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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衛青芙 3390 2025-01-17 17:3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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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是沈淮序養在府裡的暗衛。


    我為他打探消息,刺殺仇家,成了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女魔頭。


    他說他會一直護著我。


    直到他從外面帶回一個中了劇毒的姑娘。


    為了給她換取解藥,他將我送給了秦夜。


    我跪在他面前求他:「信王,我殺過秦夜的大兒子,他不會放過我的。」


    沈淮序噙著淡淡的笑,伸出手溫柔的撫上我的臉,他說:


    「阿芙,沒事的,他們承諾隻要你待一個月就好,一個月後,我就去接你。」


    1


    一個月後,沈淮序來接我的時候,我已經不太認得他了。


    我被關在陰暗潮湿的水牢裡,不計其數的拔了毒牙的蛇遊蕩在水中。


    有些從我失去知覺的腳背上掠過,有些攀爬在我冰冷的身上,昂著尖尖的頭吐著信子。


    我武功全廢,琵琶骨被鐵鏈貫穿著嵌在牆面上,右手經脈被挑斷,左手因為反抗被人折斷了三根指頭。


    十個手指的指甲都被人活生生的拔掉了。


    其它的傷大大小小不計其數。


    沈淮序跟在秦家的人身後進來時,我才勉強睜開眼皮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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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穿著月白色的錦袍,面色淡漠冷峻,右手握著我送他的那把白玉骨扇闲闲的在左手掌心輕敲。


    陰暗潮湿的地牢他走的如同闲庭散步,視線極其淡漠的從我身上一掠而過。


    我看見他微蹙著眉頭,問在前面帶路的秦家下人:「我要的是池青芙,她人在哪裡?」


    那人訕訕笑起來,側過身子,彎著腰指著我,說:「回信王的話,這位便是了。」


    他的視線猛的定在我身上,握著的白玉骨扇闲敲的手一僵。


    我看著他在那一瞬間蒼白失神的神色,嘶啞的嗬嗬笑出來。


    若我還能說出話,我一定要對他說出一句:這就是你跟我說的沒事嗎?沈淮序。


    2


    我被沈淮序帶回了信王府。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天之後了。


    我身上的傷被細細的處理包扎好了,沈淮序親自守在我床邊,藥聖齊樾在他旁邊叨叨:


    「不是我說你,信王,青芙八歲就跟著你了,這些年為你出生入死,以前你勢力不穩,仇家太多,她滿身的傷情有可原,可如今你位居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還讓她搞成這個樣子?」


    「和三年前相比,是沒有致命,可這些傷,每一道都讓人生不如死,她是活著,但我想她在很多個瞬間,肯定恨不能直接死去。」


    「她陪你出生入死,你為了一個相識不到三月的姑娘將她丟到秦家,你究竟有沒有心?」


    過了半響,我才聽見沈淮序的回答,低沉冰冷,聽不出情緒,他說:「秦夜答應我,不會找人欺辱她,也會留著阿芙一條命。」


    留著我的一條命,原來他管這,叫留著我的一條命。


    我勾了勾唇角。


    一直忿忿不平的齊樾啞口無言,失聲冷笑出來,過了片刻,我聽見藥罐重重放在桌面上的聲音,然後是離開的腳步聲。


    他大概是氣的不知道說什麼,所以眼不見為淨,出去了。


    我無聲無息的睜著眼睛看著頭頂的帷幔。


    沈淮序沒有發現我已經醒了。


    我沒有發出聲音,隻是突然想到三年前。


    三年前,沈淮序和齊王奪嫡處於白熱化的階段,最後齊王按耐不住,三月春獵時發動宮變,在郊外密林派人刺殺他。


    因為當時是在御前,我們都沒有佩劍,血戰到最後,是我為他擋住了後背射來的冷箭。


    那枚箭斜斜的刺穿心肺,是齊樾拼勁全力為我續命,不然我早已經為沈淮序死在了那年春天。


    齊王之亂被平復之後,他就坐穩了繼承人的位置。


    那時我從鬼門關睜開眼,檐下的桃花已經落完了,伸進來的枝椏隻能看見青色的小小果實。


    他坐在我床邊通紅著眼,一字一句的承諾:「青芙,我欠你這樣多,以後你不用再為我出生入死,我會護著你,一輩子。」


    可他為了宋枝荷將我送到秦家時,大概是沒有想起過他曾經欠我的這些情,給我的這些承諾。


    3


    我修養了一個月才能勉強下床。


    或許是為了彌補我,沈淮序將各種值錢的東西源源不斷的往我的小院裡送。


    首飾、錦緞、明珠、滋補的藥物……


    一開始他會每天來看我,跟我說話,但我開不了口——倒也不是故意,我被人生逼著吞下一塊燒紅的火炭,嗓子燙壞了,暫時還發不出聲。


    今年冬天並不冷,但我還是裹著厚厚的大氅躲在屋檐底下曬太陽,我身子太虛,根基已經完全壞掉了。


    齊樾每天給我把脈的時候,蹙起的眉心都能夾死一隻蒼蠅。


    最後他嘆息一聲,跟我說:「青芙,信王不是良人,你跟我回藥王谷吧。」


    他第一次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沈淮序剛好過來聽見,他面容冷漠的站在我們身後,眼神冰冷的從齊樾身上落到我身上,然後目光微微暖了暖,冷冷的朝齊樾開口:「她哪裡都不會去。」


    他問我:「阿芙,今天感覺怎麼樣?」


    我恹恹的朝他看一眼,然後冷淡的收回視線。


    到他走的時候,ṭü⁹我都一副恹恹的樣子,不曾朝他瞧上一眼。


    後來他終於識趣,不再我眼前晃,隻是每天都在在我的院門口站站,問問伺候我的夏苗,我今日的狀況。


    這樣的情況大概維持半個月後,清荷苑的那位終於坐不住了。


    4


    清荷苑原本是我居住的地方,和我現在住的地方相比,不算華麗,但是就在沈淮序居住的臨風閣旁邊。


    後來沈淮序將宋枝荷帶回來,為了方便照顧中毒的她,我就搬到了和臨風閣對稱的迎月樓。


    宋枝荷來拜訪我的那天天氣挺好的,她穿著青綠色的裙裾,亭亭玉立人如其名如一枝新荷,她帶著糕點和親手做的湯羹來看我。


    當年她被沈淮序帶回府的時候,因為中毒一直面色蒼白,裹著沈淮序的大氅,嬌柔怯怯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


    如今毒解了,她的面色紅潤,相比我最後一次看見她,倒是長了不少肉。


    我們像是被對換了一樣。


    她站在廊下,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一對小小的梨渦,看起來挺嬌俏可愛的,她歪著頭好奇的看著我:


    「你就是青芙姐姐?聽說你是為了換救我的解藥才被傷成這個樣子的,我本來想早點來看你,可是淮序說你要休養,所以我到今天才過來。」


    我沒說話,隻是打量著她。


    她是三個月以前被沈淮序帶回來的,我不知道她和沈淮序相識相知的緣起,隻知道她中的毒,本該是沈淮序中的。


    她算是替沈淮序擋災。


    我看了一眼旁邊的夏苗,她是我從外面帶回來親自教出來的,一個眼神就知道該怎麼做。


    沈淮序帶人趕過來的時候,宋枝荷正在跪著被塞她帶給我的那些糕點和湯羹。


    她的嘴被夏苗捏著,滿口的糕點屑,漆黑的眼睛噙滿了眼淚,無助又恐懼的模樣。


    她的侍女無助的跪在旁邊哭泣著求我,我抱著火爐懶懶的坐在廊下,冷淡的瞧著這一幕。


    沈淮序過來的時候宋枝荷差點被噎死,他一腳踹在夏苗的身上,然後震怒的扶起宋枝荷,眼裡的心疼濃的快要溢出來。


    然後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微微頓了頓,最後冷冷的移到了夏苗的身上,眼裡的寒意一閃而過。


    我看到了殺意。


    在他的侍衛將夏苗拉下去前,我開口說了回來後的第一句話。


    嗓音嘶啞難聽如同用一把鋸子鋸過一樣,我說:「信王,您還記得我為什麼殺秦峭嗎?」


    秦峭——秦夜的大兒子,那時候沈淮序還不是現在手握重兵,權勢滔天的信王,他不過是得陛下一夜寵幸的宮女生下的第五子,沒有皇子的尊貴,反而卑賤的人人可欺。


    他弱冠那年藩王作亂,來勢洶洶,陛下無人可用,在朝中問誰願領兵作戰。


    沈淮序站了出來。


    他自小就擅讀兵書,跟著我父親習武,我父親是領侍衛內大臣,一手長槍使的出神入化,那是沈淮序第一次在朝中亮相,震驚朝野,在陛下眾多的兒子裡脫穎而出。


    後來作亂的藩王被他打得節節敗退,朝臣恭賀,但陛下兒子太多,總歸會有對沈淮序冒頭的速度感到忌憚的——比如齊王。


    於是秦峭就被推出來當監工,順便負責糧草。


    他們秦家那時候站隊齊王,秦家算是異姓藩王,雖然軍事實力弱,但是坐擁江南最富饒的封地,所以財大氣粗,秦峭在軍事和糧草上多次設置阻礙。


    最後我殺了他。


    秦峭是我為沈淮序殺的第一個人。


    殺他其實也挺簡單的,他被色欲迷昏了心智,以為我是個手無寸鐵的花瓶,我用簪子劃破他的頸動脈的時候,他捂著傷口瞪大眼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那時候年輕,殺人後慌張留了痕跡,秦家的人留我一條命,想對我屈打成招,要我攀咬出信王,說他圖謀不軌,好大喜功,為了一己私利所以派我殺害秦峭。


    我硬抗了半個月。


    最後等到沈淮序大勝班師回朝,龍心大悅,到手的兵權再還回去可沒那麼容易了,加上陛下有意抬舉另外一位沒有母家勢力的皇子平衡朝局,所以那時的信王,風頭無兩。


    秦家不敢得罪他,隻好不甘心的將體無完膚的我送了回去,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算作求和。


    我至今還記得我回去那日,他看著我身上的傷,一道一道細細的數,我那時在渾渾噩噩中還仍有羞意,可他不讓我躲。


    他的眼神冰冷,就那樣細細的觀摩我身上的每一寸傷痕,眼裡無關情欲,全是心疼。


    那其實是我第一次看見沈淮序晦暗如深的眼神,他沉默不語,過了很久後才抬眸看著我,眼裡的殺意不加遮攔,他一字一句的跟我承諾,他說:


    「阿芙,我發誓,你身上的這些傷,我一定會讓秦家的人雙倍奉還。」


    他忘了。


    後來他和秦夜坐在一張桌子上摟著舞姬談笑風生的時候,就忘了對我的承諾。


    不過那時候我從未說過什麼。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恆的利益。


    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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