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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得見星光 3912 2025-02-05 16: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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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婚禮前夕,我在紀清的電腦上發現了一張表格。


    裡面寫滿了與他戀愛過的女孩的信息。


    我的那欄,寫著:【安分守己,適合結婚。】


    而他的初戀那欄,寫著:【你是飛鳥,當驕傲地飛向遠方。】


    他說,他不會娶她。


    因為當他的妻子,必須得操持三餐,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他舍不得。


    我沒吵也沒鬧。


    第二天,回了趟電視臺。


    紀清不知道,我也有一張表格。


    是調任非洲做戰地記者的申請表。


    我真正愛的人還在那裡。


    我要去把他找回來。


    1


    「你要回去當戰地記者?!」


    上午,電視臺裡驀然爆出了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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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遞過調任的申請表。


    「是,我想回剛果(金)常駐。」


    「小聶……」臺長半晌說不出話。


    「你很適合做戰地記者,三年前大家都有目共睹,但是現在你才剛準備結婚!人都還在休婚假!


    「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你老公能同意嗎?」


    我沉默一瞬。


    「不結了。」


    「什麼??」


    在臺長震驚的眼神裡,我堅定地說。


    「嗯,這婚我不結了。」


    昨天,紀清去採買喜糖,讓我把他電腦上的品類清單發給他。


    我點開了那份叫【結婚計劃】的表格。


    卻發現,裡面是他的戀愛記錄。


    六個女孩,每個都詳細記錄了身高、外貌等信息。


    我的那份排在第一頁。


    【姓名:聶斓。


    【家庭情況:無父無母,社會關系簡單。


    【性格:賢妻良母型,安分守己,無上進心。


    【備注:會做家務,能繁育後代。】


    最後,他標黃了幾個字。


    【適合結婚。】


    心在瞬間下墜。


    停頓了幾秒,我繼續往後翻。


    其他幾個女孩,也都有類似的評價。


    【奢靡鋪張,不考慮。】


    【生活習慣懶惰,不考慮。】


    【有個弟弟,不考慮。】


    但最後一張表格。


    除了姓名和照片,空空如也。


    隻有備注一行寫著:


    【你是飛鳥,當驕傲地飛向遠方。】


    她叫喬寧。


    2


    我記起,在確定賓客名單時,紀清對這個名字有些猶豫。


    反復幾次加上,又刪除。


    我問他原因,他說,對方正在環遊世界,可能不會特意回來。


    原來……是初戀啊!


    紀清的微信還在電腦上掛著。


    我找到了喬寧。


    他們的聊天記錄刪得很幹淨。


    但她的最新一條朋友圈寫著:


    【可惡!我愛的人要結婚了,我要去打爆他婚車的車軸搶婚!】


    紀清在下面回:【搶也沒用,我不會娶你。】


    【嗚嗚嗚嗚好啊!你這回找到真愛了是吧!】


    【……說什麼呢?】


    【哼!算了算了!就你家那種封建的家庭,嫁給你就得伺候你們一家子,我才不要呢!我的徵途是星辰大海!】


    【嗯,我知道,所以我娶了他們想讓我娶的人。


    【我也舍不得你做這些。】


    3


    舍不得?


    這個詞從紀清的口裡說出來,還真是稀奇。


    我和紀清是相親認識的。


    他年輕有為,是三甲醫院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外形也英俊。


    但因為有一對傳統難纏的父母,一直沒能結婚。


    他們控制欲極強,又要求兒媳乖巧溫順,眼裡有活,會伺候人。


    我第一次和紀清回家時,他母親便端來一盆水,讓我為她洗腳。


    但我願意忍受這些。


    因為看到紀清的第一眼……


    我就想,為了這張臉,讓我做什麼都行。


    我們戀愛了兩年。


    他父母對我非常滿意。


    而他漸漸習慣了永遠幹淨整潔的家,永遠備好的熱湯熱菜,永遠熨燙筆挺的衣服……


    但態度卻一直不鹹不淡。


    直到他今年生日,我想親手為他做一個蛋糕。


    結果烤箱在預熱時爆炸了。


    他趕到醫院時,看到我的胳膊上全是玻璃碎片。


    才第一次有些失態,慌亂地捧住了我的臉,聲音顫抖。


    「你不用為我做這些的……不做也可以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未說過,舍不得。


    後來,他向我求了婚。


    我原以為,他大概是出於一點真情,願意和我走下去。


    但沒想到,他隻是為了遂父母的願。


    喬寧,是他珍惜到寧願放手的人。


    看到他們對話的那一刻。


    我就想,這段關系該結束了。


    他做戲給他的父母看,我做戲給自己看。


    但演得再好,也終究是戲。


    4


    從電視臺回到家,我從書櫃深處,翻出了幾個相機包。


    那是我深埋起來的舊日記憶。


    相機外殼的觸感都已經變得陌生,電池也早已幹涸。


    等待座充充電的時間裡。


    我把儲存卡插進了電腦,打開了那些塵封已久的照片。


    第一張,是在街頭等待分發霍亂藥片的黑人婦女。


    第二張,是不及槍高的五歲兒童兵。


    第三張,是住在破碎帳篷裡的北基伍省難民。


    ……


    硝煙和塵土的味道穿越了時空。


    心像被一雙利爪抓緊了。


    我仰倒在椅背上,平緩著飆升的心率,有些自嘲地笑笑。


    也不知道,要是紀清看到這些東西。


    還會不會在我的備注欄裡寫下【安分守己】四個字?


    正想著,手機振動了兩下。


    是他的信息。


    他發了個餐廳的位置。


    我才突然想起,他晚上請了伴娘伴郎們一起小聚。


    我沒什麼親友,所以他們都是紀清的朋友。


    不過我清楚,這隻是個宴請的借口。


    因為今天。


    喬寧回國了。


    5


    我到餐廳時。


    他們已經點完菜了。


    紀清隔壁,坐著喬寧。


    沒有我的位置。


    而喬寧看到我,饒有趣味地打量了一番。


    然後指揮我。


    「你去搬個椅子,隨便坐吧!」


    我坐到了離他們最遙遠的位置。


    期間,紀清隻是淡然地看著一切。


    一句話也沒說。


    有人發問:「喬喬,我們還以為這次你不會回來呢!」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阿清結婚!我就是爬也得爬回來,看看他到底找了個什麼貨色!」


    幾個人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


    「那倒也是,你們倆關系可不一般。」


    之後,他們便開始問喬寧一路上的見聞。


    等菜上來時,她已經講完了在地中海釣黃鰭金槍魚、在葡萄牙徒步朝聖之路,在澳大利亞攀爬烏魯魯巨石的故事。


    那些人眼睛都在發光。


    「喬喬,你可是個女孩!居然敢去那麼多地方!」


    「哼,我可不是那種眼裡隻有柴米油鹽老公孩子的女人!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咯!」


    6


    酒酣耳熱間,她是人群的焦點。


    而紀清坐在她旁邊,很少插話。


    隻是時不時偏頭看她的眼神,漸漸溫柔得要滴出水來。


    我默默喝完了半盅白酒。


    舌根辣得發苦。


    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


    喬寧已經講到了她最近在埃及和騙子周旋的故事。


    她突然轉頭,問紀清。


    「你想知道阿拉伯語的『親愛的』怎麼說嗎?」


    紀清一頓,搖了搖頭。


    「我教你呀!」


    喬寧歪倒在他的肩上,對著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氣。


    「哈比比~」


    紀清無奈地將她扶正,耳垂變成了粉紅色。


    「你坐好……」


    「你快跟我學呀!」


    禁不住喬寧鬧。


    他嘆了口氣,認命地開口。


    「哈比比……」


    「Bingo!」


    「沒錯,你就是我的哈比比~」


    她眼睛一轉,突然又看向我。


    「你去過非洲嗎?」


    7


    有人立刻嗤笑。


    「你看她像嗎?


    「還非洲,出省都少吧!」


    連紀清都面帶譏諷,搖了搖頭。


    喬寧眯了眯眼睛,一臉勝利的表情。


    「那倒也是,我問錯人了!」


    「問她呀!應該問附近哪個菜市場的菜最便宜,哪個牌子的潔廁靈最好用才對!」


    桌上爆發出了一陣大笑。


    她轉開頭,又開始了下一個話題。


    我慢慢握緊了拳。


    我想,我也有些醉了。


    否則怎麼會因為這種拙劣的挑釁而感到憤怒呢?


    「我去過。」我輕聲說。


    餐桌上的聲音小了幾分。


    喬寧歪了歪頭:「什麼?」


    「我去過非洲。」


    她臉上閃過一絲驚愕。


    但又很快不屑。


    「哎喲,沒必要這麼虛榮吧?沒去過就沒去過咯!」


    「撒謊可不好,很容易被拆穿的。」


    「我沒有撒謊。」


    「那你說說,你去的哪裡?」


    「肯尼亞?摩洛哥?難道是南非?」


    她昂著頭,像是篤定我答不上來。


    我盯著她。


    「剛果(金)。」


    8


    空氣突然安靜了。


    「……哪裡?剛果(金)?在啥地方?」


    「喝多了吧,這種事都吹得出來哈哈!」


    「哪個正常人會去那裡,又窮又亂的地方……」


    心裡的火又旺了一些。


    那裡除了我,還有很多人呢!


    無國界醫生、維和部隊、援建工程隊……


    難道大家都不是正常人?


    「我不僅去過,我還在那裡待了一整年。


    「我見過他們為了礦產資源打仗,去過埃博拉治療中心,和聯合國工作人員一起分發救濟糧食……


    「我還中彈了呢!」


    場面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


    「還有。」


    我搖晃著手裡的酒杯。


    「地中海沒有黃鰭金槍魚,因為它們更喜歡熱帶海域,朝聖之路也不在葡萄牙,是從法國到西班牙,烏魯魯巨石更是早在 19 年就已經禁止攀登。」


    我眯起眼睛,「喬寧,撒謊可不好,很容易被拆穿的。」


    9


    她的臉色瞬間慘白。


    眾人疑惑又茫然的視線,在我們之間掃來掃去。


    喬寧騰地起身,色厲內荏。


    「她一個沒爹沒媽的東西,怎麼可能去過那些地方!」


    「是她在撒謊!」


    我杵著腮幫子笑:「那你把照片給大家看看唄?


    「去了那麼多地方,總得拍幾張照片吧?」


    「我……我……」


    「不會沒有吧?」


    她越發慌亂,轉向紀清。


    「阿清!你老婆怎麼回事!!


    「今天不是我的接風宴嗎!你怎麼讓她這樣欺負我啊!


    「算了,既然那麼不歡迎我,那我走好了!」


    說著,她抹了抹眼睛,竟跑了出去。


    場面頓時騷亂。


    其他人都急得推紀清。


    「快去追啊!大晚上的,跑丟了怎麼辦!」


    紀清臉色黑了,狠狠瞪了我一眼,疾步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紛紛離席。


    「嫂子,我們就先走了。」


    有人壓低聲音。


    「她怎麼有臉這樣針對喬喬的?難道不知道自己才是鳩佔鵲巢的那個嗎?」


    「善妒唄!喬寧又漂亮又有見識,她有什麼?」


    「她為難喬喬,最後還不是她老公去哄,可真蠢!」


    他們譏诮著走遠。


    偌大的包廂,頃刻間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無聲地嗤笑一聲。


    又給自己倒了一盅酒。


    仰頭而盡。


    10


    其實,喬寧沒說錯,我確實沒去過那些地方。


    但之所以知道她在撒謊。


    是因為我媽。


    我也不是天生就沒爹沒媽的。


    她是個國際新聞記者,後來開始常駐戰區。


    那個年代,女人到國外工作,男人在家鄉養育孩子,簡直是件大逆不道的事。


    鄰居總嘲諷我。


    「你媽不要你了!」


    我捏起拳頭揍他們,兇狠地捍衛作為孩子的尊嚴,卻隻會被更無情地嘲笑。


    小時候,想見她一次很難。


    但她常常會寄來帶著世界各地郵戳的信件。


    事無巨細地寫她在當地的生活,附上照片。


    我童年最快樂的事,就是坐在爸爸膝上,聽他讀信。


    然後在心裡勾勒出那個意氣風發的女記者形象。


    她說:【斓斓,大多數女人的世界很小,但真實的世界很大,等你長大了,你要親自來看看,見多識廣,才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是我的眼睛。


    在連書都沒看過幾本的年紀。


    我就通過她,對世界驚鴻一瞥。


    但在我五歲那年,她因公殉職了。


    因為揭露了科索沃戰爭中軍隊屠殺平民的事件而遇害。


    報社隻找回了她的相機。


    裡面除了她誓死保護的珍貴影像資料。


    還有一張不知道什麼時候拍的,我的照片。


    那時,我還不太理解什麼是「遇害」。


    但那些以前就喜歡在我家門口嚼舌根的人,都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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