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待一刻就是煎熬。
我趕緊拉著思思的胳膊。
「對啊，好巧，但是太晚了，我們要回家了。你不是說你家的鍋裡還熬著粥嗎？」
我拼命朝她擠眉弄眼。
原本默契十足的人，偏偏在此時掉了鏈子。
「什麼粥？」
她推開我的手，露出八顆牙齒禮貌微笑：
「沒事的，時間還早，不耽誤你們倆的事。」
我欲哭無淚。
8
我望向一旁的沈越周。
對於思思的回答，他好像挺滿意的。
內心樂開了花。
【小丈母娘很給力啊。】
【城東那個項目，就給她家了。】
思思借口公司有急事要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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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忙問道：「需不需要我幫忙？」
她搖頭，湊到我耳邊：
「你不是一直說想在沈越周的腹肌上做點什麼嗎？還說他是京城必吃榜榜首。機會這不就來了？」
我無語凝噎。
我確實好色。
還偏愛沈越周這種表面一本正經，不容侵犯的高嶺之花。
私底下沒少口嗨。
但是我這個人膽子小得可憐。
真讓我撲倒沈越周，我做不到。
「我那是開玩笑的啊。」
「嘖，咱倆認識這麼多年了，我還不知道你。別慫。」
思思走後，沈越周湊到我面前。
問道：「她剛剛和你說什麼了？」
「啊，沒什麼。」
我思緒不自覺跟著思思的話亂想。
再面對沈越周時，臉上更紅。
9
他伸手碰了碰我的額頭。
「怎麼臉這麼紅？不舒服？」
「沒，沒事。就是酒喝多了。」
我倉促躲閃。
一個用力，拍掉了他的手。
沈越周的手都被我拍紅了。
一瞬間，兩個人都愣在原地。
沈越周眼中情緒翻湧，眉頭微蹙。
我下意識想道歉。
一道格外委屈的心聲響起。
【老婆不僅拒絕我，還討厭我觸碰她。她討厭我。她竟然討厭我。她討厭我。嗚嗚嗚，她為什麼討厭我？她討厭我哪裡……】
我被他的心聲吵得厲害。
出聲說道：「我不討厭你。」
聞言，沈越周看向我的眼神有一絲怪異。
透著一股打量的意味。
我才反應過來，竟然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沈越周這麼聰明，不會察覺出什麼吧？
好在他隻是點頭：
「嗯，我也不討厭你。」
【啊啊啊，老婆說她不討厭我。不討厭是什麼意思？就是喜歡。她喜歡我！】
【明天就去安排婚禮策劃。婚禮我一定要 108 桌。】
【不行，明天太晚了。要是老婆等著急了怎麼辦？今天晚上就去找人安排。還有婚紗定制和場地，都需要安排上。】
……
我就多餘擔心那一下。
想不到京圈太子爺，私底下竟然是這種人。
可是我不明白，他怎麼會喜歡我呢？
10
說起來，我和沈越周早就見過。
可因為最近的合作，才算正式認識。
他和思思是高中同學。
我和思思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曾經，我隻在思思口中聽過沈越周。
思思高中被家裡安排進了國際高中，我考進了市一中。
兩個人第一次不在一起上學。
每個星期的快樂就是聚在一起談彼此學校的八卦。
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沈越周。
沈越周是名副其實的京圈太子爺，有錢有勢，在學校橫著走。
長得很帥，但是好像天生臭臉，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樣子。
我當個故事一樣，聽聽就過去了，並沒有在意。
反正永遠不會有交集，他人怎麼樣和我無關。
我第一次見到沈越周是高三那年。
他們高中舉辦了一場賞花節。
思思邀請我參加。
我在琴房等思思。
門突然被推開。
我以為是思思來了。
望過去卻看到一男一女。
兩個人都穿著校服。
男生一米八多的大高個，矜貴優雅。
女生也美得動人心魄。
他們自顧自朝裡面走。
我以為是早戀小情侶，頭扎得更低，降低存在感。
兩個人似乎沒看到我。
我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男生就那樣用手撐在了我面前的鋼琴上，背對著我。
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大氣不敢出。
還好他沒看這邊。
隻是專心聽著女生說話。
11
「阿周，我明年就要去美國讀書了。」
「嗯。一路平安。」
男生的聲音淡淡的。
女生深吸一口氣：
「阿周，你知道我一直喜歡你。兩家的意思是希望我們先訂婚。等大學畢業再結婚。」
「我不會和你訂婚的。兩家關系好，所以我一直把你當妹妹。」
哎喲，什麼渣男言論。
還妹妹。
「我不相信，難道你替我打跑小混混，隻是把我當妹妹了？」
「那倒不是。」
男生吊兒郎當地回了一句：
「那是懲惡揚善。那天遇到誰，我都會幫。」
空氣裡沉默了許久。
我聽到了低低的抽泣聲。
美女哭了。
她上前一步，想要直接吻男生。
結果被推開了。
「你再這樣，你家的合作別要了。」
「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我改不就好了。」
「你沒必要為了我改變。我這人一眼定生死，不喜歡的永遠都不會喜歡。」
美女哭著跑出了教室。
我為剛剛偷聽到的八卦而激動。
美女走了，男生卻依舊靠在鋼琴上，沒有離開的意思。
「偷聽夠了嗎？」
12
他手指敲在鋼琴上，語氣不善。
糟糕，被發現了。
我趕緊解釋：
「抱歉，我不是有意偷聽的。你放心，我保證不說出去。」
男生轉頭，對上了我的視線。
他愣住了一瞬。
輕咳一聲，掩飾住尷尬，隨即問道：
「沒關系，是我打擾了你練琴嗎？」
他眼中的怒意瞬間散去。
語氣也緩和了許多。
「沒有沒有。」
他走到我面前，在我身邊坐下。
身上好聞的氣息撲面而來。
「外面在辦賞花節，你怎麼躲在這裡？不開心嗎？」
我沒想到自己隱藏的心思就這樣被察覺。
頭扎得更低。
剛剛在賞花節，我遇到了我同母異父的妹妹陳意。
我剛出生，我爸就去世了，我跟著我媽回了老家。
可惜她很不喜歡我。
第二年，她遇到了現在的愛人，把我徹底丟給了外婆。
再後來，她生下比我小兩歲的陳意，我過年也見不到她了。
她很有錢，是上市公司的股東。
可她從不給外婆撫養費，還罵我白眼狼，生下我就應該感恩，竟然還妄想拿到她的錢。
有時候，我也覺得很不公平。
都是她的女兒，陳意要什麼給什麼，學習不好就被她送進國際高中。
聽說她早就給她安排好了出國的學校，為她鋪好了路。
我至今都記得我書本費湊不齊，找她借一百塊錢，她卻讓我打欠條，好像面對的不是女兒，而是欠錢不還的老賴。
語氣陌生又充滿敵意。
那一年，我十歲。
去年外婆去世時，她帶著陳意回來參加葬禮。
陳意一眼就看中了外婆留給我的手串。
哭著吵著要。
不出意外，她要求我讓給陳意。
理由是：「我們什麼好東西沒有？真以為稀罕你這個破手串？你身為姐姐，就不能讓著妹妹？」
原來她知道她們什麼都有了。
可我隻有外婆留給我的那些東西了。
我第一次發火，當著所有親戚的面大吵一架。
「外婆說不讓你們參加她的葬禮，她嫌晦氣。」
外婆重病想見她一面，她借口工作忙沒時間。
可我看到了陳意的朋友圈。
原來她在陪她的乖乖女兒逛迪士尼。
手串在爭執中被扯斷。
我後來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最後一顆珠子滾到哪兒了。
13
經歷了太多，我早已接受她的偏心和不喜歡。
所以見到他們一家三口時，便當作沒看見，轉身離開。
陳意卻叫住了我：
「姐姐，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
「我不是你姐姐。」
「媽媽，姐姐為什麼不喜歡我啊？是不是我不夠好啊？」
眼看她又要茶言茶語，我直接說道：
「你是人民幣嗎？誰都喜歡。多喝點水吧，尿都磨砂了。」
不等他們說話，我就快步離開了現場。
可是剛剛的一幕幕在腦海揮之不去。
一路上，我看到好多父母來陪孩子參加賞花節。
說不羨慕是假的。
所以我躲到了沒人的琴房。
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沒想到遇到了表白失敗現場。
「怎麼哭了？」
男生皺眉用指腹擦掉我的淚水。
柔聲說道：
「讓你難過的人和事都不值得你難過，真正愛你的也不會舍得你難過。」
一字一句敲在我心上。
以後數年，我總是把這句話拿出來細細品味。
那時我想，對啊，我還有外婆和思思他們。
外婆知道我又哭了，一定會在天上急得團團轉的。
所以強硬地止住了淚水。
但是眼眶依舊泛紅。
男生為了安慰我，岔開話題：
「會彈鋼琴嗎？」
「不會。」
「那我為你彈一曲，就當我為打擾你賠禮道歉了。」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
彈奏出的音符美妙動聽。
看得出來，他很有實力。
一曲結束，我țũ₆稱贊道：「很好聽。」
夏日的午後格外炎熱。
男生瞬間紅了臉。
「你喜歡就好。」
他張張嘴，還想問些什麼。
我的手機鈴聲響了。
是思思打來的電話，說她已經到門口了。
我趕緊說道：「我朋友到了，先走了，再見。」
14
我出了琴房，朝不遠處的思思招手。
思思跑過來，拉過我的手，一臉擔憂：
「你在微信上說遇到你那個惡毒親媽，我立馬就飛奔過來了。還好你沒事。」
「我沒事的，不會被他們欺負了。」
說話時，男生剛好也從琴房出來。
思思遲疑了一秒，打招呼：
「沈越周。老師他們都找不到你，原來你在這兒躲著呢。」
誰？
沈越周？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他隻是微微點頭：「好，我馬上就回去。」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思思覺得奇怪：
「他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了？」
「不知道。」
「對了，你倆怎麼一起從琴房出來的？」
「沒事，就剛好遇見。」
我一直在走神。
剛剛竟然偷聽到了太子爺的感情八卦。
太驚險了。
不過沈越周倒是沒有傳言中那麼不近人情。
很快，我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再聽到沈越周的消息。
是聽思思說，沈越周向她打聽我。
「打聽我？」
「對呀，不知道他問你的事做什麼？你倆什麼時候認識的？」
我心瞬間提起來。
不會是後知後覺，想要報復我偷聽吧？
沈越周還朝她要了我的微信。
我當時太害怕他順著網線爬過來揍我。
沒有通過申請，直接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後來高中畢業，我考上了京大。
高三那年暑假，再聽到沈越周的消息。
是聽說沈越周放棄了出國留學，也報了京大。
思思和我提起時，像是見到了外星人。
「我們一度以為沈越周家裡破產了。他每天拼了命地學習。我上一個見過這麼想上京大的，還是你這個拼命三娘。」
我和沈越周所屬院系不同。
大學四年，也沒見過面。
隻是總能從室友口中聽到他的八卦。
比如又在我們宿舍樓下偶遇了他。
後來再見面，就是前段時間，沈氏作為甲方，投資了我們公司的項目。
而我是項目負責人。
原本這種幾千萬的小項目，沈越周不會管的。
可他說剛好對項目很感興趣，所以親自負責。
那是我們時隔多年第一次正式見面。
沈越周更加成熟穩重，氣質也更加冷冽。
他早就不記得我。
結束談判，沈越周拿出手機。
「加個微信吧，項目上有什麼問題我直接找你。」
我點頭，掃了他的名片。
顯示的是【解除拉黑】。
空氣都靜止了。
沈越周沒有計較，隻是微微挑眉：
「記得幫我解除拉黑。陳潤歲同學。」
我尷尬得無地自容。
15
回憶戛然而止。
沈越周突然低頭湊近。
「太晚了，我順路送你回去吧。」
我剛想拒絕。
他繼續說道：
「你如果半路出事，我們的項目就擱置了。我可不想我們的項目因此出什麼問題。」
話是這麼說。
但我聽到他的心聲。
【好緊張好緊張，老婆不會拒絕我吧？】
【我是不是說得太直白了？應該編一個好點兒的理由。萬一她以為我是壞蛋，再也不理我了怎麼辦？】
【我剛剛應該矜持一點兒的。】
【可是我隻是想和老婆多待一會兒。】
【老婆怎麼一直在沉默？她果然又討厭我了！】
我從來沒說討！厭！他！
無奈說道：
「好，那就麻煩沈總了。」
「嗯，不麻煩。」
酒吧已經打烊了。
我和沈越周並肩往外走，看到原本說公司有急事的思思，正在吧臺前和那個酒吧老板方哲一起嗑瓜子。
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們。
掩飾不住的八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