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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關山皎皎 4362 2025-01-21 10:5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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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姜皎皎向來最煩說教,這下子也安安靜靜地聽著。


    「我票已經買好了,外面下著雨你也不要送了。如果,你有時候還會想起我,路過海市的時候可以來找我喝啤酒。」


    原來離別的時候不是淚流滿面,而是很克制地維持朋友的體面。


    她很久都不說話,我嘆了口氣,起身準備出門,誰知道路過她的時候手腕被攥住了。


    「我不會找你喝酒。我不會偶爾路過海市。」


    她抬起眼,十分固執地看著我,眼角隱約泛紅,有那麼一瞬間,我以為她要哭了,這麼多年了,吃過那樣多的苦,她也隻在失去父母的下午抱著我不聲不響地哭過。


    我耐心地微彎下腰:「姜皎皎。你有沒有想過,你隻是習慣了我的陪伴呢?」


    「其實那時候,無論是誰來擁抱你,你都會接受的。」


    她怔住,臉色像是被羞辱了一樣的煞白,她直視著我,幾乎是咬著牙說:「關山樂。你有沒有心?隻能是你,也隻會是你。」


    場面僵住的時候,我的手機鈴聲卻剛好響了,不知道怎麼鈴聲就變成了姜皎皎的新歌,響起的是高潮那段:「我的全盛都為你加冕 誰能知曉這不加你負荷的愛意」。


    我有些尷尬,姜皎皎一直攥著我的手腕,我就用另一隻手接電話。來電是《吾皇令》的劇組,前段時間剛公布完選角開了發布會,現在大概已經拍了一小部分了,她們想要我跟組看顧劇情,和編劇一起完善劇情和修改脈絡。


    我有些猶豫,如果跟組的話,大概和姜皎皎鬱飛白都要碰上許多面了,我這邊還剛想走呢。


    電話裡很文質彬彬:「我們都很希望把您的作品以最好的模樣展現給觀眾,因此很希望您能夠來參與。」


    我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我突然想起來,姜皎皎是不知道我寫這小說的,結果一低頭,卻看見她剛剛還抿著的薄唇翹起一點笑。她微微往後仰,神色放松,精致的眉眼流轉生輝。她不見半點驚訝,我提起聲音:「你知道我寫的吾皇令?」


    她不動聲色,窩在沙發裡面,兩條腿又長,為了不碰到茶幾隻能屈起來,她懶洋洋地說:「關山難越老師,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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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那年盛夏,她坐在窗邊,滿樹蟬鳴,少女的側臉多情,她翹著唇角說:「是關山樂啊,請多多指教——」


    她總是這樣,明明什麼時候她都不需要我的幫忙。


    3


    我囑咐姜皎皎,在劇組要和我隔遠些,就是不認識的狀態,她抬起眼,很不情願地噢了聲。


    《吾皇令》這部劇主要講了一代皇帝從太子到君臨天下的故事,鬱飛白飾演男主凰羽,女主是青梅竹馬的丞相之女,男二是敵國公主,男三是姜皎皎飾演的女將軍,她的戲份並不多,瞧起來更像是為了給鬱飛白作配才接的角色。


    劇組給我在這邊的酒店安排了房間,我收拾好剛出房間,就遇見了飾演女一的宋萍水,她在大學的時候入了演藝圈,畢業後也走上了演藝的道路,現在已經是實力和口碑都很不錯的小花了。


    巧的是,她還是我大學同系的同學,因為她和我的名字連在一起恰好是「關山難越,萍水相逢」的一聯,在大學的時候還鬧出很多烏龍。


    宋萍水戴著口罩,露出黑色的眼,她的氣質是偏清淡的那種,見了我愣了下,大概經紀人提起和她提了一嘴,很快反應過來,隔著口罩彎了彎眼:「原來真的是你,好久不見。關山樂。」


    我說是啊。


    剛好是下午的時候,劇組那邊有場劇本圍讀會,在開拍前主演們要共讀一下劇本,試一下情緒。


    她抬眼看我:「正好撞上了,一起去吧。」


    我沒有拒絕的道理,點點頭。


    我和宋萍水在大學裡關系不遠不近的點頭之交,她說話是恰到好處的溫宜,現在再續上聯系也不是特別尷尬。


    我們進房間的時候,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但是一眼就可以懶懶地窩在一角的姜皎皎,她穿了件黑色套頭衫,一手壓著劇本,她的目光往上抬,先落到了我身上,又瞥了眼我旁邊的宋萍水,嘴角不大有興致地向下垂,不太高興的樣子。


    人到齊之後,大家都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角色。我很久沒見過鬱飛白了,他比網上看的照片還要清透,和我目光撞上了也毫不意外地微微一笑,典型的親和力小生。


    大家過了一下臺詞,這一幕輪到姜皎皎飾演的女將軍宋音和男主凰羽初見的場景。


    宋音並非名門出身,她少年身世悽慘,街頭無賴、與乞兒搶食為生。直到男主出現,像一隙微光照亮她無望的人生,她自卑與男主凰羽身份差異,去參軍、去拼命、去成為他麾下之臣,這一幕就是宋音還十多歲時,被人毆打劇痛,滿身泥濘地倒在雨中,卻看見男主掛著金鈴鐺的寶馬香車路過的場景。


    姜皎皎入戲很快,她還穿著孩子氣的衛衣,拿著劇本坐直了身,神情卻分明與那個快無望地死在雨裡的乞兒別無二致。她冷得發抖,卻竭力而不甘地盡力睜開眼,怕這一閉,就成了路邊一具枯骨。


    鬱飛白拿著臺本念,喚他侍衛的名字,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正如那個年少養尊處優的皇太子:「小懷,馬車怎麼不動了?」


    是橫倒在路邊的宋音擋住了貴人的馬車,車夫的馬鞭要抽到宋音身上。凰羽掀開重紫色的車簾,居高臨下地往下看一眼,輕飄飄地阻攔住。


    鬱飛白把量著這皇太子的語氣念:「算了,不過是個乞兒,找個人送她去瞧瞧醫吧,留些銀兩。」


    宋音被雨砸得幾乎睜不開眼,她所能見到的不過是高大華麗的馬車簾子露出一角,裡頭奢侈靡麗,漫天的大雨半分透不入那馬車。靈秀的皇太子略探出頭,十分輕巧地就給了她一條生路。


    姜皎皎念,輕輕地,劇本中的宋音滿身傷痕地躺在泥濘裡,被雨砸得幾乎睜不開眼,卻像是怕雨中美夢碎了一般,十分僭越地問:「你,是誰?」


    少年輕輕一笑,像是輕蔑、又像是不可思議,什麼都沒說,重紫色的車簾又合上了。


    這就是她們的初遇。成了宋音一生忘不了的夢。


    姜皎皎往後一靠,這一瞬間她又重回了那個冷淡的女孩。


    「我有些不理解的地方。」姜皎皎出聲,「即使凰羽在她最危難的時候伸出手,給了幾兩碎銀,宋音也許會感激,會以性命相報,但絕不會奮不顧身地愛上他。」


    我看向她,她和我目光相碰了一秒,姜皎皎身子往前傾,不動聲色:「除非她給予的是一個大雨之中的擁抱,一個能夠抵御一切寒冷的溫熱擁抱。」


    姜皎皎十分篤定,好像在一瞬間她就是宋音,她就是如此確信。


    我怔神,回憶有點漫出來,我整理住,也開了口:「但這絕無可能。凰羽這時的人設是一個皇太子,有對平民的憐憫,但是絕對不會輕易擁抱一個滿身泥濘、不知生死的陌生少年。」


    姜皎皎的眼神漆黑,有星星點點的東西在眼底沉轉,像是星空倒入。


    鬱飛白卻突然開了口:「但是如果是侍從的話,就沒有關系吧。如果是凰羽的侍從代替她給予了這個擁抱,也可以說得通。」


    「但是侍從為什麼要給一個瀕死的乞兒擁抱呢?」


    姜皎皎往後一靠,扯了扯嘴角,神色不明:「誰知道呢。也許是憐憫。」


    我怔怔地看著她,我突然記起那年江家落難,高高在上的少女一下子落進了土裡,她在一夕之間失去父母血親,桔梗花被丟在風裡,我慢慢地靠近她,輕輕地抱住了那個失意痛苦的她。


    她會覺得這是憐憫嗎?


    我從沒得到過答案。但是這一段劇情還是小改了一下,姜皎皎飾演的宋音在這場大雨初見裡,多了一個錯位的擁抱。


    圍讀會結束之後,我回了酒店,路過消防通道時,卻被一把拽住衣角拽進了黑暗,門扉半掩漏進來一點光,手心隱隱出汗。我被反摁在牆上,姜皎皎擁在我身前,空間十分逼仄,我感覺呼吸裡都是她如雪般的味道。


    我抬起眼,十分不可思議地低罵:「你幹什麼?」


    她微抬頭,桃花眼裡露出一點笑:「你說我在人前要裝和你不認識,隻能在這和你說了,不是嗎?」


    我不自在地往後靠,仰起頭讓自己顯得有底氣些,卻無意間下颌擦過她的額頭,溫熱的觸感一碰即離。


    靜了一瞬。


    我問:「什麼事?」


    有人從樓道裡走過,好像是她的助理在找她,喃喃著皎皎剛剛還在呢,突然不見了。


    我再回過頭,正迎上她黑色的眼眸,零星的笑意都被收攏起,消防通道門扉半漏進來的光隱隱落了在她臉上,這張被封為娛樂圈天花板的臉這樣看越發深邃迷人。


    她舔了舔唇,一手撐在牆上,抬頭勉強到與我唇平的位置。


    她抿了好幾次唇還沒說出話來,我倒真要覺得她是和我一樣緊張了。


    不管多大的場合,多大的舞臺,姜皎皎從來不會怯場,然而在此無聲尺寸之境,在這小小的沒有觀眾的安全通道裡,她一句話想了許多遍才肯說出來。


    她輕聲問:「誰會願意給一個墜入深淵的人一個擁抱?」


    我看著她垂下的桃花眼,一時分不清她問的是劇中的宋音,還是現實中的姜皎皎。


    姜皎皎十八歲那年,迎接她的不是公主般風光無比的生日宴,先是鬱飛白不聲不響出了國,她抱著用來表白的花毫無用處了,後是江家破產,江父在獄中畏罪自殺、江母受不了打擊發病去世,她在一夕之間,從鮮花捧譽的少女到了家破人亡的地步。


    我那時找遍了海市,在一個舊巷子裡找到了她,她靠在破舊的水泥牆上,夕陽往下面掉,剛摘的花就那樣滾在土裡。我明明找到她了,卻不敢接近,我不是鬱飛白,我對她來說大概隻是知道姓名的程度,誰願意自己的脆弱落魄場景暴露在不相幹人的眼裡。


    我那時怎麼想的呢,我隻是很難過地看著她,想著,她也許、大概需要一個擁抱。


    我什麼都沒有,可我有一個擁抱。


    我慢慢地走過去,她靠在牆上,很兇狠地瞪過來,卻明明帶了紅。她看見是我,怔住,很無聲地又垂眼看向地上的花,我心裡一疼。我以為她會叫我滾,可她隻是咬著牙,像隻受傷的小獸。


    她側過臉去,用手掌捂住了眼睛,我看見指縫裡有淚滲出,向來高傲的少女脆弱得像夕陽下的雪。


    那一刻,夕陽掉進我心裡。


    我平生沒有那麼勇敢的時候,我上前一步,輕輕抱住了她。別難過,我永遠陪著你。


    我永遠永遠陪著你。


    現在二十五歲的姜皎皎問我,誰會擁抱一個掉進深淵的人呢。


    我的汗濡湿了手心,我垂眼說:「我不知道。」


    姜皎皎更近一步,她眉眼帶了冷,自嘲說道:「你不知道?那我和你說,你知道什麼是憐憫嗎?關山樂。」


    「見到一身泥濘活不下去的宋音,為了展現自己的憐憫,有人會施舍銀兩,有人付出的是一個擁抱。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怔住。


    她輕輕靠近我,像是嘆息,像是祈求,光影落在她眼底:「明天那場宋音大雨初見的戲,臨時改的劇本,還沒找到合適的角色來擁抱宋音,幾秒鍾的鏡頭,你來陪我演吧,不要怕,我會帶著你。除了你,誰都不可以。」


    我認真地打量著她的眉眼,秾麗裡帶了點瘋狂,她祈求:「就當是陪我最後一次。」


    那就這段路,再陪你一次。最後一次。


    我輕聲說好。


    她離我太近,尺寸間都是她的氣息,我心裡像是被雪埋著一樣,明明冷得要命,還是為她忍不住心動。


    我往外走,她也不攔我。


    我快摸到門的時候,她卻突然叫住了我。


    我轉過頭,姜皎皎眉眼都沉在光影裡,她目光安靜地看著我說:「關山樂。」


    我以為她要說什麼,但她隻是輕輕說了句:「晚安。」


    我出消防通道的時候躡手躡腳左顧右盼,好像真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姜皎皎在後面很輕地笑了一聲。


    第二天宋音初見凰羽那場戲,因為我有個不知道怎麼多出來的戲份,導演讓鬱飛白做妝造的時候順便讓他的化妝師給我也做了。鬱飛白的化妝室是單獨的,我在門外剛準備敲門,卻隔著門隱約聽見了我的名字。我懸空的手指一頓,沒有落下。


    化妝室裡面鬱飛白的助理問:「哥,你幹嘛要開口讓他分你的戲份啊。這個角色出現得真是莫名其妙。」


    鬱飛白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你以為真的是我想提的嗎?還不是她——」他突然噤聲,又開口,「算了,反正是個連男配都算不上的角色。加不加也無所謂,又不會影響什麼,隻是讓他更清楚體驗下,什麼是作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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