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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失眠電臺 3528 2025-01-08 14: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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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見字還沒出口,江凜挑眉,「怎麼謝?」


    「呃……」我噎了下,小心地試探問,「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我篤定江凜會拒絕,因為他沒理由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呀。


    江凜長腿一邁,利落下車,「打擾了。」


    「……」我在風中凌亂。


    這人,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江凜已經走向小區,見我不動,稍頓足,「不是要請我喝茶?」


    我能說我就是客氣客氣不要當真嗎?


    門一打開,我率先飛快衝進去,把丟在沙發上小睡衣塞進靠墊。


    整理好情緒,我轉身剛準備招呼江凜進來,一道影子咻地閃過。


    頭上扎著小紅花的二哈正舉著兩隻爪子扒拉江凜的腿。


    我連忙出聲,「江同學,過來。」


    二哈和江凜齊齊看向我。


    我後知後覺,差點後悔得咬斷舌根子。


    「我喊狗。」我訕訕地開口。


    二哈扭著屁股得意地撲到我身上,還不忘衝江凜咧了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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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凜:「???」


    9


    我心虛得不敢看他,「湊巧,湊巧。」


    江凜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一副「這傻子不會以為我相信吧」的表情。


    「你坐,我去沏茶。」尋了個理由,飛快跑到廚房。


    打開水龍頭,讓水流聲掩蓋狂亂的心跳。


    是啊,別說江凜不信,就是我自己都不相信。


    這事說來也很奇妙。


    某天在寵物店,我一眼就看上了一隻小二哈。


    它歪著腦袋瞪著眼睛看我,氣質透著一股子桀骜不羈,但那眼神,又有種清澈的愚蠢。


    很詭異的,我就想到了少年江凜。


    當時我就被自己逗笑了,欣然把它抱回家。


    自然而然地,就給它取了個這樣的名字。


    萬萬沒想到會有一天,被正主給逮到了。


    我磨磨蹭蹭了好一陣,才端著茶從廚房出去。


    客廳裡,二哈呲著牙用充滿睿智的眼神瞪著江凜,後者松松垮垮坐在沙發上,敞著兩條囂張的長腿,垂眼睨著它,目光不善。


    一人一狗,無聲對峙。


    我如芒在背,小心地把茶遞給江凜。


    他也沒喝,意味深長地瞥了我一眼。


    我被看得氣短心虛,腳指頭輕輕捅了捅二哈,「回你房間去。」


    二哈不肯動,我隻能手腳並用把它挪回房間。


    還不忘叮囑它,「不許出聲,不許出來。」


    整理了一下表情,我重新回到客廳。


    江凜正安靜地看著對牆那一排玻璃儲物櫃。


    他的眉眼輪廓深,眼尾微挑,慣常漫不經心,少了少時的不拘,多了份難測的心思。


    夜靜悄悄,他無聲融入壁燈柔和輝光,如我數年經久不歇的夢境。


    可這一次不是夢,他真的來了。


    「都是別人送的。」見他似乎感興趣,我解釋道,「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聽說我喜歡泰迪熊,每年我生日都會送,有七八年了吧。」


    儲物櫃裡,整整齊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泰迪熊玩偶。


    都是獨一無二的定制款,還蠻貴,我不知道怎麼處置,索性就擺在那裡當裝飾了。


    江凜聽出了什麼,向我看來,「不喜歡?」


    「說不上來,挺復雜。」我看著那些精致的泰迪熊,「很難說明白。」


    「那就慢慢說。」


    江凜略抬下巴,示意我坐下。


    「……」


    我抱著抱枕窩進單人沙發,有些遲疑,「也沒什麼……」


    「玩個遊戲。」江凜打斷我,聲音輕緩沾了點循循引誘的意味,「我們交換秘密。」


    我有些許的疑惑,江凜怎麼突然有這闲情逸致了?


    他這人,打少年時起便恣意散漫,鮮少見他對什麼人事感興趣。


    也很難有這樣的耐心哄著人。


    江凜十足耐心等著,視線輕飄飄掠來,一副「我很感興趣」的勁兒。


    我不禁莞爾。


    或許是夜晚總能無限放大人的情緒,也或許是因為是江凜。


    我難得地有了傾談的欲望。


    「小時候我有一個很喜歡的泰迪熊。」我琢磨了會,緩緩開口,「那時我母親很忙,白天上班晚上還要去幫工,晚上沒時間陪我睡,她就給我買了一個泰迪熊讓我抱著睡覺。」


    四處安靜,江凜眸光柔柔,是真的在認真聆聽。


    「有一天她突然倒下,我被嚇到了,哭得撕心裂肺地,她哄我說她隻是累了,想睡一會。


    「我信以為真,就一直守著她,從黑夜到白天,直到我爸回來。」


    頓了頓,我略艱澀出聲,「他說我媽死了。」


    其實已經過去了許多年,那些難以言說的悲傷也早被漫長歲月衝淡。


    隻是有時閉上眼,還是會回到那個昏暗的房間。


    小小的我仍安靜的,留在那裡守著她。


    10


    江凜不知怎的皺起眉,「那時你太小了。」


    「是啊,太小了,哪懂生死。」


    我失神地望著泰迪熊的眼睛,「從那天開始,我就不開口說話了。」


    想想,後來被人叫小結巴,大抵是這時落下的心病吧。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我也已經在時間的洪流裡學會釋然。


    再說起,還算平靜。


    「我父親沒幾個月就再婚,那個阿姨懷孕了,我被送到外婆家。」我抿了抿唇,還是覺出了苦澀,「我不說話整天就抱著那個泰迪熊,所以舅舅一家都不太喜歡我,覺得晦氣。」


    江凜的眉頭更緊。


    「有天我的泰迪熊怎麼也找不到,我哭了很久,最後才知道是被我表妹給丟了。


    「我外婆心疼我,就獨自帶著我生活。」


    說到這,我的語氣輕快了許多。


    我是個樂觀的姑娘,這能被清晰計量的二十多年生命,鮮少有覺得苦不堪言無法走下去的時刻。


    不覺苦,但也隻有在跟著外婆那幾年,才嘗出了甜。


    我不自覺笑了,「她總和我說,安安要多讀書,走得遠遠的,自由自在生活。」


    那個老太太用她佝偻的身軀,託起我殘破不堪的人生。


    我在這片廢墟裡,如她所願,努力地,頑強地重建自己的人生。


    已經走得很遠,也獲得了自由。


    隻可惜呀……


    我就想啊,這世界能量守恆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有些人生來就注定不會擁有一些東西。


    若妄圖逆天改命得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必定會用其他東西代償。


    而我,是用生命。


    我短暫悵然,很快便輕舒了一口氣。


    這些時日,我早已有了向命運妥協的釋懷。


    不知不覺說到這,我不好意思地垂眸,「扯遠了。」


    若無其事地把情緒斂去,我輕松的把話題拉到最初。


    「一直都覺得,就算現在我擁有再多的泰迪熊,可都已經不是當初那一個了。」


    小時候,我丟了一隻破舊的泰迪熊,難過了很久。


    後來我長大了,擁有很多很多隻無比漂亮的,仍難填補心中的空隙。


    夜晚靜謐無聲,有風從沒關嚴的窗溜進去,吹呀吹。


    江凜半垂著眼睑,修長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劃過釉色茶盞,良久沉默。


    他眼窩深,燈影綽綽打出深深的陰影,瞧著憊懶又寡淡。


    我後知後覺有些難為情的忐忑。


    其實這些成長瑣事,我心思過分細膩,常情感如海嘯。


    可於旁人而言,這或許都是無關痛痒的,很難感同身受。


    江凜多半也會覺得我矯情吧。


    「時間不早了。」我委婉地出聲。


    「哦。」江凜如夢初醒般抬眸。


    不知道他剛才在想什麼,竟出神了。


    我想,他大抵是真的覺得我說的那些索然無味,所以分神了。


    是啊,理應如此的。


    江凜走到門口,忽然停頓腳步。


    我也忙停下來。


    一步之遙,我看著他的背影,鼻息間縈繞過他身上混著煙草的淡淡冷香,下意識放輕了呼吸。


    江凜在這時回頭。


    四目相對。


    走廊的感應燈在他身後亮了又暗,我聽見自己胸腔裡響起不明的震蕩。


    江凜意味不明問:「如果還是當初呢?」


    11


    人已經走了,我呆呆站在原地。


    江凜的那句「如果還是當初呢」總覺得話隻說了半截。


    讓我猜?


    我努力地想啊想,腦袋都想破了,也沒答案。


    這些年,我極少會被什麼人事困擾。


    偶爾夜深人靜想起江凜,也隻敢偷偷地,短暫地,從不敢過多惦念。


    今晚,我卻輾轉反側怎麼也沒辦法平靜。


    在暗夜裡踽踽獨行的人,有一天突然見到了光,難免心生妄念。


    大半夜,我爬起來給易夢敲了個視頻通話。


    她接得很慢,應該是剛從浴室出來,長發半湿,臉上還有未褪的紅暈。


    我嗅到不尋常的味兒,揶揄道:「有男人在?」


    「沒有。」她偏著臉點了一根煙。


    輕吐出一口薄煙,她眯了眯眼,「倒是你,想男人睡不著?」


    這人怪壞的,淨會取笑人。


    而且總能一針見血點破人的心事。


    我也不矯情,直接把今晚見了江凜的事簡單和她說了。


    問她:「你說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真不知道?」易夢咬著煙笑。


    「知道我還來問你啊?」


    「小呆瓜。」她輕輕哼起來,「如果我還是當初,你還會喜歡我嗎?」


    我心頭一震,馬上搖頭,「怎麼可能呢?不會的。」


    江凜喜歡我?


    這過於荒謬。


    說句心酸的話,這是我做夢都不曾敢有過的。


    易夢又笑,眼眸半睜不睜,那張美豔張揚的臉,在虛無散去的煙霧裡,慵懶又迷人。


    她張口想要說什麼,忽然從旁側伸出來一隻手。


    男人沾了水霧的赤臂精壯,拿走她唇上的煙。


    易夢瞬間被點燃了般,反手揮過去,「滾。」


    男人輕易握住她的手腕,嗓音低沉,「別作。」


    我識趣地掛斷通話,世界歸入黑暗的寂靜。


    幾乎都不需要詢問,我便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真好,我最牽掛的姑娘,也等到了她牽掛的那個人。


    我本有些煩悶的心情,豁然平和了許多。


    從黑暗中爬起來,拿出筆記本,劃去一行。


    遺願清單:易小夢一定要幸福。


    我怔怔看著最後幾行沒被劃去的字樣,似乎遺願也沒剩多少了呢。


    疼痛無聲蔓延上來,我心想,快了吧。


    江凜恰在這時來了消息:報個平安。


    四個字,我硬生生看笑了。


    方才他走的時候,我客氣地說了一句:「到家給我報個平安。」


    沒想到,這人還真來一句「報個平安」。


    我笑著給他回消息:怎麼還不睡?


    江凜:聽歌。


    我順勢問:什麼歌?


    江凜:你唱的。


    我:???


    很快,我就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我喝醉那晚撕心裂肺吼的六十秒。


    我臉燒起來:不許聽!!!


    江凜:收藏了。


    我傻眼地看著聊天框,羞恥到不行。


    江凜發來一個沉思的表情,說:我發現一個問題。


    我的好奇心一下被他勾起來:什麼問題?


    江凜:你說謊了。


    我瞬間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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