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護士已經端著石膏碎片出去，裡面隻有崔脆脆一個人。
葉空青掛掉電話，走進來彎腰看著崔脆脆的膝蓋：“還有些腫。”
崔脆脆點頭：“嗯，剛才醫生說要回去按摩，這幾天要注意負重練習。”
葉空青聞言，去旁邊的醫生那邊拿了一小瓶活絡油過來：“我幫你按，晚上回家你照著來。”
“葉醫生……”崔脆脆仰頭想說不用。
“跟著趙遠志一起喊。”葉空青神情自若坐下來，示意崔脆脆將小腿搭在自己腿上。
崔脆脆猶豫了半天，依然沒能喊出來那個稱呼。
“怎麼了？”葉空青抬眼看向崔脆脆，目光中帶著不容置喙，“沒必要喊葉醫生，好像你是我的病人。”
崔脆脆搭在褲縫上的細白手指蜷了蜷：“……葉哥。”
第39章
崔脆脆的褲腳拉在大腿處, 露在外面的皮膚雪白，隻除了膝蓋那塊青黑帶腫，顯得格外不和諧。
葉空青將活絡油倒在掌心裡，輕輕揉熱勻開, 再緩緩貼上她的膝蓋處, 試探地按壓了幾下，低聲問道：“疼不疼？”
崔脆脆靠在另一隻屈起的膝蓋上, 輕輕搖頭:“不疼。”
膝蓋到底是腫的, 稍微重點力度按上去確實會疼，但還在崔脆脆承受範圍內，她向來習慣忍受疼痛，便隻抿唇望著葉空青的動作。
葉空青手指修長，幹淨有力, 像極了鋼琴家的手, 搭在她青腫的膝蓋上，崔脆脆心中微微感覺到有些難堪。
……
Advertisement
葉空青並沒有一味低頭給她膝蓋按摩，間或抬眼觀察崔脆脆的神情, 隻要她稍微眉眼有些凝澀便會放輕力度, 到後面便漸漸掌握了力道。
“這段時間要記得下地練習，逐漸加強負重。”葉空青的大拇指按在崔脆脆的膝蓋上下來回揉按，不忘和她說些後續的康復手段。
崔脆脆都一一點頭答應, 並不指明剛才來醫生這裡拆石膏時, 已經有護士給她說了這些事。
等到崔脆脆膝蓋周圍完好的肌膚有些發紅後, 葉空青停下手, 扯過一旁的紗布給她擦了擦，最後將自己的手擦幹淨，才一點點將她的褲腳放下來：“我扶你起來走兩步。”
崔脆脆習慣性將手放進葉空青的掌心中，任由他拉起自己，這將近一個月的習慣動作讓兩人都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反而自然無比。
“我自己應該可以走了。”崔脆脆試探走了幾步後，仰頭看著葉空青喜悅道。
葉空青唇角上揚了一點弧度：“嗯，可以自己走。”
崔脆脆松開葉空青的手，在室內慢慢走了一圈，時不時看向他，眼中的雀躍怎麼都掩蓋不住。
葉空青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走慢點，不用急於一時。”
隻不過這話還是有些晚了，崔脆脆沒有了厚重的石膏，以為自己膝蓋完全恢復，腳步越走越快，結果葉空青話音剛落，她便直接一個趔趗朝前倒去。
葉空青反應極快，直接大步跨上前，將人撈進自己懷中。
崔脆脆嚇一跳，趴在葉空青的懷裡沒緩過神來。
葉空青抱住人後，一顆心才緩和下來，不舍得苛責懷裡的人，他低聲道：“你一個月沒走路，腦子能記憶，腿卻沒有了肌肉記憶，這麼走快容易摔倒。”
崔脆脆趴在葉空青的懷裡，聽著他胸膛震動的聲音，後知後覺紅了一張臉：“謝謝葉醫生。”
她皮膚白，又不大會藏自己的情緒，臉紅的明顯，葉空青看在眼底，伸手碰了碰她唇角：“之前才和你說什麼，就忘記了，嗯？”
崔脆脆稍微後退出葉空青懷抱，眼神飄忽：“葉哥。”
葉空青不再為難她，陪著她去樓下拿了一些外用藥，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才重新上樓。
這一幕落在醫院來往的醫護人員眼中，又引起了一陣熱烈的八卦，這回九成的人都確定他們省醫院的葉醫生有女朋友。
……
腿好後，就該正式上班，因為崔脆脆想要走私銀方向，趙遠志便給她安排私銀職位，但事先給了提醒。
“我們漢基這私銀吧……當初隻是為了能給漢基業務數量撐門面的，基本沒有希望。”趙遠志心也累，他好不容易招來的人才要去他公司最沒前途的分公司，“就幾個人，還都是我爸媽那邊的親戚戶，塞過來養老的。”
“嗯，我先試試。”崔脆脆並不在意這個，她既然選擇了這方向就不會後悔。
“那行，那分公司也不大，所有人都必須聽你的。”趙遠志嚴肅道，“我已經跟那邊人打了招呼，到時候誰不服從命令，直接辭退，左右漢基今年開始也要精簡人員。”
崔脆脆說好。
她有心理準備，但沒想到上任那天，漢基私銀分公司比她想象中的還有破落。
勉強算有兩個門鋪，上面的招牌‘年久失修’，甚至連一個‘行’字都歪了，將掉未掉。門口坐著一個五六十歲的保安大爺，在那嗑瓜子，一個男業務員趴在桌子上睡覺，另一個業務員拿著小鏡子在畫口紅。
這場景任誰也想象不出是個私銀。
崔脆脆隻想過私銀的資金來源不好，公司規模小，人員少，沒想到這完全像是個……私人會所。
崔脆脆今天穿得比較正式，一身小西裝，因為膝蓋的原因，隻穿了平底鞋。不算張揚精致的打扮，但仍然和這地方格格不入。
“你好，麻煩將所有員工叫出來集合一下。”崔脆脆敲了敲女業務員的桌子，頓時眼中帶著金融商場上獨有的犀利。
“哈？”女業務員，迅速收起桌面上的鏡子和化妝品，面帶微笑道，“這就是我們所有的員工，請問您需要辦理什麼業務？”
第40章
崔脆脆目光落在兩個櫃員身上, 最後算上剛剛在大門見到的保安大爺：“三個人？”
女業務員挺直腰杆, 微微一笑, 臉上帶著自豪：“不止呢, 我們有四個人。”
這時右邊柱子拐角出一位大媽拿著拖把出現在崔脆脆面前, 埋頭將地板拖得亮亮堂堂。
“……”崔脆脆總算明白漢基說拿這家分公司充當業務數量是什麼意思。
她淡淡朝女業務員的胸牌看了一眼——吳綿。
這時候男業務員估計被說話聲給吵醒, 迷迷瞪瞪抬起頭，一張白淨帥氣的臉被手臂壓出了一道明顯的紅痕。他扭頭看著旁邊的女業務員，又看到櫃臺前的崔脆脆，咳了一聲，立刻站了起來：“您好, 我是漢基私匯的客戶經理範大成, 請問您需要辦理什麼業務？”
反應還算快，形象也不錯, 隻是從一開始趴在裡面睡覺便已經給了客人難以磨滅的印象。
崔脆脆將這兩個人打量完, 直接報了自己的身份：“崔脆脆，從今天開始就是漢基私匯的執行總裁。”
總裁這三個字在當下的情景下說出來有種無比的滑稽, 但崔脆脆並不是衝著名頭來的，她過來想要做出一番事業。
“……”
大廳裡安靜了一秒鍾, 崔脆脆眼看著範大成和吳綿臉上的表情變了, 不是面對上司的謹慎或者尊敬, 而是明顯的松懈。
“哎呀，妹妹你早說呀, 害得我緊張半天。”吳綿重新拿起桌面上的小化妝鏡和眉筆, 繼續描摹。
崔脆脆：“……”她沒明白發生了什麼。
範大成也重新坐了下來, 剛剛冒出來的挺拔精神瞬間萎靡，他動了動椅子，本來想繼續睡，趴在手臂上幾下都沒睡著，他幹脆不睡了，靠在椅子上：“你是哪家的啊，居然還搞了執行總裁來當，早知道當初我也要這個名頭，有點拉風。”
這兩人眼神倒不是瞧不起崔脆脆，而是像碰見了同類，便放下了所有的警惕。
崔脆脆恍然，這兩個人是把自己當成一樣過來混日子的關系戶。
崔脆脆重新詳細介紹了一遍，包括她在高思的工作，以及趙遠志給她的權力——可以開除任何她覺得不好的人。
趙遠志當然也還是要賣親戚的面子，畢竟國內講究人情，不過他底下像這樣的公司還有幾個，到時候開除的再塞到別的地方也行，隻要崔脆脆開心，到時候私銀幹不起來，他可以順理成章將崔脆脆招回來。
平時趙遠志看著笑嘻嘻，皮下本質到底還是個正兒八經的商人，隻不過他善於等待。
“您看著太年輕，不像……”範大成身體一僵，小聲嘀咕一一句什麼，又站了起來，旁邊的吳綿也站起來，面露尷尬。
崔脆脆也沒叫他們坐下，繞著整個地盤轉了一圈，裡面裝修陳舊，不過地面衛生倒是幹淨，看樣子也就隻有保潔大媽是幹事的人。
“這些年的業務報告全部拿出來。”崔脆脆走回來，掃了他們倆一眼，“你們倆誰管行政？”
範大成和吳綿互相看了一眼，齊齊‘啊’一聲。
範大成：“老板，我們這早沒有這崗位了。”
當初這私銀剛開的時候還是五髒俱全的，除了把幾個養老的人塞進來，剩下的人都是從正規渠道招聘過來的，隻不過都受不了他們養老的人，心裡不平衡或者覺得沒前途，全都離職。到現在他們私銀就剩下之前塞進來混日子的人。
“所以你負責接待開發客戶。”崔脆脆已經麻木，“吳綿負責業務咨詢？”
吳綿舉手，描摹精致的臉上帶著點邀功：“老板，我還是法律顧問。”
法律顧問也能兼職？崔脆脆算漲見識了：“你學的什麼專業？”
吳綿抬眼悄悄瞄了瞄崔脆脆，感覺真幹事的人和他們混日子的人果然氣勢不一樣：“法律專業。”
那就是法律顧問兼職業務咨詢，崔脆脆從一團亂中總算找到一絲安慰。
範大成將業務報告抱了出來，不多是正常的。畢竟漢基總公司都沒開多少年，這私銀破爛成這樣，能有業務都算奇跡。
崔脆脆從第一年看起，兩個客戶，一共一千萬整，剛好達標總部給劃的業績。第二年一千萬零二塊，第三年一千萬零三塊……
將這些業績報告翻完，雖然後面那零幾塊錢有些奇怪，但崔脆脆覺得面前兩人還算可以，能夠讓第一年的客戶一直留到現在。
“張克、楊麗莉，給這兩位客戶準備點禮物。”崔脆脆點了點業績報告，對範大成道。
這時後面的大媽突然抬頭：“幹啥子給我準備禮物，要過節啦？”
崔脆脆放在報告書上的手突然僵硬，她回頭去看門口那帶著老花鏡的保安大爺，試探喊了一聲：“張大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