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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薄荷味熱吻 3145 2025-01-13 14:3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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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從前她動手動腳時,程亦川總是一臉不可置信地拍下她的手,說:“你也不過大我幾歲而已,憑什麼教訓我?”


      “你敲我腦袋幹什麼?”


      “還敲?”


      可是這一刻,他沒有去摘下那隻“以下犯上”的手。


      他任她揉著他的腦袋,像是對待稚童一般,末了,輕聲問:“多久走?”


      “不是明天就是後天了。”


      “就不能多留幾天嗎?”


      她一愣,抬眼看他。


      程亦川別開臉,執拗地說:“等到省運會完了再走,不行嗎?”


      沒聽見她的回答,他又重新扭頭看著她,明知這是個無理的要求,卻還是開了口:“至少看完我比賽,好不好?”


      少年的眼神裡帶著或許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到的哀求、感傷。


      宋詩意怔怔地看著他,一句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


      她點點頭,說:“好。”


      然後看見他小狗一樣,主人撓撓頭、逗一下,就展露笑顏。


      那雙眼睛,比什麼都明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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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詩意回到宿舍時,陸小雙已經在床上玩手機了。


      宿舍床小,兩人擠在一張床上,呼吸稍微重一點都能被彼此感知到。


      已近凌晨時,陸小雙忽然睜眼,推了她一把:“睡不著就算了,幹脆起來跑步。”


      “……”


      宋詩意:“我吵到你了?”


      “廢話,翻來覆去的不睡覺,怎麼,吃了興奮劑?”


      “這三個字在這地方可不能隨便說。還好我退役了,否則叫人聽了去,指不定傳出什麼話來。”


      陸小雙翻了個身,和她背靠背,片刻後,突兀地問了句:“冷酷師哥,熱血師弟,你選哪個?”


      “???”


      “少裝蒜,我從窗戶那兒全看見了。倆大老爺們兒演偶像劇呢,一人拉一隻手,幹嘛,道明寺和花澤類搶人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宋詩意皺眉,“程亦川是找我問盧金元的事,丁師哥——”


      她頓了頓,按了按眉心,“丁師哥倒真是你想的那樣。”


      陸小雙笑了:“想不想聽聽我的看法?”


      “洗耳恭聽。”


      “反正那倆人都是要留在這兒的,將來跟你八竿子打不著。要我說,都睡了,不上白不上。”陸小雙理直氣壯,“運動健兒嘛,體能好,身材棒,臨走之前快活一把,開心你我他。”


      “……………………………………”


      “不是我說,你都二十五了,還是個雛兒。這麼個難能可貴的機會擺在眼前,睡完一走了之,錢都不用給,可不得好好抓緊了?”


      宋詩意一腳踹過去:“你給我閉嘴。”


      “哎哎,踹我幹嘛,我說的很有道理啊!”


      “陸小雙,你上這兒幹嘛來的?拉皮條嗎?聽聽你什麼語氣,你以為你是老鸨嗎?”


      被窩裡,陸小雙一腳踹回去,笑岔了氣。


      宋詩意本來還一個腦袋兩個大,看她笑這麼厲害,一個沒忍住,也跟著笑起來。


      這話直到第二天陸小雙還在跟她碎碎念,一副地痞流氓的口吻。兩人正在食堂吃早飯,宋詩意怕被人聽見,下意識拿饅頭去堵她的嘴。


      陸小雙取出饅頭,振振有詞:“你要是喜歡溫柔點的,就選師哥,年紀大的男人懂得心疼姑娘。要是喜歡激烈點的,就選師弟,年輕人衝動有勁兒,狂野小狼狗。”


      她半開玩笑半逗宋詩意,還比了個狗爪子,側頭衝她嗷嗚兩聲。


      這一側頭,可不得了,居然有人端著餐盤停在她身旁。


      陸小雙下意識抬頭看,就看見滿臉驚恐的魏光嚴,一臉看禽獸的表情看著她。


      陸小雙:“……不好好吃飯去,你在這兒偷聽什麼呢你?”


      魏光嚴面上一陣青一陣紅,指著陸小雙,“你把這兒當什麼地方了?跑來亂搞男女關系?!”


      陸小雙:???


      她拍桌子:“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宋詩意趕緊打圓場:“誤會,誤會一場,大家該幹嘛該幹嘛去。”


      魏光嚴一臉“老子不與你同流合汙”的表情,憤憤而去,“女流氓。”


      陸小雙就差沒掀桌子了:“說什麼呢你!你回來!”


      眾人:一大清早,食堂好熱鬧啊。


      *


      丁俊亞第二天沒有再找上門來,這叫宋詩意松了口氣。


      有時候她也認同陸小雙對自己的評價,就好像多年運動生涯把她養成了粗神經、不細膩的糙漢,少女心已經久違了。


      師哥哪裡都好,不好的是她。


      她的少女心在家裡出事那一年就死掉了,從那以後都隻會操心,不曾動心。一想到師哥可能會變情人,她就渾身不自在。


      因為答應程亦川要留到一周後的省運會,所以她讓陸小雙先回北京,自己隨後就回。


      鍾淑儀也來過電話,顯然是擔心她出爾反爾,她信誓旦旦保證了歸期:“我肯定按時回來報道,遲到一分鍾我繞胡同跑三圈。”


      鍾淑儀終於放下心來。


      於是這一周的空闲日子,她過得無所事事,成日裡都不知該做什麼。


      某日在基地闲逛時,撞見了從辦公樓出來的丁俊亞,問她在幹什麼。


      宋詩意略有些局促,說:“快走了,想再看看待過的地方。”


      丁俊亞像是沒察覺到她的不自在,點頭說:“我這會兒沒什麼事,一起吧。”


      該來的還是會來,心情好沉重。


      可陸小雙又說對了,已近而立之年的丁俊亞確實沉穩細心,很好地化解了她的尷尬。


      走到訓練館外,他笑道:“我還記得你剛來基地那一年,跟個孩子似的。袁雪杉能一口氣做三個前空翻,你不服,就跟耍猴似的在裡頭前空翻了後空翻,翻到自己跑出來大吐特吐。”


      “你怎麼還記得啊!”她捂臉哀嚎。


      成年黑歷史,求別提==。


      田徑場上,綠茵如翠,兩人沿著紅色塑膠跑道慢慢走著。


      他又說:“你跟人打架,孫教罰你四百下蹲,讓我來這兒看著你做。你數完一百跳到了一百五,數完三百直接跳四百。”


      宋詩意哈哈大笑:“多謝師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我腿都廢了呢——”


      話音未落,她的眼神動了動,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腳。對於運動員來說,如今這狀況確實和廢了沒什麼兩樣。


      丁俊亞平靜地說:“決定都已經做了,未必不是件好事。這一行遲早是要退下來的,以你的性格,不管在什麼地方,不管做什麼,都能自得其樂。這一點我從來都沒擔心過。”


      宋詩意抬頭,對上他素來嚴肅冷峻的臉,此刻那總是清明冷靜的眼底卻多了幾分溫柔。


      她曾以為是因為他們師兄妹一路並肩作戰,比大多數隊友都更有患難之情,他對她才比別人多了些柔軟。可如今看來,是她想的太少。


      她張了張嘴,低聲說:“師哥,謝謝你這麼多年的照顧。”


      “是不是覺得自己欠了我一個大人情?”


      她笑:“是啊,可惜我就要走了,估計這輩子也還不清——”


      “還得清。”他不疾不徐打斷他,溫言道,“以後的路那麼長,慢慢來吧。我等著你。”


      這樣的話一出口,場面就不單純隻是回憶往昔了。


      按理說,粉紅的泡泡理應滿天飛,可宋詩意……


      她扶額,坦誠說出心裡想法:“師哥,說實話,我不是沒考慮過和你發展一下,但我一想到咱倆在一起的畫面,腦子裡就隻有四個字。”


      “哪四個字?”


      “……天倫之樂。”


      “……………………”


      兩人大眼瞪小眼,最終哈哈大笑起來。


      丁俊亞也隻能苦笑著說:“慢慢來吧。好歹讓我試一試,你別排斥就好。”


      她遲疑片刻,終歸還是點了點頭,說:“好。”


      隻是這事叫陸小雙知道以後,匪夷所思地點評了一句:“第一次看見談感情像你們倆這樣,就跟定戰略合作計劃似的。”


      這算是談感情嗎?宋詩意覺得不太真實。


      不過她沒工夫去想那麼多,因為很快,省運會來了。


      *


      省級運動會,各個市裡包括鄉鎮都有運動員前來參加,但良莠不齊,最後通過小組賽淘汰一大堆,剩下總是體校、省隊和國家隊的。


      大清早的,她同郝佳一起坐上了大巴時,程亦川還沒到。


      因為並不參賽,她沒和運動員們坐一起,隻坐在尾座,猜那家伙上車後一定會毫不客氣坐她旁邊。


      羅雪上車時,一眼看見了尾座的人。


      她是前幾天才知道宋詩意要離隊的,當時乍一聽消息,說不上來心裡是什麼滋味。好些年前,她還是個小姑娘,跟著父母練滑雪時就已經知道宋詩意此人了。


      她在電視上看見宋詩意比賽,又因生在滑雪世家,父母都是體壇的人,耳濡目染的,聽說了無數和宋詩意有關的事情。


      他們說她是冰雪公主,是難得的天才。


      說她是競速隊多少年難得一遇的希望,終於有機會讓中國女子高山滑雪在速降的舞臺上佔據一席之地。


      那些年裡,她總是睜眼閉眼都能聽到這三個字:宋詩意。


      因父母的緣故,羅雪從小就接受最正規的訓練,在滑雪上很有天賦。她從不覺得自己會比別人差。後來就起了好勝心,她不想再聽見宋詩意的名字。甚至,她拒絕了父母的推薦,不願繼承衣缽,繼續練技巧類滑雪項目,她為自己選擇了速降。


      宋詩意可以做到的事情,她也可以,甚至能做得更好。


      踏上大巴,她一眼看見了宋詩意,頓了頓,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我還以為車上隻有要去參賽的運動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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