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浴室門，看見我撿傻子坐在地上，渾身湿透，滿臉潮紅。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來。
不再是曾經乖巧懵懂的傻子模樣。
黑沉沉的眼瞳直勾勾盯著我，像一隻發現獵物的狼。
「哥哥，我想要你。」
1
小傻子是我撿來的，雖然看著已滿 18 歲，但卻是個真傻子，什麼都不懂。
第一次遇見他，就看到他在跟路邊的流浪狗搶吃的。
我在餐館打工，每晚下班後都會把餐館裡的剩飯剩菜拿去喂外面的流浪貓狗。
那天我剛放下食物，他就竄出來從狗嘴下搶走了剩飯剩菜，縮到一邊狼吞虎咽。
個子很高，四肢纖長，一頭過長的碎發遮住了臉，看起來年紀不大。
我沒想到還有這麼年輕的流浪漢，心中惻隱，就回去重新拿了一份幹淨的食物給他。
他有些謹慎，抬頭看見我的臉才放下防備，伸手接下繼續埋頭狼吞虎咽。
看起來像是很久沒吃飽飯了，挺可憐的。
自那天以後，我每次去喂流浪貓狗都會給他帶一份。
我那時還不知道他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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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店裡有個同事羞辱我。
我自小長得清瘦又白嫩，外形看起來有些像女孩子。
那個同事因為我搶了他的優秀員工獎，就找茬辱罵我是娘娘腔。
可我並不娘也不軟弱，我揮手就給了他一拳。
但他比我壯，我沒打過，被他按倒在地上。
眼看他拳頭就要砸下來，小傻子突然衝了出來。
身手敏捷又力道強悍，把人猛掼到地上，三兩下就把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可小傻子還不知道停下來，緊握著拳頭死命砸著，像要把那人砸死一樣。
我趕忙爬起來制止，小傻子被我拉起來，抬臉一看雙目赤紅。
他激動地指著地上那個人，嘴裡喘著氣憤憤不平。
「他，壞人！該打！」
這怎麼聽也不像一個正常人會說的話。
我正疑惑著，小傻子突然抬起手來，輕輕碰了碰我臉上的傷。
我受疼嘶了一聲，他有些無措地收回手。
然後垂下頭來，嘴唇湊到傷口邊輕輕吹了口氣。
「呼呼～痛痛飛走啦～」
一臉幼稚懵懂，卻又小心關切。
我心裡霎時軟乎成一團。
自從媽媽走後，我就再沒體會過這種被人呵護的溫暖。
或許就是那一瞬間的心軟，我把小傻子領回了家。
2
其實打開家門的瞬間，我就有些後悔了。
我並沒有餘力養活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傻子。
我也才 20 歲，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除了父母留下的這間老房子，隻有一身給媽媽治病留下的債。
我不應該把他帶回來的。
可我轉身看到他寫滿期盼的眼神，還是松開門讓他進來了。
小傻子看起來特別高興，進門後一直轉悠著左看右看。
其實沒什麼可看的，房間就那麼大一點。
我看他一身破爛汙糟，就找了衣服先讓他去洗澡。
可小傻子拿著衣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眨巴著眼睛，好像不明白什麼意思。
我把他推到浴室，指著花灑對他說：
「把你身上洗幹淨，然後換上這身衣服，明白嗎？」
小傻子看著我，無動於衷。
得，看來是沒明白，這到底是有多傻？
我看了下自己也是一團糟。
算了，幹脆一起洗吧。
反正都是男的。
然而，脫了衣服才發現，男的和男的，區別還挺大的。
小傻子看起來心智不過三歲，身材卻實打實地逼近成人。
看著明明不算壯碩，脫掉破衣爛衫，居然一身肌肉。
水流滑過腹溝人魚線往下，某些地方也是分外成熟。
甚至，有些成熟過頭了。
我下意識低頭看了下自己。
好嘛，我不應該叫他小傻子，該叫「大」傻子。
「唔，涼。」小傻子突然發聲。
我一抬頭才發現，剛才一不留神，忘開熱水了。
我連忙轉身，晃了晃腦袋，忘掉剛才的衝擊，專心給他搓澡。
小傻子臉上全是汙泥，頭發都成結了。
好不容易洗幹淨，一撩開，我又愣住了。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雖然仍有幾分青澀，但那臉上墨瞳高鼻，眉如利刃，唇線明朗，完美得像技藝最高超的藝術家雕刻出來的一樣。
半長的頭發垂下來，更添了幾分藝術氣息。
小傻子見我呆住，抬手在我臉上揉了起來，學我給他洗臉。
那雙清澈大眼望著我，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地躲開。
看來太好看的人，不論男女，都容易讓人心神蕩漾。
我匆匆給他洗好就把他推出浴室，一個人平復心情。
我瞎蕩漾個什麼勁，這是個傻子！
3
我走出浴室才意識到，家裡隻有一張床，而且，床還不大。
小傻子坐在小破沙發上，那沙發還不夠容納他的腿長。
他一臉笑盈盈地看我，收拾幹淨後整個人跟發光一樣。
隻能將就了。
兩個男生睡一起，果然有些擠。
我努力往外縮，還是難免和小傻子身體貼在一起。
我有些不自在，但小傻子卻好像很喜歡。
一碰到我整個人就立馬纏上來，手腳都搭在我身上，像隻考拉一樣把我整個抱住。
他身體火熱，健壯的肌肉又總是硌著我。
我把他推開，他乖乖退回去，過一會兒又哼哼唧唧地纏上來。
大概是小時候習慣了抱著爸媽睡。
算了，我跟傻子較什麼勁。
我懶得折騰，迷迷糊糊睡著了。
夜半的時候，我又開始做噩夢。
自從媽媽離開後，我就夜夜做噩夢。
或許是意識深處，我還是接受不了媽媽離開了，這個世界上隻剩我一個人孤苦無依的事實。
但奇怪的是，今晚這個夢裡突然出現了一陣歌聲。
那歌聲像是有魔力一樣，把我從噩夢裡喚醒了。
我睜開眼，就看到小傻子撐在我上方，一邊輕拍我，一邊輕聲哼著歌。
「寶寶乖，寶寶乖～夢見什麼都不怕，有我在～」
見我醒了，他露出笑容，俯下身來在我額頭親了一下。
嘴裡還一直念叨著：「寶寶不怕，寶寶不怕。」
大概是他媽媽小時候哄睡他的方法吧。
還挺有用的。
我便任由他抱著，安心睡去了。
這一次，一夜好眠。
4
小傻子就這樣在我家住下了。
一開始我嘗試問他家人的信息，但問什麼小傻子都隻會搖頭。
我說帶他去找警察，他卻格外抗拒，反應很大地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也不知道經歷過什麼。
沒辦法，我隻好把他留下了。
他不記得名字，我又不能直接叫他小傻子，就給他取了個名。
「我叫餘善，你就跟著我叫餘良吧，我媽說的，做人要善良。」
「餘善！」
小傻子一雙眼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什麼寶藏，開心地喊了好幾遍：
「餘善！餘善！」
我也不自覺被他感染得心情明朗。
我指了指自己：「我，餘善。」
又指了指他：「你，餘良。」
小傻子無師自通，握住了我的手攏到胸前：「我們！」
莫名地，我居然有種跟他相依為命的感覺了。
餘良比我高了半個頭，身形也比我壯，穿我的衣服實在不合身。
我咬了咬牙，還是掏出餘額不多的存錢罐給他買幾身衣服。
我把他帶到服裝店，店員們眼睛都亮了，圍著他大獻殷勤。
該說不說，餘良實在生得好看，換上那些時髦的衣服，帥氣惹眼得不行。
可我的錢隻夠給他買幾件基礎款。
不過哪怕是白 T 短褲也能被他穿出模特範來。
店員給我也拿了一身同款，我沒要。
餘良卻搶過來了，推著我進試衣間。
我拗不過他，隻好也換上了。
我倆穿著同款衣服走出店，餘良拉著我，高興得走路都要顛起來。
旁邊路過兩個女生一直盯著我們看，莫名地興奮：
「快看！那兩個帥哥穿著情侶款欸！他倆好配！嗑到了嗑到了！」
餘良也聽見了，他好奇地低下頭問我：
「哥哥，情侶款，是什麼？」
我隱約聽到走遠了的那兩個女生更興奮了，聲音壓抑不住一點：
「哇還是年下！我靠，好嗑！」
我整個人都不太好了，偏偏餘良還求知若渴不恥下問。
「你快說啊，情侶款是什麼？」
我無奈敷衍：「就是兩個人穿一樣的衣服。」
「哦～」
他消化了一下，然後擅自得出結論：
「我們穿的是情侶款，所以，我們是情侶！」
他眨巴著大眼向我求誇獎，顯得自己好像挺聰明。
要命！
我趕忙捂住他嘴巴，生怕他再說出什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
5
回到家，我看著空了一截的存錢罐，有些發愁。
我要攢錢還債，還要存錢準備考試，以後還要多出來一個人的開銷。
光是現在打的這份工，感覺不太夠用。
餘良好像看出了我的窘迫。
他這個人雖然傻，但對人的情緒卻好像有種天然的敏銳。
比如我給他飯吃，他就記得我的好，不讓我受別人欺負。
我把他帶回家，給他取名字，他就自覺地管我叫哥哥，乖乖聽我的話。
現在，他看著我嘆氣，就湊過來捧起我的臉，伸手揉開我皺的眉。
「不哭，我賺錢！不哭！」
我有些哭笑不得，小傻子啥也不懂，能賺什麼錢？
但餘良卻犟上了，非要跟著我一起去餐館。
我幹的是服務員，他就跟著我跑來跑去的，搶著拿餐碟碗筷。
我生怕他闖禍，隻好把他帶到後廚，跟老板商量了一下讓他試著幹點洗碗這樣簡單的工作。
事實證明，傻子真的什麼也不會幹。
我在前頭忙得飛起，卻突然被老板拽到後廚，一看，地上碎了一地的碗碟。
餘良垂頭站在一邊，手上還被割破流了血。
見我來，抬頭惴惴不安地看著我。
我深吸了口氣，轉身向老板賠笑道歉，又說好了該賠多少錢從工資裡扣。
領著小傻子回家的路上，我一言不發。
他大概被我嚇怕了，一進門就從身後緊緊抱住我，埋頭在我頸窩裡顫聲道歉：
「哥哥，我……錯了，你打我！別……別不要我。」
見我沒反應，他把我轉過去，拉著我的手往他臉上打，豆大的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
一邊哭一邊乞求：「我錯，你打我，打我，別不要我……」
眼眶和鼻頭都紅了，像隻生怕被主人丟掉的小狗。
我心裡一酸，抓住他的手停下，抬手給他擦眼淚：
「好了，不怪你。」
我怪我自己，貪圖一時的溫暖陪伴，就把人帶回了家，卻沒能力照顧好。
把他哄不哭了，我牽著他坐下，給他處理手上被劃破的傷口。
那雙手骨節分明白嫩纖長，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小傻子，沒準是哪家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可惜如今流落到跟我相依為命。
「以後不要出去了，什麼也不用做，就在家裡等我，好嗎？」
餘良依舊紅著眼，看起來還是不安，小心翼翼地拉著我不放。
「嗯。」
他乖乖點了點頭，目光深深地望著我，又補了一句：
「哥哥，對不起。」
我本以為這件事到此為止，可第二天下班回來卻發現：
小傻子不見了！
6
我瘋了似的翻遍了這座不大的小城，可哪裡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小傻子跑了。
我沒不要他，他先不要我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去，想到等著我的又隻有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心裡也變得空蕩蕩的。
我回到家，等等，浴室裡好像有動靜？
我的心猛一下就提起來了，衝過去把門撞開。
是餘良，他還在！
我顧不上他赤身裸體，衝過去把他緊緊抱住。
溫熱的，真實的，觸手可及的。
他沒有拋棄我，我沒有變回一個人。
餘良被我嚇了一跳，可他大概察覺到了我的不安，兩隻有力的大手也把我緊緊環抱住了。
嘴唇一下一下親著我的側臉，溫聲哄著：
「哥哥，別哭，我在，別怕。」
我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我居然衝到了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懷裡。
餘良渾身打著泡沫，湿漉漉又滑溜溜的，重點是，正面突起的部分被我緊緊壓著。
存在感十足。
我登時滿臉通紅，一下子不知道該繼續抱著，還是該松開手來直面現在的狀況。
餘良卻以為我仍舊在傷心，抱得更緊了，還像哄小孩那樣摟著我左右搖晃。
灼熱的肌膚摩擦不停，我感覺臉上的火熱瞬間蔓延到了身上。
再這樣下去要出事了。
我用力推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