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媽他們竟然找過來了，我爸攙著我哥在後面，我媽跑得飛快。

「你們怎麼找到我的？」我大吃一驚。

「你手機有定位！第一次通話就顯示你在這個小區。你這份工作還是我姐妹介紹的，在哪兒我能不知道？」我媽得意地說著，她直撲過來，「你好吃好喝地享福呢？我們來了！」

宋哲家的門已經在啟動開門裝置，隻是太復雜了，需要時間，我等不及，衝進宋哲表姐家，把門關上，用身體頂住。

我媽的力氣很大，幾下就破門而入，她上來就給了我一個耳光，打得我倒退幾步，摔倒在地。

「想不到吧，我們還好好地活著！找到你就好了，我就說老娘命大！」

「你們不是斷糧很多天了嗎？」

「老娘不活，誰也別想活，我把鄰居家全給搶了。」

原來他們洗劫了鄰居，才活下來的。她知道我在給一個有錢的老板做鍾點工，所以看到我手機定位就猜到了。又看到我物資充足，有吃有喝，這才不遺餘力地殺過來。

我爸跟我哥馬上就要到眼前了，這下我怎麼逃？

當時我的汗都出來了，但是我更擔心宋哲的安危，我大叫：「宋哲別開門！不要出來！」

可宋哲哪裡肯聽話，門開的剎那，他就一瘸一拐地衝了出來。

他手裡拿著一根電棍，左右開弓，趁著他們沒注意，把他們全部打倒在地。

「南南，快走！回去！」他一邊攻擊那三人，一邊護著我朝他家門口走去。

我們步步後退，勝利在望。

可就在這時，就見男孩出現了，他面色陰冷，手指按在關門鍵上。傑瑞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飛撲向男孩，拼命攻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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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已經晚了，門快速關閉。

就差一秒，我和宋哲被關在外面。

14

這工夫那三人已經調整好了，見宋哲腿腳不利索，馬上集中對付他。

宋哲剛才是應激行為，為了救我不顧一切，現在腿傷又疼起來，行動受限。

我爸專門對付宋哲的傷腿，找個機會一腳踹上去，宋哲疼得倒地不起，他趁機搶走電棍。

我護在他的身上，挨了兩腳，又被狠狠地電了一下。

就在我絕望時，突然他們的攻擊停止了。

我吃驚地回頭看，我哥正狠狠咬著我媽的脖子不松口。我爸過去幫忙，怎麼也分不開二人，情急之下，電了我哥一下。

這下還真有用，我哥把我媽給松開了，轉向我爸。

我媽脖子上湧出血來，她捂著脖子在地上打滾。我爸雖然拼命躲，可是我哥並沒有放過他。他們餓了幾天，體能不夠，剛又激烈打鬥過，現在都是虛弱狀態，三個人糾纏在一起。

看來我哥是被感染了，現在這裡是是非之地，必須馬上離開。

家回不去，我拖著宋哲往安全樓梯移動。

暫時逃過一劫，但是如果不能回到宋哲家，我們的死隻是早晚的事。

坐在冰冷的臺階上，我們對視一眼，眼底全是絕望。

「對不起！都怪我，我剛找不到你了，去每個房間都看了一眼，結果把他給放出來了。」

剛才宋哲找不到我，一時亂了分寸，把男孩給忽略了。想不到他給了我們致命一擊。

亂世先殺聖母，我們到底被自己的聖母心害了。男孩一定是恨我們沒救他的父母，所以找機會報仇呢。我們還天真地以為，五六歲的孩子能怎麼樣？

現實給我們上了一課。

「不怪你，是我安全意識不強，自作主張引來的禍端。」我忙說。

「不管怎麼樣，我們在一起。」宋哲一句話，讓我紅了眼圈。

從小到大，所有的錯都是我的，沒有分辯的機會，也不會有人聽。隻有宋哲給我無條件的包容。

末世最考驗的就是人性，我們兩個輸了，也贏了。

我們在樓梯間守了兩天，好消息是沒有人上來，壞消息是裡面三個人都感染了。

宋哲越來越虛弱，很多時候在我的懷裡昏睡。我覺得，這就是我們兩個的最後歸宿了。

「從表姐家上天臺，是唯一的路。我吸引他們，你上去，就能回家了。」宋哲不甘心，還想最後一搏。

「你怎麼辦？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我固執地搖了搖頭。

「乖，聽話，你回去了，才有機會救我是不是？」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力量傳遞過來，我知道，這次無論如何要冒險了。

我想活下去，跟他一起活下去。

我們守在樓梯間的門後，好不容易等到我爸和我哥從表姐家屋裡遊蕩出來，宋哲脫下一隻鞋，用力朝走廊的另一端扔過去，那邊是電梯。

他使出全身力氣，鞋飛出很遠，砸到電梯門上才掉下來。

聲音很響，我爸和我哥聽到了，馬上移動過去，可惜我媽還在屋裡，不知道是不是在門口，隻能賭一下了。

我赤著Ŧūₘ腳，飛快地往表姐家門口跑去，盡量跑得輕盈，不引起他們的注意。

這個行動是賭，如果我媽在門口，我是進不去表姐家的。我返回去，那爺兩個也返回的話，就把我包餃子了，我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好在我媽沒在門口，也沒在客廳。

我衝進儲藏室，攀上梯子一口氣爬上去，雖然餓了兩天，可前些天吃得飽，體力還能支撐。

我和宋哲商量過各種可能，隻怕男孩把我們的入口門也關了，那樣從天臺是打不開的。

所以看到入口門開著時，我感動得差點哭出來。

進入入口後，我才明白為什麼男孩沒關入口門。

梯子是掛在上面的，成年人伸手就拉下來了，直通地面。可是他的身高不夠，加上板凳也拉不到梯子的最下端，所以隻能看著我從梯子上下來。

他想跑已經晚了，我上去拽住他的衣領，一個抱摔。這次怕他再搗亂，我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綁了起來。

15

現在是決戰時刻了，能不能救回宋哲，就在此一舉。

我先從貓眼觀察了一下，那爺倆已經從電梯方向往回遊蕩了。宋哲暫時還安全，躲在樓梯間的門後。

我取出一個毛茸茸的大猩猩玩具，裝好電池。然後打開門，按下開關，讓大猩猩往表姐家走去。又快速關上門，觀察外面的動靜。

大猩猩一邊走，一邊怪叫，還會擊打胸脯，做出挑釁的樣子。

那爺兩個聽到這麼大聲音，馬上轉回身來。

我媽也從臥室出來，迎著猩猩走過去。

我的心提起來，我的計劃是讓猩猩引他們三人進屋，我從外面關門，爭取時間，讓宋哲回到房內。

如果這三個人停在門口，我不是前功盡棄了？猩猩的電量很足，它不動，三個喪屍也不動，再耗上兩三天，宋哲該餓壞了。

我急得直跺腳，我媽行動僵硬，猩猩走到她面前時，竟然從她的腿下鑽了過去。

我咬著嘴唇，默念，快！快！

終於，三個喪屍都移動到了客廳的中間，猩猩被沙發攔住了，開始原地聒噪，吸引了他們的全部注意。

我開門迅速衝過去，把門關上，用力抵住，讓宋哲快走。

宋哲的傷勢加重，想快是不能了，本來小腿的傷口就重，又被我爸一腳踢了上去，這兩天有些感染，他一直發著燒，全身脫力，吃力地爬著。

門被頂了一下，我忙用力抵上。他們發現不對勁了。

我的身體已經開始打滑了，要使出全身的力氣頂回去。

宋哲累得滿頭大汗，離我還有一段距離。

咣！

門被重重地撞一下，我被彈開，馬上又頂回去。

「你回去，不要管我了！」宋哲急了，揮手讓我進屋。

「別管我，你不進去，我不進。我說到做到。」我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全身的力氣都頂在門上。

雖然他們的目標不是很明確，可是一下一下地撞擊，破門在即。

宋哲低吼一聲，竟然站了起來，他拖著腿狠狠地往前衝了兩步，正好摔進門裡。

此時恰好我感覺不到門上有力度，估計他們沒靠在門上。我找準時機，身體離開表姐家的門，衝向宋哲家。

表姐家的門瞬間開了，三個喪屍一起跌出來，摔在一起。

一隻枯黃的手伸向我的腿。

我向前一躍，撲進門裡。

宋哲用力按下關門鍵。

門鎖交錯的聲音響起，那是世界上最美的聲音。

我們兩個喘息著，劫後餘生。

「他怎麼辦？」宋哲轉向男孩, 恨恨地問。

「送出去。」我已經給他找好歸宿了。

「不要！我錯了！放過我！我再也不敢了！」男孩害怕了，大聲哭起來。

這次我可不會再留情了, 找了個三個喪屍遠離門口的時候, 把男孩扔了出去。那才是他應該去的地方, 他們是同類。

「我錯了！不要讓我出去！我害怕！」男孩的聲音在走廊上回蕩，這次我們兩個眼睛都沒眨一下。

我們苟活在末世, 物資充足, 喪屍拿我們沒辦法，傷害我們的卻是人類，這才是末世的可悲吧。

末世先殺的是人性。

16

有四個喪屍守門, 我們反倒安全了，再也不用擔心有人上天臺去破壞我們的太陽能板了。

隨後的生活又安逸下來。

經過這一次歷險, 我和宋哲的關系已經從分狗糧到了生死之交。

我們有說不完的話，一起追劇，一起聽歌, 一起做飯，從來都不會寂寞。

陽光好的時候，我們在陽臺的藤椅上躺著, 聽著傑瑞的呼嚕聲, 說著不著邊際的話, 半夢半醒。

有一剎那，恍惚間，我們還是自由的人，沒有被禁錮在這水泥盒子裡。

第二年，小區裡暴發了幾次屍潮。我看一會兒就吐了，世界已經失去了原來的顏色。

第三年, 世界更安靜了, 宋哲從無線電波中截取的情報越來越少。

第四年, 我們懷疑，這世界上是不是隻剩下我們了。

「如果真的沒有人了，我們就做亞當夏娃, 重新繁衍人類。」宋哲抱著我，輕聲安慰。他種下玫瑰，每天早上我醒來時, 都有一枝玫瑰放在我的床頭。

第五年, 傑瑞已經二十歲了，身體越來越不好，整天躺著不動。

在一個早上, 它回了喵星。

宋哲在我的懷裡哭腫了眼睛：「我隻剩下你了。」

「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第六年，我們的物資有很多過期了。但是沒關系, 儲備還是很足的。但我們有意識地在節能, 用電用水都節省很多。

隻是我胖了很多，每天也要去健身房揮汗如雨。

宋哲的廚藝越來越好了。

「你想吃甜口的還是鹹口的？」他拖著長音問我。我剛要回答，槍聲四起。

這可是久違的聲音。

我們兩個跳起來, 衝到窗前。

一輛軍車開進來, 院子裡的喪屍很快被處理掉了。

「幸存的居民請走到窗前, 我們要統計幸存者。人類獲得了最後的勝利，病毒已經被控制，現在是重建家園的時刻……」

我和宋哲手拉手, 走到陽臺，他抬手撕下遮光膜，我們重新站在陽光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