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上，五皇子當眾請旨為我求賜婚。
我剛想答應，半空卻飄出一片彈幕。
【女配要爽死了，她不會真以為男主被她舔感動了，要娶她吧？】
【看到她就煩，如果不是因為男主生了女主的氣，想讓她吃醋，誰會想娶她？】
【就是就是，一個替身而已，正主一哭就沒她事了。她還是趕緊下線吧！】
我無視那些謾罵，笑著謝主隆恩。
下一秒，腦海裡傳來了系統的聲音。
【宿主任務完成，獲得復活獎勵。】
【是否選擇復活人物謝之淮？】
1
「父皇，兒臣心慕姜家嫡女姜晚棠已久，今日鬥膽，求父皇下旨為兒臣賜婚！」
宮宴上，裴渲突然跪在大殿中，請旨賜婚。
一瞬間，在場所有貴女羨慕詫異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我，就是姜家嫡女姜晚棠。
皇帝打量的眼神也落到了我身上。
過了許久，他意味深長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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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姜家嫡女？朕記得，你一直從小吵著鬧著要娶的，不是姜家庶女嗎？」
似乎料到這一出，裴渲臉色沒有一絲變化。
「父皇，小時候的戲言，算不了數的。」
「我如今，隻心悅晚棠一人。」
他話剛落，我側身後的姜念月就臉色一白，含淚遙望。
連帶著身子都開始搖搖欲墜。
高位處的皇帝默了默，轉而看向我，笑著開口。
「那晚棠如何想的？」
我自幼出入皇宮，皇帝皇後一向待我親近。
如今竟也想著先問我意願。
我眼神偏了偏，看向跪在前方的裴渲。
即使沒看到，我也能清楚地知道他的表情。
不屑，胸有成竹的。
他認定我愛慘了他，不會有一絲拒絕。
畢竟，我追著他跑了三年，從未放棄。
眼下，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機會。
我剛想開口，半空卻在這時飄出一片彈幕。
【女配心裡肯定爽死了，看她那嘚瑟樣，她不會真以為男主被她舔感動了，要娶她吧？】
【看到她就煩，如果不是因為男主生了女主的氣，想讓她吃醋，誰會想娶她？】
【就是就是，一個替身而已，我們月月正主到時候一哭，男主保證立馬解除婚約哄她，就沒她什麼事了。她還是趕緊下線吧！】
【……】
密密麻麻的彈幕上全是對我的不滿。
隱身的系統在這時也出聲解釋。
【可能出現了一些故障，但不影響你走劇情，你不用管。】
有它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於是，我無視了那些謾罵，故作嬌羞，下跪謝主隆恩。
「陛下，臣女愛慕殿下已久，自然滿心歡喜……」
餘光中，姜念月死死看著我，滿臉破碎。
皇上爽朗地大笑，立馬讓人去擬聖旨賜婚。
可我卻仍緊張地等待著。
終於。
下一秒，系統的聲音從腦海裡響起。
【恭喜宿主完成男主請旨賜婚任務，現發放復活獎勵！】
【宿主，是否選擇復活人物謝之淮？】
我毫不猶豫地選是。
我等這一刻，等了太久。
花了整整三年。
直到現在，才終於忍不住落了淚。
2
和彈幕上說的一樣。
我身處於一個小說世界。
但他們不知道，我也不屬於這個世界。
在現實世界裡，我因車禍慘死。
瀕死之際，我綁定了一個女配系統。
我被傳送到這個時代，小心翼翼地活著。
第一年，我十一歲。
為了走劇情，我頻繁出入皇宮。
皇後對我很好，從不限制我的出入。
我開始纏著裴渲，成了他的跟屁蟲。
可他不喜我，隻覺得我不知禮儀廉恥，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他愛的，是這個世界的女主。
我的庶妹，姜念月。
盡管我再怎麼努力去模仿她，卻隻會得到裴渲越來越厭棄的眼神。
「赝品就是赝品，你這樣模仿她的心機，隻會讓我更厭你。」
「姜晚棠，你讓我感到惡心。」
3
因他這一句話，我被皇宮其他皇子公主欺負。
他們罵我克娘，是個掃把星。
嚴寒的冬春，他們逼我下水撿姜念月的镯子。
「姜晚棠，你怎麼敢的呀？那可是貴妃娘娘賞給念月的镯子，你居然敢把它扔進湖裡！」
「你現在就下水撿回來，不然傳到貴妃娘娘處，可要治你大不敬了！」
每當這時，姜念月就會站在人群中看我。
故作擔憂的眼底，盡是得意。
我時常會想，是不是系統出錯誤了？
否則，她這樣心思不正的人。
又怎麼會是女主呢？
我嘗試過反抗劇情，冷冷拒絕。
「不是我扔的，我憑什麼去撿？」
那镯子，分明是姜念月在拉扯中，自己故意扔進湖裡的。
可沒有用。
不遠處，裴渲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他眼神冷冽，一字一句地命令。
「下去撿回來。」
「然後和阿月道歉。」
冬日飄雪，卻不及人心寒。
剛穿來這裡的前幾個月，其實裴渲對我很好。
他會像一個鄰家哥哥一樣護著我，不讓我受委屈。
我分不清是受劇情控制，還是自己真的動了心。
從一開始的有所目的，到了後來的真情實意。
可沒過多久，他就變了。
他眼裡不再是寵溺，而是厭惡。
就像此刻，他在逼我低頭認錯。
心髒密密麻麻地痛，像是被人抽離出身體。
那日，我盯了他半晌。
久到在場所有人都不耐煩，我才終於點頭。
「好。」
我隻能走劇情，完成任務。
不能有任何反抗。
再說，女配就要有女配的自覺，又怎麼能不知天高地厚，去喜歡不屬於自己的男主呢？
我提起裙擺，轉身趟進湖水。
寒冷又刺骨。
4
裴渲忘了。
我不習水性。
那偌大的湖水，對我來說卻像是深淵。
我一步一步走下去，彎下腰摸索著。
湖水嗆過我的鼻腔，讓我呼吸困難。
我手胡亂探著湖底，卻沒摸到任何東西。
身子越來越沉重，我想開口呼救，卻沒有一絲力氣。
意識越來越模糊，隻有腦海裡系統警告的聲音。
【危險！警告！檢測到宿主生命危險！】
有那麼一瞬間，我是真的想就這樣死掉算了。
我是孤兒。
在現實世界死後，無人在意我的生死。
來了這後，原本以為完成任務就能回去生活。
如今，卻隻有無盡的欺辱和冷漠。
如果就這樣死掉，會不會是真的解脫？
我漸漸地放棄了掙扎，向湖底沉去。
可就在我意識徹底消散的前一刻，我聽到了重物扎入湖的聲音。
有人託起了我整個身子，帶我向上遊去。
他說。
「姑娘，別睡，醒醒。」
我被驚醒，透過層層水波，努力地去看清少年的臉。
這是，我和謝之淮的初見。
他救我於水中，帶我窺見了光亮。
從此，我不再身處黑暗。
5
「姜晚棠。」
裴渲喚我的一聲，把我從回憶裡扯了回來。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居高臨下，眼神像施舍。
「今日賜下的婚約，你莫要當真。」
「別自作聰明以為我會……」
他話頓住，像是瞧見什麼，突然伸手為我別發。
語氣溫柔。
「今日風大，你可要多穿些，別受寒了。」
「晚棠，別讓我為你擔心。」
我心下了然，一偏頭，果然看見了不遠處的姜念月。
她穿著單薄，鼻子和眼睛都紅紅的，倔強地看著這邊。
看起來好不可憐。
彈幕也開始騷動。
【太虐了！男主就嘴硬吧！現在虐老婆虐得爽，之後就追月火葬場！】
【嗚嗚嗚，我的月月寶貝，看著自己心上人求娶別人，心都要碎了！】
【這個惡毒女配能不能趕緊死啊，讓我們女主這麼傷心，我真是一點都不想看見她！】
【加一加一！】
【……】
我清楚地看見裴渲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和自責。
甚至還有慌亂。
剛剛被他攥著的手，現在也被他弄得生疼。
我冷了臉。
直接抽出手，眼神嫌惡。
「殿下，我妹妹看起來心都要碎了，還不去安慰一下？」
姜念月委屈地轉身走了。
裴渲對上我譏諷的眉眼，愣了愣。
印象中，我從沒對他甩過臉色。
如今這麼明顯的敵對，他倒是頭一回見。
他皺眉，以為我在和他耍脾氣。
「姜晚棠，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
「我願意娶你，隻是一時之舉，收起你那小性子。你不是念月，我也不會哄你。」
「吃她的醋，你還不配！」
瞧瞧。
在他眼裡，我連吃姜念月的醋都不配。
或許是任務完成，我身體裡屬於原主的情緒也在慢慢剝離。
如今聽到他這番話，心竟也不那麼疼了。
想到任務完成，我所剩時間不多。
我也懶得同他計較，隻是隨口敷衍著。
「是，殿下說得都對，我確實不配。」
不願再多說一句，我轉身離開。
身後的男人卻愣在了原地。
6
系統向我反復確認我的決定：
【宿主，你真的要帶謝之淮回原來的世界嗎？】
【他是屬於小說世界的，你會付出巨大代價的。】
我並沒有任何猶豫，斬釘截鐵的告訴它答案——
【對。】
【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這吃人的世界不配讓真正的人停留。
就像當年的謝之淮一樣。
因為違背了劇情，他沒了利用價值，被徹底忘記。
……
那是我來這個世界的第二年。
我被迫走劇情，日日給裴渲送糕點，借機見謝之淮。
但那日，向來喜歡跑來偷吃的少年沒了蹤影。
我沒由來的心慌。
在腦海裡喚了幾遍系統，都沒有任何響應。
我出了裴渲宮殿，漫無目的地跑著。
到處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一個宮女因為慌張，撞上了我。
見我不像奴婢，倒像是世家小姐。
她連忙拉住我，不讓我往那邊走。
「小姐，太子宮中失火！萬萬不可再往那邊走了！」
我渾身僵住，驀地反拉住她。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哪裡失火？」
「太太……太子殿中，聽說還有謝公子也在呢……」
她被我嚇住，哆哆嗦嗦地回著。
一瞬間，世界失色，天地無聲。
我跌跌撞撞地往太子寢殿跑去，手都在顫抖。
「不會的……不會的，怎麼會呢？」
「我看過劇情的！他明明會活到大結局，怎麼可能現在就……」
我更堅定了謝之淮沒有死的想法，支起身子就往裡衝。
就在我快要衝進去的前一秒，一道白光閃現。
我被移送到了御花園裡。
【別去了，他死了。】
【他本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伴讀，卻對你產生了劇情之外的感情，幹擾了劇情，他就必須被抹殺。】
【太子要為男主讓位，所以他們倆都得死。】
【但你放心，除了你，沒人會記得他。】
系統冷漠的聲音響起。
擊碎了我所有的僥幸。
謝之淮，是真的死了。
因為我，他死了。
到最後，也隻有我記得他。
可這樣美好的人，不該被踐踏、磋磨甚至遺忘。
7
系統告訴我，因為我強行要帶書中人物走，我將在脫離這個世界之前，日日承受剜心之痛。
即便它將這懲罰說得極為痛苦嚴重，我也沒有退卻之意。
隻需要承受不到一個月的剜心之痛而已。
比不上失去謝之淮的痛。
更加比不上我攻略那麼久受到的裴渲和我那庶妹姜念月的磋磨。
隻要裴渲和我的大婚之日一到，我就能離開，回到原來的世界。
按照原劇情發展，大婚那日，裴渲會起兵謀反。
他會直入皇城，逼死自己的父皇。
而他拿著逼來的聖旨，登基稱帝。
到那時，也便是我的死期。
我要為姜念月讓路。
隻要我死，他便能立姜念月為後。
最後兩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為讀者獻上美好的結局。
沒人記得我這個死去的惡毒女配。
因為我和裴渲的大婚，姜家熱鬧了起來。
裴渲也是日日跑來姜家。
姜家的下人都在議論，極其羨慕我和裴渲的兩情相悅。
【一群蠢貨，誰和她個死綠茶兩情相悅了？等著吧，死綠茶馬上就要死了，我們月月寶貝馬上就要封後了！】
【樓上戾氣也太重了吧，我尋思女配到現在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啊，至於嗎？】
【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她擋了我們男女主的路，男女主一直不和好，害我們看了這麼久的虐文！她就應該早點去死！】
【說得好像這是什麼三觀很正的文一樣，我看那個女主才是真正的綠茶吧。】
【別急別急，女配這個蠢貨還以為男主是來找她的呢，她不知道，我們男主是來找女主和好的。】
【我一想到她看到男女主親在一起的表情，我就想笑，氣死她！】
【……】
彈幕又開始對罵起來了。
我揮了揮手，讓他們消散。
嘰裡呱啦的，太吵。
正巧，我剛走到拐角處，就聽到了男女的說話聲。
正是剛剛彈幕談論的主角。
「姜念月！你就非要這樣倔？不肯為我低一次頭？」
「你是不是吃定了我不會生你氣？」
裴渲氣紅了眼。
兩人這場欲擒故縱的表演已經到了謝幕階段。
最後，還是姜念月找了臺階給裴渲下。
她這幾日故意從我這找碴，惹了父親不快。
父親不忍罰她，她卻自罰跪於祠堂。
「姐姐心善，妹妹我也應該明事理，我自請跪罰！」
大雪冬夜，極其寒冷。
她跪了一夜，還是沒受住，暈了過去。
婢女回來說了一嘴，不滿著。
「平日裡也不見她這麼勤快地要受罰，這般可憐模樣，也不知道是做給誰看，讓誰心疼！」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小姐欺負了她呢！」
聽到這些，我卻隻是笑了笑。
她還能做給誰看？
瞧。
心疼她的人，這不就來了。
8
幾步之隔，姜念月在哭。
「明明就是你惹我生氣！我隻不過是說了你一嘴，你就要去和別人大婚！」
「你既然都是有婚約的人了，那你還來同我糾纏做什麼？！你放開我！」
他們自小一同長大。
裴渲和姜念月的性子都傲得很，一旦生氣冷戰，誰也不服軟。
但姜念月吃定了裴渲。
她料定他會先低頭，所以便養成了她現在有恃無恐的樣子。
隻不過，這一次生氣。
裴渲卻沒向她低頭。
反而是向皇上請旨求賜婚，要和我大婚。
所以，她慌了。
她從小便討厭我，厭惡我是嫡女，而她隻是個姨娘生的孩子。
嫉妒謝之淮對我的好，所以一次次地針對我。
後來謝之淮死了。
他本是意氣風發的少年，也是太子的伴讀。
卻死在最美好的年紀。
我到現在還能記得那時姜念月的眼神。
得意，又像是嘲笑。
「你瞧，唯一護著你的人都死了。」
「姜晚棠，你就是個掃把星，克死了所有你親近的人！你娘，謝之淮，下一個是不是就是父親啊？」
「他們都死了，那你為什麼還不去死？你不是最應該去死的嗎？」
姜念月眼裡全是恨意，又或是痛快。
沒了謝之淮。
她變本加厲，和其他世家小姐一起欺負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