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頭就看到秦青瀟穿了身煙藍色的廣袖直裾深衣，長發用白玉簪绾在腦後，淺淡的靛青紗衣仙氣嫋嫋，比平時著道服更添了幾分姿容。
這人審美確實好。
在心裡誇了一句，我抖開懷裡的衣裳，然後無語地看著他：「這什麼？」
「不好看嗎？」
「這不是好不好看的問題。」
煙粉色的山霞薄霧裙單是看著就十分高級美，穿上一定也很好看，可問題是它和秦青瀟身上那套青雲煙影衫是情侶裝啊！
您這是打算帶著我直接官宣嗎？
「阿遠不喜歡？」
秦青瀟的眸光暗淡了下去，像是隻委屈的大貓，我的良心開始隱隱作痛。
「喜歡！好看！穿！」
不就是情侶裝嗎？慫什麼！
收起我自己的那兩套衣裳，剛要脫了身上的道服卻發現秦青瀟站在旁邊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解腰帶的手停了下來。
「還有事？」
「阿遠換完衣服我給你绾發。」
秦青瀟拿著一支和他頭上一模一樣的白玉簪笑眯眯地看著我。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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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繼續和他四目相對，短暫的沉默之後再次開口：
「你怎麼還不出去？」
「嗯？出去哪兒？」
高冷劍仙再次歪頭賣萌，不過這次我沒有被美色所迷惑，指著房門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外面隨便哪兒都可以，總之你給我出去！」
心好累，可以把之前那個高嶺之花還給我嗎？我願用十斤肥肉與上天交換。
25
當我跟著秦青瀟高調出現在宴席現場的時候，果不其然成了話題人物，豐遙看到那傳說中的道侶竟然是我，驚得胡子都翹了起來，在秦青瀟和善的注視下生生扯出一個極其驚悚難看的笑容，語氣還算溫和地與我搭話：「原……原來是涑河啊，也挺好，至少肥水不流外人田，啊哈哈哈。」
您要是不會聊天可以少說幾句。
我抽動嘴角幹笑著回了個禮，旁邊的兩位長老也笑容勉強地對我們拱手道賀，門下弟子則是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們，附和著尬笑幾聲。
整個兒玄光山的氣氛詭異地和諧。
雖然不愛湊熱鬧還有些宅，但是秦青瀟畢竟名頭擺在那裡，而他也不是什麼自閉兒童，等我們自家宗門寒暄完了，就有一些與他熟識的人前來攀談，說不了兩句就把話題往我身上引。雖然之前總覺得尷尬但是真要官宣了我倒淡定了下來，落落大方地承認了自己是秦青瀟的道侶，還盛情邀請他們有時間去參加我倆的結緣慶典。
記得帶份子錢。
就在大家聊得其樂融融的時候，一道怨毒的視線讓我背後一涼，轉過頭就見朝露寺寂言少師林陌帶著曲緋煙正向我們走來。林陌面露祥和的溫柔笑容，仿佛佛子降臨，曲緋煙則是一改玄光山上的俠女風範，像是隻受驚的小兔子一般跟在他身後，嬌怯的模樣惹人憐惜——就好像剛才瞪我的人不是她似的。
林陌來到近前雙手合十行禮，語氣輕柔帶笑：「阿彌陀佛，純鈞真人，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
「半個來月了也不算多快，曲師妹，這是打算在朝露寺常住嗎？」
打嘴仗這種事我不願意讓秦青瀟下場，自告奮勇地衝在了前面，而林陌顯然也想直接和我對狙，用身子擋了擋曲緋煙。
「上次在雲浮遭遇魔族，緋煙神魂受傷暫留本寺靜養。上次誤會姑娘與魔族勾結還未道歉，原來姑娘是純鈞真人的道侶，多有冒犯，那日傷了姑娘的翙戎，不知它後來可好？」
雖然林陌看上去和藹可親，但是話裡話外想讓人覺得我是魔族妖女的意思太明顯，典型的白蓮花綠茶 Dior 人設。
「多謝寂言少師關心，您放著魔尊麥薩不管非要打我的狗這操作確實挺迷的，還希望您下回動手前能認真聽別人把話說完。」
我語氣平靜地㨃了回去，林陌面帶愧疚地回道：「當日受害百姓幾十人，寂言關心則亂，還望姑娘諒解。」
「我接受少師的道歉，隻是道歉不能光停留在口頭上，還要有所行動，我期待著您今後的表現。」
給他比了贊，我坦蕩的模樣讓林陌嘴角一抽，完美的笑容有了一絲龜裂。
「那……那還多謝姑娘寬宏大量。」
「少師不必客氣。」
哎喲，額角的青筋都起來了。
「哈哈哈，純鈞真人的道侶果然與眾不同。」
人未到爽朗的笑聲先傳了過來，我剛扭過頭就被秦青瀟拉住了手，隻好又轉回來看著他：「怎麼了？」
「這人……是合歡宗宗主花想容。」
秦青瀟壓低了聲音語氣有些別扭，我一時沒明白過來，傻乎乎地問道：「和花吹雪是親戚？」
看到秦青瀟目光古怪地盯著我，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合歡宗嘛，修真小說裡常出現的宗門，主修雙修之法的那種！
「哦！明白了明白了，話說這種邪門歪道也能參加正派的慶典？」
「隻要沒有傷及旁人的性命，倒也不算是太過邪佞。」
「看不出來，你們這裡還挺開放的。」
就在我和秦青瀟竊竊私語的時候，那人也已經來到近前，不愧是合歡宗的宗主，明明容貌清雅仿若仙人之姿眉眼間卻春色流轉格外勾人心弦。花想容美目掃過在場眾人，聲音卻清朗悅耳毫不嬌柔造作：「在下花想容，敢問姑娘芳名。」
「林涑河。」
我迎著他的目光語氣平靜地回答，花想容折扇掩唇輕輕一笑。
「能把朝露寺寂言少師說到啞口無言，林小娘子當真是個妙人。」
「花宗主謬贊了。」
禮貌性地客套兩句，我並不太想在事情沒有解決前節外生枝，秦青瀟微微側身擋住我，聲音清泠泠的，仿佛一道清泉。
「花宗主，許久不見。」
「難得純鈞真人會來這春分祭，怎麼朝露寺隻有一位少師相迎？」
看起來花想容和林陌的關系不大好，這話裡的刺藏都藏不住。林陌口呼佛號又恢復了那白蓮花般的佛子模樣：「各位見諒，主持師尊在為明日大祭之事做準備，空為師叔四處雲遊暫未歸來，今日便由晚輩暫代迎客。」
「寂言少師這是說哪裡的話，今晚不過是咱們聚在一起熱鬧熱鬧，哪兒那麼多繁文缛節！」
馬上有其他人過來打圓場，這些掌教宗主的進入了新一輪的商業互吹，秦青瀟也再一次被迫營業。我找了個相對安靜些的地方打算躲清闲，還沒坐下曲緋煙卻突然從旁邊喊住我。她端著酒杯娉娉嫋嫋地走過來，聲音細細軟軟的很是嬌弱：「林師姐，我聽聞之前在雲浮是師姐救了我，緋煙很是感念。」
「你聽誰說的？」
那天林陌還義正辭嚴地說我勾結魔道殘害無辜，怎麼又救了她？
曲緋煙並不接我的話，而是把酒杯往我眼前遞了遞：「這杯酒水，權當緋煙的謝意。」
「曲師妹，你之前人設可不是這樣的，怎麼突然就轉型了？」
我抱臂站在她面前，十分確定這人找我準沒好事，曲緋煙卻咬著下唇提高了聲音委屈地說道：「師姐可是還在生我的氣？」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姑娘你腦回路這麼跳躍的嗎？
「之前我為師姐在藏書館誊抄經文，不想卻害得師姐受罰，我並不是故意的，師姐原諒我好不好？」
曲緋煙說著說著竟然開始抽抽搭搭地哭上了，我滿臉蒙地看著她把酒杯塞過來，一時沒接住酒杯落到地上摔得稀碎，赤色的酒水弄髒了我的裙擺。曲緋煙不住地念叨著「對不起」，蹲下去就要用袖子去擦我裙擺上的汙漬，我後退半步躲開了她，卻聽她驚叫一聲坐在了地上，手指被酒杯碎片劃破流出血珠。
「師姐，我與賀師兄真的沒什麼，你不要誤會啊。」
看著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淚水連連瑟瑟發抖的曲緋煙，周圍人被她這幾聲吸引了注意力紛紛側目，不多會兒就傳起了奇怪的流言蜚語。林陌從我身後倏地略過，他溫柔地扶起曲緋煙，再抬頭看向我時，表情冷硬語氣不悅：「緋煙雖是玄光山弟子，卻也是我朝露寺的客人，林姑娘是否太過霸道了？」
你倆還真是綠茶 Biao 配綠茶 Dior，天作之合茶香四溢啊。
我忍不住想給他倆打 call。
秦青瀟出現得就很靈性了，他直接開著特效劈空而來瞬間就出現在我面前，逼格滿滿引來眾人側目。然而他卻目不斜視，輕柔地執起我的手仔細查看，言語間都是擔憂：「阿遠有沒有被傷到？」
圍觀的吃瓜群眾發出一片吸氣聲。
「沒有，但是酒灑衣服上了。」
我示意了一下裙擺上的汙漬，秦青瀟施了淨衣訣，抬手正了正我的發簪：「怎麼自己跑這邊來了？」
「看你們聊天怪沒意思的，想過來坐一會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