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從小就很依賴我。
後來卻愈發離經叛道。
會撕碎我收到的情書。會攪黃我的每段戀愛。會在臨近高考時整日廝混在網吧。
我以為這是他遲來的叛逆期，想要和他好好談談。
可他瘋了，掐著我的脖子強吻了我卻依舊笑得純良：
「想讓我變回聽話的好學生？
「那就吻我吧，哥。」
1
弟弟傅珣自從上了高中就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尤其是臨近高考，他愈加叛逆。
這幾天的天氣總是反反復復，一會兒晴，一會兒又落了雨。
雨水打在地面上，空氣裡摻雜著泥土的湿氣實在不好聞，感覺一整天都是悶悶的。
我和女朋友喬欣站在別墅區的外廊躲著雨。
許是因為我足足有一八二，喬欣站在我身側被襯得小鳥依人，她衝我撒嬌眨著水靈的眸子笑盈盈地開口叫著我的名字：
「傅藜。」
我詫然轉頭，錯愕中，喬欣突然吻了上來，櫻紅的唇貼上來我臉頰的那刻，我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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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欣紅了臉，牽著我的手嗔怪道：
「真是，談了這麼久，還要我一個女孩子主動！
「傅藜，你真是個木頭！」
我僵住了，不是因為喬欣的吻，也不是因為她說的話，而是看到了喬欣身後的傅珣。
許是炎夏，他隻穿著單薄的白 T，冷白的皮膚在陽光下襯得發亮，一雙讓人看不出情緒的眸子正死死地盯著我。
畢業後的第一年，為了工作方便，我搬離了父母的住處，一個人獨自生活。
自從上了大學，我似ƭű⁻乎很少再回家。
記憶中的傅珣是個愛哭性子又倔強的男孩，所以再次見到傅珣那張變了許多的臉龐時我明顯僵住了一瞬。
他長得更加出挑了，似乎比我還高上很多。
冷峻的眉眼遮掩著當年的青澀，眼睫下是一雙冷淡疏離的眼。
可能是被弟弟撞破了這種場合有些尷尬，我想了半晌也沒想出該以什麼話結束這場面。
哪知喬欣發現了身後的傅珣嚇了一跳。
傅珣冷著臉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立刻牽住了喬欣的手，有些尷尬地向她介紹我弟弟。
「喬欣，這是我弟弟傅珣。」
喬欣立刻接了話茬，揚著笑誇贊道：
「傅藜，你家基因是真好啊，你弟弟長得也這麼帥哈哈哈哈。」
我沒有解釋和傅珣之間沒有血緣關系的事實，在我心裡他一直是我的親弟弟。
哪怕他犯了錯。
我突然想著以傅珣的個性怕是要讓喬欣吃個悶虧，頭疼得要開口緩解尷尬。
哪知道下一秒傅珣收了以往臭著的臉，笑得乖稚：
「姐姐好。姐姐也很漂亮。」
我不明白傅珣在想些什麼，可終究還是松了口氣。
喬欣被這一聲聲姐姐叫得心花怒放，最後紅著臉給我們打招呼離開了。
我提出要送她，她卻擺了擺手道：
「沒事，你難得在家陪陪你弟弟吧。」
我看著垂眼看我的少年，突然覺得心口一陣的麻。
2
爸媽因為工作原因時常要出差，所以傅珣常年都是一個人生活。
我沒想到傅珣看似無波無瀾地打開了門，卻突然扯著我狠狠撞上了門框，他眼尾微紅，帶著莫名的執著。
見他抓著我的領口扯，仔仔細細地對著我的脖子看了又看。
似乎是確認了什麼，他又把視線移到了我的臉上。
傅珣用著拇指使勁地一遍又一遍地擦著我被親過的臉頰，似乎沒有擦出血跡他便不會停手。
後來他盯著我的唇有些愣神，出神之下意外般碰著我的唇。
我撇過頭，從齒縫裡吐出他的名字：
「傅珣。」
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微斂的眸對上了我的視線，他淡淡開口：
「哥，好髒。」
我像是被重重砸到了後腦勺，伴隨著一陣耳鳴，霎時緩不過來。
傅珣討厭我，越來越討厭我。
我們之前的感情就像是破碎的鏡子，有了嫌隙便很難再拼好。
他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偏執冷漠？
3
小時候的傅珣很依賴我。
我依稀記得，傅珣的抓周宴上，父母將他放在雪白的毯子上。
他的周圍擺了一圈物品，書，笛子，草植，銅錢串，算盤......
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下傅珣坐在一邊不動彈，對上我目光的那一刻噘嘴下一秒就哭了出來。
他笨拙地爬到我跟前，衝著我伸手，要我抱他。
見我手上還是沒動作，他皺著小臉哭得更兇了，豆大的淚珠往外冒，漂亮的臉蛋哭得紅撲撲的。
一邊的父親沒了法子，出聲道：
「小藜啊你抱抱他吧Ŧű⁹，這麼哭著也不是個事兒。」
我本不想打擾傅珣抓周的，聽了父親的話這才慢吞吞蹲下來要抱他。
哪知下一秒傅珣的手笨拙地抓著我的手指緊緊攥著，咧嘴衝我笑，連帶著雙眼都亮亮的。
他這一舉動引得眾人大笑調侃道：
「小珣這抓得好啊，周歲宴上抓哥哥的手，這倆兄弟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以後這關系一定不差。」
那時的我高興地以為和傅珣的關系會一直好下去。
直到我的弟弟傅珣進入了遲來的叛逆期。
似乎從那刻起，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已經有了縫隙。
我曾經想破腦袋也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傅珣會對我突然有抵觸情緒。
這也是叛逆期的正常表現嗎？
分明傅珣上初中時他依舊是那個愛黏著我的小孩。
會因為我拒絕和他睡一張床而偷偷縮在被子裡哭。
如果不是半夜我口渴去接水，怕是一輩子也發現不了。
我把他抱到了我的房間，輕輕擦著他眼尾的淚珠，看他抽噎的模樣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頰，他這才破涕為笑。
他摟著我的脖子，湊上來親了親我的嘴唇。
我告訴他，他現在大了，不可以親嘴唇，他立刻又委屈地要哭。
我嘆了口氣，捏了捏他的耳朵哄道：
「小珣，你總歸是要長大的。」
他抱著我的胳膊委屈地搖頭：
「我長大了哥哥就不喜歡我了。」
我搖了搖頭道：
「怎麼會呢。」
到底是要多絕情會讓我舍下他？
4
從回憶裡抽離，我的心變得有些酸楚。
我們之間是從什麼時候變成了如今難堪的地步？
傅珣沒再抵著我，而是嫻熟地拿起冰箱裡的罐裝啤酒喝了起來。
他坐在沙發上不再管我，低頭玩著手機。
我問他：
「傅珣，你什麼時候學會喝酒了？」
弟弟笑了一聲，優哉遊哉地開口：
「你不知道的還很多，哥。」
沒等我開口，傅珣睨了我一眼，突然提及喬欣道：
「哥的女朋友為什麼不帶回家見見父母？
「是怕我把你的好事攪黃嗎？」
他惡趣味地揚唇衝我笑，似乎很熱衷於激怒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面對他卻隻得苦口婆心地勸道：
「別鬧了好嗎？
「我不反對你談戀愛，你找個自己喜歡的不好嗎？」
我從高中開始談的每一任戀愛最後都會因為傅珣而告吹。
他撬走我的每任女朋友，卻不做任何親密的事，過段時間後再提出分手。
聽了我的話，他沉思了片刻又吞了一口酒：
「我喜歡的？」
我點了點頭，看著他的模樣以為他聽進去了。
傅珣卻抬頭對上我的視線，衝我笑了笑露出白淨的虎牙，他的語速放得很慢，低低笑了笑道：
「我喜歡的可不喜歡我。」
聽了這話我倒是松了口氣，原來傅珣一切的叛逆源頭是因為失戀了嗎？
我緩聲安撫道：
「你這麼優秀，怎麼會。」
想到他平時冷著的臉，心中大概有了原因，我不確定地開口：
「你要不要試著服軟，女孩都喜歡溫柔的。」
不知道是哪句話惹怒了他，他眸色暗了，唇角往下拉了拉，似乎不太高興。
他冷哼一聲，幾乎是從齒縫裡吐出來的話：
「是嗎？哥還真是戀愛經驗豐富。」
我好像又說錯話了。
沒和傅珣聊多久他就隨手拿著外套要出門。
我抓著他的手腕，似乎是太突然，傅珣的身體僵硬了一刻隨後又恢復如常。
「小珣，天晚了，爸媽快回家了，你幹什麼去。」
他撇開我的手，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掃了我一眼，眸中的情緒叫我讀不懂。
傅珣闲散的聲音響起，似乎是諷刺般地開口：
「哥不是喜歡躲我嗎？現在又管我做什麼？」
我猛地一僵，手心像是被燙到了倏然松了手。
看著傅珣越走越遠的身影心中竟然有些吃味。
5
原來傅珣一直都在介懷。
仔細想想，好像的確是從那件事後我們的關系便開始逐漸疏離，以至於到了現在這般岌岌可危的地步。
高三那年傅珣初二，我收到了一封來自男生的情書。
傅珣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不僅當面替我拒絕了那個男生，還把情書撕得粉碎羞辱他。
我永遠忘不了我當時趕到時那個男孩看我的表情，他的自尊心被我親愛的弟弟徹底踩在腳下碾了又碾。
也是那晚，我第一次和傅珣起了爭執。
我對那個男孩感到抱歉，也對以往乖巧卻突然叛逆的弟弟感到失望。
那晚父母出差不在家，我鎖了自己臥室的房門，傅珣卻哭得慘兮兮地求我開門。
我以為他會為自己做錯的事道歉，可第二天他卻問我：
「哥，你喜歡他是不是？」
我不喜歡他。
可看到弟弟偏執的模樣一瞬間感到陌生。
那個男生告訴我，傅珣並不是第一次做了類似的事，很難想象到在我面前乖巧的弟弟竟然有著另一面。
我再也不能坦然地面對陌生的他。
臨近高考，許是心情太過復雜，又或許是我不願接受現實。
志願填寫那天，心狠之下我報了離家極遠的大學。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很少有機會回家。
從此，和傅珣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
6
傅珣是深夜回的家。
爸媽回來時我簡單地和他們吃了頓飯。
他們說我原先的房間因為忙沒收拾過，傅珣的床大讓我湊合和他擠一晚。
我沒有拒絕，想著正好可以和傅珣好好談談。
但我沒想到傅珣直到半夜三點多才回了家。
回來時他沒開燈，整個人浸在黑暗的空間裡，窗外微弱的月光勉強投射在他幹淨的白 T 上。
他開了房門，迷迷糊糊見我睜了眼。
淡淡地，一股沐浴露的清香鑽進我的鼻孔。
他剛洗完澡。
似乎是見我躺在他的床上他不太高興，愣了許久才開了口：
「誰允許你進我的房間的？」
他的臉慢慢湊近我，鼻尖太近了，似乎隻要我一動彈鼻尖就會貼在一起。
我有些難為情地解釋道：
「爸媽說讓我們湊合一晚。」
他笑了，有些嘲諷，但意外地好聽：
「湊合？怎麼湊合？
「哥，我已經快成年了。你和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一起湊合不怕出事嗎？」
他說的話我沒怎麼聽懂，隻覺得他是極不情願和我睡在一起的。
他還是在生氣嗎？因為當年的事？
「傅珣，我知道你氣。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這麼做。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為什麼你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傅珣聽了我的話湊得更近了，直到冰涼的鼻尖貼到了我的皮膚，我心中猛地一顫。
他寬大的手突然捏著我的耳垂，語氣帶著意味不明：
「哥覺得我因為這件事生氣？」
我吞了口口水，有些抵觸地想推開他壓上來的胸膛。
如果傅珣不是我的弟弟，我一定會覺得這動作太過曖昧。
我應著他：
「難道不是嗎？」
他清冽的聲音響起：
「錯了。」
直到後面，他一字一頓道：
「我是嫉妒，懂嗎哥？」
他接著回答我道：
「我快嫉妒瘋了。」
他幾乎要和我貼合，我慌張道：
「小珣，這樣我不舒服......你......」
他突然攥著我要推開他的手，死死地把我摁在床上。
染著幾分眷戀的悲傷，他的眼直勾勾地盯著我，他問我：
「哥，我的心情為什麼總是這麼差，你告訴我好嗎？」
他捏著我的下顎逼迫我對上他的視線。
溫熱的鼻息噴灑在我的臉龐，我的身體一陣戰慄。
傅珣像是隻時刻盯著獵物的狼，步步緊逼，隻要我松懈一秒就會將我拆骨入腹。
「你在外面喝酒了？」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冷笑了一聲，話裡多了幾分浪蕩：
「你應該慶幸我沒喝。
「傅藜，我很好奇你現在以什麼立場管我？」
我皺著眉，認真道：
「你是我弟弟。」
他像是被觸動了什麼神經，情緒在這刻瞬間翻湧：
「弟弟？
「其實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作過你的弟弟！否則你為什麼這麼狠心，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管我？！
「把我當作垃圾一樣一腳踹開，心情好了再逗我玩一玩嗎？
「哥，我是你聽話的寵物嗎？」
我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好半晌，我要解釋：
「我沒......」
他卻像是玩夠了，起身，厭厭吐出一句：
「沒意思，算了，我去客房睡。」
我心情復雜，躊躇片刻開口：
「爸媽說了，其餘的房間都沒打掃，你去落灰的房......」
他打斷了我，語氣依舊是冷冷的：
「這麼大的房子還缺個打掃衛生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