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是故作關切道：「林寂小師侄……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身上都是血？」
林寂沒理他，而是冷著臉走到我面前。
我扯了扯他的褲腳，問他：「疼嗎？」
他蹲下來看著我，冷淡道：「不是我的血。」
哦……
明明平日裡他總臭著一張臉，可我卻覺得他現在很不爽。
林寂從懷裡掏出一張幹淨手帕，擦拭我被抱過的地方，隨口問道：「這些小靈獸哪來的？」
他一直盯著我看，我差點以為他看不見這些小靈獸呢。
最後還是神經大條的白鷺兄開了口，聲情並茂、眉飛色舞解釋一番小靈獸由來。
又飛到那堆草旁邊，好奇道：
「這些都是幽靈草嗎？
「看起來跟野草也沒什麼區別，還是少宗主厲害！不像我的契約人類，一點用都沒有。不過少宗主，你怎麼頂著一身血回來啊？瞅著怪嚇人滴……」
聽到關心的話題，我豎起耳朵聽。
林寂三言兩語，語氣毫無波瀾道：
「找到一片幽靈草，周圍有好幾撥人打架。
「草都被我摘到，遇到幾撥攔路搶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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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被我解決了，順便搶了他們的草。」
原本一波三折的事，被他講得風平浪靜。
這就是淡人嗎？
林寂望著前方道：「又有人來了。」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隻見不遠處，十幾個人和靈獸大搖大擺地朝我們走來，為首的穿金戴銀的紫衣男子尤為囂張。
「哈哈哈，那麼多靈草和靈獸，等我們把這些東西搶過來，積分第一名還不是手到擒來？」
「我是陳萬平，玄英宗首席大弟子，御獸大陸新任第一天才是也。慕你林寂之名已久，今日特地來痛打落水狗！
「恐怕你怎麼也想不到，我會跟蹤你來到這裡，要的就是一網打盡！靈草，靈獸，我都要！」
這位一看就是炮灰的陳萬平，笑得狂妄又自信，環視一圈，視線鎖定在我身上。
「這個就是那個草莓拉吧？」
「師兄，是皮卡巴拉……」
「管他的呢！都一樣。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樣，但御獸大陸唯一一隻，想必還是有點意思。若林寂你肯交出這隻皮卡拉吧，我可考慮饒你半死。」
陳萬平大搖大擺走到林寂面前，指著我說。
絲毫不知道危險將至。
林寂一句「劍來」。
那把削鐵如泥的素劍，破風而出，一揮便斷了他的手指。
劍太快。
陳萬平臉上還笑著，斷指彈落到泥地上，血才噴湧而出。
我搖了搖頭，不忍細看。
好好的，你惹一個修劍的幹嘛？真當他的劍是擺設？
陳萬平一行人轟轟烈烈地來，屁滾尿流地走。
臨走前，他們還要因為林寂一句「幽靈草留下」，哆哆嗦嗦，把全副身家都掏了出來。
我看著散落一地的幽靈草，還有天材地寶，法器靈藥……
終於知道他的草怎麼來的了。
劍修——一款專治各種不服，殺人越貨的大殺器。
19
杜無悔望著輕而易得的靈草，突然生出一計。
「我想到了個好主意，不用風吹日曬，無須日夜兼程，便可輕松奪得第一名。以靈草為誘餌，等打劫的人上鉤，我們再打劫回他們！」
我和白鷺兄舉雙爪同意。
出乎我意料的是，看上去一向刻板規矩的林寂，也都點頭同意。
「貪心總要付出代價，我不會手下留情。」
他滿臉冷酷，手卻往儲物袋裡塞東西，一直沒停。
我恍然大悟。
為何林寂還會做釣魚打劫這種事情，原來是染了劍修的窮病。
小說誠不我欺！十個劍修九個窮，還有一個仙二代。
就這樣，我們一行人過上了無所事事、等人來打劫的生活。
這招屢試不爽。
總有人仗著人多，想來搶奪我們的幽靈草。
五人，十人，甚至二十人的復仇者聯盟……
那日，被我們搶過幽靈草的人都來了。
他們群情激憤，勢必要報仇雪恨。
可事實證明，再多人來，都是劍修的韭菜，一割一個準。
他們這一來，給我們送了更多的幽靈草。
最後一日，隊伍的儲物袋已經滿得裝不下了。
多出的幽靈草，由白鷺兄背著。
清點靈草的長老，看見白鷺兄背上沉甸甸的幽靈草，感嘆道：「想當年，我採到四十三株幽靈草，幾經艱難，幾度波折，好不容易才將那四十幾株草守到最後，奪得當年的頭名……這裡的起碼有六十幾株幽靈草，你們想必是今年的頭名，真是後生可畏。」
「真的嗎？如果加上這些呢？會不會有特別獎勵？」
杜無悔語氣期待，從儲物袋裡掏出一把又一把幽靈草。
縱使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長老，也大吃一驚，指著地上那一大堆草，聲音顫抖地問：「你……你們把幽暗森林的幽靈草全摘光了嗎？」
20
一株幽靈草三十分。
我們有六百七十二株，一共奪得 20160 分。
毫無意外，我們小組拿了第一。
對此，不少人提出異議。
「我反對他們組得第一，據我所知，他們小組的幽靈草全是從別人那裡搶來的，而且他們組的林寂總是用劍偷襲別人，我們是御獸大賽，又不是劍修大賽……」
「對啊，林寂甚至都沒有馴服過靈獸，你看他們組，一隻靈獸都沒有，還算什麼御獸師啊？」
「這樣隻會用下三濫手段的隊伍，我強烈要求取消他們組比賽成績！」
……
鬧事的人，大多都是熟面孔。
無非是被我們搶走幽靈草，失去進入決賽的資格，心懷憤懑罷了。
其中叫得最大聲的，正是陳方平一行人。
他獰笑道：「堂堂御獸宗，比賽竟然不馴服靈獸，隻會使用旁門左道，如此不正之風，實在影響御獸大陸風氣。我建議，取消他們整個宗門的比賽資格。」
一片混亂中，我們御獸宗的人，始終很淡定。
直到跳梁小醜都蹦跶得差不多了，杜無悔和白鷺兄才開始陰陽怪氣。
杜無悔：「可是我們馴服了靈獸啊……」
白鷺兄：「不會吧，不會吧，不會有人又摘草，又馴服靈獸，還拿不到第一吧？」
杜無悔：「卡皮巴拉，上！」
雖然有點不滿意我的出場方式，但我還是慢吞吞地，馱著一群小靈獸，出現在大家面前。
小靈獸們最近也愛上了疊高高。
一隻又一隻疊在我身上。
原本我就走得慢，現在更慢了。
陳方平看到幾隻小靈獸，立刻笑了出聲。
「哎喲，這幾隻奇形怪狀的小東西，不會就是你們馴服的靈獸吧？別欺負我沒學過靈獸通識課……拿一些畸形異獸來混淆視聽。」
但很快，他笑不出聲了。
因為那位白胡子老頭，御獸大陸的鄧布利多，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看了看小靈獸，又看著林寂，激動萬分道：「原來御獸大陸的天命之人，竟是你！」
21
「臥槽，發生什麼了？我隻是刷了下視頻，女主的靈獸怎麼會在這裡……」
最近總沉迷於刷卡皮巴拉的系統終於上線。
在這個尋常人最多隻能契約兩三隻靈獸的世界，小說女主能契約無限多的靈獸，原來故事線裡，這幾隻小東西，都是女主未來眾多契約獸之一，本不應該在這個時間節點出現。
「沒想到你那麼大魅力，連女主的靈獸都能吸引……」
系統又在我腦海裡嘀嘀咕咕。
不過我沒有在意。
它們是什麼靈獸都好，在我眼裡，不過是一群可愛的小東西，能好好長大就已經足夠了。
最後，鄧布利多宣布我們第一名。
這位白胡子老頭，在御獸大陸十分受人尊敬，無人敢反對質疑。
得獎那夜，杜無悔拽著林寂去到最好的客棧，說要好好慶祝一番。
林寂雖然滿臉不願意，但還是沒有拂袖而去。
據我所知，御獸師絕對拽不動不情願的劍修。
所以，林寂大抵是有了第一個朋友。
真好。
我在心裡默默許下願望——
但願原著反派是眾叛親離、身殒魂滅的下場，能離眼前這個冷臉少年，遠一點，再遠一點。
杜無悔要來店裡最好的桃花靈酒，說是無酒不成宴。
「好酒當配好友，林寂，我敬你一杯。」
他敬了一杯又一杯。
酒過三巡。
自稱不勝酒力的人，始終面不改色，眼神清明如常。
號稱千杯不醉的人，醉成一攤爛泥，滿口痴言醉語。
「我是個廢人，也是個罪人。
「林寂，我真的好羨慕你啊，要是我像你這麼有本事，我的靈獸就不會為我犧牲了……我也想當個劍修，可我暈血還恐高……我真沒用，真該死啊……」
白鷺兄曾偷偷告訴我，杜無悔的本命靈獸為他犧牲了，從那以後，御獸大陸就少了一個天才，多了一個痴人。
我聽得唏噓又感慨。
林寂卻突然湊到我面前，面無表情地問我：「卡皮巴拉，你在看誰？為什麼不看我……」
22
好吧，又醉了一個。
林寂喝酒不上臉，上頭。
「你是不是也像我父親一樣，討厭我，總覺得我不如旁人？卡皮巴拉，你是我的靈獸，我不嫌棄你沒用，你也不許嫌棄我……」
他冷著一張臉，語氣卻很是委屈。
我想起御獸宗不苟言笑的宗主，林寂的父親，少有的幾次見面，他都在責罵林寂，罵得十分難聽。
心頓時軟了下去。
「我沒有嫌棄你啊……」
「那你怎麼總是跟旁人玩疊高高，卻從來不跟我玩？」
我沉默了。
萬萬沒想到，他還有這種委屈。
「你不說話，你就是嫌棄我！」
「沒有！我隻是在想，我們要怎麼疊起來……」
「真笨，這還要想？」
林寂一把將我拎了起來，抱到腿上，下巴輕輕疊在我頭上。
「這樣，不就行了嗎？」
哦……
好疊，跟我穿越前，吸貓的動作一模一樣。
有被貓塑到。
不過，看他那麼委屈，我就暫且當一天貓。
但願明天酒醒，他不會羞愧萬分，想要殺貓滅口。
當貓的第一天。
我有了一個秘密。
林寂在我耳邊，聲音沙啞，輕得像凋落的葉子。
「我到底還要多努力，才能配得上你們的期待？」
當然，連他都不知道的。
那一刻，我才有了期待，是他的不期待。
「但願你不用努力，也能活得瀟灑自在。」
23
我跟系統說我要修仙。
系統隻當我發瘋。
它不懂，平靜地發瘋，隻是我的表象。
每隻卡皮巴拉都是天生的守護獸。
沒有一隻卡皮巴拉遇到危險會丟下同伴。
「我覺醒了！我要修煉，要變強，要變成最強靈獸——終極體卡皮巴拉。」
覺醒第二天。
御獸大賽初賽第二輪，擂臺挑戰賽。
我和林寂守著第一名的擂臺，等待所有人挑戰。
這次，不同以往。
我沒有躲在林寂身後，也沒有趴在他肩膀上，而是作為一隻守護獸存在。
用我圓滾滾的身子，擋在他身前。
林寂昨天酒喝多了，今日臉色很是蒼白。
我有點擔心。
萬一他狀態不佳了，我要怎麼救他。
而這種擔心，在我看到對手時，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個挑戰我們的，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
他的靈獸是隻比林寂還高的火系獅虎獸。
「林寂，我會用實力告訴你，我才是第一。」
比賽一開始。
獅虎獸猛地朝我們衝了過來，地動山搖之勢。
「小心——」
我剛說完。
隻是一招。
人和靈獸一起摔下擂臺。
林寂收回劍，站在擂臺中央，轉身問我：「你方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沒什麼……」
24
林寂每次都輕松解決對手。
我毫無用武之地。
就這樣，一路躺贏到初賽第一。
決賽於一個月後舉行。
到了那天，男女主就會閃亮登場。
他們是這個世界的氣運子女。
整個世界的好運都圍繞著他們。
想贏這場比賽，天真得，像是人要贏過命運。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已經習慣了看林寂贏，就算這場比賽注定很難，我也希望林寂有一戰之力。
至少，我不想成為他的阻力。
系統看到我想努力，既欣慰，又有點不忍心。
「老實說，我混過那麼多個世界，就沒見過哪個反派能贏男女主的，你也別太上心了，隨便努力一下就行了……到時候輸了，也別太傷心。」
說是這麼說。
系統還是給我開了外掛。
一個時間流速比現實慢上千百倍的異度空間，還有穿越前輩留下的修煉秘籍。
我在那裡日夜修煉。
時間流速，有時快有時慢，也數不清在那個破空間過了多少年。
可能幾年，十幾年，幾十年……
千百次訓練，讓我發現——
打架我不行，挨揍第一名。
修仙憑努力是走不遠的，沒天賦隻會走火入魔。
於是我悟了，從此修煉都隻加閃避和防御。
25
決賽前一天，我走出空間。
白鷺兄偷偷跟我說：「卡皮巴拉，你快去看看林寂，我懷疑他被人奪舍了……」
啊？
林寂怎麼了？
當我再次見到林寂的時候，才明白為何白鷺兄會這麼說。
進空間之前，我跟林寂說我要閉關突破，拜託他幫我照顧那幾隻毛絨幼崽。
原本我還擔心，他沒有經驗，會養不好毛茸茸。
而事實是，他把自己和毛茸茸都養得很好，好得甚至有點出乎意料了。
陽光溫柔，暖風明媚。
幾隻毛茸茸一月不見，越發圓潤。
可它們卻不知道自己有多重，一個又一個壓在林寂身上，頭頂，肩膀，膝蓋……
我仿佛看見了好多隻卡皮巴拉。
林寂坐在樹下，當一個人形靈獸爬架。
一月不見，他氣質平和了很多，整個人都溫潤了起來，像塊經歷歲月洗禮，越發通透的靈玉。
遠遠地，他望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