在心口揉了又揉。


    「暮冬,永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我會的。」


    他說這話時,神情認真得近乎偏執。


    我不得不信。


    我怎麼會不信?


    9


    說好的,是一生。


    結果不過十載光陰,已是天翻地覆,滄海桑田。


    他將年少時對我的寵溺和愛意,全都給了另一個驕縱愛笑的女孩。


    其實我早該感覺到的。


    他不再叫我「小冬兒」,不再花時間哄我。


    他誇我懂事體諒他的時候,眼中其實是帶著遺憾的。


    遺憾那些天真無憂的年少,已經在生活的磨礪中,暗淡無光。


    10


    其實在蘇穎剛進律所,他們還是清白、不用避嫌的時候,裴景曾多次跟我提起她。


    「新來了個小姑娘,皮得不像話,真拿她沒辦法。」


    他說這話時像是煩惱,眼中卻帶著笑意。


    「暮冬,她真像你小時候,我都不忍心罰她。」


    就算是這樣,我沒有懷疑他。


    直到蘇穎一次次越線挑釁。


    她出租屋停電的時候,哭著打電話給裴景;在應酬上喝醉後抱著裴景不撒手,讓裴景不得不照顧她一晚上;在慶功宴上大膽地將奶油塗在裴景臉上然後親上去,惹得同事圍著起哄……


    為了她,我一次次和裴景爭吵。


    我以離婚威脅,要裴景辭退蘇穎。


    裴景揉著眉心,語氣煩惱:


    「暮冬,蘇穎隻是孩子氣,你過去也是這樣天真,應該最能理解,為什麼要這麼容不下她?以這樣的理由辭退一個小姑娘,你讓她以後怎麼辦?」


    他眼中是深深的失望,仿佛不認識我了似的。


    「暮冬,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刻薄?」


    11


    在頻繁的爭吵裡,我們的關系越來越僵。


    我開始抑鬱,整夜整夜失眠。


    每次疲憊得想離開的時候,年少的裴景總會出現在我的記憶裡。


    他長身玉立站在雪地裡,手心溫暖,看著我的眼眸幹淨又繾綣。


    他還是阿景嗎?


    我的阿景,怎麼會舍得這樣對我?


    我離不開他,隻好懷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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