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有心髒病。
全寢室都寵著她讓著她。
直到我刷到室友在帖子「你大學做得最明智的決定是什麼？」下面的回答。
【大概是剛入學就謊稱自己有心髒病吧，過上了宿舍皇帝的日子！爽飛了。哈哈哈哈哈。】
1
我心一窒。
手比腦子快，已經按下錄屏。
室友謝芸就有心髒病。
評論全是罵的。
【別人是明智決定，你這是缺德決定，好意思發出來！】
【你室友遇到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樓主嘴硬：【姐玩的就是真實，這個帖子下面也就我敢說真話了。
【你們罵我不是因為素質高，是因為你們膽子小！心裡羨慕死我了吧。】
還真有人捧她臭腳，說這世道就得臉皮厚，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還有稱贊她心理素質強的。
樓主洋洋得意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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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了，我連診斷書都是從網上下的，隨便 P 一下，她們就信了。
【我在寢室，不打掃衛生，不倒垃圾，衣服都有丫鬟幫我洗。作業直接抄第一名的。
【她們的貴衣服，我想穿就穿，還回去捂個心髒就行。
【暴發戶室友的愛馬仕，我都要來一個！
【這個月有徵文，到時候我也要得獎嘍！】
手氣得直抖。
準備徵文的是我。
暴發戶是趙晗。
洗衣服的丫鬟是劉露。
全對上了。
這就是謝芸。
我點進她的主頁，記下她的 ID。
再退出來，她的評論已經刪掉了。
我冷靜保存錄屏，又上傳一份到雲端。
這才爬下床。
謝芸正在我座位上擺弄我的電腦。
2
她滑著鼠標，小嘴微嘟。
「小禾，這個作業怎麼寫呀，我能參考一下你的嗎？」
說是參考，每次都是連標點符號一起抄。
剛開學不知道她這麼不自覺，我直接交上作業，被老師批了一頓。
我想解釋，謝芸捂著胸口朝我雙手合十。
聖母室友劉露直接替我認下。
看著謝芸虛弱得直冒冷汗，我吃下啞巴虧。
之後都是我寫好作業，謝芸抄我的，我自己再改一版交上去。
中文系的作業再改一版和重寫沒什麼區別。
這次，我直接合上電腦：「自己寫，不想再寫兩份作業了。」
謝芸差點被電腦夾到手，她紅著眼，小聲說：
「小禾，你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不該參考你作業的。」
劉露立即跳出來指責我：
「不知道芸芸心髒不好嗎，參考一下你的作業，你就這樣的態度？真是冷血！
「學習好就是了不起，可以隨便欺負人。
「小晗你說是不是？」
趙晗這下沒法裝死了，她從床上探出頭：
「小禾，你就幫下芸芸吧。畢竟你這麼厲害，再寫一份也很簡單。」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每次都是這樣，謝芸裝柔弱，劉露這個聖母跳出來替她發言，百般維護。
她大概覺得自己格外善良，格外正義吧。
趙晗隨大流，哪邊人多她站誰。
她有錢，願意花錢買自在，謝芸可不舍得得罪她。
就我是個刺頭，一邊不爽一邊被道德綁架。
於是我被孤立針對。
「你還好意思笑？」劉露憤怒地指著我的臉，「大家都是室友，要一起生活四年的，就是要相互包容才對，你怎麼這麼不合群？」
我懶得理她，直勾勾看向捂著心口的謝芸：
「這麼難受呀。芸芸，你最近心髒難受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掛個急診很快的。」
被忽視的劉露也慌忙轉了話鋒：「對呀，去醫院看看吧。都怪某些人。」
謝芸有些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虛弱地說：
「沒事，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拽住她的手腕：「二院心外科在做普查，專家坐診，我有認識的學姐在做志願者。
「跟學姐說一聲給你找最厲害的醫生仔細看看。」
謝芸的臉這下是真的白了：「真的不用。我感覺好多了。」
這下我是真的確定回帖人就是謝芸了。
我無所謂地擺手：「那算了，下次難受一定要跟我說，我一定帶你去找學姐。」
謝芸松了口氣，朝我假笑。
劉露一個勁地勸她：「算周禾有良心。芸芸，你去看看唄，專家哎，多方便。」
我看了眼縮在床上玩手機的趙晗，收拾東西去圖書館。
3
第一件事就是改掉所有電子設備密碼。
改完才開始寫我的徵文，大概是憤怒加持，我寫得格外快。
寫完修改好直接提交。
我這才松懈了些，找朋友要了個 QQ 號。
狗咬狗才好看，劉露這麼維護謝芸，一旦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一定很精彩。
不能急，後天下午的馬哲課就是最好的舞臺。
本專業全員到齊，一起上課的還有外院的兩個班。
一定很熱鬧。
卻不想，我先成了熱鬧。
我剛進教室，就發覺班裡同學眼神有些怪。
看劉露高談闊論的樣子，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劉露可不會收斂，聲音又大了些：
「有些人就是心高氣傲哎，同學都不舒服了，請教功課都是愛答不理的。
「我真的沒想到大學裡還有這樣的學婊，同學們可不要被某些人好講話的樣子騙了，跟她請教功課，背後她可會嘲諷了呢。
「小晗，你說是吧。」
趙晗從手機裡抬起頭，說了句意味不明的話：「我也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人。」
劉露一個人的話或許還有待商榷，趙晗不否認不指責，卻順著話鋒給我定了死罪。
我算是知道我平時一般般的人緣是怎麼來的了。
我直接一巴掌拍在謝芸桌上：「謝芸，她們說我欺負你了，是這樣嗎？」
謝芸怯怯不敢回話。
劉露攬著謝芸：「大家快看呀，周禾當著全班的面威脅謝芸。
「回了宿舍，她可就更牛了！」
學委視死如歸地拉住我，好像我下一秒就要暴起咬人。
「周禾，你冷靜一點，馬上老師過來了，你先坐下吧。」
我驚呆了。
我才說了一句話，就被學委要求冷靜，這三個人究竟在背後搞了多少小動作！
洗刷清白從現在開始。
我拉住學委的手，說得大聲但又快又穩：
「學委，我特別冷靜。不是什麼請教功課，我拒絕了謝芸抄我作業。
「可是謝芸抄作業一向都一字不改地抄，從大一抄到大三，從必修抄到選修。
「我真是被抄怕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拒絕一次就被這麼冤枉。」
學委震驚地瞪大雙眼。
周遭竊竊私語停了幾秒，又爆發出更大的聲浪。
謝芸臉色劇變，劉露哎喲一聲站了起來：「周禾，你怎麼能這樣誣陷芸芸？」
我握住學委的手，誠懇道：
「學委，很多作業都是交給你的。我敢跟你對提交時間和我的文本編輯記錄。」
學委一時有些為難。
此時，一道男聲插進來。
4
「我看應該都是誤會，謝芸看上去不是那種人，都回自己座位吧。」
是班長，他看似理中客，心全偏在謝芸身上。
謝芸是解語花，班長暗戀她呢。
等班長知道他的解語花稱他為死窮舔狗時，會是什麼表情呢？
我剛張嘴，學委就說：
「周禾也不是那種人，班長你偏向性太強。」
學委你真好。
氣氛一時僵持，我說：「我整理下文本編輯記錄。」
「對不起大家，以前我的作業都是用周禾電腦寫的，我也的確會參考她的作業。她是第一名嘛。」謝芸忽然站起來認真說。
「小禾，對不起，我不知道參考你作業讓你這麼苦惱，我以後不會了。」
班長臉上浮現心疼：「我就說有誤會。都是同學，互相幫助都是應該的，對吧，周禾？」
謝芸神色誠懇，近乎祈求地看著我。
以前我肯定犧牲自己維護她，但這次我死倔到底。
「都說是一字不差地抄了，都是中文系的，不知道文字有性格嗎？
「等我發幾篇作業大家都知道了。」
謝芸搖搖欲墜，劉露攙住她，對我怒目而視：「周禾，你真是得理不饒人，沒看到芸芸不舒服嗎？
「抄你幾篇作業也能揪著室友不放，你真惡心！」
察覺到不贊成的目光，我心一梗，看來人緣一般也不全是她們的責任。
我立即糾正：
「是抄每一篇作業！」
一手握住謝芸的手腕，我盯著她的眼睛，撥給學姐。
「芸芸，你的心髒真聽話。對你不利，它立即就疼。」
「周禾，你心真髒！同學們都聽見了吧，當眾嘲諷生病同學！」
班長也撸著袖子，躍躍欲試。
我比了個噓：「學姐，我是周禾，我室友心髒病發了，你能安排車來接嗎？」
「我好多了，別麻煩學姐了吧。」謝芸垂死病中驚坐起，一把奪過我的手機，按了掛斷。
我驚呼：「我可真是神醫呀，呵呵。」
謝芸低著頭，神色不明。
維護她的劉露和班長臉色也不太好看。
我嘻嘻笑出聲。
他們臉色更不好了。
預備鈴響了，我在第一排坐下。
身後傳來謝芸低低的啜泣。
「我隻是不想麻煩別人。
「是我太要強了，我接受不了課上被送上救護車。」
劉露和班長立即將剛才的難堪拋在腦後，耐心安慰。
愛哭是吧，哭得更大聲些吧。
將作業對比排好版，我按下發送鍵。
針扎似的目光落在我背上，我晃著腳繼續發。
也怪我以前太善良，為了配合謝芸，我甚至掩蓋行文習慣。
但證據數量絕對不算少。
代寫兩年多作業，我已經徹底瘋狂！
5
下了課我就找學委暢聊。
放了學我就直奔圖書館。
不給一點謝芸逮著我演戲的機會。
圖書館歌聲響起，我才離開，臨走前我將筆記本密碼改了。
改了個和之前不一樣，但室友一猜就對的。
站在寢室門前，我愣了下。
沒想到她們現在面子情也不做了，直接不開門了。
我在門口大聲說：
「哎，學委，是我周禾，我室友故意不給我開門。」
咔噠一聲，門開了。
嘖，就這點本事還想整我。
我掃過面色不善的劉露：「喲，好寶，給主人洗內褲呢！」
劉露慌忙將手藏在身後，瞪我：
「你怎麼說話的，我這是有愛心。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鐵石心腸嗎？」
她恍然大悟：
「你根本就沒給學委打電話，你敢耍我們？」
跟劉露說話簡直可怕，好害怕被傳染智障。
我敷衍：
「嗯嗯嗯，不然呢？」
徑直往裡走，一看，我的書桌上是傾倒的酸奶，一路流到地上，滴滴答答的。
果殼撒了一地。
好小兒科的針對。
謝芸還真是逆她者亡。
以前都是軟刀子刺我，我向來信奉強者獨行也沒怎麼在意。
我才反抗一回，就先是敗壞我的名聲，再小招數伺候。
這更像是一種試探，一種測試。
一旦我稍微退縮，迎接我的就會是進一步欺凌。
「誰幹的？」
沒人回我。
劉露出了惡氣似的嘻嘻笑。
謝芸戴著耳機在床上看書，一片歲月靜好。
我掏出手機咔咔拍照，尤其是我髒亂的書桌地面和旁邊謝芸的對比。
包著紙巾撿起幾片果殼。
劉露會說話了：
「你幹什麼呢？也不嫌埋汰。」
我微笑：「喲，我以為你聾了呢，原來沒有呀。
「當然是發朋友圈了，我好委屈呀。」
劉露臉色黑沉：
「這麼一點小事你就發圈，你真是大驚小怪。
「你就不怕被人知道你不合群嗎？真是丟人。」
我笑得更歡了：「你猜我學姐在醫院做志願者，她有沒有渠道做 DNA 提取？」
說著，我拔腿就走。
劉露慌忙拽住我：
「你還真去呀，用得著這麼上綱上線的嗎？」
我扯開她。
「小禾，你回來了呀，你們拉拉扯扯的，幹什麼呢？」
謝芸終於出場了，笑容甜美好像一點都不知情。
我指著我的桌子，陰陽怪氣：
「什麼耳機呀質量這麼好？
「寢室大概是進鬼了吧，我要用科學找出這個犯賤鬼。」
掃過兩人精彩紛呈的臉色，我跟探出頭來的趙晗對上眼，再看劉露我都有點同情了。
還是謝芸功夫到家，很快恢復笑容淺淺的樣子：
「是我們三個不小心搞到的，劉露說她會處理，我有點不舒服就上床了。
「不好意思哦，小禾。」
我寬宏大度地一揮手：
「早承認不就行了，劉露，快清理幹淨吧。」
我轉向趙晗，聲音冷硬：
「趙晗，道歉！」
趙晗愣了下，小聲說：
「對不起。」
我哼一聲，按下結束錄音鍵，監督劉露清理。
6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圖書館，特意沒帶電腦。
九點我直奔輔導員辦公室，提出要換宿舍。
我提供謝芸抄襲作業，宿舍聯合針對我的證據。
輔導員看了：「那你先填個表吧。」
我乖乖填表。
交完表，輔導員語重心長地說：
「對同學要多一些耐心，大學情誼和別處是不一樣的，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緣分。」
我沒反駁這套話，跟輔導員道別。
臨走，我看見他把我的表格隨手塞進抽屜。
本來就沒想著一次成功，但準備工作要到位。
相信今晚之後，一切都會不一樣。
終於等到激動人心的馬哲課。
整個教室死氣沉沉，所有人昏昏欲睡，隻剩老師激情四射。
我破天荒地遲到了，坐到謝芸她們後兩排。
課間鈴一打，教室裡馬上活了過來。
接著此起彼伏的挖槽響徹整個空間。
一張張興奮的臉看向舍友三人組。
八卦李湊到三人組耳邊問：
「露露，你真的幫謝芸洗內褲呀？」
「謝芸，你真是影後呀，裝病都這麼像！」
劉露下意識維護謝芸：「李歆，你怎麼這麼說我們芸芸，不會是周禾又搗鬼了吧？」
回頭惡狠狠瞪我一眼。
八卦李臉色怪異：
「別裝了，都知道你受委屈啦，不是你自己發牆的嗎？」
劉露點開帖子。
我也在周遭同學的提醒下看起來。
有同學搞怪，大聲繞著教室朗讀。
「喪天良室友裝心髒病 2 年，成宿舍皇帝。」
我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得太猖狂。
「室友謝某大一入學就裝有心髒病，哄騙我們兩年多。
「利用我的善良，謝某逼我給她洗衣服做衛生。內褲、襪子都要我來洗，拿我當老媽子使。
「學霸不給抄作業，她心髒疼，跟我訴苦。富婆不給包，不給錢，她哭得跟死媽了似的，給我洗腦富婆看不起窮人。我為她衝鋒陷陣，好處全是她的，我跟個傻登似的。
「她看上去是病弱小白花，私下裡嘴毒得跟吞了糞一樣。罵學霸死裝，性格孤僻八成是孤兒，死了生蛆都沒人發現。罵富婆長得醜還裝淡然，她媽肯定也這個德行，怪不得留不住男人，早晚被私生子掃地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