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新晚會，竹馬喜提校草稱號。
就在演出快要結束時，我衝上舞臺。
摟住他的脖子親了一口。
尖叫聲中，我趴在他耳邊惡狠狠道：
「就算大學四年我不談戀愛，也不能讓你擁有優先擇偶權！」
1
冤家路窄。
十二年，整整十二年。
從小學到高中，我和林熾遠一直都在同一所學校。
隻要有他在，我就沒能擺脫過千年老二的頭銜。
好不容易離開家鄉，考上心儀大學。
我居然又和這個狗東西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甚至還在同一個學院。
這家伙難道是老天爺為我的人生私人定制的一道坎嗎？
我坐在觀眾席上，看著舞臺上坐在聚光燈下安靜彈唱的林熾遠，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手機裡，學院新生群裡已經炸了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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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什麼極品帥哥，居然在我們院！】
【軍訓的時候我就已經盯了他一周了，麻袋一樣的訓練服穿在他身上都像是正規軍制服。】
【我一人血書追封林熾遠成為我們學院的院草。】
【趕緊去表白牆上投票啊，有校草民選投票，林熾遠可是代表咱們信工學院的門面！】
……
很好，非常好。
林熾遠單憑一張臉，就這麼毫不費力地成了焦點人物。
我突然就理解了動漫裡活在主角陰影下的反派，內心為何會如此陰暗。
因為我現在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無比邪惡的想法。
我要在林熾遠光輝燦爛的人生經歷裡，拉一坨大的。
就在他的演出快要結束時，我拿著統一配發的熒光棒衝上了舞臺。
工作人員以為我是氣氛組，並沒有攔我。
誰也沒想到，我撲到林熾遠身邊後，摟住他的脖子，用手掰住他的臉，猛地把臉湊了上去。
利用角度借位，臺下的人隻能看見我用力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但其實我倆之間還有半拳的距離。
禮堂屋頂快要被尖叫聲掀翻了。
林熾遠沒有躲，似乎是愣在了原地。
我惡狠狠地在他耳邊低語：
「就算大學四年我不談戀愛，也不能讓你擁有優先擇偶權！」
計劃得逞，我準備拉起衛衣帽子，直接從側門衝出禮堂。
結果林熾遠卻拉住了我。
音樂的伴奏聲剛好結束。
他手裡的話筒沒有關，聲音清晰地傳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裡：
「跑什麼，親完就不負責了？」
2
我人傻了，這什麼臺詞？
走向畫風不太對啊！
臺下的尖叫聲更猖狂了，前排甚至有女生開始掐自己人中了。
不是，哥們，不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
你真是一秒都忍不了，現場就要給我處刑啊！
林熾遠把我拽回他身邊，我掙脫不開，硬是被他一起鞠躬謝幕。
一鼓作氣的勇氣散去後，我滿腦子都隻剩尷尬。
尤其是當我抬頭看見坐在第一排的校領導們臉上精彩的表情，還有滿場閃爍的閃光燈後，我開始慌了。
我可真是拉了坨大的。
隻不過是拉在了自己鞋上。
我立即服軟告饒：「遠哥，我錯了，你趕緊解釋一句。我沒親，真沒親到。」
林熾遠含笑看著我，話筒依舊握在他手裡。
我覺得我腿肚子都嚇軟了。
我甚至在考慮，要不，我給他磕一個？
但我又怕依照林熾遠的尿性，直接開口來句「我不接受你的求婚」。
那我可就真的跳進糞池也洗不清了。
好在林熾遠還算清醒，沒繼續把玩笑鬧大。
「開個玩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人生樂在相知心，青春美好，友誼萬歲，希望在座的每一位都能在未來的大學生活中結識益友，創造美好的回憶。」
好家伙，這強度給他上到天花板了。
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領導們的臉上也終於重又綻開滿意的笑容。
我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和林熾遠一起鞠躬下臺。
我悶著頭往前走，林熾遠把話筒遞給了工作人員，快步追了上來。
「走那麼快幹嘛，好朋友？」
他故意把「好朋友」三個字咬得很重。
諷刺意味拉滿。
我轉身抱拳，伏低認慫：「遠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陳崇一從今天起絕不再賤。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林熾遠置若罔聞地捋了下被晚風吹亂的劉海。
「有點餓了，晚上排練沒吃飯，去二餐吧，你請客。」
我：「……」
禮堂外的路燈拉長了我倆的剪影，兩個人頭部的位置繾綣交疊。
像是在接吻。
我渾身一激靈，下意識地和他拉開距離。
請就請。
希望一頓飯能夠讓林熾遠怒火消失。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一定回到十分鍾前摁住衝動的自己。
為什麼要挑釁他呢？
反正從小到大，我就沒贏過。
3
我和林熾遠，是在小學附近的小飯桌認識的。
林熾遠從小就長了一張惹女性憐愛的臉蛋。
就連小飯桌的阿姨都會因為他長得可愛，把最大的小蛋糕分給他。
而我，從小就嘴饞，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胖墩。
每次吃完自己的那一份，就眼巴巴地看著別人餐盤裡的點心。
我交際能力不強，不愛運動，別人都和關系好的小伙伴一起吃飯。
隻有我每次都孤零零地在角落裡埋頭苦吃。
唯一一次乞討成功，就是從林熾遠手裡。
我什麼都沒說，隻是眼巴巴地看著他的盤子，他卻突然起身端著盤子朝我走了過來：
「你叫我一聲好哥哥，我就把這個核桃蛋糕送給你。」
在六歲的我看來，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
「好哥哥。」
林熾遠滿意地把蛋糕放到了我盤子裡。
那時候，天真的我真的把林熾遠當成了自己的哥哥，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頭轉悠。
我倆不在一個班，每天放學，我都會跑到林熾遠班級門口，等他一起去小飯桌。
因為隻要我幫他背書包，他就會把當天的點心送給我。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小學四年級。
我由於體重超重，被勒令禁止食用甜品。
我媽特意囑咐小飯桌的老師，不許給我加飯，更不要分給我點心。
不讓我吃點心，和要我的命沒區別。
隻能寄希望於林熾遠。
但林熾遠卻一本正經地拒絕了我。
「不行，我答應了你媽媽，不能再給你點心吃了。」
我眼睜睜看著林熾遠把他盤子裡的小蛋糕，分給了小飯桌裡的其他同學。
這簡直是壓垮我這頭小豬崽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崩潰地哭了：「我要和你絕交！」
小飯桌失去了點心，就像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
我打死也不去小飯桌了。
我媽剛好也下定決心，要親自監督我吃飯。
林熾遠去我們班找過我幾次。
彼時我的友誼觀還停留在「誰給我吃的」誰就是我的好朋友這一階段。
林熾遠把原本隻分給我的小蛋糕給別人，在我看來，就是背叛了我們的友誼。
我故意不理他，慢慢地，林熾遠就不再出現了。
上了初中，通過控制飲食和體育鍛煉，我成功地瘦到了標準體重，身高也猛猛拔高。
不過，長期的肥胖體形造成的自卑性格卻沒能改善。
我依舊是躲在角落裡的那一個。
好巧不巧，我和林熾遠分到了一個班。
一想到自己前兩年辦過的蠢事，我羞於和他主動打招呼。
不過林熾遠卻很開心，一下課就跑到我桌邊跟我聊天。
「小一一，太好了，我們一個班。
「我媽媽給我帶了糖炒慄子當零食，你要不要吃？」
林熾遠把剝好殼的慄子放在我手心裡，我倆迅速重建友誼。
第一次月考成績發下來。
我第二。
他第一。
剛開始我還很有動力，發誓下一次一定超過他。
但現實是，這個排名就這樣一直保持著。
高中分開進入不同班級後，我倆在全校的排名依舊如此。
直到高中畢業，我都沒能擺脫「千年老二」的頭銜。
說關系好吧，我倆的確是發小。
作為唯一一個會在假期裡主動上門找我寫作業的同學，我們兩家家長熟絡到過年時甚至會一起吃飯的程度。
說關系差吧……
每一次爭吵好像都是我開的頭。
至於爭吵的原因，很多時候我也搞不清。
多數情況下，是我看到林熾遠和別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場景，情緒就會莫名煩躁。
大概是他的光芒太耀眼，讓我感覺不適。
我鬱悶地嘆了口氣，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枚香噴噴的章魚小丸子。
「小一一，發什麼呆呢，喊你都聽不見。」
4
已經快要接近九點了，學校二餐廳隻有零星幾家小吃店還開著門。
林熾遠挑了家面館，點完餐他人就不見了。
原來是去買章魚小丸子了。
我憤憤然把他遞來的小丸子從籤子上咬下來。
「你怎麼跑北京來了，你不是去上海了嗎？」
林熾遠插起一個小丸子塞進自己嘴裡：
「誰說我要去上海，那是我媽想讓我去，我一志願填的就是這裡。
「怎麼，跟哥哥在一起，不高興？」
高興？
高興你個大頭鬼！
一想到未來的專業績點排名上，很可能又要重演他壓在我頭上的歷史，我就擠不出笑。
林熾遠的腳不老實地在桌下踢我鞋尖：「可我挺高興的。」
我詫異地抬起眼。
這哥該不會是被我氣瘋了吧？
林熾遠的目光定在我臉上：「從開學到現在，你一直故意躲著我，我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讓你不想再搭理我了。
「你今天突然上臺，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了。」
林熾遠說得沒錯。
我確實是故意在躲著他。
老鄉加同學，按理說應該天天形影不離才對。
但事實卻是，林熾遠幾次約我一起吃飯，我都借口說和舍友約好了，溜之大吉。
至於原因……
我其實不太想和林熾遠做朋友。
林熾遠不缺朋友，所有人都很喜歡他。
樂觀，開朗，帥氣，學習成績又好。
而我，永遠隻是一個排在他後面的悶葫蘆。
林熾遠的零食也不總是隻分享給我一個人，他很慷慨，不論是他的同桌，他的球友，都可以獲得他的贈禮。
但偏偏，所有人都默認我和他是好朋友。
老師也總愛把我們兩個放在一起，但結束語往往都是：「陳崇一，你就不能加把勁超過林熾遠一次？」
但凡有小組活動，大家都默認我和林熾遠一組。
就算我向其他同學發起邀請，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拒絕我。
「要是咱倆一組，遠哥不就落單了？」
我就納悶了。
怎麼，林熾遠怎麼可能落單？
多的是人想要和他組隊。
可是眼下，林熾遠這樣直白地把我躲著他的事情說出來，我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沒有故意躲你，隻是碰巧那幾次確實都跟舍友提前說好了。」
林熾遠看了我一眼：「那你明天中午跟你舍友約了沒？」
「……沒。」
「那下了課一起去食堂，我先約的。」
「……哦。」
吃到一半，二餐裡的人流量突然多了起來。
想必是迎新晚會結束了，大家都來二餐吃夜宵。
突然，一個女生路過我們身邊時激動地叫了一聲。
我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對方一臉姨母笑地看著我倆：
「嗑到了！」
我：「？」
大妹子，我動都沒動，你磕哪兒了也跟我沒關系啊！
似乎是從我的臉上看到了驚嚇，女生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我剛剛才在表白牆上刷到你們，好甜哦，祝福！」
表白牆？
我虎軀一震。
打開手機一看，表白牆最新帖，點贊數 3000+。
【友誼為名，我在聚光燈下說愛你。】
配圖是我衝上臺時的借位圖，還有我和林熾遠鞠躬謝幕的合照。
我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被嘴裡的面條嗆死。
原本我隻是想玷汙一下林熾遠的名聲。
可我沒想真的把自己也搭進去啊！
照片裡我的臉被拍得清清楚楚。
想抵賴都沒有用。
倒是很淡定。
他還貼心地幫我抽紙擦嘴：「慢點，吃飯的時候別玩手機。」
旁邊的姑娘都快嗑昏頭了。
我也昏頭了。
我是氣的。
「這都什麼玩意啊，不是都解釋過了嗎！怎麼能亂寫，這怎麼舉報？」
林熾遠慢悠悠地說：
「這樣一來，你的目的不是達到了嗎？」
我腦子都不會轉圈了：「我什麼目的？」
林熾遠勾起一側唇角，俊朗的臉上露出一絲痞氣：
「大學四年，咱倆都別想找女朋友了。」
5
原本我以為，這隻是一場水花不大的鬧劇。
但表白牆的威力遠超過我的想象。
事發第二天，我和林熾遠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又一次被人認了出來。
旁邊桌的女生一直偷瞟我們，然後露出姨母般的笑容，捂著嘴竊竊私語。
這倒還好，反正她們也沒什麼惡意。
真正令我不適的某些神經質的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