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見面，我還穿著宋菲菲不要的衣服，她看到我第一眼就奚落我。
我也沒放在心上，攥著衣擺尷尬地笑。
那時候我初三，宋菲菲初二，宋夫人在看我整套卷子後，提議讓我給宋菲菲參加考試。
她要送宋菲菲出國，申請的學校也要看平時成績。
為了報答我，她安排我進宋菲菲的貴族學校，讓我高中也可以在這裡上學。
我的噩夢就這樣開始了。
學校裡的人看不起我，老師趨炎附勢不喜歡我，宋菲菲帶頭霸凌我。
每次我想要一個公道的時候，就會想起我媽辛苦的工作。
再忍忍吧，上大學就好了。
尤其宋夫人對我也不錯，她隱約知道學校的事情，總會送我和我媽不少好東西作為補償。
「瑜瑜，阿姨就菲菲一個女兒，平時有些任性，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我感謝她，所以從不計較那些事情，繼續給宋菲菲做槍手替考。
甚至一些大型考試，國內競賽都是我幫她做的。
直到我上高三那年，宋家多了一個人。
宋菲菲原來還有一個在國外的哥哥叫宋章。
之所以一直養在國外，不被宋家承認，因為這個兒子是個超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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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國第一天就出去飆車撞傷路人，宋菲菲的父親花了大價錢才平息這件事情。
我媽悄悄告訴我，宋章一直在國外由保姆照顧，回國的原因也是因為在國外犯事。
不得已回國，等風波平息後再送出去。
她叮囑我以後千萬別來宋家。
可某天，我發現她手背上的傷痕。
一問才知道，就因為我媽打掃衛生時，宋章不幸摔了一跤，他就拿我媽撒氣。
我讓她把工作辭了，她卻一直搖頭，緊緊抓著我的手。
「再堅持一下，你快上大學了，媽媽再攢點錢，咱們過好一點。」
9
說起以前的事情，我似乎也沒什麼難過的。
那時候我還以為我是什麼堅強的人，直到我媽帶我去看心理醫生。
他說這是我的保護機制，強制自己從這段情緒中剝離出來。
聊起過去，裴時的表情似乎比我還要凝重。
我們一起擠在後院的躺椅上，我伸手捏住他的臉，讓他擠出笑容。
裴時任由我動作，隻是在我松手後突然握住我的手。
「然後呢？」
「然後……就一直忍啊。」
臨近高考時，宋夫人讓我幫宋菲菲完成一個重要的比賽。
比賽在八月末，我媽希望我先高考，但宋夫人擔心我隻用兩個月時間準備，沒法替宋菲菲拿下第一。
還沒等我答應，犯病的宋章就出手把我媽打了。
甚至在當天還用我媽的手機拍視頻發給我。
「你們一家都是我家的狗，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有什麼好磨嘰的！」
視頻裡我媽被打得趴在地上，滿臉是血。
我嚇得渾身發冷，不顧一切地衝出學校，前往宋家。
趕到時，我媽已經奄奄一息，旁邊還有宋家其他的佣人，每個人都低著腦袋視若無睹。
樓上還有宋菲菲看好戲的聲音。
「哥哥，再打重一點，拍視頻給秦瑜，給我好好嚇嚇她。」
我尖叫著衝過去，和宋章扭打在一起。
宋章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深深插進我的手腕裡。
宋家夫妻一進門就發現這個慘狀，宋夫人卻毫不猶豫地給我一巴掌。
「誰讓你動我的寶貝兒子的？！」
幸好我提前報警，警察趕來，將我們都帶走。
但做筆錄的時候，宋家所有人都矢口否認。
我和我媽還在醫院裡，宋夫人就拿著諒解書來讓我籤字。
「出了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想的，我會讓我兒子受到懲罰的，你也別計較。」
她所謂的懲罰，就是又將宋章送到另一個國家。
「宋章已經出國了，你們追究也沒什麼用，還不如諒解，我會給你們更多的錢。」
我不願意，憑什麼他們可以逍遙法外，於是我在網上曝光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包括宋菲菲這些年替考等等。
但文章視頻往往發出還不到 24 小時就被強制性下架。
宋家將宋菲菲也送出國，我則是莫名其妙被學校退學。
好像一切都回到原點。
「事情就是這樣。」
我故作輕松地擠出微笑，沒再講後面的事情。
其實後面也沒什麼好講的。
就是做復健，重新復讀高三，然後上大學，做兼職賺錢。
大三那年，有個同性戀學長找到我，讓我幫忙應付家裡，回去吃頓飯。
結果人家家長看不上我，說我長得像狐狸精，還沒進門就把我趕走。
但臨走前，我收到一筆分手費。
和學長五五分之後，我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可能因為我的長相實在不算單純無害的類型，很多有錢人家的父母都懷疑我利用他們單純的兒子達到目的。
我每次都能高昂的分手費，賺得盆滿缽滿。
直到遇見裴時。
我對上裴時的視線，由衷地開口：「謝謝你啊。」
裴時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還有他的父母。
他們一家真的讓我體會到了被尊重的感覺。
每次和他們相處，我都很快樂，好像心裡破碎的一角被悄悄拼起來。
正因如此，我才害怕。
害怕被丟棄的那天，我會更加難過。
「謝謝你們對我很好。」
一滴淚從我眼角滑過，我手忙腳亂想要將其擦去，裴時突然俯身吻住那滴眼淚。
「秦瑜，不是我們對你好。」
他貼在我的耳邊，聲音溫柔又堅定。
「是因為你本來就很好，你值得所有人都對你好。」
10
裴時吻住我，細密的吻從眉眼一路向下到唇間，直到呼吸急促，他才松開我。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咖啡館？」
「不是，更早的時候，在很多年前一次比賽上，你頂著宋菲菲的身份參賽拿到金獎。」
我想不起來了，為了能拿到很多錢，我每次比賽都全力以赴。
但為了不暴露身份，我拒絕接受一切採訪，每次都戴著口罩，比完賽就離開。
「我知道你不是宋菲菲，但你輕松擊敗了準備一年的我。拿到金獎的時候，我看見你眼裡的光彩，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
「我像是心髒被擊中一般。
「那一瞬間，我明白一眼萬年的含義。」
裴時為我整理額間的碎發，眼神溫柔得像是能溢出水來。
「你能把以前的事情告訴我，我很開心。你總不和我交心，我會覺得你不喜歡我，我總擔心你會帶著孩子逃跑，後來又擔心你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我垂眼，視線落在平坦的小腹上。
真是奇妙，裡面還有個孩子。
其實我真的想過，就這麼摔下樓梯，把髒水都潑在宋菲菲身上。
這麼多人看見，她有口也說不清。
我沒法保證裴時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我擁有的東西太少了。
「瑜瑜，我會站在你這邊的，我生氣隻是因為你瞞著我傷害自己，隻是因為你從未想過和我袒露心扉。」
裴時抱著我，我靠在他懷中，心跳聲逐漸清晰。
「你不覺得我利用你嗎？」
「我很高興你利用我，至少這證明我們是一體的。」
我不免感到驚訝，我知道宋家和裴家還有合作，這也是我不敢說我和宋菲菲過往的原因。
「瑜瑜，他們都沒有你重要，在我心裡你才是最重要的人。」
心裡似乎有暖流滑過，曾經的傷疤似乎在逐漸愈合。
「那你和喬婉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關系，純粹是傳謠而已。從那次競賽分別後，我就一直想找到你。喬婉參加過不少競賽，我以為她或許能知道些什麼，就多找她說幾句話，沒想到謠言傳這麼離譜。」
我也沒想到大家傳謠的本事這麼強。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喬婉居然還找到我：
「我回來了，你和你的孩子就多餘了，不如趕緊跑，我還能幫你一把。」
我一臉疑惑：「跑什麼？」
喬婉似乎也是一臉疑惑的模樣，卻還是耐心和我解釋。
「小說裡，誤會霸總有白月光之後不都應該帶球跑嗎？雖然我和裴時沒什麼, 但追妻火葬場不都是這樣的嗎？」
好好好，又一個被霸總小說毒害的人出現了。
我淡淡地擺擺手：「不勞煩您啦, 我在這兒有錢花, 有人伺候, 美得很, 跑什麼？」
話音剛落, 我注意到暗處躲起來偷聽的裴時長舒一口氣。
隻是下一秒，我開口道：「主要是懷著孕不好出去找男模, 先將就用著，等生下來我再去瀟灑。」
11
我的話給裴時敲響警鍾。
為了預防我被外面的男模勾引, 他決定自己先勾引我。
胸鏈襯衫夾通通安排上, 每天看得我口水直流。
尤其我每天上網關注風向, 疲憊的時候看看裴時專門拍給我的擦邊小照片，真的會讓我心情大好。
網上關於宋菲菲替考的新聞鬧得越來越大。
裴時甚至主動站出來作證。
宋家一時之間陷入輿論漩渦當中。
宋夫人又打電話約我出來喝咖啡, 我直接拒絕她。
「抱歉, 我懷孕了不能喝咖啡。」
「什麼？你懷孕了？！你該不會想用這個孩子逼裴家就範吧？我告訴你，絕對不可能, 裴家看不上你這種……」
話音未落, 在一旁的裴夫人直接搶走我的手機破口大罵。
「你是不是家庭不和諧才故意挑撥離間啊？！我告訴你, 可不是誰像你們家這樣沒眼光的。
「以後瑜瑜就是我家孩子了, 你之前做的那些髒事我都知道了, 給我等著！」
裴夫人撂下狠話，生氣地掛斷電話。
宋家為了處理宋菲菲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
沒想到就在這關鍵時刻，宋章居然回國了。
裴時得到消息後, 第一時間就讓我報警。
警察直接在機場，當著宋家人的面扣下宋章。
聽說因為在國外欠了一屁股賭債, 宋章是不得已回國的。
結果回國就被抓個正著。
當年做的傷殘鑑定等等證據我全部都有好好地保存下來。
宋夫人幾次聯系不上我，決定直接去找我媽。
她知道我媽心軟好拿捏, 她可以直接去讓我媽籤下諒解書。
但我早就安排了媒體等在老家。
宋夫人不遠萬裡出現, 更加坐實了宋章打人的事情。
我媽聽到她的動靜，更是直接拿著掃把追出來。
「你們還想要怎麼樣！你們當初害我女兒還不夠嗎！為什麼現在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宋家過往的醜聞全部被揭開，甚至就連他們當初害我高中被退學事情都被扯出來。
宋家承受不住巨大的輿論出來道歉，公司的股價一再縮水。
宋章剛剛被取保候審出來當天，就因為著急和宋菲菲大吵了一架。
據說是因為宋菲菲將這一切錯誤都怪在宋章頭上, 宋章不服氣, 直接對宋菲菲動手。
誰知道宋菲菲根本不是對手, 宋章抄起桌上的煙灰缸砸在了宋菲菲的後腦勺, 直接把人砸進醫院。
醫生搶救了幾個小時，讓宋家父母做好心理準備。
或許以後都隻能在床上度過。
當天，宋章再次被送進去。
一個富婆給我兩百萬，讓我離她兒子遠一點。
「隻我」公司倒閉那天, 我正在醫院做產檢，看到網上的消息, 特意打聽了宋菲菲的病房。
她家已經無力為她找昂貴的護工, 她現在隻有脖子以上能動。
因為不配合，吃飯的時候被護工扇了一巴掌，隻能委屈地哭泣。
我站在門外看著她如今的場景衝她微笑，隨後轉身離開。
裴時一直跟在我身後, 我走樓梯他都緊張得皺眉。
我牽著他的手，另一隻手放在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我擁有了新的生活，至於以前的人。
隻能永遠活在地獄當中。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