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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有瑕 3291 2025-01-10 14:5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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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可他的聲音很溫和,像一汪沉靜的泉水。


    我搖了搖頭,他就抽走了我手中的團扇,又朝我伸出了另一隻手。


    那隻手的掌心放了幾塊糕點,用絲帕墊著,看樣子是從正廳那邊帶來的。


    「我聽人說新娘子一天都要守著規矩,吃不上什麼東西,所以給你帶了些來。」


    太子坐在了身旁,把點心又往我面前遞了遞。


    我的肚子確實空空蕩蕩,也不知道悄悄響了幾回,可看著面前的點心,我還是隻能強笑著說自己不餓。


    父親說,嫁進了太子府,就要比在家時千倍萬倍的守著規矩。


    「妾伺候太子殿下歇息吧。」


    我站起身衝太子行禮,復又打算蹲下,去脫掉太子的長靴。


    可我還沒來得及蹲下去,就被他一把扶住,嘴裡也跟著被他塞了一塊點心,花生和紅棗的甜味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錯愕的抬頭看向太子,在滿室的紅燭光影中,我看見了他俊秀臉上難掩的笑意。


    「我都帶來了,你且吃兩塊又如何。」


    在太子的注視下,我終於還是將那些點心都吃光了。


    以前我的母親說,不論是高門大戶還是尋常人家,做了別人的妾,那就隻是個名頭好聽些的奴才。


    所以我從答應嫁來太子府後,就做好了服侍太子的準備,可他好像完全不需要我伺候,甚至還替我擦去了嘴角的點心屑。


    太子說,他困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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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還說,明日他要上早朝,所以要早點歇息。


    我學的所有伺候人的規矩,在他湊近我,用唇瓣封住我的嘴唇時,竟全部都忘了。


    在床帳垂下耳鬢廝磨時,我因為害怕,手也緊緊的握成了拳,指甲陷入肉中,才能讓我覺得自己還算清醒。


    「你很怕我?」


    太子附在我的耳邊,突然停下了動作。


    「妾……」


    「你若是害怕,我不逼你。」


    我僵直著身體盯著床帳的花紋,太子就這樣扯了扯被子,睡在了我旁邊。


    我疑心自己是不是惹惱了他,所以偷偷扭頭望了他一眼。


    太子閉著眼睛,讓人看不清喜怒。


    我用手揪著被子,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後怕。


    「以後不必稱妾了,本來,你應該是我的妻。」


    新婚之夜,我沒和太子圓房,太子不但沒動怒,還說我是他的妻。


    因為這句話,我一整夜都在閉眼假寐,怎麼也睡不著。


    等到天亮時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再醒過來時,太子已經不見蹤影,床榻上他的位置也涼了下來。


    我急急忙忙的起床,問進來伺候我梳洗的侍女是什麼時辰了。


    侍女垂著頭,告訴我已經巳時了。


    用不了多久,太子就該下朝回府了,而我竟然剛剛起床。


    我坐在妝臺前,侍女不慌不忙的替我挽著發髻,看我有些坐立難安,寬慰我說是太子吩咐讓我多睡一會兒,等我醒了再讓旁人來請安。


    「請安?」我看著銅鏡裡映出來的人影,生起了滿腹的疑問。


    我是側妃,所以還不夠資格隨太子進宮奉禮,可讓其他人來給我一個側妃請安,又是哪裡的規矩。


    且不論是誰定的規矩,但人確實是來了。


    太子府後院的這些女眷大都是官宦世家的女兒,雖然送進來了也沒有正兒八經的名份,但隻要進了太子府,日後太子登基,總是少不了好處的。


    如今看來,我這個側妃竟然是太子府後院裡名頭最正經的女眷。


    我坐在主位上看了看,統共來了五個人,聽侍女說還有一個是昨日就生了病,所以沒能來。


    我和眾人打了個照面,讓房裡的侍女把準備好了的見面禮都發了下去,然後在眾人的恭維聲中笑得臉都快僵了,才結束了這次請安。


    我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在腦子裡把剛才那些人的名字和臉都對了一遍,才弄明白沒來的那位是清蕤院的,尚書府的三小姐,比我早七個月進太子府。


    等這一圈都應付下來,我還沒能坐下好好喘口氣,太子就回府了。


    太子的小廝來通傳,說是濟北起了水患,所以太子一回來就進了書房和幕僚議事,午膳便由我一人用了。


    三.


    太子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忙一些,侍女說我嫁進來之前,太子已經快一個月沒踏進過後院了,要麼是在書房忙,要麼就是受宣進宮在宮裡忙。


    我在院子裡闲來無事,隻好一個人待在房裡摹字。字摹了好幾張,我正寫的入神,忽聽見門口傳來了一道男聲,


    「整天待在府裡,可覺得悶?」


    是太子。


    我急匆匆放下筆走到桌前行禮,太子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就是拿起桌上我摹的字看時,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我的字從小就難看,練了這麼多年也隻是勉強能入眼。


    「妾的字實在難看,讓殿下見笑了。」我有些赧然,差點揪碎了手裡的帕子。


    「昨日就同你說過不必稱妾,怎麼,不聽夫君的話嗎。」太子的目光黏在宣紙上,說話卻穩穩當當:「你既嫁給我,日後我們就是夫婦一體了。」


    太子這話說得極自然,讓我自己都恍惚了一下,想要告訴太子夫婦一體指的是正妻,卻又在他穩重的神色下把這句話卡在了嗓子眼裡,隻能站在一旁一言不發,任由太子翻閱我的字。


    太子看著紙上落筆寫下的瑕字,突然問我有沒有小字。


    我搖了搖頭,告訴他沒有。


    我父親是行伍出身,雖然如今位極人臣,但是關於女子小字的這些小事,他向來是不在意的。


    「那我給你取一個小字,怎麼樣?」


    太子是我的夫君,要給我取小字,自然沒什麼不妥,我點頭,他便讓我過去,握住了我的手,在紙上寫下爰爰二字。


    太子的字方方正正的,每一筆都帶著筋骨力道。


    他說,有兔爰爰,雉離於羅。


    他還說,希望我嫁給他以後,能自在,能快樂。


    太子的掌心有些溫熱,讓我的手倏地一頓,紙上就染了一塊濃重的墨跡。


    我輕輕側過頭,看著太子眉眼,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我瞧見過他和別人說話,那些時候他總是自稱為孤,是東宮太子,國之儲君。


    可他與我相處時從不稱孤,恍惚間讓我覺得他竟隻是個普通人,隻是我的夫君。


    我悄悄掐了掐自己,讓自己將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都壓了下去。


    自有了小字以後,太子就隻叫我爰爰了,他操心著政務,府裡的其他大小事宜,在我入府的第三天就全部交給了我,我怕自己做不好,他就讓我拿出氣勢來,凡事都有他給我撐腰。


    我被太子的態度弄的迷迷糊糊,一時間分不清他是看重我的父親,還是真的對我拋出了一顆真心。


    不過侍女說得倒也是實話,太子的確很少踏足後院,甚至有連著好幾天都是在書房過的夜。


    濟北的水患越來越嚴重,聽說去振災巡患的大臣是太子門下,但人還未至濟北,就被人上奏參了,說他的胞弟在京郊強佔了田地,還鬧出了人命。


    奏折遞到了龍案上,在天子腳下肆意妄為,鬧出人命案子,還企圖瞞天過海,皇上震怒,連帶著太子殿下都被訓斥了一頓,在勤政殿裡跪了足足半個時辰。


    朝堂之事我幫不上忙,隻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管好後院,好在大家都不是難相處的人,比我進府更早的人也看破了太子不在意閨閣之事,平時的日子也各有各的辦法打發。


    但唯獨有一人,我進府至今,連個面都沒能見上。


    尚書府的三小姐柳玉盈,柳尚書的獨女,實打實的掌上明珠。


    早些日子就說她是病了,這一病就是十來天,藥我也沒少差人送過去,就是總不見好。


    我以為她是真病了,卻沒想到會在太子書房前和她撞見。


    太子在宮裡跪了半個多時辰,我讓小廚房燉了湯,想要給太子送去,卻在書房門口和柳玉盈撞了個正著。


    若不是侍女提醒我,我都認不出來眼前這個面若桃李皎若明月的人,就是一直稱病的那位。


    她也帶了湯盅,看樣子也是來見太子的,我到時她已經站定在了門口,比我還要早到一些。


    兩兩對望,她隻是看了我一眼,草草服了服身,就收回了目光。


    我和她一人站左,一人站右,枯等了許久,書房中的太子幕僚離開後,才有小廝出來,端走了我和她帶來的湯盅。


    太子這是不想見其他人?


    湯盅被端走,柳玉盈的反應比我還快些,對著來人吩咐了一句照顧好太子,就轉身離開了。


    最後是小廝行了禮,告訴我太子的書房從不讓女眷入內,我才明白了過來,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我本以為太子今天又要一人獨宿,卻沒想到當夜太子來了我房裡,依舊是熄了燈兩個人躺在榻上安穩入睡。


    我聽著太子平穩的呼吸聲,就快要睡著了的時候,半夢半醒間忽然聽見太子說了一句:


    「今天的湯很好喝。」


    接著我的手便被太子握住了,還被他輕輕拍了拍。


    隔日我正在看府裡的賬簿,阿姐和陸靖寒大婚的帖子就送到了太子府。


    賀禮我是早就備下了的,消息我也是早就知道了的,可看著大紅的喜帖上用金箔寫下來的兩個名字,我還是生出了一股恍如隔世的錯覺。


    阿姐出嫁的前一晚,我先回了姜府替阿姐梳妝,姜家隻有我和她兩個女兒,如今各自出嫁,最難受的,應該就是父親了。


    我用檀木梳子去梳阿姐柔軟的烏發,從來都大大方方的阿姐,臉上罕見的浮現出了嬌羞。


    她悄聲問我太子對我好不好。


    我說好,太子對我極好。


    他雖然忙碌,卻也時時記掛著我,經常帶一些機巧的小玩意兒回來給我,前兩天得了空,還帶我去了一趟近郊馬場解悶。


    她又再把聲音壓低了幾分,問我嬤嬤教的那些閨房秘事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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