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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薄荷味熱吻 3556 2025-01-13 14:3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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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亦川發去祝福後,躺在床上陷入哀傷之中。你看她,果然沒有心。從前都是他死纏爛打給她發消息,這才強行把天聊了起來。如今他成熟穩重、少言寡語了,她就完全把他拋在了腦後。


      即使他對她沒有什麼非分之想,作為朋友,她也太絕情了吧!


      程亦川惆悵地望著天花板,覺得日子很難熬。


      接下來的幾分鍾裡,手機不時震動一下,他總在第一時間拿起來,卻無一例外都是來自他人的跨年祝福。


      長籲短嘆不知多少遍,再一次看屏幕時,才看見她的回復。


      幾乎是精神一振,程亦川猛地坐起來,點開那條消息。


      隻有簡簡單單七個字:新年快樂,程亦川。


      他忽然間快樂起來,如魚得水,喜上眉梢。你看,她還是記得他的。可喜了一會兒,又漸漸垮下了嘴角。


      還真是簡潔,整句話打下來大概要不了五秒鍾。


      他想回復點什麼,可不能與她主動聯絡的戒律反復循環在腦中。他像是著了魔,又一次有氣無力躺了下來,望著天花板發呆。


      日子好像過得一片空白。


      缺了點什麼。


      *


      年末的企業總是一片兵荒馬亂。


      年終報告要做,新年企劃要寫,各類數據要交,財務賬目要報。


      宋詩意成了隻陀螺,不止在表格文件裡團團轉,還疲於奔波在位於二十三層的公司與三樓的咖啡館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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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入公司時,大概是顧及她背後的二姨夫老總,公司眾人對她都客氣有加,不管背後怎麼說,明面上總是很尊重。


      可日子一長,她背後再有人,也終歸是個新來的文員。


      於是該怎麼被奴役就怎麼奴役,隻是這個過程延後了那麼一點。帶她的趙經理第一次吩咐她去買咖啡時,還客氣地說了句:“這會兒前臺也離不開人,萬一有客戶來了,前臺都沒人接待,隻能辛苦你了。”


      宋詩意點頭說沒問題。


      這就迎來一長串吹毛求疵的訂單。誰的卡布奇諾不加糖,誰的摩卡加肉桂,誰的拿鐵和牛奶比例對半開,誰的美式不加糖不加奶精務必用紙杯裝。


      她沒帶本子,下意識從襯衫口袋裡拿出筆來,就這麼記在手心處。


      然而從那天起,手心處就再也沒有幹幹淨淨過,她永遠帶著速寫版辦公室咖啡大綱,反復出現在咖啡館裡。


      跨年那晚,原本答應陸小雙要早點回箭廠胡同,她們倆陪著鍾淑儀一起跨年。


      可臨到頭了,收拾好東西正準備走,辦公室的門卻忽然被人敲響。


      趙經理推門探了個頭進來:“還沒走啊,小宋?”


      “正準備走。”


      “是這樣的,我這邊有個緊急文件需要處理,客戶那邊等著要。”趙經理抱歉地笑著,抬眼看她,“能不能麻煩你再多留一下,幫我把這事辦了?”


      詢問的句式,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宋詩意一頓,下意識抬手看了看表,六點一十五。


      耽誤一會兒,應該也不要緊。


      她點頭,重新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說:“好,那您把文件發我郵箱,需要我怎麼做您也標注一下。”


      “行,我這就發給你。”


      趙經理笑得春風滿面,親切至極,風一樣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於是宋詩意這邊的集體辦公室裡,另外三人都走了,就剩下她一個。她收到了趙經理的文件,發現處理起來也不難,大概一二十分鍾的事,也松口氣,高效率地做了起來。


      文件發回過去後,她還親自去了趙經理的私人辦公室,說:“趙經理,文件我給您發過去了,您查收一下。”


      辦公室裡的人連連點頭:“好,辛苦你了。”


      “那我就先走了。”


      “哎,小宋,你等等。”


      宋詩意一愣,回頭。


      “我記得你家在國子監大街,對吧?”


      “對。”


      “我住在張自忠路,離你那兒很近,順路送你回去。”趙經理站了起來,從一旁的沙發上拿過外套,不容她推辭,就這麼定了下來。


      趙經理名叫趙卓,今年三十七八了,當年從知名理工科大學畢業後就來了公司,跟著二姨夫開疆拓土,如今已經是公司不可或缺的臂膀之一。


      二姨夫把她安排在趙卓手下,也是一份人情。


      雖然工作上有所往來,但宋詩意還是有些拘謹,在車上也沒有什麼話好說,畢竟是陌生男子,又是上司。


      倒是趙卓一直和氣地引領著話題走向。


      “聽李總說,你以前是運動員,練什麼的?”


      “速降。”知道這項目說出來,恐怕他也不太清楚,宋詩意又補充說,“高山滑雪的項目之一。”


      “滑雪?聽起來挺高端的啊。李總還說你是國家隊出來的,拿過什麼國際大獎。厲害啊,小宋。”


      宋詩意陪笑,眼裡卻沒有半點笑意。


      像趙卓這樣的工科男,年紀還不到四十,在眾人眼裡已是功成名就、事業有成。可同樣的,盡管年輕有為,一眼看去也知道他是從不運動,也對體育並不上心的那種人。


      身材早已走樣,常年在飯局浸淫,由此生出了無論如何也擋不住的啤酒肚。


      他嘴上誇著厲害,實際上根本沒把職業運動員放在眼裡,隊裡不論教練還是運動員都渴望了半輩子的世錦賽獎杯,擱在他這裡輕而易舉成了沒名沒姓的“什麼國際大獎”。


      趙卓笑著,在紅燈處停了下來,側頭打量宋詩意,伸手捏捏她的胳膊:“難怪呢,我說這身體素質看著怎麼這麼好,看著瘦,脫了衣服倒還有肉——”


      他話音未落,宋詩意觸電一樣,猛地縮回手。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趙卓,思忖著他那一捏,到底是出於無心還是故意為之。


      趙卓微微一頓,不以為意,哈哈笑:“你別誤會,我可不是說我看過你脫衣服的樣子。公司有暖氣,你外套一脫,穿著襯衣短裙也能看出來身材好啊。”


      宋詩意像是吃了蒼蠅一樣,胸口一陣氣湧。


      偏趙卓這人不識相,看她不說話,反倒更加殷切地自說自話起來。


      “不過依我說,你來做文員也挺好的。畢竟是個女孩子,運動員總不能幹一輩子吧?體育這種事,當個愛好來做就行了,沒什麼大出息。女孩子還是要成家啊,嫁人生孩子,這才是硬道理,你說對吧?”


      對你媽。


      宋詩意忍無可忍,卻又礙於對方是上司,不能撕破臉,當下微笑著打斷他:“經理,您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來吧。我突然想起來,想去那邊的商場裡買點東西。”


      “沒問題,我等你啊。”


      “不用了,今天跨年,您回家和家裡人一起過吧。我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


      “不耽誤。我年初離婚了,家裡就一個兒子,有他奶奶帶著,沒什麼急的。”


      宋詩意沒說話,到了商場外面,下了車,彎腰對車內人說:“真不用了。一會兒餓了,我就在商場裡吃晚飯,您別等我了。”


      說完,她不容置疑地走了。


      等到趙卓的車消失在視線裡,宋詩意又從商場大門裡走了出來,步行去了地鐵站,匆匆回家,和陸小雙一起陪鍾淑儀吃了頓跨年飯。


      夜裡,陸小雙和她擠在一張床上,宋詩意把趙卓的事情講了出來。


      陸小雙不可置信:“他摸你手?你怎麼沒剁了他?!”


      “他是我上司,怎麼剁?”宋詩意一臉煩躁。


      “這才第一次坐他車呢,嘴裡就開始不幹不淨的,還他媽動上手了。你就不怕他在公司裡對你做點什麼?”


      “不至於。公司那麼多人看著。”宋詩意翻了個身,冷冷地說,“況且他要真的有那個膽子,也要挑對人。就他那樣子,我三秒鍾就可以掀翻他。”


      話音剛落,手機響了。


      宋詩意查看新的微信,意外發現發消息的不是別人,正是趙卓。


      他說:“小宋啊,睡了嗎?今天第一次私下接觸,我覺得你挺可愛的。”


      那種吃了蒼蠅的感覺越發強烈,宋詩意一把關了手機,塞在枕頭下面。


      幾秒鍾後,第二條信息湧入。


      “新年快樂啊,周一見。”


      宋詩意在心裡破口大罵,把他的信息刪了個幹幹淨淨。剛把手機重新放下,提示音又響了。


      還來?


      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拿過手機,滿肚子火卻在看見屏幕的那一刻凝固了。


      新的微信來自於程亦川。


      他說:祝福你在新的一年,合樂融融,財運滾滾,一帆風順,二龍騰飛,三羊開泰,四季平安,五福臨門,六六大順,七星高照,八方來財,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土得掉渣的新年祝福,滿屏幕洋溢著“我是群發消息”的氣息,


      宋詩意怔怔地看了片刻,聽見身後的陸小雙問:“幹嘛啊,還不睡?”


      她又慢慢地躺了回去,對著屏幕再看片刻,一字一句打出那句:“新年快樂,程亦川。”


      思緒飄遠了,就漸漸把惡心人的趙卓拋在了腦後。


      *


      沒想到的是,趙卓的事情還有後文。


      那之後的一個多月裡,他開始在公司裡明目張膽地叫宋詩意去辦公室,有時候是處理文件,有時候是跑腿買咖啡、拿快遞,並且數次借機搭訕,一句比一句露骨。


      “人長得好看就是不一樣啊,這普通的職業套裝穿在身上也比別人來得漂亮。”


      “小宋啊,我老使喚你,你可別跟我生氣。每次一有什麼事,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誰叫你這麼討人喜歡呢?”


      “小宋用的什麼護膚品啊,皮膚這麼好?簡直應了那句詩,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就在那廝還裝起了文化人,信口拈來白居易的《長恨歌》時,宋詩意忍無可忍。


      她把買來的咖啡砰地一聲,悉數擱在辦公桌上,“趙經理,人與人相處,貴在互相尊重。希望您言語上多加注意,請自重。”


      說完轉身就走。


      當天下午,二姨夫,也就是李總李成育,把宋詩意叫去了總裁辦。


      她這位二姨夫是大忙人,成天風裡來雨裡去,她從小到大也隻有逢年過節才和他見上兩面。


      面對侄女,李成育還是很和藹的,先是問了她來公司兩個月了,是否習慣,工作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畢竟是沒有血緣關系的侄女,他平日也盡量讓二姨去鍾淑儀那邊,這些事情要問也該是當姨媽的問,他一個大老爺們兒不好噓寒問暖。


      宋詩意其實已經有譜了,在這麼敏感的時間節點被李成育召喚——


      她說:“二姨夫,那我就直說了。工作上的事情我都還能應付,雖然一開始有些不熟練,但上手之後也慢慢好起來。隻一件事想跟您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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