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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我在開封府坐牢 3120 2025-01-17 15:39:39

  錢娘子悠長地嘆了口氣,神色看似平淡,但眼眶卻漸漸紅了。


  “其實家門口出案子後,我就懷疑過是不是她幹的。那天二姐來我這剛走不久,案子就發生了 。但我不敢想,諸位官人來調查的時候,我也沒敢講她來過的事,到底是自家親姊妹,我不想把她想那麼壞。可聽說的她在瓦子殺人之後,我就提心吊膽起來,一直擔心,反倒剛才李衙役問出來,我懸著的心反而踏實了。”


  李遠要錢娘子帶著孩子去衙門走一趟,配合調查。


  出來的時候,崔桃見院子裡的晾衣繩上掛著錢娘子在案發那日所穿的衣裳。


  “我記得那日我問你口供的時候,你穿的就是這身衣裳。”崔桃指著那衣裳道。


  錢娘子愣了下,應承道:“崔娘子好記性。”


  “那天新換的?”崔桃再問。


  錢娘子眼珠兒動了動,支吾地應承一聲。


  到了開封府,錢娘子要上堂與錢二娘對峙。崔桃就把陶星辰留了下來,為他診脈。脈象顯示身體情況正常,沒什麼大礙。


  崔桃問陶星辰可覺得那裡不舒服,又問他是從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失聲說不出來了。


  陶星辰比劃了兩下,見崔桃平靜地看著他,似乎根本沒明白他的意思,便有些著急了,眼淚隨之落了下來,手拍著桌子急得要發狂 。


  李遠見狀,就想起錢娘子說過這孩子發狂時會抓傷人的情況,忙要護著崔桃。


  崔桃抬手示意李遠不用,對陶星辰道:“你是說你三天前睡覺醒來,就發現自己出不得聲音了?”


  陶星辰忙點頭。


  “你隻是做了個噩夢罷了,怎生會怕得失聲了?”崔桃再問。


  陶星辰滿臉不解地望著崔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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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你娘沒跟你說,你隻是做了個噩夢?”


  陶星辰微微晃了晃頭,又突然點頭,且連點了數次頭。


  “這是?”李遠有些疑惑。


  “案發那日,我聽說這孩子是第一個目擊者,便想去安撫他,被錢娘子攔下了,她告訴我孩子怕生,而且已經睡著了。我當時隔窗瞧他,也確實在屋裡睡了。錢娘子跟我說,等孩子醒了,她就安慰說他之前所見的都是在做噩夢。我想這招多半能安慰到孩子,便沒再多問。”崔桃跟李遠解釋道。


  李遠:“不對啊,既然用這招安慰孩子的話,何至於令孩子嚇得失聲?”


  “剛不是說了?睡醒了就沒聲了。或許孩子在睡覺前就已經受驚過度,失聲了。”崔桃隻是找所有可能的解釋,先行進行假設解釋。


  “可真嚇成那樣,還能睡著?若說嚇暈過去了,再醒來失聲,倒解釋得通。”李遠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崔桃贊同,也覺得如此。


  嚇到失聲的情況,屬極少數。如果受驚到這種程度的話,孩子會非常敏感,都不必具體提到案子,隻要跟那一日相關的,構成他聯想到那日所見情形,應該都會引發他的驚惶害怕。可剛剛她問陶星辰那日情況的時候,陶星辰是有恐懼,但恐懼反應卻沒那麼劇烈。


  再有當她提到做噩夢的時候,孩子起初是不明白的,後來聽到崔桃講‘你娘沒跟你說’,他從搖頭否認之後,立刻糾正為深點頭承認。


  這舉動看起來,很像是被人提前教唆過。


  崔桃總結了這案子詭異的地方:


  張素素死亡當日,錢娘子更換過新衣,她的孩子陶星辰突然失聲了。錢娘子的妹妹錢二娘,在相撲比試當眾殺人,現如今又爽快地認下了殺害張素素的罪名。


  她當著王判官的面殺害張素素,濺了王判官滿臉血之後,又劫持王判官出城,給王判官清理更衣,將他丟在官道邊草溝裡。草溝在官道旁非常顯眼,怕是有意讓路人發現他。而王判官的馬車和兩名僕從,卻不知所蹤。


  隨後,韓綜那邊傳來堂審新情況,王判官又指認錢娘子是殺人兇手,但不確定到底是錢娘子還是錢二娘殺了張素素。


  看來王判官確實嚇得精神不濟,有些分不清長相有幾分相似的錢氏姊妹誰是誰了。


  再接下來,韓綜的審問沒有更深一步的進展 。崔桃便去找了韓琦,請他先分析看看。


  韓琦正埋首在眾多公文之中 ,卻能一心二用,聽完崔桃的闡述之後,他方放下筆。韓琦起身給崔桃倒了一杯茶,然後在崔桃對面坐了下來。


  “這案子如今之所以看起來詭譎怪異,因缺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韓琦的話,立刻吸引了崔桃的目光。


  “動機。”


  崔桃附和點頭,“對,缺少合理的殺人動機解釋這一切。劫財不至於殺人,便是覺得對方人多,有威脅,也不該是選擇將比較弱勢的女方先殺死。而且,稍微有點腦子的兇手,都不至於在家門口或親戚的家門口殺人犯案。”


  沒有合理的殺人動機,讓這案子看起來所有的行為都那麼割裂,難以邏輯通順地進行關聯在一起。失蹤的馬車和兩名家僕還不知去向,案件的被害者、行兇者以及目擊者,都非常詭異,各有保留,似乎都沒有全部實話實說 。


  片刻後,韓綜就將他審問得來的結果報給了韓琦。錢二娘隻認罪,不多說。錢娘子掉了幾滴眼淚後,就一直沉默 。王判官除了指認錢二娘或錢娘子是殺害張素素的兇手外,再無更多新的證詞。


  “既已認罪,這種不肯招供行兇細節的行為便是藐視公堂,我是不是可以出馬了?”崔桃掏出她的銀針包,看向韓琦。


  韓琦眨了下眼睛 ,便算允了崔桃的請求。


  韓綜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徘徊後,便垂下眼眸。


  崔桃隨即拿著銀針包飛快地去了 。


  韓綜便也要轉身跟著去,突然被韓琦叫住。


  “有話問你 。”


  韓琦倒了一杯茶,放在對面。


  韓綜見狀,折返回來,在放茶杯的桌邊坐了下來。


  韓琦食指敲擊了兩下桌面,吸引了韓綜的目光後,突然翹起那根食指,指側上頭的黑痣便隨之顯眼起來。


  “當初何故刺痣?”韓琦問韓綜。


  韓綜盯著韓琦那根手指兩眼後,突然笑了一聲,“少時頑皮,豔羨你罷了。怎麼,稚圭兄如今做了我的上級 ,便想要趁機追責?仰慕你,學你刺了一顆痣在手指上,不算犯法吧?”


  “真仰慕?我竟絲毫不知。”韓琦也笑了一聲,但盯著韓綜的眼神卻有幾分疏離,審視意味十足。


  “不然呢?”韓綜悵惘感慨道 ,“你那時早已是人人稱贊的高才少年,自是看不見我們這些不如你的子弟。”


  看得到的。


  韓琦回看一眼韓綜,隻在心裡回答了韓綜的話。他嘴角依舊保留著淡笑,示意韓綜可以繼續去審案了。


  韓綜起身之後,想起什麼,轉身對韓琦道:“聽說你們訂親了,還沒恭喜你們,恭喜!”


  “多謝。”韓琦溫言應承 。


  韓綜隨即大邁步飛快地離開。


  半晌之後,韓琦將處理好的公文疊放好,才問起張昌隨州那邊的調查進展。


  張昌馬上道:“三泰胭脂鋪是蘇員外的產業,這位蘇員外是隨州本地人,在隨州頗有名望,其有三女分別嫁給了隨州知州,房州指揮軍事和富商楊鵬程,他並無兒子,還查得這位蘇員外與刑部林尚書來往密切 。”


  “姓蘇。”


  韓琦微蹙眉,便令張昌去知會王釗,再選幾名身手好的去隨州支援,最好不要從開封府內選人,從各軍巡鋪裡找高手,以其它借口派遣過去。


  ……


  韓綜抵達刑審室的時候,崔桃已經收了銀針,錢二娘滿頭是汗地乖乖供述了她行兇的經過。


  三天前,錢二娘去長姐家探望之後,出門瞧見有個馬車駛來,剛巧馬車前頭的簾子被風吹開了,見車內一年輕女子正捧著一個銀制珍珠鑲嵌的花釵冠燦爛笑著,她便心生嫉妒去攔車。這會兒陶星辰跑出來要送她,她嫌孩子礙事兒,就把陶星辰推搡到一邊,引發了孩子的哭聲。


  再然後她就踹倒了知天、知地兩名家僕,用刀逼張素素和王判官二人下車。刀抵在張素素的脖頸,威脅王判官交出財物,偏這時候張素素拿話語激她,跟她說他們是衙門的人,她面前的男人就是開封府的王判官。


  “我平生最討厭別人威脅我,威脅我的人都得死。萬三娘也是,本來她不會死的,非罵我是弱雞、不中用,那我就要中用一次給她看看。”錢二娘說到這裡的時候,嘴角揚起一抹古怪的笑,然後紅著眼眶,一邊掉眼淚一邊對崔桃喊,她們都該死。


  “如此倒是能解釋得通了。”韓綜嘆道。


  崔桃令錢二娘再講一遍她殺萬三娘的經過。


  錢二娘依言復述,期間崔桃就提問她在擂臺靠近哪個方向撲到萬三娘,摳其眼睛的時所呈姿勢如何,錢二娘都一一答了。


  韓綜也是目擊者,清楚錢二娘的供述都屬實。當時在場還有那麼多看客作為證人,大家的證供也都能作證錢二娘的供述屬實。


  “殺張素素並且劫持王判官馬車離京的經過,也再講一遍。”崔桃又道。


  “我因嫉妒她手拿著花釵冠,就把人逼下車,當著王判官的面殺了她——”


  崔桃打斷:“你們當時在馬車什麼方向,前後左右哪裡?距離有多遠?你又是站在什麼位置,將張素素割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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